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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青史中遺臭萬年

  第137章 青史中遺臭萬年


  作者:天際驅馳

  禦前護衛近一年來,生活得水深火熱。因皇帝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或是添了項新的癖好,忽然熱衷沉溺於傷口料理,還樂此不疲,大家隻好輪流著奮勇受傷,然後由太醫指導著,皇帝哆哆嗦嗦地對各種傷口進行清理,縫合,包紮。那生疏的手法,能抖掉半條命,心理的傷害,遠超身體上的傷口。等皇帝把那傷口處理到心滿意足了,護衛也被折騰得汗流夾背,苦不堪言。


  不過賀月對自己處理傷口的手法十分不自信,不敢輕易在風染身上隨便嚐試,何況風染那傷,一刀對穿對刺,還傷及骨頭,處理起來複雜異常,賀月就更不敢下手了。


  驚訝歸驚訝,風染說道:“讓太醫來換藥也成,哪個太醫來換的藥,我要殺了他!”


  賀月一驚,問:“你惱他碰觸了你,剁手就是,不至於要殺人吧?”


  “好,就剁手。”


  賀月苦笑:“染兒,太醫換藥,是為你好,咱不能恩將仇報,反剁人家的手。”


  “好,不剁手也行,就殺人。”


  “染兒!你不是這麽蠻不講理的人。”


  風染淡淡道:“那是以前。”風染抬手,微微拉開自己右側衣領,衣領下,靠進頸脖處,有一塊豔紅的傷疤,格外刺目:“這是陛下給風染烙上的標記,說,誰看見了這塊標記,不是他死,就是風染死。否則,陛下定不輕饒風染。風染還不想死,便隻有殺太醫了。”要給右肩換藥,自然須得把右肩都亮出來,如此一來,太醫豈有看不見那塊標記之理?

  賀月半晌沒有說話,他都快忘了他曾在風染身上烙下過朱墨標記,他也忘了,他曾對風染說過那樣的話。努力回想,隻記得,那時他不信任風染,生怕風染跟陸緋卿勾搭上了。賀月道:“染兒,那時我在氣頭上,才會給你烙下標記,當不得真。回頭叫太醫配藥,把那個疤消了。”


  “便是不為這個疤,我也要殺了太醫!”


  賀月隻覺得風染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不可理喻,幹什麽非要殺太醫?“是哪個太醫跟你有仇?”


  風染的目光淡淡地掃過遠處書案上的幾疊奏折,道:“陛下已經為風染四日不朝,那幾疊奏折裏,怕有大半是參奏風染惑亂君上的。皇上大婚第二天,風染便害得皇後娘娘獨守空閨。隻這一條,就夠風染死上十次八次。”


  “別怕,有我在此,誰敢動你?”


  風染微微一笑:“對啊,若不是皇上在此,怕我這風園,擋不住大臣和百姓的滔滔口水。風染本就是該死之人,若不是皇上一意維護,風染豈能苟延殘喘至今?”


  賀月聽出了風染話裏的譏諷之意,問:“染兒,你究竟想說什麽?”


  “風染忝為陛下的禁臠,擔了寵佞的名,奪了皇後娘娘的新婚之歡,不在乎多殺幾個太醫。風染若不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好好做幾件惡事,怎麽能青史留名,遺臭萬年?”直視著賀月,問:“哪個以色事君的嬖佞不是奸邪?我風染豈能例外?陛下若是覺得風染的臭名有汙陛下的英名,何不及早賜死風染?”


  搞半天,風染又想找死了,一刻也不消停!氣得賀月懶得多說,叫道:“拿根繩子進來!”便想把風染綁在椅子上,一扯風染,沒動,再加了力道使勁扯,風染仍是站著不動。賀月氣道:“行啊,你現在武功比我高了,是吧?怎麽不逃?”


  風染能夠恢複一些淺淺的內力,全是賀月化了自己的內力跟他雙修起來的,否則,他現在還受著體毒的苦苦折磨,他的武功內力是已經比賀月高了,但他的武功可以說是拜賀月所賜,縱然再強,他也不能用來跟賀月比武動手,沒那資格!風染還做不到那麽無恥。被賀月一問,風染剛卸了勁道,登時便被賀月拖過去,牢牢綁在椅子上,賀月自己把風染死死抱住,不讓風染扭動掙紮。叫進太醫來換傷藥。


  此番在風染清醒時候摁住了強行換藥,隻把風染惡心嘔吐得要死要活,小遠拿著痰盂去接著,底下人更是把各種痰盂流水一樣不斷呈上,又換下去清洗。饒是如此,也濺了不少汙物在賀月身上,賀月隻當沒看見,穩穩地抱住風染不動。


  太醫一看風染這樣子,就心知肚明了,派那手腳麻利又穩重的太醫,三下五除二,飛快地給風染換了傷藥,包紮起來。特別注意不是必須的,堅決不碰到風染身上。把那換下來沾著血汙的布條之類,當著風染的麵都扔火盆裏燒了。


  等換好了傷藥,太醫告退,賀月吩咐:“今日寢宮之中,此情,此景,此事,誰敢走漏半個字風聲,誅九族!”風染被抱在賀月懷裏,雖是虛弱不堪,語氣卻是冷冷地說道:“各位但說無妨,說不說,我日後都一樣要殺了你們!”隻說得眾太醫陣陣膽寒。於是有那識趣的太醫,後來便紛紛找借口,逃離京城,辭官避禍。


  在賀月守著風染養傷換藥吃藥之際,莊總管找到機會跟賀月密談了一次。


  “老莊,你平日不是分不清輕重的人,為什麽任由公子把藥倒掉,病勢傷勢惡化?”賀月開口就向莊總管問罪。對風染放走鄭修年之事,一字不提,一字不問。在風染要求處置鄭修年時,他以為風染會借此殺了鄭修年。但是風染卻出乎他意料地把鄭修年放走了,或許風染與鄭修年的關係並不像自己猜測的那樣,賀月卻並不想過問。他答應了風染,把鄭修年交給風染處置,不論風染如何處置,那就是最終處置的結果,他不會幹涉風染的決斷。


  “那是公子的意思……公子一意求死,我怎能不成全他?”


  “混帳!”


  莊總管卻沒有退縮,道:“陛下,公子絕不會甘做男寵,他不可能承受陛下的恩情!”


  “我有把他當男寵?”


  莊總管一歎:“陛下並未把公子當做男寵,陛下知道,小人知道,還有何人知道?外間所有人,包括公子自己,都把公子當做是陛下的男寵來看。”


  “朕……是不是應該給他個名份?”


  “陛下能夠給公子什麽名份?陛下已娶皇後,能給公子的,隻有妃,嬪,才人三個位份,哪一個不表明公子男寵的身份?”不過是比選侍的位份高一些而已,這樣的位份,與其給,還不如不給。


  賀月也在想,他能給風染什麽名份?除了後宮的名份,朝堂上是君臣名份,至少現在還遠不是讓風染站上朝堂的時機。除此之外,他還能給風染什麽名份?義結金蘭?給風染一個兄弟名份?可是賀月清楚地知道,自己對風染的感情絕不是兄弟朋友之情,他跟風染也有著夫妻之實,他不想借兄弟之名掩耳盜鈴。


  莊總管見賀月不語,說道:“陛下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公子能為瑞親王所用?”不等賀月回答,莊總管自問自答道:“隻因為瑞親王能夠忍下對公子的欲望,終究能夠以禮相待。”


  賀月苦笑:“老莊,你這話說晚了。”初見風染,他就是對風染的身體產生了欲望,這是最原始最開始的東西!隻是後麵越了解風染,便越看重風染這個人,漸漸的,他想得到風染的身體,也要得到風染這個人,時至今日,想得到風染這個人的欲望,早已經蓋過了要得到風染身體的欲望!可惜,有些事,發生過,就不能抹殺,他與風染永遠回不到初見那一刻。


  莊總管道:“公子絕非善類,若不能得到公子歸心,留在身邊,會危及陛下生命,若是縱虎歸山,以公子之能,將來一定會是陛下他日收複鳳夢諸國的巨大阻礙!公子偷潑湯藥,陛下責怪小人未能及時稟報,隻因小人心裏,確實不希望公子活下去!”


  “他是你家公子!”


  莊總管跪下,恭恭敬敬地對賀月行了三磕九叩,臣下拜見君主的大禮,說道:“殺了公子吧,給他個痛快!陛下若真心喜歡他,便該顧惜他心裏的感受。”他是旁觀之人,看得真真切切的,賀月步步進逼,風染退無可退,心中淒苦,活得生不如死。而風染一死,賀月也可以得到解脫,就不必再為風染分心分神,就可以把全副精神專心地放在政事上,去實現他的宏圖霸業去!


  莊總管仍舊掌管著太子府留下的暗部殘部,已經得到消息,朝堂上眾大臣對賀月豢養男侍的態度很明確,鳳夢大陸男風盛行,皇帝自然也可以豢養男侍,關鍵是不能把男侍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不能寵到危及後宮,危及朝堂的地步!把太子府更名賞賜給男侍居住,新婚次日即冷落皇後,為了男侍,賀月還會做出什麽大失體統的事來?賀月越是寵溺風染,便越是給風染樹敵召恨。他日,若是風染落入這幫道貌岸然的大臣手裏,會比死還難受!


  莊總管思前想後,唯有風染死了,才是能夠幾全其美的辦法。賀月舍不得賜死風染,那就讓風染病死,來得緩和一些。然而賀月卻像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一樣,拚命把風染救了回來,拚命想把風染留在自己身邊。莊總管知道賀月越是拚命,便越加把風染推向死地。


  賀月良久沒有說話,疲憊地揮手叫莊總管離開,他是該好好想想,究竟該怎麽安排風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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