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摳門父親－奉獻
忙碌整整一天父親終於下班了，他擼袖子看了眼手表，想著今天稍微加點班多賺點錢，沒想到已經這個點鍾了。父親趕忙脫了工衣放到櫃子裏一路小跑回家，即使工作的地點離家有一點遠，父親還是選擇每天跑步回家，一是因為公交車坐一次就要兩塊錢，每天來回就得四塊錢，太浪費了。二是因為每天跑步也算是鍛煉身體了，健康就長壽嘛。夕陽漸漸暈染了整片天空火紅的雲霞下父親滿頭大汗的奔跑著，他粗壯的腿一步接著一步往前跑，時而停下慢慢走兩步緩上一兩分鍾步伐逐漸變快，適應了以後繼續邁開步子一路向前跑。父親奔跑的雙腿與人行道上一輛輛五顏六色的自行車，電動車一樣向前駛。父親一路跑著還想著晚上該做點什麽吃，父親是個很細心的人即使生活中隻有他和兒子，每頓晚飯他也沒有隨便過一天。
人潮人海中父親挺直腰板奔跑在夕陽下大汗淋漓的樣子是最美麗的風景。
父親終於跑回家，他氣喘籲籲的掏出鑰匙打開門，回來後看見桌子上早晨兒子喝剩下的水，父親直接拿起來一口飲盡。一路跑回來弄得他滿頭大汗心髒也砰砰跳的很快，父親沒有休息幾分鍾走到廚房提上籃子就準備去菜市場。他走到菜市場熱情的和每一個人打招呼，這片菜場父親最熟悉不過了，大家也認識這個中年滿臉胡渣的男人，菜市場流傳這個男人媳婦跟人跑了把孩子扔給了他獨自撫養，也有流傳說他媳婦病死了才無奈留下兒子和老公，還有一個版本說這個兒子根本不是他親生的，不知道從哪收養來的兒子，又當爹又當媽是真的不容易，各種說法流傳於這個八卦的菜市場男女人口中，當然這個世界哪有不透風的牆，這些版本父親都聽過，他也不在意，雖然這些人嘴碎些，但是買菜的時候還是會給父親便宜不少，這就是父親願意來這買菜還和他們很熱情的原因。
父親進了菜市場看著每一個人都叫道，“忙著呢？”其實這是一句好話，忙著的人不就是有錢賺的人嗎？也算是一句祝福。
父親剛喊了一嗓子就有一個抽著煙蹲在地上的人道，“忙啥呀，這不就等你來那！”
父親走過去指著茄子道，“來兩個茄子。”
“行。”買菜的人連稱也沒稱一下直接拿起袋子裝了兩最大的茄子道，“三塊！”
父親紅著臉笑道，“你這樣賣賠本啊！”父親的紅臉絕對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因為剛才跑的臉紅了。
買菜的人倒是熱情，“不賠，你看我這還有啥再多買點不就得了。”
父親道，“行，再給我來三頭蒜。”
買菜的人把蒜扔進茄子袋裏問，“家裏還有薑嗎？”
父親接過袋子說，“有，還有半塊，不買了。”
買菜的人道，“哎呀，你這個人啊是真的摳，你那一塊薑都買回去多長時間了還沒吃完。”
旁邊買菜的大娘道，“這薑吃半個月了。”
對麵賣菜的男人說，“可不是嗎？”
這看似尷尬的場景其實父親不覺得有多難為情，他這叫會過日子，精打細算才能攢出錢供兒子上大學。
父親大大咧咧道，“去去去，這蒜多少錢？”
買菜的人說，“兩塊五拿去。”
“給。走了啊！還得買顆圓白菜。”父親從兜裏掏出一把零錢翻出五塊五遞了過去。
父親把這袋茄子和三頭蒜一起放進了菜籃匆匆走向賣圓白菜的攤位，賣茄子的人喊道，“下次再來啊！”
隻聽父親響亮的誒了一聲，他下次肯定得再來，賣的這麽便宜，菜還不錯不來那不是傻子嗎？父親這個人也是直性子，賣貴了一次說什麽以後都不再來，賣的便宜又合理他就一年四季就往這跑，按他的話又是鍛煉身體了。父親看著地上的圓白菜問道，“這圓白菜怎麽賣？”
賣菜的人敞開嗓門說，“給你挑最大的三塊一個。”這個賣圓白菜的人和剛才賣茄子的人一樣直接出價。其實這個菜場上所有人賣給這個男人都不稱一下，這男人都在這買了三四年了，大家誰不熟悉他呢？這裏就沒有稱假稱賣他東西的人。
賣菜的人把圓白菜放進這個男人的菜籃子裏道，“最大個的。”
“行。”父親掏出三塊錢給了他，旁邊一賣雞蛋豆腐幹的大姐道，“今年孩子能考上嗎？”
父親自信的提高嗓門，“能！這兩年我兒子起早貪黑的學習，今年怎麽也得是個狀元。”
大姐咧開嘴露著大板牙說，“今年你兒子考上大學了你可得請大夥吃一頓。”
父親道，“請！都去我家吃去。”
旁邊的一個男人道，“你家那巴掌大的地能擠下嗎？”
父親道，“去去去！走了，走了，兒子晚上放學還等著吃飯呢。”
父親提著菜籃笑著往家走，心裏美滋滋的，如果兒子今年考上了一本大學他說什麽也得擺個酒席請這些人吃一頓，父親的希望就是他的兒子，為了兒子他可以犧牲一切，自己的中年愛情，自己的全部時間。
父親的生活每天就像這場美麗的夕陽一樣希望與燦爛同行。
燦爛霓虹的夕陽下，兒子又在屋頂上翻著英語詞典，這本紅色的英語詞典隻有一個巴掌那麽大，雖然小但是帶在身上卻很方便。這樣的英語詞典他能走到哪背到哪，別看他對於學習如此勤奮刻苦但腦子是真的笨，怎麽學都學不會。也是因為各種因素他高考兩次都不怎麽樣，父親是連打帶罵整條街追著他問，怎麽這麽不爭氣。他也是委屈啊，每天起早貪黑的學習就是考不上他又能怎麽辦呢？雖然兒子早有放棄學習的念頭，但是每次看見父親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氣勢他也莫名其妙對自己有了期盼。
父親提著菜籃看到坐在屋頂上的兒子吼道，“今天回來這麽早？”
兒子也吼著道，“嗯！學校下午放假。”
父親的嗓門更大了，“你一下午去哪了？”
兒子轉過身子背對著父親吼道，“同學家寫卷呢。”
父親吼道，“快滾下來啊！回家了，別著涼了。”
兒子堵住耳朵嘴裏念著單詞不理會父親，父親見他不回話又吼了一句，“快點下來。”說著父親拉開門走了進去。
他們居住的地方不像是左鄰右舍的小巷子裏，而是一個土坡上的一排非常便宜的房子。與這父子兩一起居住在這裏的一群人，在窮苦的生活中雖然麵臨著各種困難和絕望，但卻對未來各個都充滿希望和幻想。
兒子一直坐在屋頂上背單詞，他完全沒有聽父親的話下來，直到天色漸漸暗淡，星星都出現了他才拿著英語詞典沿著梯子爬下來。兒子一回家正好父親做好飯菜，這父子兩一起坐下來。兒子正吃飯時，父親打開錄音機擺在飯桌上。錄音機裏傳來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念著一篇又一篇的名人故事，父親對於吃飯時間放錄音機名人勵誌故事還是有兩個原因，一是父子兩太過沉默需要有一個聲音調節氣氛，二是因為這樣可以提高兒子寫作水平和培養積極向上的人格。
兒子和父親總是打不對調，兩人不是沉默就是吵架。一篇文章還沒有念完兒子放下筷子道，“我吃完了。”
父親又夾了一筷子紅燒茄子放到兒子碗裏沒好氣說，“再吃點。”
兒子道，“飽了。”
父親粗魯的說，“滾邊兒去，這麽大個子吃這麽點。喂雞呢？”父親又給家挖了一碗米飯大口大口吃起來對兒子說，“男人就該這麽吃飯。”
兒子不耐煩地說，“我不餓。”
父親直接道，“滾滾滾。”
兒子頭也不回的走進房間關上了門，父親一個人落寞的身影在空蕩蕩的客廳吃飯，他其實是希望兒子可以和他多坐一會兒，可是每次不願意直接表達自己的內心，弄得父子兩沒說幾句話就不歡而散了。父親倒也是習慣了兒子獨來獨往的一貫做法，兒子也習慣了父親的粗魯，不過他們心裏都有著彼此，隻是表達對於這兩個人來說倒不如罵罵咧咧起來更痛快簡單。
兒子坐在書桌前刷著一張又一張卷子，低頭打瞌睡的時候足足給麵前的各種卷子磕了幾十個頭，也算是拜過題神了。兒子的房間是這個房子裏唯一一個燈泡最亮的地方，他的摳門父親說了隻要家裏能看得見亮不亮無所謂，但是父親卻給兒子的房間換成了最亮的燈泡。父親坐在外麵也能看著兒子門縫透出的光線看他到底睡沒睡。即使如此父親還是不放心兒子，兒子學習的時候父親就扒在門縫往裏看。如果兒子趴著睡著了，父親就會先等半小時，兒子要是沒起來他就進去叫醒兒子到床上睡去然後再關燈自己也去睡，要是半小時後兒子醒了父親就坐在外麵陪著兒子一起熬夜。
父親把燈全關掉了，自己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劇裏的水滸傳，父親一邊喝茶一邊嗑瓜子，這個房子暗了下來隻有兒子的房間始終亮著，兒子也會通過門縫看看坐在外麵的父親，時常覺得這個人真摳門，但是父親卻為自己的勤儉而時常感到自豪。這也是父子兩打不對調的其中一個原因，兒子心裏是那麽想的，但嘴裏從來不會說出來，他明白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做人要明白知恩圖報，何況於父親這樣默默無私的奉獻。
摳門的父親把愛奉獻給了笨兒子，他這一生都為了兒子的每一天所超心，父親的願望是兒子可以活的很精彩，他不希望自己是個沒文化的人教育出的孩子還是個沒文化的人，什麽樣階級的家庭出什麽的孩子這樣的規律太可怕了，父親願意用自己一生的勞碌換來兒子燦爛的明天。
這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坐在丟失商店講述著自己的父親。沒耳和病人安靜的聽著他述說，故事裏的父親摳門，粗魯，像個女人一樣精打細算，可是無疑他是一個偉大的父親。講故事的人穿著很老土一點都不像這個時代的年輕人，手裏拿著和他故事裏一樣的紅色英語詞典。
外麵嘩嘩啦啦下著雨，年輕人低著頭道，“我的圓珠筆從來沒有用盡的時候，爸爸每次都會在我用完之前悄悄給我換上筆芯。替換下來的筆芯他也不扔，隻要還能寫字他就全收藏起來記賬用。爸爸摳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我能上一個好大學。”
年輕人又道，“馬上就要高考了，我真怕這次還考不好。”
病人笑著道，“你這麽努力學了還怕什麽？”
沒耳也道，“相信自己。”
年輕人還是很不自信，因為他的的確確高考失敗過兩次，這次要是再失敗他下一次高考可就二十一歲了，那就為他世紀笑話人生又添加一筆笑料。
病人道，“我相信你這次一定可以，你活的自信一點，平時學成什麽樣考出來的成績就是什麽樣啊。”
年輕人重重點頭，“嗯。”
外麵的雨漸漸下的越來越小，年輕人一看雨小了對沒耳說，“謝謝你讓我進來避雨，雨小了我走了。”
沒耳道，“慢走，祝你今年考試順利。”
年輕人道，“謝謝。”
病人看著這個二十歲還在準備高考的年輕人不由想起自己曾經也是一個笨的不得了的人，但是隻要努力隻要堅持相信自己並付出辛苦，就一定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隻是這個結果到來的時間或早或晚而已。
兒子從丟失商店出來後朝著家的放向走，在十字路口碰巧看到走在前麵的父親。今天是他的二十歲生日，兒子走在後麵看著父親的背影想到這個摳門的父親從來沒有給自己送過一件實實在在的生日禮物，但每年都會送給兒子一個無形的禮物，那就是這一生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