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丟棄雙手的鋼琴師–故事
沒有手的人端莊的坐在鋼琴前彈奏一曲名為本性的靈魂鋼琴曲,在場的人都嘩然落淚之後掌聲雷動的那一刻我笑了。我是一個鋼琴師沒有手的鋼琴師。三天前我來到一家名為丟失商店的店鋪,我帶著潔白的手套裝作我依然擁有聖潔的靈魂一樣自信。我進去後有一個穿著白色襯衫右胸前別著一枚寶藍色胸針的人對我微笑。
我禮貌地說,“你好,請問你是商店的主人嗎?”
白色襯衫的男人回答我說,“是的,請坐。”
我看了一眼這個男人的微笑似懂非懂揣摩這個人的微笑裏藏著隱隱的憂傷。他看起來像一個平易近人的老板,抬頭對我微笑的眉眼有種細膩的溫柔。我無意問道,“為什麽你的笑如此憂傷?”我不知所措了好像這個問題是冒失無禮的但他反問我道,“是嗎?”
我說,“感覺。”
他點頭之間胸前的藍寶色胸針忽閃了一下,這是一枚十分精致古老的胸針佩戴在他胸前很耀眼。他說,“喝什麽?”
“什麽都可以,你幫我選一種吧!”
我環顧一眼這家奇怪的商店裏麵有個古老的壁爐,一排架子上擺放著彩色的器官,地麵十分的幹淨而這個白色襯衫的人站在吧台裏調配著酒水,最令我注意的是開門時那清脆的一響。我從來沒有注意過這裏何時開了一家酒水店,我停住在門口看著這家名為丟失商店的牌匾不由吸引我進去小坐片刻。
他推過一小杯藍色的酒說,“先生,你的酒。”
我道,“這家店的店名真是特別是有什麽寓意嗎?”
“沒有。很久以前就是這個名字,時間長了我也忘了為什麽起這個名字了。”
我差點掉了手中的杯子,“忘了?你起的名字也能忘了?”
“忘了很多事情。”
我恍然,“丟失商店難道是主人丟了記憶所以才丟失商店嗎?”
他道,“很有趣。”
我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沒耳。”
“那排器官模型真是逼真。”
“它們是活的。”
我睜大了眼睛問他,“活的?”
沒耳平淡開口說,“活著難免丟失一些什麽,後悔的人總會來尋找曾經丟失過的東西。”
“噢!”雖然我沒有聽懂他說什麽但說的這麽含糊不清大致也是不願告訴我吧!但這也沒關係對於陌生人說出的話也全憑心情。
沒耳道,“你也丟失了什麽吧!”
我回複他,“不是丟失是我不要了。”
他笑笑說,“原來如此。”
我起身站起來離開了這家商店,回頭遠遠望去這家商店透著一股濃鬱的神秘感。如果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如沒耳與這家商店的氣質更切合。生活總是讓我心煩意亂,我漸漸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彈鋼琴,為什麽要心煩意亂。
今天傍晚我又路過這條街看見了丟失商店,心情實在是鬱悶的不行我隻想進去喝一杯上次喝過的酒。
“你好,沒耳。”
沒耳道,“鋼琴師?”
我說,“你還記得我,你怎麽知道我是鋼琴師,上次我沒有說吧!”
沒耳推過一小杯藍色的酒說,“感覺。”
“我是鋼琴師,但是是一名失敗的鋼琴師。”
“為什麽?”
“像你一樣我忘記了我為什麽是一個失敗的鋼琴師,但是我感覺得到我不開心。對了,沒耳你調的是什麽酒喝了有種安心的感覺。”
沒耳給自己也調了一杯說,“普通的酒。”
“這家店隻有你一個人嗎?”
“還有小西寧和病人。”
“他們是誰?”
“重要的人吧!”
我脫口而出,“真好,每個人都有重要的情感。”
沒耳問道,“先生你呢?有特別重要的情感嗎?”
“我……”
“怎麽?”
我說,“沒有吧!”
患得患失的我準確來說不配擁有重要的情感,曾經我愛音樂後來我愛錢再後來我就不開心了……
我喝了好幾杯酒道,“喝酒的人在追尋的是什麽呢?”
我又說,“喝酒的人得到了嗎?”
我又說,“為什麽要喝酒呢?”
我又說,“為什麽我隻有苦楚的時候更願意喝酒呢?”
我阻止沒耳回答我我不想知道答案,現在我不是鋼琴家也不是利益的傀儡而是一個醉生夢死的酒鬼。我是鋼琴家的話我可能想知道原因然後進行創作,我是利益的傀儡的話我可能想知道原因來賺取大把鈔票,可我現在是酒鬼所以我必須要醉生夢死而不是感性或理智。
我拍著臉感覺疼痛的燙感酥麻的傳遍全身,如果我是個女人我會哭……
沒耳扶住我說,“先生,醒醒酒再走吧!”我眼睛好像迷上一層呼吸的霧氣。
我醉意地說,“沒耳你別笑,我不想笑。”我揮揮手在他眼前肯定的告訴沒耳你不要笑我也不要笑。我已經不想笑了,為什麽我會藏起一個秘密悲傷的看我獨自的表演呢?
我從新坐回椅子上任性的說,“我不要笑了,我天性是自私的不能對所有人微笑。我更不想回敬他們的微笑,為什麽非要我回敬呢?沒耳,為什麽呢?”
沒耳說,“不想回敬就不需要回敬。”
我含糊著說,“輕鬆的人。獲得一些東西就要失去一些東西,我獲得的東西已經讓我不快樂,我失去的東西即使回來如果沒有我已經獲得的東西支撐的話那它就是空的。”
沒耳問道,“你指什麽?獲得與失去的是什麽?”
我笑了,“沒什麽就是錢與沒錢。”
沒耳說,“擁有錢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嗎?”
我醉意沉沉信口開河道,“說不定我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我還記得沒耳問我,“對你來說什麽最重要?”
我說,“錢!”
我回答了三遍,第二遍我說,“夢想。”
第三遍我猶豫了,“我想要的一切,我是指我曾經擁有如今丟失,還有……我隱瞞自己所得到的利益。”
沒耳不笑了他說,“聽不太懂,人生滄桑與否是自己的覺悟吧……”
“我不是知足常樂的人,我一定是屬於**與挫敗感爭鋒相對的人。我活的太假了,我是一個鋼琴師可我沒有手。沒耳,我上次我坐在鋼琴前,台下好多好多雍容華貴的人坐在底下,我太清楚那些傻子們聽不懂我在彈什麽,但他們卻表現出自己聽得懂的表情,太搞笑了。我幻想著我摘下手套扔在他們臉上說剛才的聲音是一個沒有手的人彈出來的你們信嗎?”
沒耳問我,“你那麽做了?”
我說,“沒有。”
沒耳又說,“不過這是一個好想法。”
“如果有一天……我會那麽做的……”
“沒耳我有一首歌很可惜這裏沒有鋼琴不過我為它填了詞。你願意聽聽嗎?”
“當然了,沒有手的鋼琴師。”
我口中含著酒氣語氣徐徐的為沒耳哼唱了這首歌,當時沒耳問我冬天真的有山茶花嗎?我說山茶花隻有在春天才盛開而它的花期永遠無法撐到冬天的來臨。
欺騙
我隱藏著春天的雪
我說冬日有美麗的山茶花
嬌滴滴地簇擁著我灼熱的心
這個秘密是一層一層的花瓣
不要讓我的花蕊裸露在風中
不要再問了
我說那神色是閃躲的醜人
那心尖卻永不止地狂舞
我為何而悲泣
親愛的無意者啊
為,我是那冬日的山茶花。
沒耳是一個溫暖的人他對我說,“彈得很好聽。”
我抬起下巴吸口氣說道,“謝謝”然後保持不微笑。
回憶那天夜裏,鋼琴師莊重地邁前一步之後又是一步他在遲疑要不要脫下手套可時間沒有給他足夠思慮的時間來判斷之後的人生。那天他比任何人都先聽到了不屬於自己的琴聲後手指不受控製的靈活舞動起來,如果鋼琴師是一個女人他一定臉上苦楚的悲哀讓他眼泛淚花。那一定是奇怪的一幕,台下的觀眾在做上流社會的表演,台上的觀眾在歡快的落淚。
鋼琴師晃過神對沒耳說,“沒耳你的笑容失敗在眼睛裏。”
對於鋼琴師的要求沒耳一直沒有微笑他說,“是嗎?”
鋼琴師指著自己的眼睛說,“我笑得有多燦爛我的眼睛就有多憂傷。我看得出你也一樣,對嗎?”
沒耳說,“我真的願意微笑。”
我鼓著嘴說,“奇怪的人。”
沒耳道,“在一個人的眼中看另一個人時如果肯定自猜他人的想法是正確的但事實與之違背他一定有這個人真奇怪或許愚蠢可能高明的另一個自我判定。”
鋼琴師說,“你這話太一本正經了,不聊了。”
我發了一陣呆鬱悶地說,“沒有一個聽眾知道我破碎的內心已經被擊打得一幹二淨留給我的是一雙虛假的手。你知道嗎?我帶的手套裏麵沒有手卻可以彈奏出他們喜歡的音樂,我會說女士們先生們……”他遲疑了,眼睛定定的不動了。
沒耳問道,“先生?”
“啊!我會說女士們先生們……不,我什麽也不會說我隻是在微笑在鞠躬在表演。”
鋼琴師站在原地對沒耳微笑,人類心中所被壓抑的想法,被壓製的衝動被剝奪的自由是滿懷利益的人永遠無法看到的聖潔。
“先生,在你走之前可以彈奏一曲嗎?”
鋼琴師抬起眼皮手指微微顫動一下,他走了兩步伸出手指翻開鋼琴蓋的動作,沒耳放了一把椅子在他麵前鋼琴師繞過椅子坐下,靜靜地開始彈奏,鋼琴師閉上眼睛觸摸著指尖流動的音符起起落落,嫻靜優雅的曲調在陣陣空穀回響中逼入絕境粉墨了菱角,愈來愈悲愴的流瀉出一股孤魂的氣質直到消失在眼前。安靜了很久,鋼琴師歪著腦袋深情的地盯著眼前的虛幻一動不動的像個被嚇壞的木偶人。他嘴角一彎臉上出現苦楚的表情,一動霎時好像要帶動著手指的音符站起彈奏歡快的曲調在臉上洋溢出歡悅和滿足。沒耳欣賞著鋼琴師彈奏在空氣上的指尖和表情那麽的暢汗淋漓,人生不是一場模仿秀。
鋼琴師的胳膊停頓在空中腳下緊緊壓著地板哽咽在喉嚨間,他放下了手說,“最後一曲。”
“謝謝!”
鋼琴師開門而去留下沒耳癡癡地回憶這個無名鋼琴師。他沒有手卻彈奏人們歡喜的樂曲,他沒有鋼琴卻彈奏到沒耳的心裏。他走後的一刹那笑容隨著記憶回到第一次聽到鋼琴的聲音時那眼波動蕩的少年。
門開了,一個白色卷發的男人脫下帽子說,“嗨!沒耳。”
沒耳緩緩道,“嗨!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