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高手

  華淑琪被雲杉拉著手,一邊走一邊問:“真心要救我的話,為什麽不白天走呢?”


  雲杉說:“隻有這個晚上你我才有機會。”


  華淑琪不明白。


  雲杉說:“白天我還沒想到,從奇花穀主手裏將你要出來的理由。”


  “你們不是兄妹嗎?”


  “是嗎?我和他的樣子,長得就這樣像?”


  華淑琪忸怩起來:“唔,也不是。就是那個,噢,對不起,我不是想那什麽……”


  雲杉被刻意擠得很小的眼睛冷冷盯著她。


  華淑琪後背上冷汗有一次沁出好多出來,支支吾吾解釋著,翻來覆去不過還是一個意思,就是認為“醜丫頭很醜,奇花穀主也很醜”,越描越黑。


  雲杉心裏冷笑,嘴上說:“好了好了,我們離開這裏才是當務之急。”


  華淑琪這才繼續跟著她往前跑。跑啊跑,終於便可以看到林子外麵一抹晴朗而又廣闊的夜空。星光璀璨,從未見識過的這般可愛。


  華淑琪久困於此,見狀頓時發出一聲驚喜交加的歡呼。


  更讓她感到高興的,林子外麵的草地上,一個人長身獨立。黑發披背,麵朝她們的一張麵孔,月光下看去,五官立體鮮明,更見英俊迷人。


  “程公子!”


  她開心叫著,拔足便要奔過去。


  可是雲杉擋住她。


  華舒淇不能向喜歡的男人跑去,頓時忘記了被救出來的恩德,惱怒大叫:“你這是幹什麽?快讓開!”剛剛說完,脖子大動脈被雲杉一掌砍中。


  華淑琪眼前一黑,人暈倒過去。


  雲杉反身,直視前方不遠處。程倚天的一雙眼睛也看著這個方向。兩個人,四隻眼睛,隔了六年,重新麵對麵打量。


  程倚天自然不能完全確認:這位,就是六年前和他一起做風箏又放風箏玩的雲妹妹。


  可是,對方這般直勾勾盯著他,就是彼此認識的模樣。


  三哥和十三哥那兒傳來的消息,醜丫頭的“醜顏”是假的,醜顏下麵,是否就是他牽記了六年的臉?


  因為都不講話,彼此就隻能長時間沉默。沉默了很長時間,暈倒在地上的華淑琪都要醒了,雲杉才深吸一口氣,主動開口道:“你是來為你手下的追魂、神爪向我討公道的嗎?”


  程倚天依舊默然。


  咬了咬嘴唇,雲杉決定再放低些身價,唏噓一聲,柔聲說:“我臉上的毒,本來應該隻是古怪而已。”


  程倚天問:“你是雲杉嗎?”


  “什麽?”


  “我說,你是江夏鎮和我相處過幾天的雲杉,是嗎?”


  程倚天的表情冷得叫人心悸。雲杉捉摸不清,他到底是對自己還很熟悉?還是早就忘記了自己這個人,現在單純隻是要找自己麻煩!

  思來想去,雲杉決定還是不要輕信他人。程倚天那麽冷,她也沒必要溫和。華淑琪醒過來,正要從地上爬起。雲杉的心突然一動,想要當麵給程倚天難看的心大起,“刷”一聲,抽出長劍。


  這劍,澄清仿若秋水,絕對是劍中珍品。


  眼見雪亮的劍尖向華淑琪刺過去,銳聲破空,幾點勁風直奔側麵額頭、太陽穴以及脖子要害打來。。


  這麽近的距離發射暗器,看來是有人早就埋伏左近。雲杉倉促之間隻得將劍豎起,往外一封,同時微仰身體,然後側翻,轉過幾個圈後,雙足落地,手挽劍花,又是幾道勁風,再度被她的劍擋住。


  “叮叮……”


  本要射她的暗器,一連串兒悉數激飛,爾後橫七豎八射入旁邊以及後麵的樹幹。雲杉連退數尺,回頭一看,離得最近的那枚暗器,形狀如同梅花。雖在暗夜之下,她也想象得出,這些梅花,一定朵朵如同血染。


  因為發射暗器的不是別人,正是從江夏鎮一直追蹤自己到此的血化梅何翩翩。


  兩邊又有人掠過的風聲,“呼呼”兩下,又是兩個人從後麵林子裏竄出來。他們一個臉黑如鍋底,一個麵白似銀盤,不用說,前者是黑麵凶神夏子元,後者是白麵郎君邵淨了。


  這兩個人,是頤山逸城除了四傑外,地位不低的好手。


  如今的形式,已是逸城公子當頭,血化梅和黑白麵組成掎角之勢,呈三方麵將她圍堵。


  雲杉冷笑,禁不住憤慨:“各位當家,當真是不欺負定我一個小女子,誓不罷休了麽?”


  何翩翩的樣貌偏陰柔,說話也尖細:“你這姑娘可不是小女子,我們圍著你,也不管‘欺負’的事。”


  夏子元說:“放出盧海濤,我們立刻就走。”


  雲杉冷道:“盧海濤一直就在江夏,我根本沒有帶出來,何大總管手下勢力龐大,眼線眾多,居然都沒查出來嗎?”


  何翩翩頓時呆了,半晌方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那麽一個人,本姑娘從江夏帶到這兒,不要累死?”說到這兒,她突然改變了冷言冷語,嘴角一扯,突然笑起來。


  笑,有時候並不是奉承人的神情。


  虛以為蛇時,人往往都要笑的。


  隻是,她的微笑讓人不敢恭維。何翩翩和黑白麵都強忍著極強烈的惡心。何翩翩飛快掠過來,要搶華淑琪。夏子元和邵淨則亮兵器,合力要戰“醜丫頭”。


  夏子元的兵器是一把自身便可旋轉的彎刀,中間固定便是刀,中間不固定時左右兩邊皆可旋轉,就成了非常犀利的暗器。邵淨的兵器是日月雙輪,一金一銀,一大一小,邊緣為鋒利的精鋼利刃,和飛旋彎刀配合,不時飛在半空,犀利無比防不勝防。


  雲杉劍法精妙,但是到底是女流,力氣小,又在黑白麵的夾攻下,體力更是不濟。擋了兩招日月雙輪,夏子雲的飛旋彎刀又閃電般劃至。


  急速躲閃時,她的右手臂終於被襲中。一道鮮血成弧狀激射而出,夏子雲和邵淨兵器飛舞一起撲上來,雲杉忍不住心中暗歎:“糟糕。”


  千鈞一發時刻,勢不可擋同時撲上來的夏子雲和邵淨突然身形一頓,人好像被什麽打中,齊齊往外圍飛。


  程倚天出現在雲杉身邊。


  雲杉轉目一看,那個溫柔可親的倚天哥哥仿佛一刹那間就回來。他低著頭,一條手臂輕輕攬著自己。很好聞的青竹的清香從他衣服上傳來。倉促間也沒來得及說任何話,就感覺他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然後,兩個人一起騰雲駕霧飛躍起來。


  那塔鬆總有幾十尺高,她被帶著,竟能一躍便上到很高的樹頂。夏子雲和邵淨站定後想追,也來不及。


  程倚天帶著雲杉連閃數閃,兩個人一起不見。


  黑白麵傻了,問何翩翩:“怎麽辦?”


  何翩翩攤手:“問我,我哪裏曉得?”


  時間,就在他們一起飛奔的過程中,倏忽回到六年前。那時候,一個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女孩子在空地上放紙鳶。紙鳶很大,但是怎麽也放不上去,女孩兒傷心了,就坐在草地上哭。


  程倚天一看就同情不已。這東西,在家裏麵,“巧奪天工”兄弟教過他,怎麽削竹篾呀,怎麽紮龍骨啊,龍骨上怎麽糊材料,他算是熟悉的。


  女孩兒的紙鳶實在很粗糙,龍骨太重,翅膀又太小,上麵的材料是土布,不經風,怎麽放得上去呢?

  程倚天心善,那時候又很活潑,大模大樣走上去,對女孩說:“別哭啦,我給你重做一個。”


  溜回盧莊,沒一會兒,他就把新砍的竹子、牛皮繩和整整一匹雪白的絲綢拿出來。竹子被削成厚薄適中的篾條,然後紮成一個大大的蝴蝶輪廓。絲綢蒙上去後,又精心描出蝴蝶的顏色。當藍色的上麵帶著精美斑紋的蝴蝶慢慢顯出,雲杉頓時一掃之前的陰鬱,滿心歡喜拍手大叫起來。


  那時候,她的樣子可真好看啊。


  “好啊好啊,你紮的紙鳶真好看。”那時的雲杉滿臉歡笑,側著臉對他說: “我不會做紙鳶,你能幫我,你叫程倚天,以後我就叫你‘倚天哥哥’好嗎?”


  程倚天很少和同齡的孩子玩,所以很喜歡她,開心地連連點頭。


  新做的風箏雖然不錯,可是一開始還是放不上去。程倚天又折騰了兩天,終於做了一個靠譜的出來。可是,那天義父突然回來,他必須回莊。後來得空出來問雲杉,雲杉說那個風箏不見了。


  所以,程倚天就又興致勃勃給她再做一個。


  那一天,兩個孩子放紙鳶玩了好長時間。可是,一次被偷襲,程倚天的命運被改寫。


  而她——如果眼前這個女孩果真就是雲妹妹的話,必須要用易容物質遮掩真容,她在江湖上麵對的艱險該多重啊。


  她那個義父呢?


  六年來,什麽時候不好找自己,偏偏這時候才出現!


  她遇到了什麽,又經曆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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