第167章 情不知何起
第167章 情不知何起
作者:天際驅馳
賀月什麽都沒有多想,運起雙修雙練法門,透過風染的經脈,運使自己的內力,先鎮住風染丹田和脈絡中的內力,然後驅動內力狠命的衝刷手少陽三焦經。他記著莊總管轉述的太醫的話,要趁著阻礙剛結,未成沉屙時,及時衝擊開迂積堵塞,或許還可能挽回風染經脈毀損後生不如死的命運。
賀月的習武資質本就不及風染,再加上他政務纏身,日理萬機,還要跟後宮妃嬪以及太後皇子們周旋敷衍,練功時間著實有限,同樣的雙修雙練三年,風染的內力已經遠遠高於賀月,賀月用自己的內力去壓製風染的內力,那是以弱壓強,是習武大忌,強弱懸殊越大,風險越大,一個不慎就容易引得風染內力反擊,何況賀月還要驅動風染和自己的內力去衝刷被堵寒的手少陽三焦經,雖說雙修功法神奇,也是極其惡險的事。
賀月也算是自幼習武,自是知道其中的凶險,可他完全沒有考慮過這些,隻是一門心思的想救風染,不計後果地挺而走險,甚至沒有想過他是一國之君,他有他的責任和擔當,他心頭隻有一個想法,要救風染,不計一切的救風染!
好在兩個人是一同練起來的內力,自是相生相融,雙修功法本就是一種彼此互為攀援扶持的功法,於療傷一環尤有獨到功效,賀月以弱馭強,一路強行衝擊,終於趕在天亮前,把手少陽三焦經主脈的最後一個大穴天髎穴打通。打通此穴後,手少陽三焦經便可與足少陽膽經交會。
把賀月累得要虛脫了一般,隻是還有兩條支脈也須得趕緊打通,略略的休息了一下,正準備繼續奮鬥,卻聽見門外輕叩兩聲,小七稟報道:“皇上,該準備上朝了。”
“滾!……傳旨,今日罷朝!”賀月極是虛弱地喝道:“有事上奏折。退下!傳葉都統來把守住門,任何人沒有傳召,不可進入!”他本就以弱馭強,若是在運功療傷的當口,被內侍叫一聲“啟稟皇上。”那可是要老命的事!萬幸啊,小七稟報之時,他正好運功暫告一段,正在喘息之時。
籲出一口氣,賀月不敢有片刻的擔耽,重又凝神聚氣,開始衝刺風染的兩條支線經脈。他知道憑他的內力,支持不到替風染完全打通經脈,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累死,可是,如果不及時打通經脈,風染鐵定會再次武功盡廢,並且不可能再次重練。一旦失去內力,風染很快就會體毒發作,而且再也沒有辦法可以製住體毒的發作,隻有看著風染受盡體毒折磨而死。賀月隻想著,他無論如何,不能讓風染落到如此悲慘的地步!
風染半睜星眸,直刺刺地盯著賀月,那黑黢黢的瞳子如兩個無底深洞,幽幽透出洞底的森森寒洌。
看賀月累得兩眼焦黑,知道不論是體力還是內力都已是強弩之末,若要強撐下去給自己把兩條支線經脈打通,非得精疲力竭而死。後麵,賀月再行功療傷之時,風染便暗暗的催動自己的內力,與賀月內力合作一處,隻用了一個時辰就把兩條支線打通。賀月叫道:“染兒!”高強度的內力運使之後,一旦鬆懈下來,賀月便覺得天眩地轉,竟自暈了過去。
剛吐了那麽多血,風染也虛弱地靠在床頭,暗自行功療傷。
賀月那樣不顧自己死活,拚命來救,風染不能也不屑於在這上麵暗中使絆子,就算他要跟賀月算帳,也要給賀月一個明白。
吐過一回血,暈了一回,就象死過了一回,再睜眼,風染看著身畔,那個拚命想救自己的人,覺得陌生,一想到這個人曾在自己身上肆意地上下其手,又覺得陣陣惡心。
等略略回複了一些力氣,風染強撐著傷後的身體,去後殿浴池細細地清洗自己的身體。他不願意那個男人在他身體上留下痕跡,那會讓他惡心。
看著自己身上的血,漸漸暈開,直到把一汪清澈的池水都渲染成淺淡的紅色。風染撫著右肩上的那塊醜陋的疤,摸著身上累累的鞭傷,看著四肢上被繩索勒出來的瘀傷,還有那幽暗處難以啟齒的暗傷,這還是他麽?還是他麽?是他麽?風染死命地搓洗自己的身體,仿佛恨不得洗掉一層皮來。
可是,再怎麽洗,又有何用?透過傷痕,是雋刻進骨髓的恥辱,無休無止地噬著他的心,蝕著他的魂,生疼生疼,如影隨形,比體毒發作時更加叫人痛不欲生。
當初,他不是做好了承受羞辱的準備,才來到太子府,想用自己換取陸緋卿的嗎?可是,當羞辱真的來臨,他為什麽會覺得那麽難以承受,那麽難以甘心?憑心而論,昨夜與他從地牢出去後跟賀月的第二次情事相比,遠沒有第二次所蒙受的羞辱更多更甚,為什麽第二次情事所承受的羞辱,並沒有讓他感覺到多少屈辱,也沒有太多的不甘;但是為什麽昨夜的那一次,讓他覺得那麽痛楚不甘?痛楚到無法自已的地步?
風染心裏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賀月在他心頭的位置已經跟兩年半前不同了。
前兩次跟賀月行事,僅僅隻是一種交易,雖然知道賀月對自己一直的企圖,但他對賀月是漠視的,完全不在乎賀月對自己的傷害,也不在乎自己在賀月心中是什麽位置,甚至於主動放下尊嚴,以恥辱的姿態去迎合承歡,把身體當做交易的籌碼,任由賀月在自己身上尋歡作樂,得到最大的滿足。那時他並沒有覺得不甘,一切都是他願意去承受的。
但是,在知道賀月日夜不休奔波九天,隻為了求取獨門功法時;在賀月喝下化功散,化掉苦練出來的內力,陪他從頭雙修雙練壓製體毒時;在賀月把太子府賞給他,告訴他要給他一個家,一個走再遠也要回來的地方時;在每一次歡好中,賀月那般愛憐地撫摸他,每一個動作都等著他永遠慢半拍的回應,極力帶著他一同攀上歡愉的巔峰時;在賀月一聲聲呼喚他“風染……染兒!”,徒勞地想要挽回兩個人越走越疏的關係時;在賀月再累再忙也執著地要跟他一直雙修雙練下去,執著地要練出彼此間獨屬於對方的感情和性趣時;在清君側中,賀月選擇保全他時;在他病重之際,賀月放下帝王之尊,為他撬嘴灌藥時;在賀月把奏折摔在他身上,知道賀月從未相信過奏折上的誣蔑時;在賀月拿著他用過的手巾,追問他為什麽吐血時;風染知道,賀月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經變了,他再怎麽有意識地拒人千裏,也擋不住賀月一點一點的闖入他心扉!
盡管賀月留下自己的手段很卑鄙無恥,但風染更知道賀月是喜歡他,在意他,珍惜他的,那種真心真意的感覺是無法騙人的,也讓風染無法不感動,無法再漠視,他漸漸在乎賀月帶給他的感受,在乎自己在賀月心中的位置。他不得不承認,賀月豪強霸道地在他心裏占了一席之地,有那麽一絲絲極淡薄的情愫,覺得自己在賀月心裏是跟其他人不同的。
曾經以為,既然賀月那麽喜歡他,顧惜他,便以為賀月應該也是敬他重他的。可是,事實上,在賀月眼裏,他不過隻是一件玩物,想侮便侮,跟狎玩別的男寵玩物有什麽不同?
是他,自以為是了!
前兩次情事,賀月於他,不過是陌生人,他可以漠然地承受來自陌生人的淩 辱。可是,兩年多後的昨夜,賀月於也,是那個他一直拒之千裏,卻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占據了他心靈的人,本就脆弱得若有若無的一絲情愫,更不能容忍有絲毫的輕慢與侮辱,哪怕是一個眼神和語氣。更何況,賀月撕碎他衣衫,吊綁在床上,鞭打於他,辱罵他賤貨,淩虐地操幹他!樁樁件件都把那淡薄的情愫踐踏在腳下,剝盡他的尊嚴!
他怎麽可以那麽幼稚?怎麽可以對玩弄了自己的人產生出感情來?以為那個人會愛惜嗬護自己?
風染頹然地倚在池壁上,多少個日子來,隱忍的屈辱,無助的哀傷傾瀉而出,兩行淚無聲地自眼角劃過玉石一般蒼白無色的容顏,清冷如夢,孤寂如塵。
這樣也好,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眷戀。
忽然,浴室的門響了一聲,打開,隨即又關上了。風染猛地一驚,還來不及反應,賀月已經走到了浴池邊,俯頭看著風染,柔聲問:“怎不等我?”隨即歉然道:“染兒,是我不好,不該拿你撒氣,別傷心了。”賀月暈過去再醒來,人也清醒了,知道自己又一次冤枉了風染。隻是他不會道歉,更不會討好,隻淡淡道了句“別傷心了。”落在風染耳裏,語氣淡得還不如不說,是啊,一個皇帝玩了玩自己豢養的玩物,須得著道歉討好麽?再怎麽玩,都是理所當然。
賀月一邊脫衣服,一邊關切地說道:“聽下人說,你已經泡了兩個時辰了,泡久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