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失節
第128章 失節
作者:天際驅馳
直到看著賀月自己也喝了從那水晶瓶子裏倒出來的酒,風染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葡萄釀裏滲的竟然不是媚藥!
風染失神地煨在被褥裏一動不動:正因為葡萄酒裏滲的不是媚藥,風染才更清楚,這一仗,自己敗得有多慘!
因為風染一天沒吃東西,空腹飲酒,酒勁就散發得特別快,也特別猛,風染所感受到的身體燥熱的感覺,不過是烈酒的酒性發作了。風染不喜飲酒,本就喝得少,更沒有喝過烈酒,更加沒有醉過,當然不會明白醉酒之後會是什麽感覺,直把酒勁發作當做了藥性發作。
賀月控製著酒量,風染並沒有喝多少,也沒有喝醉,最多隻是薄醺,卻是喝酒後的最好狀態。可是風染硬生生被媚藥兩個字給嚇倒。
被鄭修年看見了自己最恥辱的樣子,又被賀月不戰而勝,風染隻覺得萬念俱灰,再也提不起一絲精神和鬥誌。
那一晚,風染沒有再說話,任由賀月抱著自己一邊輕撫,一邊說話,一邊慢慢地睡過去。賀月似乎跟他說了很多話,可是,風染沒有聽,也不記得了,那麽躺了多久,風染也不記得了,一直躺到身子都酸麻了,風染也不想動彈。天色漸漸亮了,內侍們進來熄了燈燭,風染看著內侍們把他眼前的那點亮光熄掉,仍是不想動彈說話。然後賀月抱著自己翻了個身,把暖和的被窩讓給他繼續睡,賀月自己起了身,穿戴起來,準備去上早朝。
婚期在即,各種婚前的禮儀一項一項舉行著,一天比一天繁忙,怕是此後幾天都不能駕臨風園了,臨走前,賀月看著風染躺在被窩裏,神色茫然,寂靜若死。賀月想說什麽,可找不到話說,隻吩咐莊總管仔細留意照顧好風染,有什麽不對,趕緊往宮裏通報。
賀月走後,自己又躺了多久,風染也不記得了,隻是一動不動地癱在床上。寢宮裏很寂靜,隻偶爾會聽到下人們走動的聲音,然後,會有下人們進來跟他說話,可是,說的什麽,他不記得了,也沒有應答,下人們便又離開了。
天色又漸漸地暗了下來,侍從們進來點上了燈燭,然後進來了很多人,風染感覺到有人在跟自己說話,另一人把自己從床上扶了起來,給他穿上衣服。風染這才覺得自己的身體因為長久不動,已經麻木得失去知覺了,被窩裏和身上都是冷浸浸的。他身邊的那個人,扶著他,輕輕給他揉按著身體。風染漸漸感覺到一股鈍痛,充盈著全身。
隨著這一股鈍痛在身體裏反複翻騰叫囂席卷浸漫,風染才慢慢有些了知覺,有了些思維,想起來了,在他身邊給他揉按著身體的那個漢子叫小遠,是賀月特許的,留在他身邊貼身服侍他的長隨。
在床前,領頭的是莊總管,在莊總管身後,七嘴八舌說著話,稟報著什麽事情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們,應該是風園裏的大小掌事們。隨後,記憶便入潮水一般湧進風染的腦海,他什麽都記起來了!
自己穿個衣服,底下站一地的人瞪著看,這成什麽話?他是髒了,身上斑斑點點,盡是屈辱歡愛後留下的痕跡,可也不用展示給下人看!風染怒火一起,叱道:“滾!”可是他一開口,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倒是一陣嗆咳。眾人頓時住了口,全都眼睜睜地看著風染。小遠一邊拍著風染的胸口助他順氣,一邊說道:“少爺慢點,喝口水,潤潤喉嚨。”
喘息略定,風染掃著眾掌事,冷冷問道:“你們越來越有規矩了,我什麽時候叫你們進來的?!”眾掌事一驚,慌忙退出去了寢宮。風染鐵青著臉吩咐道:“擅入寢宮,輕侮主上,該如何責罰,各人自去刑房領罰!”
眾掌事一聽,驚得相顧失色。這擅入寢宮加上輕侮主上,罰得不輕,忙七嘴八舌的分辯,風染在寢宮裏冷冷吩咐:“巧言狡辯,該如何責罰,三罪並領。有覺得冤,不願領罰的,可以,自己去帳房領銀子走人。讓各位大人服侍我一個卑賤的男寵,是屈了各位,各位可以另謀高就,我沒臉相留,請便吧。”
此言一出,寢宮外的眾掌事再不敢出聲。
風染又吩咐道:“園子裏的日常事務,不都是由莊先生辦理處置的麽?往後少拿來這些瑣事來煩我!先生不想幹,一樣可以領銀子去,我這不留人。各位是領罰還是領銀子,都趕緊滾,別堵在寢宮門口,叫我煩。莊先生若是不打算走,領完罰還請去容苑候著,我有事要問。”
一口氣,把風園裏有頭有臉的掌事們連莊總管在內全都責罰完了,不說大快人心,卻叫整個風園的人都大吃一驚,知道風染正在氣頭上,全都戰兢兢的謹守自己的職責。
風染在小遠的扶持下,慢慢起身,自己去後殿浴池裏泡了半夜,把一身肌膚搓洗得通紅發痛,隱隱充血,也不覺得幹淨。直到泡得頭暈眼花,風染才爬出浴池,穿上衣服,由小遠扶著,回到容苑。他剛把身體搓洗得熱騰騰的,立即就外出,在這嚴冬臘月的半夜時分,雖裹著大毛衣服,寒氣霜露仍是透衣而入,不覺敞了風,隻覺得喉頭陣陣癢痛,便咳了起來。
風染回到容苑時,莊總管已經相候多時了。容苑下的地龍燒得旺旺的,屋子裏的火爐也燃得暖暖的。風染站在容苑門口,指著小遠,淡淡地吩咐莊總管:“叫人把這奴才拖去刑房抽三十鞭子。”
小遠大驚失色,跪在地上又是磕頭又是哭叫著求饒:“少爺少爺,饒了小遠,小遠做錯了,再不敢了……”
風染反問:“你做錯什麽了?不敢什麽?”
小遠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隻知道風染要打他,一定是他做錯了什麽,可是他做錯了什麽呢?他壓根不知道風染為什麽要打他。
“你沒做錯什麽,是我心頭不痛快,想打人了。拖下去,狠狠的打!誰敢手下留情,我就打誰!”風染淡淡地看著仆役把又叫又哭,一路求饒的小遠拖走後,方走進容苑的小客廳裏,當中落座,指了指左首客座,說道:“莊先生請坐。”
莊總管苦笑著回道:“老朽還是站著回話的好。”他剛挨完打,屁股正痛著呢,哪裏坐得下去?
風染便像全然忘了責罰之事,淡淡道:“如此,便辛苦先生了。鄭公子……怎麽樣了?”
對於昨晚發生的事,莊總管雖然一直沒有露麵,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是賀月的私事,他並不想多管。但是今天風染在寢宮裏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地躺了一天,又讓他不得不管。他知道風染是個狠戾角色,可有時,風染又像個孩童一樣孤單無助。從枇杷穀戰後,理智上,莊總管便不想接近像惡魔一樣可以殺人不眨眼的風染,可是冷眼旁觀,看著風染活得那樣忍氣吞聲,深深地幽閉自己,又吸引著莊總管,讓他不自覺地心生憐惜。莊總管回道:“鄭公子昨晚從寢宮出來,便被送回前堂客房裏了。”
“他……有沒有,說什麽?”
莊總管回道:“鄭公子未說什麽。”
鄭修年確實沒有說什麽。自家少主被人奸 汙,這樣的醜事,他怎敢叫嚷出來?然而,最令他悲憤欲狂的,是自家少主似乎並不是被強迫的!他今生是不會成家結親,但他並不是未經人道的少年郎,那匆匆一眼,見自家少主的腿盤在那狗賊的腰上,手摟吊在那狗賊的脖子上,這樣的姿勢,分明是心甘情願的意思!那是他家少主啊!是他這輩子要守護的人啊!是他花了無數心血教導出來的人啊!是他的表弟啊!他千叮嚀,萬囑咐,絕不可被賀月那狗賊玷汙了,可是,他家少主竟然甘心沉淪在那狗賊身下,做那肮髒苟且之事!
男人是不講究貞節,可是他為什麽沒有教會風染怎麽去悍衛一個男人不屈不撓的氣節?
鄭修年赤紅著眼,咬著牙,把客房裏能砸的全砸碎了,砸完東西就砸牆,恨不得把房子都拆了。好在風園裏這種規格的客房甚多,以前是給太子府的客卿們住的,於是趕緊給換了一間客房。換了客房,鄭修年繼續狠砸,一直砸了四五間客房,鄭修年累得精疲力竭,實在砸不動了,才被下人扶上床歇下。然而鄭修年再是疲累得要死,卻沒有絲毫睡意,這個倔強硬氣的昂藏七尺男兒,躲在被窩裏淚如泉湧!
風染又問:“今天呢?”
“中午的時候便起來了,隻是不肯吃東西,也不肯接受大夫的診療。”
“他……都幹什麽了?”
“沒做什麽,就是在屋子裏呆坐。”這表兄弟倆喜歡獨自呆坐的毛病倒是一脈相承。
風染默然了一會兒,說道:“煩勞莊先生去轉告他,叫他好生吃飯,好生療傷,再幾天,他的功力便能恢複了。一切等功力恢複了再說。”
莊總管問:“公子不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