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醉心
十五裏外陳家集,因離施州城很近的緣故,常住戶很多,集鎮規模大,人來人往也就十分熱鬧。
醉心舍不在人口最密集區,反而為了標新立異,主人在偏避的水邊購了一大塊地,建了竹舍。程倚天尾隨之前二人來到這裏,抬頭看見一片延綿伸長的竹牆,門口有綠衣奴把守,交了五兩銀子方才得以進去,裏麵則是一個很大的廳室。廳室中空,放著二十來張桌子,交錢進入的人都可以得到一個座位。程倚天便在中間偏前麵一些的一個座位坐下來。穿綠衣服的茶媛前來奉茶,這也是要錢的。程倚天按規矩又給了一粒碎銀,喝著茶,靜心等待。
二樓的樓層,有一處往前延伸,成為一個表演台。隨著一陣滾珠般的琵琶聲跌落,一群白衣女子出來跳舞。她們跳舞的時候,綠衣奴便給賓客們上酒上菜,酒菜放在桌上,銀子綠衣奴拿走。
在眾人的翹首企盼中,最後,穿藍色紗裙的華淑琪,以及穿紅色紗裙的楚清幽放在正式登場。
綺夢淵裏,楚清幽妄圖過依附上程倚天,然而,還是功虧一簣。此時此刻,她已淪為華淑琪的伴奏。剩餘的蓮花宮女裏,也找不出能夠勝過華淑琪的人。因為,華淑琪,到底練過聖女經。她的身姿,她的眼神,甚至她那隨著舞動飄飛起的發絲,全都釋放出難以言喻的魅力。隻要她在,一樓大廳的人,幾乎都忘記了呼吸。他們個個停止了身體還不夠,還要拚命把頭往上伸出去。瞪著眼睛,張著嘴巴,有的人,連舌頭都伸出來,以至於口水流了三尺長還沒自知。
這些人心裏都泛著共同一個渴望,那就是:讓我擁有這個穿藍衣服的女子吧!
但是,醉心舍的規矩:花兩百兩,可以獨自聽幽幽在竹舍彈一曲。等幽幽彈完琴後,願意再花五百兩,就可以得到和琪琪共同下一盤棋的機會。假如棋下贏了,那就再花五百兩,這樣,能夠得到和琪琪一起共進晚餐的機會,這時候,就可以聽見琪琪那軟糯動人的聲音。
想要擁有琪琪,那就不光是錢的問題。除了要花整整一千兩,據說,曾有兩個色膽包天的財主,也確實做了琪琪的入幕之賓,第二天傳出消息,他們全都落了個精血巨虧的毛病,不僅如同被吸血鬼吸了身體大半血似的,枯槁如同幹屍,回到家,兩個人都沒熬過半年,死了!
一場豔遇,代價竟然這樣大!
尋常人,自然再不做奢望。
能夠這樣看看,他們就很滿足了。一次不夠,再來一次,兩次也不過癮,那麽,隻要攢足了錢,就來一睹芳容。
看,也可以滿足些許的渴望。
內心的騷動也能得到稍稍減緩。
所以,幽幽彈著琴,琪琪跳這舞,下麵的人便如癡如醉,動情時不住叫好。
表演結束,有財主要聽幽幽單獨彈琴。而這位財主聽完琴後,捧著五百兩、準備競爭和琪琪下棋的人便蠢蠢欲動。他們叫著價:“我五百!”“我五百一十兩!”“我五百二十兩!”“我五百五十兩!”……
最後,五百五十五兩的勝出者喜氣洋洋,打算交錢上樓。
就在這時,程倚天輕輕說:“我出五千兩,今天,琪琪隻歸我所有!”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一樓二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聲音,好像一條線似的,直直鑽進耳朵,到達大腦。其他人都怔怔不已。穿紅衣的幽幽猛地站起來,拉門而出。正在二樓等待結果的琪琪,如同一道霹靂從天而降,猛地劈中了她。
“倚天哥哥……”她喃喃自語,“你果真來了麽?我在這裏等了你這麽多天,你到底還是來了?”
眾目睽睽之中,程倚天拾階而上。
他的外形還是那麽挺拔,五官豐神俊朗。醉心舍開張已有一段時間,來來往往不下千人,誰也沒見過如此出眾的人才。
華淑琪奔到樓梯口,看著他一步一步靠近,又是高興,又是自豪。
下麵的人張口結舌,看著琪琪熱情挽著這位“五千兩”離開,久久不能回神。
楚清幽也拉住程倚天:“程倚天,我也等了你很長時間。”
華淑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掀在一邊:“倚天哥哥是我的,從今往後,誰也不能再插手。”褐色的血蠱從她袖子裏爬出來,而楚清幽手上金光一閃,蠱毒之王——金線蛇,蛇信吞吐,便要攻擊。
程倚天猛地一會袖子,血蠱和金線蛇立刻察覺到巨大的危險,不顧本主的意願,連忙掉在地上,飛快爬走。
程倚天說:“蓮花宮都已經毀了,這兒可是六大門派的勢力範圍,這樣造次,小心被斬草除根。”
楚清幽迅速摟住他那條手臂:“你應該會保護我,噢?”
華淑琪站在另一邊,眼睛裏露出殺機。
程倚天拂開楚清幽的手,冷冷說:“我和你並不熟。”
楚清幽頓受打擊:“你!”
華淑琪繃緊了臉方才添了笑意。
華淑琪拉住程倚天的手,溫言軟語:“倚天哥哥,你先和我去後麵竹舍吧。”
程倚天對她甚是順從:“好!”
楚清幽氣得在後麵大喊:“程倚天,你這個混蛋,我祝你再進她的綺夢淵,再被她下附骨針,讓你再保護不了朋友,保護不了家人,最後自己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醉心舍占地很大,過了前庭,經過遊廊,華淑琪帶程倚天進入的,是後麵院落的其中一個。
這個院子位置居中,流水匆匆,小橋靈秀,幾叢菊花傍水而生,這會兒正開得鮮妍。
華淑琪等程倚天進屋。
程倚天一進屋,她就撲入程倚天的懷中。
這個懷抱,是她每天都在魂牽夢縈的地方。不管有多少斥力,她也不要放棄,也不容自己放棄。她用盡全力抱著他,很緊很緊。程倚天推她的力氣漸漸便小。終於,華淑琪得償所願,整個人都偎依在心愛男人的懷抱中。
“倚天哥哥,讓我就這樣靠著你吧,就這麽一會兒,噢,不,你先前說了,今天,我都屬於你。”
說著話,她抬起頭。盡量踮起腳,她的唇,便碰上他的。程倚天想要躲避,她淒婉的神情讓他心裏一痛,著實不忍。於是,他順著她的意思,接受了她的親吻。
這一吻,長到普通人足以斷氣!
四片嘴唇好不容易分開,饒是程倚天,也忍不住長出一口氣。
華淑琪還要得寸進尺,程倚天按住她的手。
“我餓了。”他說,“我剛從南疆回來,在南疆一直吃那裏的飯,又酸又辣,很不習慣。後來風餐露宿,適才在前麵,也隻是吃了一點點花生。我想先吃頓好的。”
華淑琪火上了身,兩頰潮紅,氣喘籲籲:“不能等等嗎?”
程倚天搖頭:“你可以,我不行。”
華淑琪雙眼一亮,歡喜之色浮現,過了會兒,她才依依不舍從他懷裏離開。整理好衣服,走到門口,拉開門,她拍了拍手。
一名茶媛過來行禮:“姑娘!”
華淑琪說:“廚房裏有新鮮的肉食魚蝦嗎?馬上就收拾,做四冷四熱兩道大菜再燉一盆好湯上來。食材全部用最好的,有一點我不滿意,為你們是問!”
茶媛喏喏亦應,行禮離開。
華淑琪回去房中,身上沒骨頭一樣,又賴回程倚天懷裏。
程倚天隻能任由她撫摸親吻,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力按住她的手:“淑琪,聽我一句勸,解散蓮花宮,離開這裏。我可以為你尋覓一位佳婿——”剛說到這裏,他忍不住輕叫一聲。
華淑琪抬起得意的眼睛,又頗幽怨道:“都這時候了,還提什麽‘佳婿’?難道,今時今日你還要假裝不明白,我的心裏隻有你,我這一生,也隻想和你在一起。”整個人撲上去,喘息道:“我們一起生孩子,再一起生活。”
門外茶媛叩門框,她才不得不終止攻勢。
程倚天吃吃喝喝,又把肚子填飽了。這下,他不準備再讓華淑琪靠近他。乾元混天功流轉全身,扔個石頭上來,都會被自行彈開。華淑琪如同被十幾根鐵尺一起戳上來似的,疼痛難當,隻得避在一旁。
綠衣奴收拾幹淨桌子,倒退出門。
程倚天反客為主,主動坐下來,然後伸手請華淑琪坐。等華淑琪不情不願坐下,他才說:“我從蓬萊洲回來,也有一段時間。江湖上的傳聞,想來你都聽說了。我和雲杉確實出了點問題,不過,就算以後她真的不和我一起,我也不打算再娶。”
“我隻是想要一點共同的關係而已。”
“當年在綺夢淵,你想要的,不是已經有了麽?”
程倚天突然冷下來的態度,讓華淑琪局促之餘,驀地有些忐忑。抬頭看看程倚天的臉,華淑琪確認:這個男人,確實沒有對自己心動的意思。
之前那些做法,便讓她忍不住一陣陣羞惱。
看她臉頰發赤,淚水盈盈,程倚天竟然又心軟了。他躲開華淑琪最後一次試探——沒讓華淑琪的手,捉住自己的手——雙手放於自己的膝上,溫言道:“淑琪,放下吧。我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達到你想要的關係。我身上的附骨針是你下的,因為這樣,我才被司空長烈俘虜去蓬萊,又因為這樣,我義父才在我以及門下人被追殺的途中罹難。你對我情深意重,我得謝謝你。但是,我義父的死,你到底難辭其咎,我現在下不了手殺你,已是仁至義盡!”
華淑琪哭了,眼淚“吧嗒吧嗒”掉在衣服上,前襟濕了一大片。
外頭綠衣奴不停伸腦袋,華淑琪沒好氣叫道:“你在那兒做什麽?”“騰騰騰”走過去,劈頭將綠衣奴打了一跌。
綠衣奴非常害怕,趴在地上哆嗦道:“幽幽姑娘被抓走了。”
“誰?”華淑琪理智還不在線,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誰被抓走了?”
綠衣奴把剛才的話原封不動又說一遍。
華淑琪頓時大驚,急急去前麵。前廳這會兒亂作一團,那些即便得不到聽琴、下棋機會的人,原本照例要留在醉心舍,聽聽歌,看看舞,那也是好的,現在卻受了驚嚇,紛紛奪門而出。
華淑琪抓住一個在這裏張羅的綠衣奴:“到底怎麽回事?”
綠衣奴哆哆嗦嗦說:“有個男子不僅抓了幽幽姑娘,他還對這兒的恩客說:以後若還來這兒,他必定見一個,打一個,打傷不賠,打死更是拉倒。”
華淑琪氣得柳眉倒豎,推開綠衣奴,飛身追出醉心舍去。
她的輕功在這兩年內精進不少,追了不到一盞茶功夫,就在一條小道上,追到了背著楚清幽正往前疾奔的那個人。華淑琪抖出一條藍綢,飛身攔截。但是,藍綢很快被對方抓住。四目相對,華淑琪驚呼出口:“是你!”心一陣慌亂,鬆了藍綢,轉身想跑。但是,這會兒換那個人移形換位攔住她。
“六小姐,多日不見。”那人說。
華淑琪粉麵羞得通紅,左躲也不是,右躲也不是,實在彼不過,狠了狠心,挑起一抹冷笑,方才昂起頭:“原來是孟家堡的二少主,遼東的風光終日間欣賞,看不夠,聽到什麽風聲了,還特別到這裏來,光顧我的醉心舍?”
孟頌誠一雙劍眉緊緊蹙起:“華淑琪,就算華家不算正兒八經的武林門派,但是你畢竟還有幾個姐姐在。難道沒了丈夫,就不算夫家的人了嗎?你在這裏,幹這樣的營生,做那樣可恥的事,有沒有想過她們的麵子,還有我們的麵子?”
華淑琪冷下一張臉:“從我離開金陵那一刻起,我和你們,就沒有任何關係。”
“好,我們你不在乎,那五哥呢?你那樣費盡心思要和程倚天在一起,你有沒有想過,在此過程中,你最最對不起的,正是你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人?五哥當初,可是也要消滅逸城的,逸城公子再怎麽得你喜歡,那也是姓華的人的仇人!”
“住口!你住口!”華淑琪捂著耳朵,尖叫妄圖將他的話打斷。放下手後,因為迷茫、羞愧、急怒、煩躁,一張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發青。已然在欲望的溝壑中沉淪太久,華淑琪也回不去曾經清秀、單純的時代,她紅著眼,咬著牙,一步一步逼近孟頌誠:“我要殺了你,我現在隻想殺了你!”突然伸出兩隻手。
數量不是太多的血蠱連在一起,化作一條線躍起在空中,卻被孟頌誠迅速扯下自己的外衣,迎頭兜住。孟頌誠兜住血蠱之後,抓住衣服猛轉幾圈,轉得那些小蟲不得已全部擁擠在衣服最頂頭,孟頌誠忽地將手一鬆,衣服倏地飛出去十幾丈,飄飄掉落在一片水流潺潺的河中。血蠱怕水,在水中拚命掙紮。可是河水無情,帶著它們奔流往下,眨眼之間,僅剩的那些血蠱消失得無影無蹤。
華淑琪最後的技倆也宣告失敗。害怕,驚慌,她回身便跑。剛跑兩步,就被孟頌誠單臂抓住。孟家堡的分筋錯骨手殘忍無比,一被抓上,華淑琪立刻痛得慘叫。好在很快有另外一股力量插入進來。一個人輕描淡寫將孟頌誠的手從華淑琪肩頭上拿開,接著隔開孟頌誠隨之而來的變招。
單臂交手,範圍太小。孟頌誠體會到敵人的強大,隻能抖身將肩頭上的楚清幽丟開。雙手齊上,使出渾身解數,卻沒抓住對方一塊衣襟。總是有一股柔和而溫暖的氣流流轉於自己手邊。孟頌誠怎麽攻也攻不破,反而用盡了力氣,腳步踉蹌,自己險些栽倒。
那隻手偏在這時扶住他。
孟頌誠剛一愣,臉頰上“啪啪啪……”接連中了十幾下。最後一掌,打得孟頌誠淩空翻了一個跟頭,整個人麵朝上重重摔在地上。脊背仿佛摔折了一般,後腦著地,孟頌誠眼前金星直冒。
逸城公子程倚天踩住他的胸口:“幾年前,你在徽州,用你的分筋錯骨手也那麽折磨過我的門人,是不是?”
孟頌誠的內髒差點被踩出來,噴了口血,艱難道:“想的話,現在就殺了我。”
程倚天頭微微一偏,目光從眼角射下來,冷笑道:“我要殺你,不費吹灰之力,但是,讓你這麽快解脫,太便宜了。”頓了頓,轉話題道:“半個月前,我碰到了玄門通清道上幾個小嘍羅,算了算,二十多年前,他們有份參加追殺天魔和鳳凰教主——也就是我爹和我娘,於是我就讓他們一起嚐嚐被放血的滋味。孟頌誠,你今年多大了?二十過了沒有?害死我爹和我娘,你大概沒份參加了,可是孟家堡裏會不會有參加過的人呢?比如封刀很久的孟老夫人——”
“你不要動我娘!”孟頌誠又氣又急。
程倚天山一樣動也不動,無論他怎麽掙紮:“你有娘,我就沒有娘嗎?有人殺你娘,你會找殺你娘的人報仇,害死我娘,我當然也不會放過她!”
孟頌誠急得眼淚滾出來:“你要我怎麽做,才不兌現你剛剛說的話?”
“分筋錯骨手,打在你自己身上。”
“這——”
“不願意嗎?”程倚天說著,鬆開腳,轉身做出將要離開的樣子。
遼東距離這裏確有千裏,但是快馬兼程,也就是兩日光景。誰都知道,逸城公子程倚天有一匹渾身銀白毛色的千裏馬。假如他真下了決心,孟頌誠將連通知自己母親準備的機會都沒有。
“撲通!”剛剛還心高氣傲的孟二少主跪在地上,“我散功,替我娘償命。”說著高高舉起手。
分筋錯骨手即將灌足勁打在自己身上,孟頌誠想到散功之時需要經曆的痛苦,顫抖著緊緊閉上眼睛。
手腕被抓住了,他也不知道。隻是覺得痛苦遲遲不來,睜開眼,方才知道有人阻止了自己。
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現在身邊,對程倚天說:“程公子,原來,你還安然無恙。”
看到此人,程倚天略微一怔。這人這麽說話,程倚天更是驚訝。不過,此時此刻可不是嘮叨嘮嗑的時候。程倚天沒必要對任何人擺一張熱情臉,幹脆繃緊麵皮,隻哼了一聲,便算應過。
好在中年男子也沒在意。
中年男子拉起孟頌誠。
孟頌誠嚇得不輕,痛哭流涕:“慕容伯伯,我、我……”
慕容世家的掌門慕容懿德拍拍他的後背:“好了好了,都沒事了。”
程倚天可不讚同:“我可沒說要放他走。”
慕容懿德說:“是雲姑娘囑咐我們,讓我們帶兩個人中的一個去找她。”瞧了瞧華淑琪,“她可以。”又瞥一眼地上被點了穴昏迷不醒的楚清幽,“她也可以。”
“雲姑娘”這三個字可真好用,程倚天那一臉冰霜馬上轉為悻悻之色。慕容懿德扛起楚清幽,拉著孟頌誠離開,他也沒再阻攔。
華淑琪受驚的小獸一般靠在他旁邊,目送慕容懿德、孟頌誠帶著楚清幽一起離開,這才回想慕容懿德的話。
越想,她心裏越不是滋味。
程倚天往醉心舍反方向走,她不回去,執意跟上。
程倚天說:“你回去吧,我有事情要辦。”
“我不!”她撅著嘴巴,果斷拒絕。有些事,答案早已明白,可是,她一口氣堵在心裏,不問一下,著實不舒服:“那個雲姑娘,對你而言,就那麽重要?她已經不要你了,全江湖都知道,她現在和慕容軒有一腿。”
程倚天聞言,立刻駐足。
華淑琪拚著會被他掌摑,昂著臉說:“一個已經是過去的女人,根本就不應該再影響你如今的行為。去遼東啊,殺孟家堡的人,我陪你!”
程倚天冷冷一瞥,轉身又走。
華淑琪追問:“你說啊,你覺得,我剛才說得對不對?”
“雲杉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程倚天再度停下來,“不管從前,現在,還是將來,這個事實永遠都不會改變。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華淑琪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發現自己被甩下好長一截,飛身追上去,還不放棄:“那你也分一點這樣的感情給我。我不要你做很多事,抱抱我,親親我就可以。”
程倚天不答,她就一直說:“你說啊,你說啊,你的心裏其實也有那麽一星半點喜歡我的。不然,為什麽我導致你義父罹難,你也不和我計較?楚清幽看見你她很喜歡,你沒半點表示,我看你我也很喜歡,你卻放任我一舒胸懷。”
程倚天把她從身邊拂開,她又追過去,把他的手臂緊緊抱住。
程倚天略用了真力,華淑琪“啊”的一聲,被輕輕彈開。
程倚天認為,這個小妮子該沒招了。華淑琪站在路上,安靜了沒一會兒,突然大聲叫道:“程倚天,你相信不相信,如果你現在丟下我自己走了,我會讓你後悔終身?你沒有奇怪,我在這裏,楚清幽也在這裏,還有一個人,她為什麽不在這裏?”
這話一說,程倚天果然停下來。
華淑琪露出狡黠的笑,飛步搶上前,要撲進他的懷抱,程倚天剛躲,她就轉身欲走。
程倚天歎了口氣,反而伸手拉住她。
華淑琪結結實實撞進他懷中去,摟住他的脖子,嬌聲道:“親我。”
程倚天皺眉:“你別鬧了,好不好?”
華淑琪不接話,閉起眼睛,抬起下巴。
“撲通!”她被扔在地上。程倚天背負雙手:“要和我一起,趕緊過來吧。”
後背被撞得很疼,但是,得到這個允許,華淑琪還是決定先開心起來。她得不到程倚天的親吻,就一直死死抱住他。抱著他,讓他的手臂融化在自己胸懷一樣,華淑琪覺得,這樣一來,她真的好像擁有了那麽一星半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