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三個人的願望
夜晚悄悄來臨，商店裏也沒了客人。吃過晚飯後沒耳提上一大杯茶正要去散步，病人道，“我也想去。”
沒耳道，“隻是出去走走。”
“嗯，我也想走走。”病人嘴角輕輕上揚，懇求的眼神看著沒沒耳。
沒耳道，“一起吧。”
“嗯！”病人站了起來跑到沒耳身後。
今天正好輪到麥麥和小西寧洗碗，稻草人麥麥先生端著一碟盤子給小西寧，小西寧接過一碟盤子擰開水龍頭唰唰唰地洗餐具。沒耳道，“我們走了。”
麥麥和小西寧異口同聲道“嗯！”
沒耳和病人慢慢走在漆黑的街上，沒耳看著前方的路不語，病人也沒有說話看著插肩而過的路人，左晃晃右晃晃。
病人說，“晚上人真少，白天人多的時候我都不想出來。”
沒耳倒了一瓶蓋茶說，“那你也沒少出去。”
“還好吧。”病人從後麵走到沒耳身旁問，“你喝的是什麽？”
沒耳道，“普通茶。”
病人看了一眼嫌棄地說，“噢，我不喝。”
沒耳喝了一口茶道，“我沒說讓你喝。”
“哈哈哈，我覺著你要說，幫你節省了一句話。”病人一臉燦爛的對沒耳笑。
沒耳道，“那倒不必。”
病人眯起眼睛笑得很開心，好像與相處的人都可以像他一樣每天笑容滿麵。
生活需要微笑來妝點悲傷的境遇。
他們一路走一路笑，病人抬頭望去失落地說，“今天晚上沒星星。”
沒耳看了一眼黑壓壓的天空，“經常的事，偶爾有時候能看到的。”
病人說，“我怎麽隻看到過一兩次。”
沒耳喝著茶說，“這裏下雨後的天空一般都會有星星。”
病人說道，“看星星還有挑日子。”
“嗯，沒辦法。”沒耳喝完一蓋子，蓋住瓶口把杯子提在小拇指。
他們一路散步，一路閑聊，病人跟著沒耳走上一道橋，他們站在橋中間看著下麵，橋的兩頭都有一個買孔明燈的老人，一男一女，想來應該是一對老夫妻。
左邊橋頭下有一個頭發花白，身穿一件又髒又黑衣服的老人蹲在地上賣孔明燈，這個是橋對麵老奶奶的丈夫，正好麵對沒耳看的方向。
沒耳道，“今天是什麽節日嗎？”
病人道，“不是吧，也沒見有什麽過節氛圍。”
“哦……”沒耳扒在橋邊上望著橋下的老人，今天街上算不上冷冷清清不過人也不多。那個老人就蹲在地上看著稀稀碎碎走過的人，偶爾有一兩個人會停下腳步買一個孔明燈，大多數都是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女人才會買。不用想他們許的願望與一生長相廝守**不離十。
沒耳喝著茶望著老人買孔明燈，走過來一對和頭發花白的老人一樣歲數的老夫妻。他們站在小攤前麵好像糾結了很久，老奶奶不讓買這些年輕人才玩的東西，老爺爺偏僻那不行就是要買，在兩位老人一番爭論中終於買了一個孔明燈，老奶奶似乎是覺得沒必要，但心裏開心的像一個小姑娘。老爺爺點著火和老奶奶一起放飛燃燒著彼此願望的孔明燈，老奶奶握著老爺爺的手一起抬頭望著孔明燈越飛越高，直到看不見孔明燈時他們才低下頭，兩個老人邊說邊笑著離開了。
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愛情可以永恒，可以跨過山峰，穿過平洋，越過時間的間隙。
看著兩位老人想起昨天的高個子女人，沒耳心中想，“愛情是真的存在的，也許每一個人的命運真的不同。與誰相遇，與誰相愛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樣。但選擇和責任往往都在自己的手中掌握。”
這時突然走過來一個男人他指著紅色的孔明燈，頭發花白的老人給了他一個紅色孔明燈，男人付了錢。把手機交給了頭發花白的老人，他就站在橋頭的不遠處點著火後將手中的孔明燈緩緩放上天空，放上天空的那一刻他忽然大喊，“不管我們距離有多遠，我都愛你，永遠愛你。”
頭發花白的老人舉著手機，沒耳遠遠看著像是老人把剛才的一幕全部錄了下來，男人歡快的跳著過去接過手機對著屏幕裏的女人說著什麽，根據嘴型隻看懂一句，我愛你。
沒耳道，“原來是開視頻啊。”
病人忽然說，“嗯，不然你以為？”
沒耳道，“我以為在錄像呢。”
“大概是他女朋友吧。”病人也扒在一邊望著橋下的人，病人和沒耳一同注意到了獨自買孔明燈的男人，他是唯一一個自己買孔明燈的人。
沒耳隨口一問，“異地戀嗎？”
病人說，“大概是吧。”
他們正聊著，男人舉著手機笑嗬嗬的離開了這條街，真正的愛情裏都是不論相隔多遠都惦念著你，時時刻刻表達著愛你的心，不過是有的表達方式喜沉默，有的表達方式愛張揚，歸根結底這都是愛意。
沒耳轉過頭對病人說，“為什麽人們要戀愛啊？”
病人抖著腿說，“寂寞吧。”
“地球上又不是隻剩下他一個人了，為什麽寂寞？”沒耳問的問題的確散發著傻瓜的氣息，盡管如此病人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病人道，“因為關懷吧？”
沒耳馬上問他，“是為了有人關心自己才戀愛嗎？”
病人使勁抖腿不耐煩地說，“嗯……我也不知道，我瞎說的。你問我這個問題好像我談過戀愛似的。”
沒耳輕輕一笑問他，“病人，你都多大了還沒談過戀愛。”
“我每天身邊一個美女都沒有，全是一群歪瓜裂棗的男人，我和誰談戀愛去啊？”病人一跳坐到橋邊上，側過身子彎起膝蓋瀟灑的模樣看著遠處。
沒耳道，“下來，一個不小心掉下去怎麽辦？”
病人轉過頭笑著道，“放心，掉不下去。”
沒耳往下望看著這個高度對病人說，“你要是下去了，我肯定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
病人道，“我掉不下去，在這上麵跑一圈都沒問題。”病人的臉上忽然浮現了驕傲的感覺，還抖起了腿，嘚瑟地看著沒耳。
沒耳道，“反正你會魔法嘛，就算掉下去應該不會摔成肉泥。”
病人回道，“切。”
沒耳忽然說，“對了，我忽然想起來你說過我是你的魔法師。那你知道我的家鄉在哪嗎？”
病人驚訝地問，“嗯？我說過嗎？”
沒耳道，“我生日的時候你說的啊。”
病人道，“嗯？有嗎？我喝醉了瞎說的吧！要不就是你喝醉了記錯了。”
沒耳回憶著想了想，的確隻記得這一句話，好像別的也都記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麽，發生了什麽。
沒耳抓著頭發說，“可能吧。”
病人道，“你想家了？”
沒耳看著天上一個又一個的火紅的孔明燈緩緩說，“什麽記憶都沒有，有什麽能想念的？我隻是想知道一下。你說過這個世界的空間有很多，到底有多少？我是不是也是走錯空間了？然後倒黴失憶了？”
病人咬住嘴唇聽著沒耳述說他心裏的話，這一刻病人隻想著酒後吐真言啊！以後千萬不能在沒耳麵前喝多了。還好沒耳容易相信別人，但凡換個人都不會信。
病人問沒耳，“你怎麽想這麽多東西？”
“我就是問問，在你沒出現前我以為隻有我會魔法，你來了之後我的心裏也沒有那麽孤單了。”風吹起沒耳的劉海一縷縷飄上又飄下。
病人道，“噢！步步那次。發現自己會魔法的對嗎？”
沒耳點點頭道，“嗯。不止，到後來想什麽就會來什麽，也看得到別人的靈魂，不是所有的隻有個別可以看得到。比如骷髏先生，我就看得到他，加上骷髏小姐。我開這家店已經很久了，幾乎白天不活動的晚上動起來的小家夥都會來商店，見怪不怪吧。那個時候我還以為這個世界的萬物的相處模式就是互不幹擾。直到你出現，你說你有家鄉的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這些生物是有家的，不過有些的確生活在人群裏。”
病人道，“嗯。你瞎想了真多。”
沒耳道，“哈哈，就是想多想想，轉轉腦子說不定腦子轉著轉著就想起以前了。”
病人爽朗地笑了起來，“要是可以的話也挺好。”
沒耳也笑著，“哈哈哈。”
病人問沒耳，“如果哪天你想起來以前了，你會離開這裏回去你應該在的地方嗎？”
沒耳回答說，“我不會拋下小西寧和你們的。”
病人問，“那走和留一定要選一個呢？”
沒耳說，“就算我要走我也會帶著你們。”
病人問，“我們？”
“嗯！小西寧，麥麥和你。我們不是說好是一家嘛！一家人怎麽能分開呢！”沒耳笑容很甜蜜，他真的把這些人當做自己的家人一樣對待。
病人道，“反正讓你選擇你也不會去選擇。”
沒耳道，“你很了解我啊？”
病人說，“嗯。算是吧！你這個人很容易被人看穿。”
“看穿也沒關係，反正我就是在丟失商店賣賣喝的吃的，平凡的過完一生而已。”沒耳淡然一笑，這樣平淡的生活的確就算被人容易看穿又能怎麽樣呢？
病人說，“嗯。”
一陣晚風又吹過，他們一起望著遠方夜下的世界，病人從來沒有像這樣安靜的看看這個陌生的世界。他的一生都在追隨著某個人行走，生命的意義好像也是因為那個人才有了花火。這樣的感覺讓病人不得不想起小醜先生，他曾經和自己一樣，可是現在全都變了。
白天和黑夜永遠不可能同時出現。
沒笑著說，“上次去你的家鄉感覺真好，走了一圈心情很舒適。不過後來你騙我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沒耳盯著病人質問他，“耍我好嗎？”
病人瞬間青經暴跳起來，不提還好，一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不是，我都說了遇見人就不好了，你還到處亂跑，你心花怒放了，我可是膽戰心驚的。不騙你一下心裏……這個不平很啊！”病人捂住心髒絮絮叨叨。
沒耳哈哈大笑起來，病人推了他一把道，“你還笑。”
沒耳說，“我沒見過啊，好奇。”
“呃……對。”病人豎起大拇指，內心已經罵了他一萬遍。
沒耳笑過後道，“差不多街上也沒人，咱們也去買兩個吧？”
“好啊。”病人跳下來邊走邊問，“你想許什麽願啊？”
“你說我容易被看穿，你自己猜吧。”沒耳跑下去對頭發花白的老人說，“買兩個紅色的。”
頭發花白的老人說，“十塊錢。”
沒耳從兜裏掏出十塊錢給老人，病人拿過孔明燈看著手裏的紙片問，“怎麽弄？”
沒耳道，“首先得打開啊！”說著沒耳拆開包裝袋拉住孔明燈的細鐵絲舉著跑了兩步孔明燈借著風力很輕易的打開了。
病人也拉住細鐵絲重複著沒耳剛才的動作，孔明燈也順利打開。病人和頭發花白的老人借了一個打火機點著後高高舉起，鬆手的刹那一陣夜風正好徐來，孔明燈緩緩向天際飛去，沒耳在病人點火的時候借了另一個打火機也同時點了起來，借著同一股風將孔明燈飛向天空。孔明燈緩緩上升時，他們一起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許願，漆黑的天上晃晃悠悠飄著三盞火紅的孔明燈，在橋頭的另一端小醜先生已經許好願望看著放出去的孔明燈越飛越遠……
病人問沒耳，“你許什麽願望了？”
沒耳說，“沒猜出來嗎？”
病人道，“生意興隆？”
沒耳溫柔的笑笑道，“回家吧！”
“噢。”
病人把兩個打火機還給頭發花白的老人，沒耳已經自己往回走去，病人追過去一路問沒耳許了什麽願望。
他們走後小醜先生向反方向離去，落寞的背影緩緩行走在漆黑的夜晚中。
沒耳許的願望是希望想起丟失的記憶。
病人許的願望是如果可以回到從前就謝謝了。
小醜先生沒有許願望，他的願望是一片空白。放開孔明燈時隻閉上一眼就睜開了，他看向沒耳和病人看了一會兒，又抬頭看向三盞飛向天空的孔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