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獄中交談
一個小小的巡捕司捕頭,京中的大臣自然不放在眼裏。
但是江南總督的千金……這可就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招惹的起的。
要知道,這位江南總督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主。
這些年來,朝中那麽多言官彈劾這位江南總督,但是這位江南總督何曾放在眼裏過?
也得虧是這位總督如今已經不在京城了。
有些老臣依稀還記得,當年這位李總督在皇宮內追著一幫言官抽的場麵……
一度非常壯觀。
……
見不到陛下,也進不去巡捕司。
整個朝堂中的大臣,亂成了一團。
京城動蕩,朝中無數大臣惴惴不安。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根本就沒讓任何人意料過來。
陛下要對付唐家,朝中的確有不少人早已經意識到。
但沒人能想到,陛下動手的速度竟然這麽快。
還選在了這麽一個敏感的日子。
更者……
太激進了!
要麽不動手,一動手,就是將整個唐家連根拔起。
陛下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麽後果嗎?
唐家在京城經營了這麽多年,唐相這才剛去世,唐家在京城朝堂上的影響力依舊鼎盛。
陛下如此行為,足以引起無數大臣的不滿。
於是乎,見不到陛下。
朝中數位大臣,連夜出現在宮門外。
跪在宮門外求見陛下!
陛下不見他們,他們就不起來。
與此同時,京城坊間的傳言也漸漸散開。
唐家的影響力畢竟太大了,陛下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突然將京城這最強盛的家族全部下獄。
沒有任何理由,這根本就無法讓任何人信服。
京城坊間謠言四起。
有說陛下打壓權臣的。
也有說唐家把持朝政,意圖不軌的。
各種謠言四起,導致整個京城人心惶惶。
然而,身居宮內的那位天子,卻始終沒有做出過任何的回應。
跪在宮門外求見陛下的大臣越來越多。
甚至,有不少大臣淋著大雨,在京城外跪了一天一夜,直接昏迷過去,發了高燒。
然而那位天子依舊無動於衷。
皇宮內。
大殿中。
此時,大殿中隻有兩道身影。
除了趙皇之外,隻剩下了沈橋。
趙皇再次秘密召見了沈橋:“沈愛卿,這一次,全部都多虧你了!”
“若不是你的建議,想要將整個唐家拿下,恐怕沒有那麽容易。”
沈橋開口道:“還是陛下領導有方,臣也隻不過是奉昭行事罷了!”
上一次,沈橋與趙皇秘密見麵。
商討的便是此事!
上次見過趙皇之後,沈橋從趙皇這裏得到了足夠大的權力。
隨即之後的這段時間,沈橋什麽都沒做。
是沒有什麽需要他做。
也是在麻痹唐家。
自從唐相死後,唐青就預料到了陛下和沈橋會對唐家下手。
然而,他萬萬都不會想到,沈橋竟然會選在唐相下葬的這天動手。
正好就卡在這一天。
不給唐青任何反應的機會。
當然,將唐家一網打盡這隻是個開始。
打了唐家一個猝不及防,等到唐家反應過來。
以唐家在京城的權勢和影響力,事情勢必沒有那麽容易結束。
“沒想到,唐家的影響力還是出乎了朕的意料,這些年來,整個朝中多數大臣恐怕都淪為了唐黨!”
此刻,趙皇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宮門外,此時還跪著一大幫的大臣。
全是來給唐家求情的。
如此影響力,換成是任何一個天子都是不願意看到的。
對於這種行為,沈橋隻是搖頭。
他們這些人,還真的是巴不得唐家死。
他們越是這樣,就越會讓趙皇下定決心。
一定要弄死唐家。
不會給唐家任何翻身機會。
趙皇臉色很是陰沉。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朕還不會多說什麽。唐家畢竟是名門之後,唐相也是一代名相。無論他們做的多出格,朕也不會多怪罪他們。但是偏偏,偏偏……”
此刻,趙皇的眼神似乎要吃人。
深呼吸一口氣,趙皇冷冷開口。
“沈橋!”
“臣在。”
“唐家一案,朕命你全權主導,查清真相,以儆效尤!”
“臣,遵旨!”
……
當再次從皇宮中出來,沈橋的內心輕鬆了不少。
唐家完了!
當沈橋從陛下手裏得到了這一道旨意之後,唐家就完了!
哪怕如今唐家的朝堂局勢依舊很好,哪怕唐青即便下獄了,他依舊還有翻盤的機會。
但沈橋覺得……他完了!
這一次,沈橋不會給他任何翻身的機會。
離開皇宮之後,沈橋便來到了巡捕司。
巡捕司門外,那把劍已經插在原地。
刺穿了青石地板,陷入半截劍身。
看上去很唬人。
雖然沈橋沒見識過李未曦當時一劍嚇退眾人的場麵。
但是隨便腦補一下都會覺得……很帥!
因為李未曦這一劍,整個巡捕司門口門可羅雀。
就連原本從這裏經過的行人,也紛紛選擇了繞路。
仿佛是這門口有什麽禁忌一般。
沈橋來到巡捕司,直接走了進去。
在大廳裏,沈橋見到了李未曦。
李未曦似乎正在查看什麽卷宗,瞧見沈橋走進來,瞥了一眼,又低頭繼續看卷宗。
仿佛沈橋是個無關緊要之人罷了。
瞧見這一幕,沈橋也並沒有當一回事。
外冷罷了!
這一次對唐家的行動,若是沒有李未曦幫忙,恐怕事情還沒那麽容易解決。
李未曦巡捕司的身份,加上陛下的旨意,對唐家形成了絕對優勢的碾壓。
當然,也不乏沈橋有借她爹勢的原因。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恐怕還是……李未曦厲害!
沈橋一直都懷疑,唐家會有一位超級高手。
然而,這一次卻讓沈橋很是意外。
即便如此了,唐家的那位高手依舊沒有出現。
被李未曦擊敗的那個中年男子雖然實力不俗。
但是,明顯跟沈橋想象中的高手不符的。
是沒有。
還是唐家……在醞釀著別的什麽陰謀?
沈橋原本是打算陪著李未曦看一會兒卷宗,但李未曦似乎真的不怎麽待見沈橋。
之後從頭到尾都沒多看沈橋一眼。
沈橋雖然不尷尬,但是也覺得有些沒趣。
“那個,我去牢房轉轉。”
沈橋轉身,來到了巡捕司的牢房。
由於巡捕司獨特地位的緣故,巡捕司的牢房,甚至比刑部大理寺還要大。
更要堅不可摧。
也正因如此,才能將唐家幾百人口關下。
這一次,趁著唐相下葬的日子,幾乎唐家所有人都在。
也給了沈橋一網打盡的機會。
唐家的人,盡數全部都關進了巡捕司牢房中。
踏入牢房。
久違的潮濕感。
熟悉的那令人不適作嘔的氣息。
沈橋歎了口氣,這味他太熟了啊……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來這種地方,他還真的就跟回家一樣的親切。
牢房的深處。
一個最大的房間裏。
這裏反而不像是牢房。
房間很大,幹幹淨淨的。
與整個牢房昏暗吵鬧的環境不同,此處安安靜靜的。
甚至,連外界的陽光都能照射進來。
更是一間普通的民居。
此刻,房間裏。
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床邊,手裏捧著一本書細讀。
沈橋的身影出現在門外,瞧著房間裏的身影。
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房間裏的身影放下了手上的書,抬頭,與沈橋的眼神對視上。
沉默了許久。
沈橋突然笑了:“唐大人好雅興啊!”
唐青收回了目光,並未出聲。
“開門吧。”
沈橋對旁邊的獄卒道。
獄卒打開門。
沈橋踏入了房間當中。
目光掃視了一圈周圍,嘖嘖道:“看不出來,唐大人待遇條件還是不錯的。我上次被關進大理寺的時候,可就沒有唐大人你這樣的好待遇了。果然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
雖然唐青是被關進了巡捕司,但畢竟他的身份不低。
不管是唐家的家主,還是刑部尚書的身份。
即便是進了監獄,也自然不可能是一般的待遇。
得虧是現在這年頭的牢房還沒有貴賓房,不然的話,高低得給這位刑部尚書整上一間。
相比於沈橋之前在大理寺的待遇,現在唐青的待遇顯然要好上不少。
果然,任何人之間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唐青瞥了沈橋一眼:“沈太傅今日前來,是來落井下石的嗎?”
“這怎麽敢呢?”
沈橋笑道:“對於唐大人的遭遇,下官實屬覺得惋惜,並且為唐大人打抱不平。”
唐青冷冷的瞥了沈橋一眼:“都這樣時候了,還需要如此假惺惺嗎?沈橋,瞧不出來,你竟然也是如此虛偽之輩?”
沈橋一點都不生氣。
依舊笑眯眯道:“這還不是跟唐大人學的嗎?下官作為唐大人的屬下,可跟著唐大人好好學了一陣……”
唐青沒有再說話,隻是冷冷的盯著沈橋。
許久之後,他深呼吸一口氣:“我終究還是小瞧你了……”
“格局大,下手果斷,懂的借勢……”
唐大人冷眼望著沈橋:“當年你爺爺沒有的本事,你全都學會了。”
“這是在誇獎我嗎?”
“你覺得呢?”
……
唐青搖搖頭,他看了沈橋一眼:“你覺得你已經贏了嗎?”
沈橋看了他一眼。
“你覺得,我唐家當真就如此毀在你手裏嗎?你以為……我沒有後手嗎?”
“唐大人當然有後手,這一點我很相信。不過……”
沈橋望著唐青:“那又如何?”
唐青麵色平靜:“你還是年輕了點。”
“不,年輕的應該是唐大人你。”
沈橋看了他一眼:“唐大人你不會覺得,我真的沒有什麽準備吧?”
笑了笑,沈橋又開口道:“不得不說,唐大人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唐家的龐大超出了我的想象!”
“整個京城中,半數以上的大臣都跟唐家有來往。不僅僅如此,整個趙國二十幾個郡省,又有多少唐家的耳目?全國上下這些官員,跟唐家的往來關係……還真的讓人震驚不已。”
“不僅僅如此,唐家的生意還真的做到了全國各地。全國上下,有多少產業是唐家的你應該也不清楚吧?說你們唐家富可敵國,那可真的一點都沒說錯……”
不調查,沈橋也絕對不知道。
一個唐家,竟然能龐大到如此地步。
權勢滔天,富可敵國。
能做到這一點,天底下絕無僅有。
“而這一切,也都是陛下放任的結果吧!”
沈橋突然盯著唐青。
唐青此刻麵色平靜,望著沈橋沒說話。
“然而,你們太過於貪得無厭。竟然還將手伸到了軍隊裏麵……如果我沒猜錯,除了邊關將士,以及江南的那位李總督之外。整個趙國上下的軍隊,都有你唐家的影子吧?嘖嘖嘖……”
沈橋搖頭歎氣:“換成我說,你不造反當皇帝,還真的是可惜了。”
唐青的眼神猛然凝了起來,盯著沈橋。
“很意外我是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沈橋看著唐青,笑道:“說實話,你唐家還真的比當今陛下權力更大。那什麽天龍教跟你們唐家比起來,還真的就天差地別。講真的,你要是造反,隻要你足夠不要臉,還真不一定成不了。”
此刻,房間裏隻有沈橋和唐青二人。
沈橋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讓唐青陰沉著臉色盯著沈橋。
他的內心,也有幾分驚疑不定。
沈橋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他是從何得知的?
“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唐家早在數月之前就已經開始密謀了。軍中多的是你們唐家的人,你們唐家若是真的鼓動一下,還真的指不定能造反……這才是你真正底牌吧?”
沈橋望著他,“陛下這麽多年來,一直不願意動你們唐家,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然而,你知道為什麽,你們唐家的人被抓進來這麽久了,陛下一直沒有動你們,也沒有見任何大臣的原因嗎?”
唐青的眼神中猛然閃過什麽,他死死的盯著沈橋。
“早在一個月前,陛下已經在密謀邊關換將了!”
“如果不出意外,此時,你唐家隱藏在軍中的那些將領。不是被秘密拿下,恐怕就是被架空權力,送往邊關搞建設了……”
唐青的眼神終於變了。
他死死的盯著沈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唐家的人怎麽可能被你們輕易……”
話說到一半。
當注視著沈橋那充滿了笑意的眼神時。
唐青的話又頓住了。
他想到了什麽。
下一秒,他的眼神無比陰沉起來。
“是那個逆子告訴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