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姨娘
寒醇樓的大廳有點寂靜。
這一刻，氣氛有點詭異。
明明寒醇樓人滿為患，此刻，因為李未晞的出現，更是幾乎引起了整棟樓的客人的關注，紛紛前來湊熱鬧。
但正是如此多人的情況下，周圍安靜的十分詭異。
沈橋和王寧兩人眼瞪著眼，一言不發。
當確信眼前這個王寧的確是李未晞的表弟之後，沈橋這一刻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造物弄人！
王寧得知眼前這個寒醇樓的老板居然是表姐的朋友時，眼神也同樣跟見了鬼一般。
表姐她，什麽時候認識這種不入流下等的朋友了？
是的，在王寧眼裏，沈橋是個下等之人。
從小出生優越環境，一出生便注定是京城最大的紈絝之一的王寧，即便沈橋在京城有些名氣，聽說有些才華，似乎也挺富有的。
但在王寧這等權貴子弟眼裏，依舊隻是個下等人罷了。
在王寧看來，自己表姐認識的人，不應該最起碼都是權貴子弟吧？
即便再差，好歹也應該是名滿京城之類的才子。
這個家夥雖然是好像有點名氣什麽的，但也不過如此，又還是個商人……表姐什麽時候口味這麽獨特了？
這種人，什麽時候配跟他們成為朋友了？
不過，王寧可不敢質問自己表姐，隻能跟沈橋繼續眼瞪著眼。
“……”
這一場鬧劇，隨著李未晞的出現，發生了戲劇化般的變化。
這京城王家有名的紈絝，竟然成了李未晞的表弟。
這個消息，不但讓沈橋意料未及，也讓在場不少人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原本已經打算進行一場惡戰的沈橋，頓時感覺有些索然無味。
此時，李未晞冷冷的瞥了王寧一眼：“回去。”
“表姐……”王寧的語氣有些委屈。
李未晞冷冷道：“怎了？你還想做什麽？”
王寧張張嘴巴，似乎想說什麽。
但是一想起自己表姐的威信，頓時就有些慫了。
他今天來這裏，就是故意來找茬的。
本來眼看就要把這寒醇樓給攪黃了，順便還把這寒醇樓的老板給打了！
到時候，能把寒醇樓的老板摁在地上摩擦，狠狠的打那幫所謂江湖人士的臉……王寧一想想就激動。
但是誰能想到，自己表姐突然殺了出來。
更離譜的是，這寒醇樓的老板這個小白臉竟然跟表姐是朋友。
想到這裏，王寧心有不甘的惡狠狠的瞪了沈橋一眼。
“那表姐，我先回去了……”
王寧不甘心，但是又隻能灰溜溜的帶著兩個侍衛離開了。
從李未晞到這裏開始，那兩個侍衛便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現在終於可以離開了，兩人頓時如釋重負。
……
看著灰溜溜離開的王寧，所有人都仿佛跟做夢一樣。
就這？
就這樣結束了？
說好的好戲呢？
這有什麽好看的？
所有人感覺索然無味。
但對於寒醇樓的那些護衛，還有在場的那些江湖人士來說，這便是揚眉吐氣，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
那紈絝王寧氣勢洶洶的來，打了寒醇樓的護衛，又將寒醇樓和江湖人士貶的一文不值，他們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氣。
現在看到王寧灰溜溜的離開，心中別提有多爽快了。
王寧離開之後，寒醇樓又恢複了正常的秩序。
被打傷的護衛早被扶下去看大夫，寒醇樓內的護衛高手不少，並不影響正常的秩序。
而在場那些原本等著看一場好戲的眾人，都索然無味的離開。
不過，也並不影響他們回頭津津樂道的跟自己朋友同行吹牛逼。
“你知道嗎？咱們京城王家的那個王寧跑去寒醇樓鬧事，你猜怎麽著？”
“……你這就猜錯了，王寧最後灰溜溜的跑了你敢信？”
“……那可不，說出來你可能還不信？咱們京城巡捕司最近那位女捕快你知道嗎？知道她什麽來曆嗎？說出來你還是不信，她竟然還是王寧的表姐……”
“……”
無論如何，今天寒醇樓的事情，注定會在京城流傳開了。
而此時，事情的始作俑者沈橋和李未晞，正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跟李未晞並排走在一起，沈橋目光時不時的回頭看了看李未晞，似乎欲言又止。
他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出口。
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沈橋能感覺到，他跟李未晞的關係似乎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但是，始終卻找不到突破的機會。
就……挺讓人抓毛的。
上次李未晞生氣之後，兩人之間因為各種事情很久沒聯係。
如今又再見麵，沈橋是挺高興的……但等單獨見到李未晞，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許久之後，沈橋歎了口氣。
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兒女情長過多，有些矯情了。
開始有些顧此失彼了！
走了一路，沈橋沒有開口，倒是李未晞先開口了。
她平靜的看了沈橋一眼，淡淡道；“想說什麽直接說吧。”
沈橋這才看向李未晞，想了一下，問出口：“你跟京城王家……是什麽關係？”
這是沈橋最想知道的問題。
京城王家，跟李家似乎扯不上任何關係。
但那個王寧，怎麽又會是李未晞的表弟。
沈橋突然又意識到，他在京城所知道的事情還是太少了。
也深深意識到，以前的他太天真了。
他以為單單組建出一個收集情報來的組織，便能高枕無憂。
現在他才意識到，他能收集到的那些信息，僅僅都是眾人皆知的情報。
而那些更深度，更不為人知的情報，他的情報站就顯得有些小兒科起來。
這個時候，沈橋更是想念柳如煙……的情報了。
跟沈橋的小打小鬧比起來，柳如煙手上掌控的天龍教的情報機構，那才是真正有用的東西。
沈橋更加下定決心把柳如煙弄到手……很正經的那種。
似乎早就預料到沈橋會問這個問題，李未晞目光望著前方，平靜道：“我母親，是王家的人。”
“王家如今的家主王琛，是我的親舅舅。我的母親，是他的親妹妹！”
李未晞看了沈橋一眼：“換句話來說，王家，是我母親的娘家。”
沈橋愕然。
很意外。
這個消息，是他所不知道的！
竟然還有這麽一層關係？
因為李未晞從小經曆的緣故，沈橋跟李未晞相處的時間裏，沈橋從來沒有主動問及過李未晞母親的事情。
唯一知道的，便是她母親在她年紀很小的時候，慘遭山賊殺害。正因如此，沈橋極力避讓不提及她的母親。
卻怎麽也沒想到，李未晞的母親，竟然會是京城王家的人？
不過隨即，沈橋又釋然了。
李未晞的父親，李政當年可是趙國有名的大將軍，李家也是名門之後。
那麽李未晞的母親，自然也就不可能是普通家庭的女子。
沈橋內心很快便想通了這些點。
似乎，也完全的合情合理了。
“很意外？”李未晞又看了沈橋一眼，眼神平靜。
沈橋點點頭。
的確很意外。
不過，他更多意外的，是感歎這個世界竟然如此之小。
這麽說來，李未晞的確是那個王寧的表姐？
好家夥。
這關係複雜的。
“所以，你今年來京城……”
“祭奠我的母親！”
李未晞平靜的開口：“當年我母親去世之後，屍首被王家的人帶回，葬在了京城王家祖墓。”
沈橋又是略微愕然。
先是愕然女子竟然可以入祖墓，再著是，當時李未晞的母親已經嫁給了李政。
即便是下葬，似乎也應該葬在李家的祖墓吧？
似乎看出了沈橋的疑惑，李未晞道：“女子可以入祖墓，這是王家的祖訓。昔日百年前，王家先祖便是女子跟隨太祖起家的……”
沈橋微微點頭，這他倒是聽說過一些。
趙國建國前，曾經打過一場惡戰。那一戰中，王家的成年男子全部犧牲，王家的巾幗女子也披甲上陣。
正因為那一戰的勝利，有王家女子的英勇無謂犧牲，才有了今日的趙國。
也正因如此，王家女子的地位頗高，女子去世後可以入祖墓也成了祖訓流傳了下來。
“我外祖母當年很疼愛我母親，我母親遇害後，我外祖母哭暈過去。隨即派人將我母親屍首和我帶回了京城，將母親葬在了王家的祖墓。”
李未晞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神中有幾分不自然，不過還是開口道：“而後，我父親從前線回來，得知了此事，前來京城王家想要接回我母親的屍首葬回李家，被我外祖母趕了出去……”
聽完李未晞的解釋，沈橋總算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原來當年，竟然還有這樣的隱情。
而沈橋也明白過來，李未晞今年突然不告而別最大的原因，便是因此。
當日李未晞來找沈橋，多半是想跟沈橋說此事，她要來京城祭奠母親。
卻沒想到撞破了沈橋跟大當家之間的事情，李未晞幹脆直接不告而別了。
想到這裏，沈橋歎了口氣。
緣分果然是奇妙的東西。
此時，李未晞停下了腳步。
沈橋抬眼望去，才發現他們走到了哪裏。
在兩人身前不遠處，便是一座府邸。
府邸前，有侍衛把守著門口。
府邸的門口，龍飛鳳舞的寫著兩個金邊字體。
“王府！”
沈橋問道：“所以，你來到京城之後，一直都是住在這裏？”
李未晞點點頭，重新沉默不語。
轉身欲離開，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李未晞眼神十分不善的回頭。
卻聽見沈橋出聲道：“我可以……去見見你的母親嗎？”
沉默！
李未晞微微低垂著頭，沒說話。
“不行嗎？”沈橋問道。
李未晞沉默了許久：“放手。”
“嗯？你說什麽？”沈橋沒太聽清她說什麽。
“放手！”李未晞語氣重了幾分，清晰了不少。
同時，語氣中似乎有一絲慌亂。
沈橋這才反應過來，鬆開了她的手。
李未晞迅速轉身，背對過沈橋。
停頓了片刻，大步的朝著前麵走去。
沈橋臉上露出一絲目的得逞的笑容，快步的追了上去。
……
跟唐家類似，王家坐落於東邊的某處山腳下。
從規模上講，王家的確無法跟唐家相比。
但論豪華程度，王家卻也絲毫不比唐家差多少。
唐家的祖墓，便坐落於唐家後山。
祖墓前，埋葬的皆是王家的先烈，以及王家多年來的主脈子嗣。
此時，在祖墓角落一塊不起眼的角落，一塊小土坡和墓碑前。
沈橋和李未晞兩人站在麵前。
沈橋望著墓碑，墓碑上寫著一行字。
“二十七代子嗣妙儀之墓！”
墓碑前，還擺放著燒過的黃紙，長香和貢品。
沈橋站在墓碑前，對著墓碑鞠了三個躬。
回頭看向李未晞，發現她望著麵前的墓碑，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幾分什麽情緒。
沈橋沒有出聲，沒有打擾她。
沈橋作為外人，自然是無法踏入王家祖墓的。
能夠進來，還得益於李未晞的身份，以及她的……強勢。
不過，即便李未晞仗著自己的身份，強行將沈橋帶進了王家祖墓，也不能停留過久的時間。
“我們走吧。”
過了一會兒，李未晞回過神來，淡淡出聲道。
沈橋點點頭。
他想來拜訪一下李未晞的母親，純粹是一時興起。
或許是因為想見識一下李未晞的母親，又或許是單純的想祭拜一下對方，當然，也有可能是想跟自己有可能是未來的丈母娘見上一麵……
至於其他的……沈橋暫時沒想。
兩人正打算離開時，不遠處，一道身影緩緩走近。
一個女人。
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一個即便上了年紀，但依舊很漂亮的女人。
氣質出眾，宛如貴婦。
出現在兩人視線裏的女子，很漂亮，甚至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多少歲月的痕跡。
隻是隱隱從眼角邊遮掩不住的皺紋，能夠看得出來，這位貴婦的年紀不小了。
但即便如此，依舊掩飾不住這位貴婦的美麗。
可想而知，這位貴婦年輕時候，該有多驚豔。
然而，當沈橋看到對方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即眉頭皺了起來。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而此時，沈橋旁邊的李未晞有了反應。
她望著出現的這位貴婦，輕聲喊道：“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