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越人

  回去洗心樓,柳不戰、劉誌坤和仇煜非都遭暗算,華淑婷拔出自己的寶劍,準備繼續上前。


  蕭三郎冷冷道:“鄭夫人,你就不怕你踏足的地,也被奇花穀主下了毒嗎?金縷衣隻是奇花穀主的雕蟲小技,你嚐過奇花穀的奇花化骨和夢裏幽藍沒有?”一句話,把華淑婷給嚇住。


  慕容曜瞧瞧孟頌賢,鄭堯又瞧瞧青城派的佟姥姥。佟姥姥哼了一聲,一根龍頭拐在地上一頓:“逸城果真都是妖人。既然和奇花穀聯手,今天,我們的準備便不充足。”轉身便走。


  慕容曜哼了一聲:“逸城公子,我們還會再回來。”


  殷十三大聲嚷:“既然對大當家的頭沒什麽興趣,砸洗心樓的賬總要算算。”話音未落,程倚天一把將他推開。


  這時候,大部分人都已是轉身向外走的姿勢,誰也沒看清後來發生的事。首先,孟家堡的孟頌賢劈了一刀在殷十三麵前。長不過一尺二、薄薄的短刀,快若流星。但是被什麽碰了一下。離得近的有杜伯揚,杜伯揚手中也握了刀。


  孟頌賢的刀蕩開,以為是杜伯揚使刀擋的。


  至於隨即而來,還有一蓬暗器。那是歐陽和自己鑽研的“天羅地網搜魂錐”,三支體格偏小的鐵錐分上中下三路打出,隨之一起的是一蓬鋼針。這些鋼針如尋常繡花針大小,一次發出,數以百計,兜頭而至,密密麻麻,簡直就像一張網。所以名曰:天羅地網搜魂錐!

  這蓬夾著鐵錐的天羅地網,網的不是殷十三,而是逸城公子程倚天。程倚天站在最前麵,歐陽和發暗器時和他距離隻有一丈。這麽短的距離,怕是神仙也難自救。


  隻是程倚天自幼練乾元混天功,一股陽剛真力早就出神入化。真氣流轉之時,籠罩全身,仿佛氣牆。天羅地網剛到一尺左右,就自發減緩速度。蕭三郎的黑磁扇揮過來,天羅地網蜜蜂歸巢被統統吸走,三支搜魂錐被殷十三的鎖兵決拿下。


  孟頌賢和歐陽和定睛看時,都隻看清持刀的杜伯揚以及有所動作的蕭三郎和殷十三。


  洗心樓裏隻剩程倚天等和桑越人。


  桑越人一雙眼睛“咕嚕咕嚕”,隻顧盯著對麵一幫人看。


  蕭三郎冷冷道:“不要做夢我們會感謝你。”一句話,打消了桑越人想請賞的奢望。


  桑越人“嘿嘿”一笑,道:“那我走,總可以了吧?”


  “休想!”這回開口的是殷十三。吃過這廝大虧,昔日被這廝的老爸也坑過多次,殷十三一肚子怒氣。


  程倚天說:“放他走吧。”


  蕭三郎道:“公子,他根本就是想栽贓我,以挑動我們和慕容曜他們更大的矛盾。禍心可誅啊!”


  “但是,也正是因為他,杜叔叔才沒被柳不戰、劉誌坤那樣的人傷到。”程倚天說著,轉臉桑越人,“大丈夫有恩報恩,今天再放過你一次。如果下次再遇,咱們可就人情兩訖。”


  桑越人得了赦令,沒有立刻轉身逃跑,拿捏著姿態,反而搖搖晃晃走上兩步。


  程倚天不怕他:“你還什麽話嗎?”


  桑越人唬他不住,略微泄氣。過了一會兒,他才說:“華家兩位小姐滋味如何?”程倚天微怔,他驀地“哈哈”大笑。趁著笑聲,桑越人溜出洗心樓,站在門口:“程倚天,什麽人情你都賣給我,既然這樣,不如雲杉你也讓給我吧。”


  “雲杉?”這兩個字,對程倚天衝擊很大。雖然在洪州那會兒,他和她看起來已經做了決定要分手,但是,情感牽連,又怎麽可能說斷就斷?


  二話不說,程倚天追他追到街上。


  桑越人一邊往前跑,一邊回頭對他說:“程倚天,你是逸城公子,金陵華家的六小姐死心塌地要嫁給你,金陵華家的七小姐也瞧中了你,隻要你點點頭就好啦,六小姐、七小姐都成為你了妻子,什麽慕容世家,什麽華山派,他們統統都成了你的連襟,還鬧什麽正義聯盟?”


  程倚天練的是“空裏無蹤”的本事,輕輕一縱,離他就近了一丈。但是,這奇花穀主人在嶽州,如同在他的奇花穀,左一竄,右一縱,拐著彎兒讓程倚天總是離他無法突破五尺以內。


  桑越人還說:“我要求一點兒都不高,我隻要雲杉,隻要雲杉能夠做我的妻子,這輩子,我什麽都不再奢求。”又嘮叨著:“我第一眼看見她時,就喜歡上她了,買東西也要分先來後到,你在我後麵,你本就不該和我搶……”


  兩個人一前一後,短短一頓飯功夫,就將嶽州城跑完了一半。桑越人終於累了,停在一塊空地上。周圍有高大的槐樹,其中一棵尤為茂盛。


  就在這裏,桑越人連連招手,讓程倚天過來。


  程倚天暗自疑惑,不過,他並不怕桑越人的手段,昂然過去。


  桑越人拿了個首飾模樣的東西在眼前一晃。


  程倚天沒看清,又靠近些許。


  桑越人左手握成拳,逼得程倚天把臉湊得很近。突然,一方濕淋淋的手帕捂在程倚天臉上。從足足兩百斤大葉醉金花裏提煉出來的強力麻醉劑,可以瞬間迷倒一頭大象。程倚天空有一身武功,身體瞬間麻痹,“噗通”倒在地上。


  桑越人一招得手,得意地一邊喘氣一邊“嘎嘎”大笑。


  喘勻氣,他從地上拖起程倚天,扛在肩膀上,拚足力氣又在小巷子裏鑽了好多圈。最後,他把程倚天扔在一個醬品店的醋缸裏,將自己的所有東西也放在醋裏泡,一起浸了半個時辰,最後叫來兩名轎夫,讓兩名轎夫將濕淋淋的程倚天抬上轎子。飄著一股醋味的他隨後跟著,一行人來到城中一戶人家。


  這是一套三進的中型住宅,桑越人將程倚天安放進一間屋子後,自己就去換衣服。換上幹淨衣服,他就開始寫信。一連寫了許多封,一起裝起來帶著,他繼續出門。


  慕容曜鼓動大批江湖人士大鬧洗心樓時,那個漂亮又愛穿紫衣的姑娘其實就在左近。桑越人知道她住在哪裏,隨便找個人,將最後那封信送給她。接到這封信後,那個漂亮的紫衣姑娘就會跟著信找到另一封信,以此類推,循環往複,兜兜轉轉,漂亮的紫衣姑娘就被引到他這套中型住宅。


  這會兒,天已經黑透。從牆上飄身而下的雲杉,一間一間房找過來,最後,就來到桑越人所在這間離天井最近的一間抱廈中。


  這間抱廈經過改造,裏麵很大。雲杉進來後,裏麵一片漆黑。隻見一個人被柱子上。雲杉不疑有他,飛奔過來。黑暗之中,依稀看見的,正是程倚天那張俊秀的臉。


  “倚天哥哥。”她低聲輕叫。聽不到對方回答,雲杉心中頓時一驚。


  伸手來探程倚天鼻息,程倚天稍微動了一下,接著發出一聲痛苦的**。


  “怎麽了?”雲杉驚問。


  “糟了暗算。”低沉的聲音帶著喑啞。


  “桑越人也能暗算你?”雲杉頓時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雖然如此,她未曾置疑,用劍將綁繩割開。


  程倚天“撲通”軟到在地。


  “怎麽會這樣呢?”雲杉急忙抱住他。溫香軟玉在側,程倚天整個人都偎依在她身上。雲杉也不介意,凝神思考,最後問:“是大葉醉金花嗎?”


  “唔——”程倚天似乎在想,好一會兒方才搖頭:“我也不知道。”


  雲杉沒有笑他,而是善解人意說:“你平日不接觸這些,所以不知道。”扶了一把,程倚天隻是酸軟無力,她沒辦法,隻有維持抱著他的姿勢,輕輕說:“這藥的藥力雖然驚人,但是時間一長,藥效也就過了。等藥效過了,我們再走不遲。”


  程倚天輕輕吸著鼻子。


  幽香,正絲絲縷縷送過來。


  夜色裏,雲杉觸目他臉上一陣陣神搖心蕩。這情形,著實不正常。


  “倚天哥哥——”她又輕叫一聲。隻見對方的頭突然往自己脖子下麵移去,胸口剛剛一熱,雲杉不由得心跳加速,滿臉通紅。手臂撐住他的身體,不讓他靠近,卻聽他歎息一聲,低低問:“你說要去找比我強一百倍的人,是真的麽?”


  這個問題,打消了她內心陡然升起的疑慮。雲杉手臂鬆了點。但是,他這麽急切想要靠近自己,她依然羞急。不去推他,但是回手遮擋住自己的身體。


  程倚天“嘻嘻”一笑:“其實還是騙我,對嗎?”


  “呃……”雲杉想要反駁,內心確實沒有那麽想,嘴上便反駁不出。夜色朦朧,激情洶湧,更多的反倒是對他的欲拒還迎。


  然而他猛地又說出一句:“我都知道,就是為了騙那個彈琵琶的姑娘而已。”


  “什麽?”雲杉身體驀地一僵。


  他察覺了,旋即住口。黑夜中,“他”目光閃閃,根本不是中了過量麻醉劑的樣子。雲杉心中大駭,猛地一推,把“他”整個人推開。


  “咚”他撞在桌子的桌腿上。


  “當——”雲杉的長劍再度出鞘。


  即使夜色深重,也能感到:距離他的脖子不足半寸的劍鋒透出森冷寒意。。


  雲杉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咬牙道:“桑越人,是你!”


  “他”忍著後背的疼痛,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先是低笑,繼而笑聲越來越大,“嘎嘎嘎……”,如同夜梟啼鳴。


  果然還是那個讓人忍不住憎惡的腔調。


  雲杉氣得發狂,手腕用力,就想立刻把他的頭切下來。


  但是,桑越人拿起一把藥杵,將劍擋住。溫香軟玉,讓人回味。桑越人又吸了好一會兒鼻子,然後才說:“你是怎麽發覺的,我明明裝得就很像?”


  “我和他在街上分手,香兒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情。”刺了幾劍,雲杉又說,“知道香兒對我不利的隻有你。”劍越來越緊,先擊落了對方的藥杵,接著刺中對方肩頭。


  血花暴現,桑越人失聲呼痛。


  雲杉加了一把力,推著他,把他釘在牆上。


  桑越人不由自主哀嚎,大聲喝問:“你、怎可以,對我……對我這麽狠心?”


  “你以為扮成他的樣子,就能成為真正的他嗎?”想到多少還是被他占了便宜,雲杉又氣又恨,手腕扭動,劍在桑越人肩膀裏硬生生轉了一圈。


  血流如注。


  桑越人張著大嘴“呼呼”直喘,額頭上黃豆那麽大的冷汗珠“撲簌簌”直往下落。


  “倚天哥哥在哪裏?”


  桑越人那張易容得和程倚天一模一樣的臉上,眼睛微側。


  雲杉一聲冷笑,拔出劍,就要往旁邊兩扇雕花門走。不料桑越人撲過來,從後麵一把把她抱在。


  雲杉嚇了一跳,警告他:“你快放開我。”不料桑越人的血也是有毒的,沾到她身上,滲透進她的衣服碰到她的肌膚,涼涼的,麻麻的,雲杉眼前頓時發花,頭一昏,人軟倒在桑越人懷中。


  雕花門裏,被五花大綁的程倚天透過格子洞,把前前後後的事情觀望了個大概。大葉醉金花的藥性已經退了,但是桑越人還在他嘴巴裏塞了浸過麻醉藥的桃核。整張嘴都不是自己的,別說說話,就是哼一聲,也哼不出來。與此同時,綁住他的繩子則是混了鋼絲的牛筋繩,單純想靠內力去崩,崩不開。除非這流轉於身體內的真氣可以撲出體外化為利刃!


  真正的程倚天,不禁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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