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造反而已
不過，沈橋稍微還是有些疑惑。
陳院長跟他說的這些事情，雖然的確不能算是小事。
但……
陳院長大老遠的趕往來這裏，不應該僅僅隻是跟他說這些吧。
沈橋疑惑的看向陳院長。
隻瞧見陳院長此刻眼神中滿是悲傷之色。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你當真以為，當年想要沈家出事的人……僅僅隻是唐家嗎？”
沈橋微微眯著眼睛。
隨即，他臉上的表情猛然一變。
“你的意思是……”
腦海中仿佛是有什麽靈光在這一瞬間被擊穿。
恍然大悟！
荒唐！
震撼！
沈橋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他想明白了！
他想到一點了，隻是……
現在的沈橋，竟然有些不敢確信。
“當年，沈相與前太子關係無比親近，亦師友，亦朋友。”
“前太子勤政愛民，受百姓愛戴。這其中，少不了沈相的教導。前太子對沈相無比尊敬，沈相跟太子之間的關係，也無比親密。”
“正因如此，整個沈家都與前太子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當年，前太子突然暴斃，此事震撼了整個朝堂。沈家自然也在其中。隻不過，沈家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的父親，認定前太子的死，其中必有蹊蹺，於是，他開始想盡一切辦法調查真相。卻沒想到……還真的讓他調查到了一些什麽……”
陳院長微微眯著眼睛，似乎是在回想著什麽。
“當年的某一天，陛下突然召集了府上的謀士商議對策。你的父親，將太子暴斃之後的線索，鎖定到了唐家身上。當時的唐家，已經暴露了一些蹤跡……”
“當時先皇還未駕崩，若是此事傳出去，唐家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即便是先皇駕崩，此事一旦傳出去，唐家謀害了前太子，唐家也斷然沒有一絲生還機會。”
“於是，唐家求助陛下，而陛下……”
說到這裏時，沈橋的眼神猛然冷了下來。
“他……也參與了沈家滅門一案。”
陳院長搖搖頭，又點點頭：“具體之事，我也尚且不得而知。當年我是極力反對此事的，但是陛下他一意孤行，之後的事情，你便已經知道了。不過……”
“即便當年陛下沒有參與其中，此事也與陛下脫離不了幹係。至少，陛下他是縱容的。從頭到尾，這件事情都是他默許的……”
沈橋沉默。
房間裏的氣氛猛然沉默了下來。
所有的真相，在這一刻全部解開了。
那些讓人疑惑的點，也隨之宣告解開。
當年沈家的滅門背後，有趙皇的身影。
果然是他……
怪不得，為何堂堂京城竟然會一夜之間闖入這麽多的高手而不被發覺？
即便是當時混亂，但城防不至於如此之差吧？
原來……原來如此。
一切有那一位天子在背後的暗中幫忙，那麽這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
沈橋突然盯著陳院長，語氣有些冰冷。
“他借助我的手，鏟除了唐家。隨後突然變臉，試圖將我弄死……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陳院長沒有出聲，隻是長長的歎息了一口氣。
沈橋的眼神很冷。
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意識到了某些關鍵真相。
先前的所有困惑，全部解開。
怪不得，趙皇在唐家滅亡之後，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鏟除掉沈橋。
他早就知道了沈橋的身份。
趙皇早就知道……沈橋是敵人。
他早知道了沈橋的身份，卻一直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他需要沈橋，他需要沈橋的能力，需要沈橋幫他鏟除唐家。
相對於沈橋來說，唐家才是趙皇最大的威脅。
借助沈橋的手，鏟除了唐家。
那麽接下來再對付沈橋，便簡單容易的多。
好一招……借刀殺人！
此刻，後知後覺的沈橋，隻感覺後背冷汗直流。
他果然低估了趙皇。
從一開始，趙皇就沒打算留著沈橋。
他對沈橋毫無保留的信任，也贏的了沈橋的信任。
所以，當這一切發生之後，沈橋才如此的意料未及。
也正因如此，唐家才剛剛被鏟除，趙皇便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對付沈橋。
因為他在害怕！
他害怕沈橋知道真相，更害怕沈橋，成為下一個……唐家！
所以，即便朝堂局勢不穩，即便現在殺了沈橋，會引起了很大的動亂。
但是，他仍然要殺掉沈橋，要在沈橋翅膀還沒徹底硬的時候，鏟除掉沈橋。
趙皇很清楚，他跟沈橋之間……必定不可能和解。
他是沈家滅門背後的真凶之一。
一旦哪天，沈橋知道了真相，或許到時候就是沈橋動手的時候。
原來……如此啊！
此刻，沈橋的眼神越來越冷。
冷的讓人生寒。
真相，竟然是如此的殘酷。
意料之外，卻又在意料之中。
此時，沈橋的目光看向陳院長，陳院長隻是搖頭。
“我沒想到，陛下他竟然無情到了如此地步……是我差點害了你啊！”
陳院長望著沈橋，眼神中滿是愧疚之色：“還好你沒事。”
沈橋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那陳院長……你利用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陳院長今日告訴他這一切的秘密，到底有什麽目的？
陳院長，為何又會告訴他這些？
此刻，陳院長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眼神中再次充滿了悲傷的神色。
甚至，悲傷的眼神中，還帶著幾分仇恨目光，一閃而過。
“報仇！”
沈橋愣了一下。
報仇？
報什麽仇？
陳院長，他要報什麽仇？
“我曾經有一個兒子！”
陳院長緩緩開口：“他很優秀，跟你一樣優秀……”
沈橋楞了一下，陳院長有個兒子？
這他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可是後來，他死了！之後，我便收養的姑蘇牧……其實牧兒，他算是我的養子。”
陳院長緩緩的開口。
不過，此時沈橋卻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他沉聲道：“陳院長，您兒子的死……跟趙皇有關？”
“他死於當年那一場動亂中！”
陳院長的眼神滿是悲哀。
“我勸過他，不要參與朝堂黨爭，可是他不聽，他很優秀，但也太自負了。我後悔啊，我當年為什麽沒有好好阻攔他，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死……”
說到這裏時，陳院長竟然有些老淚縱橫。
沈橋突然意識到，陳院長當年突然告老還鄉，想必恐怕就是這個原因。
“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著報仇。”
此刻，這位蒼老的老人，眼神中閃過的全是恨意。
“我收養的牧兒，牧兒的父母，也是陛下登基時的犧牲品。我籌備了多年，我本打算將他送到朝堂之上，將他培養成材，進行我的計劃。但是，你出現了……”
“你比牧兒更適合去做這件事情，牧兒雖然有才華，但是為人不夠靈活，處事不夠圓滑。這一點上，他遠遠比不上你，所以，你才是最適合的人……”
沈橋盯著陳院長：“所以，你的計劃是什麽……將我送到朝堂之上，讓我在朝堂之上站穩腳步，拉攏權臣……最後，對付他？”
陳院長沉默了。
這一次，他沉默了許久。
等到他抬起頭之後，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我不知道。”
沈橋突然就懂了。
陳院長的計劃，說起來或許的確是有些可笑了。
但是……
沈橋又完全理解他的心情。
對於陳院長來說，恐怕她也是十分煎熬的。
一方麵，陛下畢竟是他的學生，作為昔日陛下的老師，他沒能阻止陛下的行為而感到愧疚。
另一方麵，他的孩子卻又因為趙皇的登基而死。
他的內心，愧疚和仇恨交織。
這麽多年了，始終沒有放下。
或許，他隻是想將沈橋送入朝堂，他早就能預料到，以沈橋的能力，遲早能爬到權臣的位置。
而沈橋又跟趙皇之間有著極深的仇恨。
那個時候，他便可以利用借助沈橋的手，去跟趙皇抗衡。
又或者到了那個時候，他才能借助沈橋的手報仇吧？
然而……
即便是那樣，那又如何？
沈橋理解，又不理解。
不過，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陛下太聰明了！”
陳院長搖搖頭：“他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他早就在想著鏟除了你了。計劃，算是失敗了……”
“不過還好，你總算是平安無事。否則的話……”
陳院長搖搖頭：“也罷，既然選擇了離開，那以後……此事就當是過去了吧。”
陳院長望著沈橋，道：“回到蘇州之後，我會想辦法護你周全的。最起碼在蘇州，沒人動得了你。”
陳院長既然這麽說，那必然是有自信的。
在蘇州，他的確可以護得住沈橋。
不過……
此時沈橋突然搖搖頭。
“計劃，未必失敗了！”
陳院長愕然。
沈橋望著陳院長，眼神逐漸平靜下來。
“若是我不知道這一切的真相，或許這件事情真的就這樣過去了。但是我現在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這件事情……就過不去！”
沈橋望著陳院長，一字一句道。
“這件事情，還沒完！”
“……”
推開門，沈橋走進了院子裏。
院子裏，姑蘇牧正站在院子裏，目光靜靜看著院外。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轉身，看到了沈橋。
他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複雜之色。
“沈兄，老師他……”
“我知道了。”
沈橋點了點頭：“老師沒事。”
姑蘇牧點點頭，又沉默了一下：“你是怎麽想的？”
沈橋看著他：“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姑蘇牧沉默了一下，搖搖頭：“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不過老師這麽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老師利用了你，希望你不要怪罪老師。”
沈橋笑了笑：“為何要怪罪？”
“若是沒有院長，我這輩子都達不到今天的成就……我該感謝院長的，感謝他給了我這個機會，給了我調查真相和報仇的機會。”
“你……”
姑蘇牧有些沒預料到沈橋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
猶豫了一下：“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你呢？”
“不知道。”姑蘇牧搖搖頭，目光迷茫：“先前，我一直在想著如何才能幫老師報仇……這些年，我走遍了大江南北，除了增長見識之外，更多的，也是為了幫老師拉攏天底下的俠客高手。這些年，我也的確拉攏了不少高手和官員……”
“所以……”
沈橋突然盯著姑蘇牧：“你也有這樣的打算？”
姑蘇牧望著沈橋，兩人眼神對視。
這一刻，仿佛是想到了同樣的一件事。
兩人都是極其聰明之輩，顯然意識到了什麽。
沈橋突然裂開嘴笑了起來。
姑蘇牧沉默了一下，也跟著笑了起來。
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之前，沈橋的確是打算離開京城。
他不打算，也沒有能力，去跟那位趙皇計較。
這便是封建王朝的悲哀。
沈橋永遠是沒有辦法去跟這個朝代的君王去抗衡。
選擇抗衡，多半隻有死路一條。
正因如此，如此瑕疵必報，有仇必報的沈橋，對於趙皇一次次的逼迫，選擇了退讓。
忍他。
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到了沈橋準備離開京城時，趙皇依舊對沈橋痛下殺手。
這個時候，沈橋還一直都在猶豫。
到底應該怎麽做？
到了這個時候，沈橋仍然不願意跟趙皇去鬥。
他憑什麽去跟皇帝鬥？
造反嗎？
沈橋並不願意去這麽做。
他是一個很懶的人，懶人就不會想著去做這種事情。
他想要贏趙皇，這便是唯一的路，否則，他永遠都不可能贏的了趙皇。
然而，當這一次，得知了一切真相之後的沈橋。
卻便的無比平靜下來。
趙皇，才是真正的幕後真凶。
沈家的滅亡，他也有一部分功勞。
而此刻沈橋也終於意識到，他無論再怎麽退讓，趙皇都不會放過他。
因為他是沈家唯一的餘孽。
在陛下眼裏，他就是仇人，是最大的威脅。
他一天不死，趙皇就會提防他，會仇恨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弄死他！
因為他害怕！
趙皇害怕哪一天，沈橋就會突然犯難。
他害怕沈橋的報複……
正因如此。
這個時候的沈橋，已經沒有了任何選擇。
他不死，事情就不會結束。
趙皇絕對不會因為沈橋的一次次退讓而放過他。
既然如此……
沈橋的眼神猛然很平靜。
他隻有一條路可走了。
沈橋不願意那麽做，但是現在，他卻又不得不那麽做。
造反而已……也不是不能考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