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別走,陪我吧好不好
手術的過程很漫長,綿綿一個人坐在走廊的外麵,燈光拉長了她的影子,她的手感受不到溫度,直到一雙修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絲絲縷縷傳來的熱量,才讓綿綿動了動眼睛,禁不住抬起眼來。
是傅生。
傅生皺著眉頭,驚異於她現在冰涼的手,就像是冰塊似的。
與此同時他看到了她臉上慌亂不安的表情,還有眉間閃過的無助,臉上的淚痕也看得見。
傅生抱了綿綿一下。
拍打著她的肩膀。
“乖了,會沒事的。”
“嗯,你在,我好多了。”
綿綿抱著傅生,蹭了蹭他的後背。
傅生就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樣,安慰著綿綿,拍打著她的後腦勺,她的後背。
綿綿從傅生的懷裏抬起頭來,她現在已經不冷了。
傅生去給她倒了杯熱水,讓她抱著,喝幾口熱水暖暖身子。
綿綿歎了口氣:“我已經不愛孟長川,可是,我希望他好好活著。”
“會的,放心吧。”傅生說。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手術室的燈才熄滅了。
綿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站了起來,是傅生在旁邊扶著她。
醫生摘下了口罩,看著綿綿和傅生,問他們兩個是不是孟長川的家屬。
“是,”在傅生還沒說話,綿綿已經主動開口了,“我們是他的親人。”
傅生看了一眼綿綿,動了動嘴唇,沒說什麽。
醫生的表情很是凝重,這麽看著傅生和綿綿,大體上說了很多話,傅生在點頭。
他的表情很是複雜,綿綿的腦袋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敲了一下似的,她已經聽不清楚醫生說了什麽話,隻聽見隻知道——
孟長川的癌症複發了。
還需要做第二次的手術。
但是這第二次的手術和第一次手術相比,風險很大,而且手術成功率也不高,這方麵希望綿綿和傅生,同孟長川好好商量一下。
他本人若是同意做手術,到時候,再由親屬簽上字。
若是他本人不同意做手術,那麽,醫生也無能為力,隻能尊重他的意見。
傅生點頭,“好,謝謝,我們知道了。”
傅生看了一眼綿綿,隻看見她緊緊皺著的眉心,還有臉上的擔憂。
說了不愛。
可是曾經用了半條命去愛的人,真的能說不在乎,就不在乎了嗎。
……
孟長川醒過來,是淩晨兩點。
外麵靜悄悄的,他自己能感覺到他是在醫院,但是他動不了,感覺身子都麻木僵硬了,像是被人打了麻藥。
周圍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很重,讓他想吐。
他真是厭惡了在醫院,受夠了,徹底無語了。
不想在這裏呆了。
恍惚之間可以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情,他在牽著孟綿羊,走在路上,然後孟綿羊餓了,他進去了一家店,給孟綿羊買了香腸。
出來的時候,就覺得身體不太舒服,蹲下身子,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然後。
然後他暈倒了。
他清楚記得他是暈倒的。
耳邊是孟綿羊擔心的汪汪的叫聲。
似乎還有一個什麽人,朝著他這邊跑了過來,在拍打著他的臉,說別死,求你別死,他想要睜開眼睛,卻是怎麽都睜不開。
有那麽一瞬間他喪失了活著的意誌,就想要一直閉著眼睛,覺得沒什麽好牽掛的了。
綿綿已經找到了好的歸宿,可以和傅生永遠的在一起了。
寧朝夕那邊,他也不欠著她什麽,他對她付出的責任已經夠多的了。
他唯一感到遺憾的是孟綿羊,他的老狗,他要是死了,誰照顧這隻狗呢,寧朝夕很顯然不喜歡它,要是他死了,寧朝夕肯定會把孟綿羊再次賣出去的。
交給綿綿嗎?
她肯定會要的。
她是那麽一個嘴硬心軟的姑娘。
可是孟綿羊是他的過去,對她而言,終歸是一種負擔吧。
其實他還有一個遺憾。
他很想,很想對綿綿說一句:我後悔了。
還想說一句:我很愛你,真的。
一切都沒有機會了。
孟長川就這麽躺著,他想了很多,可能是周圍太安靜,安靜到沒有一絲的聲音,讓他難得的體會到了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孤獨。
誰都害怕孤獨。
一個人。
這麽躺著,默默地死去了。
那一瞬間是多麽痛苦。
死了之後,會怎樣,沒人知道。
可是終歸有那麽一瞬間,清楚感覺到自己要死亡,是多麽痛苦,是要經曆怎樣的心裏掙紮。
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
綿綿身材纖瘦,她的肩頭披著一件黑色的外套,罩著她整個人,顯得她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子清冷和漠然,如同夜色之下從宮殿走出來的上仙。
孟長川艱難地動了動頭,看向了綿綿。
綿綿也看向了他,愣了一下,“已經醒了?”
他點點頭,動作還是很艱難。
孟長川感覺到自己可以動了,放在被子下麵的手指,輕輕地活動了兩下。
綿綿走了過來,看了看他身旁的儀器顯示器。
“醒了就好,睡吧,太晚了。”
“別走。”
他將被子底下的手拿了出來,握住了她纖細白皙的手腕,用力的。
“別走行嗎?你陪我一會兒吧。”
他現在真的不想一個人,也不喜歡這樣一個人的孤獨。
綿綿背對著孟長川,動了動嘴唇,黑暗像是淹沒了她的表情。
“孟長川,我真的已經不是以前的陸綿綿了。”
這一句話將孟長川所有的理智都拉回來了。
從前的時候,他煩心鬱悶的時候,隻要給綿綿打一通電話,沒過幾分鍾她就會趕到,問他怎麽了,他會鬱悶地紮到她的懷裏,煩躁的說和寧朝夕分手了,不想再看見她了。
他承認。
從前,他把她當成了備胎。
一個可有可無,他需要的時候,就呼喚她一下,讓她過來,他不需要的時候,就不聯係她,也不去慰問她,反正知道她永遠不會走,這樣的一個備胎。
他承認,他之前不喜歡陸綿綿。
至少在和寧朝夕分手的那段時間,他的心裏還是惦記著寧朝夕的。
陸綿綿這個人,他隻覺得她冷漠,又安靜,性格很內向似的,但是最好的優點是懂事,不會去主動煩男人。
這樣的一個備胎是最適合男人的。
然後他報應了。
他也真香了。
他逃不過的,躲不過的,都來了。
現在他在祈求著她別走,她卻說她不是原來那個陸綿綿了。
孟長川咬了咬牙,緩緩地鬆開了握著綿綿的手。
“抱歉,我忘記了,你已經是傅太太了。”
“你好好休息。”
綿綿說完,頭也不回地走。
走到了門口,孟長川又咬了咬牙,叫住了她。
“別動。”
“……”
“你就在那站著就好,我不碰你,我也不叫你,你就站五分鍾就好,算我求你。”
“……”綿綿沒有說話,她始終沒有回頭,卻也是這樣靜靜站著,沒有任何的動作。
孟長川在注視著綿綿的背影。
綿綿也能夠感受到,孟長川在注視著她。
然後。
就這麽靜靜地。
誰也不說話。
從前從前,她一直在看他的背影。
現在現在,他在看著這個已經是別人妻子的女孩。
陸綿綿。
她有自己的堅定的目標,有自己的事業心,其實就算不是傅家的女兒,未來的她一樣會過得風生水起,因為她有事業上的野心,有她的聰慧。
因為和傅家結緣,她因此和傅生結緣,和傅生結婚了。
如果沒有……
可是沒有任何的如果。
短短的五分鍾,卻像是過了五年那麽的漫長。
五分鍾的時間到了,綿綿轉身就走了。
她的手放在了後背,這麽沒有回頭的,將門給關上了。
孟長川一個人陷入了莫大的黑暗之中。
第二天,醫生過來查房。
孟長川問自己是什麽病,醫生挑了挑眉,“你的家人沒有告訴你嗎?”
孟長川搖頭,“所以我怎麽了?”
可能是因為清晨的緣故,再加上昨天晚上沒睡好,所以他的臉色格外的蒼白。
醫生把他癌症複發的事情,告訴了孟長川。
“情況就是這樣,我的建議是,要趕緊做手術,但是還是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和你的兩位家人商量一下吧。”
“兩位?”孟長川的關注點,在這個地方。
醫生:“昨天你暈倒了,被送到醫院,你的兩位家人一直在外麵等著你,兩個人都長得挺好看的,一男一女,應該是你的姐姐和弟弟吧。”
孟長川差不多知道是誰了。
他眉頭皺了皺,沒有說什麽。
醫生拍打了一下孟長川的肩膀,勸他好好考慮一下手術的事情。
“我知道了。”他就像是一個沒有求生欲望的人,說話的嗓音都是淡淡的。
不一會兒傅生來了。
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衫,和這藍色的環境,顯得有些對應。
傅生的懷中抱著一束花,簡單幹淨的茉莉,孟長川隻是注視著傅生,眼看著傅生把花抱了進來,放在了桌子上,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傅生單手抄在口袋裏麵,垂眸,居高臨下。
“你需要做手術。”
“我知道。”孟長川回答。
“做不做都在你,站在我的角度,我希望你做手術。”
孟長川聞言,挑了挑眉:“你是以什麽角度對我說這種話的?朋友,情敵?”
“你前女友的現老公,不行嗎?”
聞言,孟長川抿了抿嘴唇,眼神閃過一抹傷痛。
過了幾秒,孟長川才又緩緩地開了口。
“她原本應該是孟太太。”
“那為什麽要離開她,去找寧朝夕?”傅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