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刑場，人山人海。
熱鬧非凡。
整個刑場的周圍，聚集了來看熱鬧的老百姓。
將整個刑場圍繞的水泄不通。
共同見證這空前絕後的一幕。
唐家在京城的影響力，不言而喻。
作為京城的老百姓，大概沒有人沒聽說過唐家的大名。
這些年，唐家在京城的名望無比之高。
如今唐家淪落至此，無論是誰，都想來見證一下。
整個刑場現場，有幸災樂禍看熱鬧的，有惋惜的。有對唐家恨之入骨痛快哉的，也有傷心欲絕的……
總之，整個刑場的老百姓裏三圈外三圈。
甚至刑場都調來了大量將士，才堪堪將現場的秩序維護好。
而隨著午時已到，整個唐家涉及此案的人員，紛紛人頭落地。
這一日，刑場血流成河。
然而……事情卻遠遠的還沒有結束。
唐家的事情告一段落，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
雄極一時的唐家就此沒落。
不過……
相對於通敵謀反如此大罪來說，唐家大部分的人還能活下一條命，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通敵，自古就是死罪。
任何一位帝王都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誅九族都算是輕的了。
然而，唐家卻唯獨是個例外。
其中的原因成分有很多。
有唐家經營了多年的威望，有各方勢力在其中的運作。
當然……也有唐俊和沈橋在其中交易和妥協。
總而言之，唐家得到了它該有的報應。
但這件事情的背後……卻依舊沒有結束。
唐家這麽一顆參天大樹倒了。
伴隨著的，還有這顆參天大樹倒地，連帶挖出來的根泥。
參與其中，受牽連的官員何其之多？
一場風暴，依舊籠罩在朝堂之上。
讓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這種事情降臨到自己頭上來。
誰敢保證，這麽多年唐家經營朝堂，自己就真的跟唐家沒有一點關係？
一旦被陛下查出來，被人揪著不放。
這就隻有死路一條。
因此，唐家雖然倒了，但是朝中的各方勢力依舊沒有鬆懈。
他們不斷的在想盡一切辦法打探著消息。
想要打探清楚，那位陛下究竟想深究到哪一步。
朝堂之上，暗流湧動。
而這一次的沈橋，大醉了一場。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
沈橋感覺頭疼欲裂。
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使勁的搖晃了一下腦袋。
依舊昏昏沉沉，許久都沒有恢複過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醉過了。
上次喝醉，還是在如意樓跟唐俊的那一次。
隨著身手越來越好，沈橋的酒量似乎也上來了不少。一般時候，他都很難喝醉。
但是這一次，沈橋喝的的確不少。
甚至連他是怎麽從寒醇樓回來的都不知道。
沈橋張了張嘴巴，想要喊一下門外的丫鬟。
但是喉嚨隻感覺幹澀不已，連一個聲音都喊不出來。
算了！
沈橋掙紮著起身，想要去找水喝。
搖搖晃晃的爬起來，還沒等沈橋站穩。
突然，門被人推開了。
黑暗中，房間裏出現了一道身影。
昏暗的房間裏，沈橋看不清楚來人是誰。
但是隨即傳入房間裏的清香，讓沈橋確定了眼前的來人。
這味道……他太熟了。
大當家。
沈橋使勁的搖晃了一下腦袋，想要開口說什麽。
但嗓子沙啞的被卡住了一般，還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躺下休息。”
耳邊傳來了大當家清冷的聲音。
昏暗中，沈橋隱隱似乎看見大當家端著什麽走進來。
隨即將手上的東西放在了旁邊的桌上，來到了沈橋的跟前。
將沈橋扶著重新坐回了床邊。
沈橋像是動不了一般，任由著大當家為所欲為。
緊接著，大當家轉身回到桌前，端起了桌上的東西，來到了沈橋的麵前。
“醒酒湯。”
黑暗中，沈橋看不清楚大當家的模樣。
但是，沈橋能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了幾分關心的氣氛。
沈橋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此刻他也早已經渴的不行。
端起醒酒湯，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喉嚨感覺到順暢舒服了不少。
終於鬆了口氣。
“你，你怎麽在這裏？”
沈橋目光看了一眼窗外，此時天黑，明顯是半夜時分。
她出現在這裏……不睡覺的嗎？
大當家並沒有回答沈橋這個問題，而是淡淡道：“一個人沒事不要喝酒。”
“我這不是……”
沈橋想解釋一下，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他為什麽喝酒？
原因很多吧。
大概是感慨，少了一位知己了吧。
雖然跟唐俊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跟唐俊之間，卻莫名的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卻沒想到……
有些事情，即便是沈橋也無能為力的。
“我怎麽回來了？”
沈橋想了想，問道：“你送我回來的嗎？”
“你覺得呢？”
以沈橋對大當家的了解，她既然這麽多，那多半就是她了。
“謝謝……”
沈橋說了一聲。
然後，房間裏陷入了沉默當中。
大當家本身就不善言語，加上此時沈橋醉酒還沒完全清醒，腦子處於一片混亂的情況。
雖然此刻環境和氣氛都帶著幾分曖昧。
但沈橋的確沒有心情去感受這些。
“我回去了。”
似乎也感覺到沒什麽好說的了，大當家起身，打算離開。
“別走。”
沈橋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大當家的手。
適應了黑暗的環境之後，沈橋逐漸能看清楚大當家的身影。
雖然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色，但感覺到她在身旁，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沈橋莫名的感覺心安。
“能陪陪我嗎？”
沈橋開口問道。
黑暗中，大當家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還好，沈橋並看不見。
大當家神色猶豫了一下，最終又看了沈橋一眼。
最終還是沒有離開。
也沒有掙脫沈橋的手。
“來，過來坐。”
沈橋拍了拍自己的旁邊，開口道。
大當家微微皺眉。
還沒等她有什麽反應，沈橋手上突然用力，硬是將大當家拽了過來。
大當家俏眉微皺，不過看了沈橋一眼之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見到大當家乖乖坐在自己旁邊，沈橋的內心鬆了口氣。
以大當家的實力，如果她不願意，別說是用力拽了，就算是沈橋偷襲，恐怕也不可能動彈的了大當家。
她既然沒反抗，那也就說明……她內心並沒有打算反抗。
沉默了一會兒，沈橋突然開口問道：“唐家如何了？”
大當家也沉默了一下。
“該死的都死完了。”
都死了？
“唐俊呢？”
“也死了！”
沈橋內心猛然一沉。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這一次，沈橋沉默了許久。
“大概，這就是無奈吧。”
沈橋笑了笑：“他本來可以不用死的，可是……他卻還是因為我死了。其實，是我害死了他。”
大當家看了沈橋一眼，沒說話。
似乎注意到了大當家的眼神，沈橋笑道：“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多愁善感了？有點聖母了？”
大當家沉默不語。
“我也覺得啊，唐家本應該是我的仇人，但是我似乎……對我的這些仇人有些恨不起來。”
沈橋笑笑：“你說我這到底是聖母心作祟，還是我優柔寡斷了？”
“……”
沈橋繼續碎碎念著，黑暗中，隻有他的聲音。
大當家隻是靜靜的聽著，並沒有任何反應。
隻是，偶然看了沈橋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什麽異樣神色。
“算了，總之一切都結束了。”
沈橋擺擺手，開口道：“咱們很快就可以回江南了。”
這個話題似乎讓大當家有了興致，她問道：“什麽時候？”
“應該快了吧。”
沈橋微微眯著眼睛：“如今唐家沒了，陛下恐怕擔心我成為下一個唐家。我的利用價值沒有了，陛下自然不可能再肆無忌憚的容忍我。這個時候，我是應該要找個機會離開了……”
陛下的態度，沈橋隱隱便已經能看得出來。
他對沈橋明顯疏遠了。
隻不過……
如今沈橋對於他還有一些利用價值，他不至於翻臉。
但是，這並不是沈橋想要的。
趙皇看重不看重他，對於沈橋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等我把最後這些事情全部解決完之後，咱們就回江南了。”
沈橋開口道。
大當家微微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麽，看了沈橋一眼，意有所指：“天子他……會放你走嗎？”
沈橋沉默了一下。
這個問題，他的確也想過。
雖然天子對於沈橋似乎沒有了之前的信任，甚至還有些提防。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沈橋的才華出眾。
對於陛下來說，沈橋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若是能將這把刀好好的控製在手上，沈橋能發揮出很大的作用。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位天子會願意輕易的讓沈橋離開嗎？
一個被控製在自己手底下的人，好過於脫離自己掌控可能造成的結果。
換成沈橋是那位天子，恐怕也會知道應該去怎麽做。
沈橋沉默了一下，隨即開口：“就算他不放我走，我也要走！”
大當家淡淡道：“你要抗旨？”
“怎麽，你怕了？”沈橋笑道。
大當家目光平靜：“你覺得呢？”
她當然不怕！
堂堂前山賊頭子，之前幹的就是違法犯罪的勾當，難道還會怕這個？
更甚……
上一次李未曦在唐家陵園那一戰之後，被譽為了京城第一高手。
在很多人眼裏，李未曦便已經達到了武道巔峰。
但是沈橋可清楚的記得，李未曦先前是打不過天龍教那位大長老的。
而大當家則是將那位大長老給吊打了的……
以大當家如此恐怖如斯的身手，恐怕她真的沒有將那位天子放在眼裏。
“所以，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
沈橋開口道：“若到時候陛下不讓我離開，咱們就得要想辦法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做好充足的準備，以防到時候發生不測……”
大當家點點頭，對於沈橋的建議表示讚同。
“我需要做什麽？”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
沈橋望著大當家：“如果你非要找點什麽事情做的話，那不如……”
“不如想想，你打算什麽時候嫁給我吧？”
“……”
寒醇樓。
某個房間裏。
沈橋望著眼前的那份奏折，微微皺眉。
這是趙皇給他的那份奏折，讓他處理掉這上麵所記載的所有名字的大臣。
隻不過，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沈橋不是很願意被那位天子當成槍使。
但是，天子的旨意又不可違背。
沈橋目前還能拖幾天，但若是再不快點行動，恐怕還會引起別的什麽後果。
真的要……
大開殺戒嗎？
沈橋微微眯著眼睛。
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公子。”
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緊接著，一位下人走了進來。
“公子，出事了！”
來人語氣有些焦急。
“怎麽了？”
“唐小姐……不見了。”
沈橋的眼神猛然一凝，“怎麽回事？”
“我等奉公子之命，暗中將那位唐小姐偷梁換柱救出之後，便打算將唐小姐送出城。然而途中……這位唐小姐趁著我等不注意，逃走了。我等四處尋找，依舊沒能找到她的蹤影。”
沈橋的神色沉默了一會兒：“派出人去找，她應該還在京城之中，千萬不能讓她被有心人瞧見。”
“是。”
沈橋微微皺眉。
救下唐瑤，是唐俊向沈橋提的唯一一個要求。
即便他不說，沈橋也會去做。
隻是……
沈橋卻不知道如何麵對唐瑤。
對於她來說，這一切都似乎太殘忍了。
救出唐瑤是沈橋早就下達好的命令，沒想到的是，唐瑤竟然半路自己跑了。
大概，這是她自己所做的事情吧。
深深歎了口氣。
沈橋轉身，離開了寒醇樓。
剛走出來，便有一位孩童攔在了沈橋的麵前。
“大哥哥，這是一位小姐姐讓我轉交給你的。”
孩童的手上，是一封信。
沈橋瞥了一眼，頓時眼神一凝：“那位小姐姐去哪了？”
“她走啦，讓我把信給你。”
孩童將信交給沈橋，便轉身一蹦一跳離開了。
沈橋看了一眼手上的信。
信上的筆跡他很熟悉。
除了唐瑤，還能是誰的。
她這是……
沈橋的目光掃視著周圍。
街道上人來人往，早已經沒有了熟悉的身影。
她……走了？
看著手上的信，沈橋猶豫了許久。
還是緩緩的打開了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