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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轉機

  第64章 轉機

  作者:天際驅馳

  對病人而言,太醫是救星。賀月不得不勸道:“太醫不是其他人,叫他拿巾子墊著手,不碰著你好了。”


  風染抿緊了唇,恍若未聞,隻慢慢掙紮著爬出賀月的懷抱,蜷進被窩裏:“我想……歇歇,你……出去吧。”風染竟然想把皇帝趕出自己的寢宮?!這天下,怕隻有風染才做得出來,那麽淡淡地道來,不帶一絲煙火氣的理所當然。


  既然已經輸了,他就不必再謙卑地自稱“風染”,也不必恭敬地稱賀月為“皇上”“陛下”了。他是皇子,不管有沒有舍棄皇子的身份,他都是陰國皇子,不是索雲國皇帝的臣或民,他從不向賀月稱“臣”或“草民”。是皇子自有皇子的膽量、氣度和魄力,這天下沒什麽人是他不敢藐視的,也沒有人是他不敢叫板的!

  賀月氣息一窒:“你怪我,本沒打算放過那刺客,還將你留下?”他自己也知道這麽做很不厚道,可他還是這麽做了,甚至從一開始就準備這麽做的。


  良久,風染淡漠的聲音才從被子下飄出來:“已經……無所謂了。”他確實低估了賀月的定力,以為賀月對自己圖謀已久,隻要自己討得賀月的歡心,便能求得賀月放人。他對賀月雖有怨懟,終是自己自投羅網的,所以,他不怪賀月糟塌了自己,一切是自己願意去承受的。他是在賭博,不過賭輸了。


  能夠與陸緋卿黃泉作伴,陰世同行,如此,甚好。


  風染本來還不想這麽快就死,希望能熬過體毒的報複性發作,希望能陪陸緋卿走過最後一程,不讓他的緋兒孤單傷心,然後自己再上路。隻是越來越冷冰的身子,漸漸冰冷了風染的希望,終究逃不過注定的命數,他再怎麽拉緊了被子,也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


  旁邊那個男人身上隻有溫度。那把自己傷到體無完膚的灼熱溫度,卻絲毫不能給他溫暖的感覺。


  還沒有泡澡之前,風染就感覺到他的體毒在發作了,他想忍一忍,堅持一下就過去了,可是,這一次是體毒在被壓製了五年之後的首次反撲,發作得格外猛烈,他終是堅持不過去。


  風染的身體在失去了毒內丹的壓製後,承受了連番的不要命一樣的“練功”摧殘,破曉時分又遭受到帶著內力的鞭子抽擊,賀月的內力便象導火索一樣,引得體毒在經絡穴脈裏肆虐,再加上五髒六腑受到的荼毒,便得風染的身體象雪崩一樣,在一夜之間就垮掉了。


  這樣也好,省得他自己下手毀掉自己,總歸會有些心痛。


  痛楚漸漸消失,意識慢慢模糊。風染想:希望下一次醒來,能看到陸緋卿就好好睡在身邊,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他一定要守好他,不給他對任何女子傾心的機會。


  看著風染慢慢從自己懷裏爬出去,然後慢慢埋進錦被裏,隻剩下一綹青絲慵懶地散落在枕上,賀月隻覺得有種痛,漸漸在心間溢出來,不是很痛,但貫穿了他的五髒六腑,鈍痛和悲傷一起慢慢彌漫了他胸臆。


  賀月從小便呼風喚雨,想要什麽,幾乎不花什麽力氣便能得到。風染是他真正花力氣去捕捉的人,那張揚不羈的氣質,桀驁不馴的個性令他心醉神馳,他那麽想擁有他,想他留在自己身邊!


  與風染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處中,賀月都感受著風染從骨子裏浸潤出來的桀驁個性。盡管被化去了內力,盡管任他予取予求,但都隻是表麵的順從,實則棉裏藏針地一再傷他於無形。這就是風染,當年令他迷醉的那個人。


  風染越是疏離不馴,賀月越是不能放手。


  “風染!”賀月一伸手,把風染連同錦被一起抱進懷裏:“留在我身邊。”風染什麽都沒說,黯淡無神的眼睛,茫然而散亂地看向空洞,賀月幾乎能感受到風染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消逝,可是:風染拒絕求醫!

  賀月拉下錦被,看見風染埋在被子裏全無血色的玉色臉龐上沾染著血汙,鮮血還在從嘴裏不斷溢出,滴落在錦被上,朵朵盛開。


  賀月低下頭,把風染臉上唇上的血漬一點點舔去,那甜腥的味道,無比的苦澀,苦澀得令他無措無助。沒有人教過他怎麽去珍惜別人,也沒有人教過他怎麽去挽留別人,他永遠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個。說出“留在我身邊”這種帶著哀懇的話,是他所能想得到的挽留語言。


  風染艱難地微微張開唇,鬆開牙關,等待著迎接賀月唇舌的侵入和掠奪。不過賀月隻是舔去了他唇上和牙上的血,便沒有了動作,聽見賀月說道:“風染,留下來?怎麽樣你才肯留下來?”


  意識開始模糊,風染忘了賀月已經告訴過他不會饒過陸緋卿,斷斷續續地求道:“皇上……還想……對風染……做什麽……盡管做……風染還……支撐得住……求陛下……饒過緋兒……”用淡漠的語氣說著錐心剔骨的話,讓賀月聽著,痛徹心扉,他脫口說道:“染兒,隻要你活下去,我就饒了那個刺客!”


  風染好象沒有聽見一樣,繼續求著:“……陛下讓風染……做什麽都好……”


  “風染,風染!你活下去,朕就饒了那個刺客!”賀月又氣又急,又痛又憐地在風染耳邊大吼。


  風染呆了一會,仿佛才想明白了賀月在說什麽,眸子裏像回光返照一般閃過幾許神采,渙散地看向賀月的方麵,兀自不信地問:“真的?”


  “朕一言九鼎!隻要你能活下去,朕就饒了小刺客。”


  這句話,象清晨的陽光,如夢幻一般灑落在風染經曆了長長黑夜,漸漸冷卻的心上,終於帶來了一絲暖意。


  寢宮外,天早已經大亮了。


  風染良久才說道:“緋卿可以幫我療傷……”


  賀月暗恨,他早就應該想到!陸緋卿跟風染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又是藥童,對風染的舊疾應該非常了解,不失為救命人選。


  “來人,去地牢,把那個刺客帶來!”


  “是。”侍從在門外大聲答應,然後又很不肯定地請示:“皇上,是帶到寢宮來?”


  “快去!”賀月大不耐煩,生怕陸緋卿來晚了,風染便支撐不住,一聲怒吼,把侍從喝了出去。


  終究,侍衛不敢真把陸緋卿直接從地牢帶到寢宮,還是給陸緋卿稍略的整理了一下,先把兩個月沒梳理過的蓬亂頭發給攏了攏束紮在一起,抹拭了一下臉上和身上的血汙及膿液,換了一身還算完整的囚衣,然後才把陸緋卿押到太子府寢宮。


  隻是這一番粗略清理,把陸緋卿折騰個半死,直到像條狗一樣被摔在寢宮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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