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眾臣的策略
第164章 眾臣的策略
作者:天際驅馳
風染行事,往往高深莫測又出人意表,莊總管完全猜不透風染的用意,小心地請問:“賣物貯糧,公子為何要這麽做?”現在又不是戰亂時期,風染忽然要賣物貯糧,這舉動太詭異了。
“莫問,照我說的做。”風染並不打算解釋,隻吩咐道:“此事悄悄去辦即可,不可聲張招搖,也不必著意保密,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
莊總管大不放心,問:“公子這麽做,有沒有事先請示過陛下?”
風染淡淡反問道:“先生是覺得我做不了風園的主?”
“園子裏的藏品都是以前太子府收藏的,其中有些東西頗有來曆,若是變賣了,老朽怕日後陛下問起,公子不好交待。”
想莊總管也是對自己的一番好意,風染放緩了語氣道:“先生先把那些不要緊的藏品賣了,若錢不夠,再來回我。日後若是陛下降罪,我自當一力承擔,不會累及先生,先生隻要把事情做好,帳目做好即可。此事不急,卻要仰仗先生派得力人手去辦。”
既然勸不聽,莊總管也就回了個“是”字,又想了想,道:“公子,這才初春,若是現在收購糧米,就隻能買到去年的陳糧。公子若不是急,要不要等到秋天收獲了後再購糧米?那時就可以買到新米。”
風染默然了一會,問道:“先生,我不太懂種田的事,你跟我說,今年鳳夢大陸的糧食是不是要豐收?”
“今年也跟往年一樣,有些地方旱災,有些地方水災,總體來說,整個鳳夢大陸,隻是平常年景,算不得豐收,也不算貧瘠。陛下從前年冬天就開始大興水利,如今初見成效,估計咱們索雲國今年的收成會比其他的國家好一些。”
“先生有沒有聽說過,北方霧黑大陸去年和今年是不是遭了災?”
風染竟然會問到北方的霧黑大陸去,莊總管壓根沒關注過霧黑大陸的事,隻道:“沒聽說過,一向沒注意。”
霧黑大陸雖然跟鳳夢大陸相鄰,中間隔著一座巍峨廣茂的朗昆寧山脈。朗昆寧山脈山勢險峻,連綿千裏的山脈中橫跨了幾道深不見底的天塹,兩千年來,隻有一條獵人,樵夫,采藥人踩出來的羊腸小道可通。不過幾年前,霧黑大陸花費了無數人力財力,硬是在朗昆寧山脈中穿鑿架設出了一條百萬大道,並在百萬大道的南方出口強占了永昌國的一些土地,修建了射鳳堡。百萬大道使得兩個大陸的交通方便了起來,商貿,文化等各方麵的交流空前繁榮。
老實說,霧黑大陸有沒有遭災,跟風染,跟風園,有什麽關係?就算霧黑大陸遭了災,跑南方鳳夢大陸來大模規采購糧食,那也不會差了風染和風園的糧食啊。還是說,風染想提前囤集了糧食回頭高價倒賣給霧黑大陸,賺取差價?可風染是個從不為銀錢操心的主,倒買倒賣,根本不是風染會幹的事。再說,風染自己也不知道霧黑大陸有沒有遭災,這賺取差價的事就懸得緊,風染忽然大模規囤米,這到底是要幹什麽?
風染又默然想了一會,才道:“購米之事,一時半會也做不完。先生就一邊變賣東西,一邊收購糧米,新米陳米都要。”
“公子,為什麽要買這麽多米?”
風染沒有再說什麽,隻叫莊總管著緊的安排人手去辦賣物買糧之事就是。風染這麽折騰風園,要不要稟報皇帝?莊總管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是風染第一次托他辦的事,他怎麽可以不盡心的去辦?
莊總管答應著,總算從容苑裏退了出來,舒了口氣,覺得背上涼嗖嗖的,一摸,才發現背上的衣衫全都汗濕透了!初春時節,硬生生被風染嚇出幾身冷汗!當下不敢怠慢,叫人綁了萬英等三人押往柴老夫子處去討饒求情。
萬英等三人是風園裏的侍衛隊長,在街市上玩耍,跟八品學官柴老夫子的小公子發生碰撞,雙方都血氣方剛,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柴小公子家學淵源,嘴上功夫了得,萬英三個武人吵不過人家一個士子,一時氣不憤就動手把柴小公子打了個半死。柴小公子將養了幾日,噎不下這口氣,竟然尋了短見。柴老夫子心痛幼子之逝,去當時吵架處細細尋訪,終於找到了凶手,追到了風園理論,要求懲辦凶手。莊總管自然要護著自己園子的人,一頓威脅利誘,又搬出太子府這大帽子一壓,賠了些湯藥安葬費,強行把柴老夫子打發了。柴老夫子哭告無門,又不敢跟太子府打官司,一個老人家一路痛哭回去,好不淒慘,引得路人側目。
這事本不是大事,萬英三人的責任也不大,最多就是毆打汙辱了士子,致其受傷,就是賠點湯藥銀子罷了。後麵柴小公子要尋短見,與萬英三人的幹係已經不大了,最多再賠一些安葬撫恤銀子也就結了。柴小公子被抬回家後,還延醫診治過,幾天來,傷情穩定且有好轉,並無性命之憂,因此毆打致死一說都站不住腳,更遠遠談不上懲辦凶手這麽嚴重。關鍵莊總管在打發柴老夫子時,仍照以前在太子府辦事的套路,搬出了太子府的名頭來壓製柴老夫子,這一點就落人話柄了。
風園本就處於風口浪尖之上,現在還敢打出太子府的名聲,鬧出這等飛揚拔扈,狗仗人勢的事,隻怕被朝臣抓住,就會窮追猛打,小事化大,鬧上朝堂!說風園冒充太子府招搖撞騙還是輕的;告風園一個假冒太子府,召集匪類,準備篡位都是極有可能的。
莊總管本來覺得隻是一樁小事,自己輕易就隨手處理了,沒怎麽上心,現在再想,簡直是在給風染挖掘墳墓!他實在是疏忽了,但願補救還來得及。
次日晚上,賀月駕臨風園時,看見風染跪拜在自己腳下,破例沒有搶著扶起風染,等了一會,才說:“起來。”
從正門前庭一路行到太子寢宮,賀月麵沉如水。當寢宮裏隻剩下兩個人時,賀月把一疊奏章直接扔向風染身上:“自己看!”
風染撿起來一看,全是彈劾自己冒用太子府名義漁肉鄉鄰,欺男霸女,荒淫無恥,傷風敗俗,橫行無忌等等的累累罪行,奏請皇帝下旨,把自己下獄嚴辦。
參劾的主要依據除了自己逼 奸柴小公子未遂指使刁奴毆打死者致其羞憤自裁一案外,還有幾樁這半年來發生的雞毛蒜皮的小事。當時自己無意多管風園之事,又未鬧出人命,便由著莊總管借著太子府的名義處理了,一直也沒加理會。現在這幾樁本來跟自己全不相幹的小事在朝臣們的奏折裏都成了自己尋花問柳,爭風吃醋惹出來的欺男霸女的惡心事。
風染知道:朝臣們都清楚自己是賀月的嬖臠,身為男寵,最忌背主偷腥,因此朝臣們專在這方麵大做文章,汙蔑自己,惡心賀月,挑撥離間。來硬的清君側清不掉自己,眾朝臣這是要拿軟刀子來殺自己了。
話說眾大臣們也不是傻的,把此案往篡位方向去做,覺得誣告篡位,關係太過重大了,若是告不準,怕自己吃不了兜著走。而且告個小小男寵企圖篡位,實是抬舉了男寵,也叫人難以置信,其實很難告得準。若把此案往招搖撞騙方向去做,以皇帝對男寵的寵溺,告準了最多就是輕描淡寫地責罰一下,達不到他們除掉男寵的目的。眾大臣清楚,他們要想除掉男寵,其實很簡單,就是想法子讓那男寵失寵。失寵之後男寵就對朝堂沒有威脅了,那時他們再收拾男寵就輕而易舉了。而讓男寵失寵的最好辦法就是讓皇帝知道那男寵私底下的淫 亂糜爛,那是任何皇帝或是主子都絕不能容忍的!
兩年來身體上的放縱,風染想:是時候該離開了。倘或朝臣們這一番汙蔑能夠讓賀月嫌棄惡心了自己,也許倒可解除自己與賀月身體上的關係。他承認,他喜歡這種身體上的歡愉感受,但這遠遠不足以讓他沉溺其中。
雖然賀月並沒有完整地教導風染學習王者之道,但賀月以奏折實例為藍本的指導,更具有針對性和實用性,風染學得很快,漸漸的,猜對賀月批複的次數越來越多。對政事處理,他胸中陳規甚少,時常不按常理出牌,會自出機杼,見解獨到。就像當年,他為了給鄭承弼升官,敢廢掉庶族官職上限的千年陳規一樣。廢掉之後,直到得到賀月的提醒,他才知道他幹了件多麽逆天忤祖的事。
從處理政事入手,賀月幾乎為風染開啟了全新的為人處世之道,讓風染回頭審視自己時,站在一個全新的高度。隨著時間的流逝,當初的那些傷痛和悲哀,漸漸淡去了,沉澱了,他漸漸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他與賀月的關係,賀月對他的好,他不能接受,但他必須承認。
在風染心裏,他還有一個越來越大的疑團:賀月為什麽要教導他處理政事?難道說,賀月要把他培養成一個皇帝?賀月喜歡他,喜歡得想把帝位傳給他?這話,打死風染也不信。以風染的認知,賀月絕對不是色令智昏的昏君。這疑團一直堵在風染心口,他卻不敢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