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沒耳的眼淚
我和步步好像總是走在路上，看著那遙遠的前方有著永遠走不完的路讓我感到陌生又孤獨。有時候想人生正如腳下路讓行人無法看到盡頭卻還向往著終點的景象。我低著頭攥緊手指想對步步說一些話可是到了口中卻怎麽都說不出口。步步撇撇嘴說，“晚餐可以吃碗麵。”我抬頭的一瞬間看到的還是步步那張快樂無邪的臉龐，步步的笑容越真誠我越感到不解，當我見證了步步是如何工作如何生存時心裏就開始隱隱的難受，因為在我的眼中步步還是個孩子……
“步步，你為什麽總在微笑？”
步步驚訝地回答我，“晚上有麵吃了還不夠開心嗎？”好天真的話，晚上有麵吃了就應該開心。步步轉過頭驚喜地問我，“怎麽樣我的演技。”
“很好。”我十分真誠的回答步步絕非粉刺，因為破碗裏的錢足夠證明步步是個好演員。
步步又說，“進這個行業的人越來越多了，沒有點看家本領是混不下的。”
我說，“步步，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從事這個行業的？”
步步想了想回答我，“很長時間了我已經記不住有多少年了，總聽別人說幹一行愛一行所以我一直從事演藝生活，我剛開始幹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滿大街上都是人，我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太陽也很熱……”步步思索的眼神像是向往又像是回味著那另他難忘的一天，“熱倒不是事，主要是跪久了膝蓋疼的厲害，我疼得眼淚止不住的掉。你猜後來怎麽樣？”
我回答步步，“怎麽樣？”
“後來我的碗裏全是錢。你說我幸運不幸運？”步步說完大搖大擺地走起路來比剛才明顯多了幾分驕傲在骨子裏，那也是我第一次微笑著說，“幸運。”步步聊得很開心，他的嘴角除了在表演時一直都是向上翹的，步步嘴角的那顆痣也被帶動著上上下下浮動在嘴邊一起微笑。
我和步步一人一碗麵條對坐在彼此麵前，我原本以為步步會狼吞虎咽地大口吸溜完滿嘴油拍著肚子說飽了，再來一碗就更好了。可是步步卻是一點一點吃著還不忘喝一杯水。
步步看向我，“你不吃嗎？”
“吃。”我馬上拿起筷子吃起來，麵條一口滑入的感覺嚼在嘴裏真是勁道又美味，我又吃一口對步步說，“真好吃。”
“那當然。”步步說的也很驕傲，“這可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麵館。”步步參差不行不齊的小牙齒全露出來時配上他燦爛無比的笑容可愛極了，步步給我的感覺一直都是那麽快樂和知足。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各自懷有不同的思想，遵循著自我的活法而組成鮮活的人群生活，步步就是其中願意知足常樂不悲不泣的種類。
我問步步，“你有什麽願望嗎？”
步步先生琢磨了一陣說，“吃飽活下去。”他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他的心願簡單的活下去。我又問步步，“如果你已經得到吃飽活下去的心願後你還想要什麽？”
步步敲著碗想了又想了最後告訴我，“我沒想過這個願望，吃飽活下去就是我步步的人生目標，我經常聽人說擁有一個願望然後用一生去實現。你不要看我沒讀過書，我可是懂得很多呢。讀書的人還不一定比我更知道怎麽吃飽活下去這個由我步步提出的人生……什麽來著？哦，對。人生哲理。”
我對步步微微一笑，“嗯，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步步端起一大碗水咕嚕咕嚕喝下去抹抹嘴說，“沒耳，你有什麽願望？”
“我？”我被問得慌了神，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隻想了這裏是哪裏那裏又是哪裏這個對於我來說很好奇的事情。
步步說，“你沒有願望嗎？”
我皺起一邊的眉道，“我沒有。”
“沒有願望多好啊，你就可以輕輕鬆鬆的活一輩了，祝福你。”燈光下照得步步土黑的臉淡淡黃韻，我認為他說的有幾分道理。晚上我和步步回到隧道，步步生起火堆拿著鐵棍對我說，“雖然我也很想讓你留下來陪我，但是你一定有家所以明天你就回家去，你找不到也沒關係，你看你穿得那麽好一定是有錢人家，我想你隻要不把胸針弄丟了沒幾天你的家人就找到你了。”步步噘著嘴一字一字說給我聽，他想讓回家去可是我連家在哪都不知道。
第二日早晨，步步早早的離開了隧道。我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睛發現他已經不在了。
步步走了……
我拍拍衣服打算離開這裏去找找我的家，我倒也不是真的想回家隻是步步那麽說了我總覺得我還是找找吧！一路上我一直在想步步他是不是又去表演了，他什麽時候走的，我抿抿嘴拍拍自己的臉不去想步步。那天我又走了很長的路，天快黑時我還是走回了隧道。
那夜的情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我看見步步的左腿粘稠著黑紅色的液體，他滿身鮮血淋漓地靠在隧道邊上奄奄一息，我瘋狂地奔跑過去扶起步步的臉頰已經是青一塊紫一塊樣子。步步看來人是我便放鬆警惕後嘴角微微一笑有氣無力地說，“回來了。”
我的淚水不停湧動下來我心疼的看著步步，“我回來了，我找不到家。”
“哦，沒關係，明天再找吧。”步步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直到我幾乎聽不到他的聲音。我搖晃著步步喊著，“步步，步步，步步，步步……”步步過了一會睜開眼睛說，“我想睡一覺，今天沒有表演好被觀眾狠狠打了一頓還好我聰明向他求饒了……還好我聰明……”步步說著說著慢慢合住了雙眼，手上死死握住的鐵棍在步步鬆開手後滑落在地上，他已經遍體鱗傷可嘴角依舊微笑著。我心疼地撫摸著步步的鮮血直流的傷口一股神秘的力量發著光慢慢灌入步步的身體，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擁有著常人沒有的東西。我抱起步步在懷裏溫暖著他冰冷的身體，我感受得到步步的血液已經涼透了，我哭著將步步的傷口全部愈合後自己也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黃昏步步睜大眼睛看著我，“你可真能睡。”我迅速坐起來問道，“你還活著。”
“老天爺才不要我這種人的小命，我命大著呢，可惜的是工作地點又要換地方了。”步步推推鼻子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他已經把昨天遭受毒打的記憶拋之腦後了。
那一刻我才明白步步的生存之道，無論步步麵對什麽他都會微笑，就像步步挨打他會哭著求饒事情過後步步就不會不哭了，他會把剛才的事情忘掉然後微笑，步步是勝利的因為他還活著。就像步步麵對一座垃圾山他會比任何一個乞丐都要靈活的挑選出還可以吃的食物，然後輕鬆一笑對我說瞧見了嗎？金山裏的金子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