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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迷路了

  第115章 迷路了


  作者:天際驅馳

  賀月站在坑邊,一步不動,說道:“等我們的人都上來!”他要是在此時丟下他的兵卒先逃了,以後,他還怎麽能指望眾軍歸心?

  落坑的兵卒源源順著這個大缺口逃了上來,清點了一下人數,大約還剩九百餘人。殺傷慘重。


  穀口他們進來的方向已經被叛軍占據,他們所處的位置更接近穀後,賀月便指了指穀後,說道:“這邊走?”


  “不妥,出了此穀,便隻有一條路通向石雨鎮。”老莊已經在這條路上來來去去走了兩趟了,清楚地知道,從枇杷穀出來,隻有三條道,中間一條直通石雨鎮,左邊通萬青山上,右邊通依疊山上。


  賀月記得風染便是被挾持著向這個方向去了,堅定地說道:“走!”


  部屬把搶來的馬匹給賀月騎乘,九百殘兵敗將一路掩護著賀月向穀後撤退。


  賀鋒布下這麽大個陷阱,哪裏容賀月這麽輕易逃脫?全軍上下都等著收割賀月的首級,不用主帥和賀鋒下令,底下的各級將領,很快就分配了人手,一路追殺過來。能不能殺掉賀月,是勤王成功與否的勝敗關鍵;能不能逃脫,是索雲國政局能否穩定的關鍵。從大坑到穀後,短短一段路,卻是步步驚心,血流成河,雙方都殺紅了眼!短短的距離又拋下了幾百具屍身。


  穀後關口,並沒有多少兵力,一陣廝殺之後,很容易的就把人殺了奪得關口,等賀月等人通過之後,淩江道:“兄弟們,陛下是為了救你們才落入叛軍圈套,是男兒,就跟我在這裏守住,讓陛下離開!”殘餘的幾百兵卒轟然響應,他們都是軍營中人,不用說也明白這樣被叛軍緊咬著一路追殺,隻會被一點點殺掉,累垮,隻有留下一部分人拚死掩護,賀月才有逃脫的可能!

  這個關口相當寬闊,並不是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險,但也隻有這個關口還可以守一守,能拖一時是一時,給賀月爭取盡可能多的逃跑時間。


  天色黑得很快,這麽一會兒功夫,太陽已經落山,隻剩下一點昏暗的亮光。從這裏直達石雨鎮,賀鋒有可能在這條道上安排人手巡守,不等吩咐,便有兩個輕功好的侍衛悄無聲息地趕到前麵探路去。一會兒帶回來一個驚人的消息:“陛下,前麵有人,小人躲在暗處查看了一下,當頭之人是瑞親王!”


  賀鋒不是應該在山崖上督戰嗎?怎麽會丟下戰場,跑進山去?

  “此話可確?”


  兩個侍衛一齊回道:“小人們親眼看見瑞親王打馬轉上左邊岔道,千真萬確!”


  “他帶了多少人?”


  侍衛努力回想了一下:“兩個,或者三個!”


  “向左?去哪?”


  “左邊岔道通向萬青山脈。”


  賀月才懶得猜想賀鋒為什麽丟下戰場,跑到從枇杷穀到石雨鎮的官道上來,而且,賀鋒還不是回石雨鎮,而是轉上了通往萬青山山脈的山道,為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賀鋒身邊沒有前擁後簇,而是隻跟隨了兩、三個貼身護衛!而自己身邊,少說也有十餘人。賀月覺得老天待他真不薄,他剛從大坑裏爬出來不久,就給了他一個翻盤轉敗為勝的絕好機會,賀月下令道:“追!”


  跑開了一段距離,小遠才像活過來了一般,“少爺少爺,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罵了皇帝陛下!我會不會被砍頭啊?”小遠一邊叫一邊擦汗,他這輩子也沒做過這麽瘋狂大膽的事,到現在,心仍狂跳著,身子也止不住害怕得直顫抖,汗水早就把幾層衣服都濕透了,那一臉的鍋灰被他被抹拭得深深淺淺,花得不能再花了,生怕風染嫌棄他,又道:“少爺,是你叫我抹的鍋灰,不能嫌我髒啊!”然後又叫道:“少爺少爺,我看見你給總管大人解穴了,你拿小石頭兒扔他,少爺,你是好人!”這幾天,他為了風染囚禁風園眾人的事,不敢跟風染嘔氣,就自己跟自己嘔氣,擔心得了不得。見風染出手解開莊總管的穴道,知道風染是放過風園眾人,心下寬慰不已。說著說著,小遠就哽咽著流下淚來,也不知是嚇著了,還是高興壞了,總覺得心頭各種各樣的情緒,上下翻騰。今天這一天,過得比以往十九年都精彩驚險。


  風染已經翻身騎在了小遠身前,喝道:“閉嘴!瞧你那點出息!”兩軍陣前,本該小遠捏住風染的下巴給賀月軍看,哪知道小遠的手抖得像彈琵琶一樣,虧得風染機警,拿自己的下巴夾住了小遠的手,才使小遠那個動作看起來像模像樣。威脅完了,在縱馬回頭之前,本來風染還安排了小遠叫囂:“狗賊,有膽來追!”小遠那時已經全身都嚇酥了,這句話,無論如何叫不出口,隻得“哈哈”笑了兩聲,可這兩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比哭還難聽,笑得全無氣勢,哪點像是一軍主帥的笑?好在賀月軍此時正被叛軍屠殺風園眾人的舉動急紅了眼,沒發覺小遠的異樣。


  風染知道小遠是小戶人家的孩兒,沒見過什麽大世麵,沒有當場嚇得尿褲子或是直接暈過去,已經很好了,也沒有多怪小遠。


  風染正策馬向穀後馳去,便聽得身後“轟隆隆”地一陣大響,嚇得小遠抱緊了風染,戰兢兢地問:“少爺?少爺?什麽東西垮了?”風染明知道是他架設在大坑上的支撐掩體垮了,怕小遠擔心,說道:“不知道,別管了,咱們快逃。”應該是賀月追了上來,壓塌了大坑上的支撐,此時,不管是勤王軍還是賀月軍,都正在全神貫注地關注著大坑裏的情況,正是此時,也是他苦心經營的逃跑時機!風染一邊快馬加鞭向穀後關口馳去,一邊叮囑小遠道:“以後這些事,都跟咱們無關了。”


  因為是要從這裏逃跑,所以風染在穀後關口處安排的守軍很少,就是做個樣子。風染帶著小遠從關口出去,關口的守軍認得風染是勤王軍主帥,什麽都沒問,直接放行了。


  出了關口,風染帶著小遠,策馬狂馳,心裏卻不由得輕輕舒了一口氣,感覺心情終於輕鬆了下來:終於,他又重獲自由了!而那塊一直壓在他頭上,壓在他心上的巨石,他親自設計把他埋進了枇杷穀裏那個大坑之中,用了叛軍和官軍雙方一萬餘兵卒為他殉葬!


  當初,走進太子府,他抱著必死的決心,被賀月一再欺淩羞辱,一再脅迫挾持,表麵上在風園裏養優處尊,備受恩寵,他的心情卻比死亡更加難捱。如今,他總算活過來了。可是,他亦回不到從前了,他的身體已破敗得千瘡百孔,他的心情已頹廢得荒蕪死寂。


  風染沿著道路馳出一段之後,在一處岔道口轉而向左,踏上了深入萬青山脈的道路。前天,風染叫小遠帶了一隊兵卒,把鄭修年送到萬青山裏一個獵戶人家裏暫時寄住。鄭修年知道自己雙腿骨斷,一身內傷,行動不便,留在枇杷穀裏幫不上風染,逃跑之時還是累贅,便聽從風染安排,先到萬青山裏躲起來,等風染來與自己會合。今天在戰場上,風染看著護送過鄭修年的那一隊兵卒全都死了,此時除了小遠,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鄭修年藏在萬青山何處。


  走到岔路口,風染問小遠怎麽走,小遠怔怔地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道:“這邊吧。”跟著小遠的指點一路走,風染很快就發現不對了:“小遠,你迷路了?”


  小遠早就發現迷路了,隻是不敢說,聽風染這麽說,趕緊分辯道:“上次來的時候是白天,現在天都黑了,不記得了。”


  “幹什麽不早說?”風染撥轉馬頭又跑了回去,溫容道:“小遠,咱們回去再走一遍試試,你好好想想。”風染對敵人,那是絕對的心狠手辣,半點也不容情;但對自己人,卻是寬厚以待,愛護有加。


  風染沒有寒著臉給自己一頓訓誡,已出小遠意外,風染更是那麽溫和的對他,語氣裏沒有半分責怪他的意思,更是叫小遠受寵若驚,坦白道:“少……少爺,小遠不認得路……小遠從來沒有出過京城……山裏的路看著都差不多……小遠認不出來了。嗚嗚。”


  看小遠難過,風染安慰道:“沒事,反正鄭公子在這山裏,咱們慢慢找。隻是今天晚了,要先找個歇的地方。”以前在戰營,風染就常常隨軍露宿,現在初秋,天氣還不算冷,風染就打算找處水源,就著清水把幹糧啃了,然後隨便在樹下打個盹,就可以對付一晚了。


  不急著趕路,風染就帶著小遠,在萬青山中騎著馬慢慢行走,他的心情很久都沒有這輕鬆過了。他盤算著,找到鄭修年後,等他養好了傷,就找個借口把鄭修年打發回鄭家,然後他就帶著小遠一路悠閑地遊山玩水去,走到哪裏,便是哪裏,死在哪裏,便埋在哪裏,一切隨遇而安。


  風染這裏信馬由韁地走著,想著,忽然聽得一陣緊急的馬蹄聲由來路飛馳而來,風染心生警覺,把馬住路邊樹林裏一帶,掩藏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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