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破局之法
老宦官身子微微佝僂，出聲道：“老奴前往調查了一番，發現事情的確跟京中流傳的所說無太大差別……”
聽完老宦官的解釋，趙皇眉頭緊皺。
“你的意思是……陳平的兒子，當真是沈橋殺害了。”
“這個倒是沒人親眼所見，但的確沈橋又最大的嫌疑。”
老宦官道：“那沈橋出現在西郊山的案發現場，陳欽幾人死的時間跟沈橋出現的時候都恰當。而且更重要的是……曾長旭和大理寺的捕快都親眼所見沈橋在現場。而當時沈橋手上拿著的匕首，正是殺害了陳欽等人的凶器，這一點千真萬確……”
趙皇的眼眸微沉，似乎陷入了思索當中。
事情的真相，的確有些出乎了他的預料。
許久之後，趙皇緩緩開口：“那你覺得，人到底是沈橋所殺的嗎？”
老宦官出聲道：“以老奴所看，沈太傅不像是如此魯莽之人，更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種事情來，但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趙皇已經明白了。
但是……
真相此刻就擺在眼前。
無論如何，沈橋都是最大的嫌疑。
甚至可以說，證據確鑿。
大理寺的捕快都親眼見到了沈橋出現在案發現場，手上還拿著殺人凶器……這人不是沈橋殺的，說出去都沒什麽人信。
無論趙皇是否相信這其中有沒有隱情，但此刻真相就擺在這裏。
最大的嫌疑人是沈橋。
如今京中的議論聲四起，朝中彈劾沈橋的奏折更是也數不盡數。
瞧見趙皇此時臉色略微陰沉的模樣，老宦官小心翼翼開口道：“陛下，這一次沈太傅……恐怕是有麻煩了。陛下您打算……怎麽處置？”
“怎麽處置？”
趙皇此刻神色也有幾分猶豫。
事情終究還是脫離了他的掌控。
沈橋是他所看中的人。
無論從身份還是能力上來說，對於他來說，沈橋都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按照趙皇原本的計劃，他是打算將沈橋培養成才的。
正因如此，趙皇才會頂著那麽多大臣的壓力，封沈橋為太子太傅。
雖然在趙皇眼裏，沈橋身上還有不少毛病。
例如太年輕，例如很會惹事，又例如……他身上似乎還有什麽秘密。
當然，這隻是趙皇的一種感覺。
年輕並不是什麽問題，惹事在趙皇眼裏也不算是多大的事。誰年輕不桀驁？
年輕人若是不犯錯，趙皇恐怕心裏更不會信任沈橋。
但是沈橋這一次闖的禍，實在是有些大了。
他殺人了！
當然，趙皇並不相信沈橋會殺人。
但是，事情已經傳了出去。
這個時候，除非是真相大白。
否則，沒有人會相信沈橋沒有殺人……
這個時候，趙皇該怎麽做？
老宦官瞧著沉默了許久的陛下，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
以他多年陪在趙皇身邊對陛下的了解，恐怕此時的陛下，心中已經有了取舍。
似乎想到什麽，老宦官眼神中閃過一絲惋惜。
……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上早朝，就有數位大臣跳了初來，聯名上奏，請求陛下嚴懲殺人凶手。
隨即引起了更多大臣的附議。
一個一個的大臣站了出來，先是抨擊沈橋的行為，職責沈橋不配為人師表，不配當太子太傅，請求陛下免去沈橋太子太傅的身份，並且嚴懲沈橋殺人之罪。
一個早朝，一時間成為了討伐沈橋的大會。
當然，其中也有人試圖幫沈橋說話，指出真相尚未明確，不可直接下定論。
但這些人的聲音很小，很快就被淹沒。
大殿中，也有不少人置身事外。
無論是那位唐相，還是刑部尚書唐青皆是心無旁騖，仿佛對此時根本不關心一樣。
除此之外，禮部尚書徐君生和國子監祭酒賀致遠雖然沒開口，但是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擔憂的神色。
望著如此之多的大臣對沈橋的討伐，殿上的趙皇陰沉著臉色，一言不發。
最後，趙皇叫停了亂糟糟的早朝，下旨讓大理寺盡快查清真相。
隨即，退朝離開。
雖然沒能在早朝上讓陛下免去沈橋的職位，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陛下這一次並沒有庇護沈橋。
陛下讓大理寺的人調查真相，顯然已經意思很明顯……這一次是大理寺的捕快和大理寺卿之子曾長旭親眼所見沈橋出現在案發現場。
現在再讓大理寺的人去調查真相，這還需要調查嗎？
這就是真相！
這也就意味著，陛下這一次並沒有庇護沈橋。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訊息。
很快，朝中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父皇！”
趙橙直接闖入了禦書房內，動作莽撞，神色焦急道：“父皇，沈太傅他怎麽了？我老師他怎麽被抓起來了？！”
趙皇瞥了一眼闖進來的熊孩子，板著臉道：“如此魯莽，成何體統？”
熊孩子這才收斂了不少，不過臉色還是非常焦急：“我聽說父皇你把老師給抓起來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他們說老師殺人了，這是真的嗎？”
熊孩子很擔心。
他在東宮聽說沈橋殺了人，還被父皇抓了起來。
得知了這個消息的他第一時間趕來找父皇。
“你問這事幹什麽？”
趙皇詫異的看了一眼趙橙，他倒是沒想到，自己這非常不讓人省心的兒子，平日裏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大學士們了，現在竟然會對此事上心？
“父皇，你可千萬不要殺沈太傅啊，沈太傅是我的老師……他不可能是殺人凶手的。”
熊孩子急忙道。
趙皇微微眯眼：“你怎麽知道，他不是殺人凶手？”
熊孩子愣了一下，道：“因為……沈太傅他是一個好人。”
趙皇擺擺手：“好人就不一定不是殺人凶手，橙兒，你看問題的角度太膚淺了。”
“不是的……”
熊孩子急忙解釋道：“沈太傅是個好老師的，他教會了我很多道理，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反正，他一定不會殺人的。”
熊孩子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但是，他不相信沈橋會殺人。
那個教他道理的老師，怎麽可能會殺人？
趙皇眼神詫異。
他沒想到，自己的皇兒竟然會對那個沈橋如此庇護。
這是以往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趙皇微微眯著眼睛：“皇兒，那沈太傅，平日裏都教了你些什麽？”
熊孩子思索了一下，撓了撓腦袋：“也沒教什麽……”
熊孩子仔細想了一下，好像平日裏，沈橋也根本教過他什麽。
詩詞歌賦，先不說沈橋教不教，熊孩子自己就不愛學。
治國之道，沈橋教不了。
唯一剩下的功夫，這一點不需要沈橋教，東宮的有的是侍衛能教他這個。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沈橋的確沒教他什麽。
“不過，沈太傅的確對橙兒很好，也讓橙兒懂的了很多的道理……父皇，老師一定不是殺人凶手，你可要調查清楚啊！”
趙皇微微點頭：“此事朕會調查清楚了，若是沈太傅沒有殺人，朕一定會還他一個清白。”
“太好了！”
熊孩子的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神色：“那父皇，橙兒就不打擾你了，橙兒告退！”
說完，熊孩子就跑離開了。
等到熊孩子離開之後，趙皇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
“你怎麽看！”
趙皇瞥了一眼身後的老宦官。
老宦官歎氣道：“陛下心裏……應該很矛盾吧。”
“是啊！”
趙皇的臉上，也露出了無比惋惜的神色：“這沈橋啊，這次真的是給朕惹上了大麻煩……這一次，恐怕朕也很難保得住他了。”
“所有的證據全部都指向了他身上，即便是朕有心想要保他，但那麽多大臣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的，朕也絕對不能徇私枉法……”
趙皇搖搖頭，眼神中的惋惜漸漸消退。
隨即，臉上便是平靜如水。
沉默。
身後的老宦官瞧見這一幕，搖搖頭，內心也略微有幾分惋惜。
這個沈橋，終究可能還是要栽了。
而一切的原因，恐怕從之前沈橋的身份暴露之後，就已經埋下了隱患伏筆。
先前沈橋立下這麽大的功，但陛下卻始終沒有給他封賞。甚至把他安排在太子的身邊，也沒有給他封任何的官職。
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陛下早就算好的。
陛下這是在保護沈橋。然而那一場意外，讓沈橋的身份提前暴露。
陛下迫不得已，隻能提前將沈橋拉到明麵上來。
沈橋受到了封賞，但同時，也讓他暴露在了有心人的眼皮底下。
這一次沈橋出事，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即便是陛下有心想要護沈橋，卻也無能為力。
……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幾天，京城的勢頭並沒有停息下來。
民間關於討伐沈橋的話題依舊還在繼續，朝中對沈橋的彈劾依舊沒有少，奏折如雪花一般出現在趙皇的眼前，都是要求陛下嚴懲沈橋。
開始的幾天，陛下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不過又過了幾天，等到大理寺那邊的調查到了最後時。
終於，陛下有了反應。
很快，宮中傳來了陛下的旨意，暫免沈橋太子太傅一職，等真相水落石出之後再定奪。
這個消息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大理寺那邊的調查程序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其實根本沒有什麽調查的必要，所有的真相全部都指向了沈橋。
而唯一可能有線索聯絡的人也已經死了，一切都無從調查。
人，就是沈橋殺的。
於是乎，這個消息傳出來之後，不少原本仇視沈橋的人頓時大快人心。
那些嫉妒沈橋的人，此刻也是欣喜若狂。
而沈橋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則是顯得很平靜。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沈橋他這一次，還是高估了他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當然，也不能算是高估。畢竟從一開始，沈橋也沒太在意。
“現在怎麽辦？”
李未曦清冷的神色，終於多了幾分擔憂。
陛下的這道旨意下來之後，其中所蘊含的含義不言而喻。
他這是打算放棄沈橋了。
畢竟，沈橋殺了人目前是人盡皆知的消息。
這個時候，陛下也不可能冒著得罪天下人的後果去強行庇護沈橋。
“問題似乎有點嚴重了！”
沈橋微微眯著眼睛。
事情到了這一步，就連他也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
“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把殺害陳欽的真凶找出來……”
沈橋說著，但又搖搖頭。
太難了。
雖然沈橋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做的，但是……光知道沒用。
他沒有證據。
甚至，從大理寺那邊對曾長旭的調查，甚至連曾長旭為什麽會出現在西郊山都有完美的解釋。
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漏洞。
這幾天，沈橋也並沒有閑著。
他雖然人在大理寺牢房裏，但因為有李未曦的而關係，外麵的人想進來探視沈橋還是輕而易舉的。
沈橋也一直在安排徐老漢他們去行動調查，但是目前為止，一無所知。
“難道我這一次真的要栽在這裏了？”
許久之後，沈橋歎了口氣。
李未曦沒說話，她隻是盯著沈橋許久。
然後突然開口。
“還有一個辦法。”
“嗯？”
沈橋不解的看向李未曦。
李未曦並沒有再繼續解釋，而是直接轉身離開了，這反而是讓沈橋有些疑惑。
她說什麽辦法？
想不明白，沈橋也並沒有再多想。
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怎麽才能從這裏脫身？
這一次唐家給他下了個大局，看似很簡單，但卻是讓沈橋非常棘手的麻煩。
當然，這也要怪沈橋太不小心，太給機會了！
想了許久，沈橋腦海中都沒有太完美的計劃。
辦法不是沒有，但卻也有太多的問題存在。
當然，沈橋也不是特別擔心自己的安危。
陛下雖然不會庇護沈橋，但沈橋也不一定會死。
就算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沈橋還有最後一條路可以走……越獄。
以沈橋如今的底氣，越獄算不上什麽大問題。
沈橋有無數種不正當辦法離開大理寺，甚至大不了到時候離開京城，離開趙國也行。
隻不過，那樣的代價有點大。
在事情還沒有到最不可挽回的地步，沈橋不會去考慮這個。
好端端的，誰去造反？
大理寺中，沈橋在思考著脫身之法。逐漸的，腦海中有了大概的主意。
而與此同時。
皇城西邊大莊園。
唐家！
院落裏。
唐瑤坐在窗前，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她臉上以往的笑容不見了。
剩下的，是一張略帶幾分蒼白憔悴的臉蛋。
此刻神色中，略微似乎有幾分猶豫和焦急。
似乎想做什麽，但始終什麽都沒做。
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唐俊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麵前，嬉皮笑臉著。
“我的好妹妹，這麽急著找我來，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