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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青裳情懷

  第三百七十四章青裳情懷


  夜月如鉤,大江如鏡,風吹鏡揚萬鉤起,蘆花漫卷江如雪,楚都西側,大江之畔,正是一座陰沉如山的府邸。


  令尹府此時萬賴寂靜,在背後山的一座獨立小院裏,到也略有燈火一二,點綴著這山色俱夜色。


  這裏是楚國青裳公主的府宅小院,桃花落後萬花殘,唯有小荷獨自開。


  一片小小的胡泊裏,小荷初出水麵,冒出點點星尖,在四麵紅燈之下,到也顯得獨具特色。


  青裳公主此時獨自坐在一座小亭之中,而這座小亭卻橫在小湖中間,四周漂著幾條小船,都是公主下屬之人在等候著公主安寢。


  “你們駛回岸邊等候,我一個人想靜靜的看一看這夜色荷花。”


  青裳公主對著亭外輕聲說了一句,三張小船悄無聲息的向岸邊駛去。


  青裳公主的下屬熟悉公主的脾氣,都不敢過問。


  亭內小桌之上,紅燈搖影,擺了幾盤小菜,卻並沒有分毫動過,一樽玉杯水酒置在青裳公主桌邊,靜靜的沉映著銀月,像是碧綠水池之中,飄過的一條白帆。


  公主像是在等人,卻又不像,兩眼看著這尚未紅豔的荷塘,那一個個圓圓的荷葉,像一朵朵雲彩,隨風飄落在這片靜靜的水池之中,而月光時隱時現,像是這片水池生出來的一樣,而整個滿天之上,倒像是另一個水池,映照著這水池裏的天地。


  “裳兒,你是不是在等人?”


  一聲慈祥的聲音傳了進來,像水波泛起的一絲波浪,十分輕柔。


  “師傅,你來了,快些坐下,裳兒正在等你,許久未見師傅,多有思念。”


  “貧嘴,你想的一定不是師傅,若不是遠在巢邑的勝兒,就一定是楚都相府裏的那個鬼小子,到底是誰,師傅也不想過問,你又為何如此哀傷。”


  一陣風吹過,連月影都未恍動,一個青衣婦人,頭戴著鬥笠,此時已坐在小亭桌邊,卻並非青裳公主已備的另一副碗筷邊上,似乎並不認可青裳剛才所說。


  “真羨慕師傅,來去不過一陣風,甚至比風還輕,雁過藍天不留痕,白雲遠逝徒傷悲,徒兒什麽時候才會有師傅如此輕巧的造詣。”


  青裳公主若有所思,隻是看了一眼青衣婦人,而這個青衣婦人就是午時在大江邊上與灰衣女人對峙的女人。


  此時雖然是夜間,而青裳也有意識的摒棄了屬下,遠離此小亭,可這位青衣婦人依然掩住了容顏,在她的徒弟麵前,還是保持著那一股神秘的猜想。


  “師傅可沒有你想的那麽輕巧,也沒有你那麽輕閑,是你想得太多,才讓這夜色沉重的。”


  青衣婦人也像是從小就頗有詩意一般,聽著青裳此時有點自憐自歎的語言一點也不奇怪,可若是青裳公主此話到了王禪的耳中,那一定會驚得掉了下巴。


  此時一隻沙鷗從荷塘之中飛起,倒是激起一潭清波,也讓月影變得更加飄搖。


  “師傅,今日在相國府的‘鬼影’該是你吧,下次可別大白天嚇人,青蘋姐姐身有隱疾,今日可是嚇得不輕呀。”


  青裳有些埋怨著這位神出鬼沒的師傅,也就是今天下午在相國府出現的鬼影。


  “你的感官越來越靈敏了,說明你的修為已達到了一定的水平,剛才我尚未至此,你竟然已先行支開屬下,說明你已能感悟這百丈之久的動靜,師傅也為你高興,更難得的是你還能隱去所會一切,裝得與普通人一般,光憑這一點就不妄師傅多年的栽培,為師高興。”


  青衣婦人語氣裏十分欣慰,卻也帶著一點感歎,那就是徒弟的進步,或許意味著有一天終會超過師傅,那一種落寞也隻有女人的心思才會有。


  “縱然有如此一技之長又有何用,我已是楚國公主,王族權貴,難道還需要隨時防著人偷襲,甚至是還要防著人害我不成嗎?


  師傅,徒兒並非覺得一個女人該學這麽多防身之技,難道做一個普通的女人就不會得到幸福嗎?”


  青裳有些感歎,也是她這個年齡該有的疑惑,一個女人若是能與相愛之人常相斯守,那或許才是一種幸福,可她身為楚國公主,卻還要習高深的武技,而且還要裝得跟普通人一樣,如此躲躲藏藏與她直爽的性格實是大相徑庭,所以她感覺到累,感覺到一種可歎可悲。


  “普通女人,哼!

  離亂人不如太平犬,你真以為做一個普通的女人就容易嗎,師傅這一輩子所追求的或許隻是做一個普通的女人,可到頭來卻空落了一身仇恨。


  你既已是楚國公主之身,若想做普通的女人,那還真是一件難事,比之學任何武技符術還要難。”


  青衣婦人說起此來,情緒也有些激動,一隻手在桌上不停的拔弄著筷子,可她卻並不想吃任何桌上的食物。


  “師傅,你又何必如此為難自己,仇恨有如這天上的白雲,若是少一些怨仇,或許襯著藍天會讓更多人羨慕,可若是積得多了,藍天雖然廣博,可卻也會變得陰鬱不堪,讓人見之心煩。


  雲多雲少,一切看似隻憑風,可實際上卻是雲的貪戀,仇恨也是如此,若能放下,不求聖潔,可卻能得自安,何樂而不為呢?”


  青裳從來也未見過她的師傅,這一次也是難得有閑,師徒兩人小坐於亭中,觀景抒情,到讓青裳回歸她原來的本性,頗有詩書情懷。


  “青裳,我知道你有諸多疑惑,想知道師傅是何人,為何要教你一些江湖之上少見的武技與符術,更疑惑你習這些符術有什麽用,可我師傅隻想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為你好。


  雖然現在不會有人想害你,因為你是堂堂公主,但你總有一天會長大,總有一天會知道那些讓人難過的事,那麽那時你也會像師傅一樣。


  這兩天你與鬼穀王禪到也相處融洽,學了不少東西,師傅也就安心了,但你不能忘了你的任務,那就是監視著這個鬼小子的一切行動,不能讓他壞了師傅的大事。”


  青衣婦人此時語氣變得嚴厲,但也不否認青裳的行為。


  “師傅,自你傳我武技開始,就一直說著同樣的話,自小就在我的心裏埋藏著仇恨的種子,可到現在似乎這種子並不如你所願,我並不恨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值得我恨。


  而你說的大事,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大事。


  與鬼穀王禪走得近些,一是可以用其之能,保證勝哥哥能安穩成就一番事業;

  其二就是因為師傅的安排,可我不知道,像他這樣一個人,怎麽會讓師傅如此忌憚,要讓徒弟去靠近他,監視他呢?”


  青裳一臉疑惑,看著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師傅,她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會防著王禪,又會有那麽多人對他顯出恐懼,可王禪似乎從來也未害過人。


  而且自從與王禪相處以來,她對王禪的好感以日俱增,覺得王禪雖然謀略很深,可卻並非為一己之利,他說為楚國中興,那麽就實實在在的是為楚國中興而謀,包括他對白公勝的建議,包括他此時改府納民的措施,包括他一片醫者仁心,用自己內力為青蘋治病,還把十分珍貴的藥給她敷用。


  至少從這些來看,王禪除了有時玩劣讓人討厭之外,找不出一個惡人的行徑讓她需要監視著王禪。


  所以她的疑惑和她日漸的好感,就像兩匹背道而棄的馬一樣,撕扯著她的少女情懷,讓她失去了該有的青春無束。


  “他雖然有些討厭,卻不是師傅所恨之人,隻是他太過聰明,既然來了楚都,就不得不防著,若是它日他成為對手,那麽你就是師傅最好的一把刀,刺向他胸口的刀,可以要他的命。”


  青衣女子終於說出她的目的,也算是長遠考慮,防患於未然,也怕是所有老婦人的思慮,總是疑惑著不可能的人最終會成為自己的對手,而她利用徒弟青裳竟然一點也無內咎之感,而青裳似乎也並不反感,似乎還有一些感激。


  “師傅,你也太過疑神疑鬼了,這麽多年,也沒看你報複誰,可為何他一來楚都,你就會防著他,可他卻隻是一個比我還小三歲的少年人,這難道也是錯嗎?”


  青裳看了看依然端坐的青衣婦人,語氣也是有些無可奈何,也透著煩倦。


  “裳兒,吳國田氏三姐妹你可知她們是什麽樣的人,當年在吳都可是人見人愛的美女,而她們都是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去的吳都,當年的風光,在列國女子之中,無出其右,最終也都成為讓女人羨慕一國之後。


  時至得暮之時,看似乎平靜的吳國,卻因為橫空冒出一個娃娃,就攪黃了她們經營大半輩子謀算,結果死的死,傷的傷,落得下場悲涼,師傅可不想與她們一般下場,想來你也不願看到師傅如此吧!”


  青衣婦人看來對王禪的過往已做過充分確實的調查,所以心裏有所防範。


  “那若是我喜歡上他,師傅,你說我又該怎麽辦?”


  “裳兒,你不是喜歡白公勝嗎?

  難道這麽快就變了心,這讓師傅都有些意外。


  不過你放心吧,師傅不會管你愛不愛她,現在青蘋公主也每日去相國府,你自然也必須去,不管你找什麽樣的理由,一定不能輸給那個青蘋小妖女。”


  青衣婦人此時顯得像一個沒有心機的女人,所有的想法都是在比拚,有一咱不服輸的感覺。


  因為今天她與灰衣婦人一番話,讓她開始改變。


  青蘋自然是灰衣婦人的徒弟,而青裳呢則是她的徒弟,雖然她不知道灰衣人的身份,但她知道灰衣人的武技不在她之下,所以從那一刻起,她就有了與來衣人一較高下之心,那麽除了武技修為,當然還有兩個人的徒弟,此時一股不想讓青裳輸給青蘋的決心湧上心頭,所以也是脫口而出。


  “師傅,這那跟那呀,青蘋是我姐姐,她是在相國府治病,我去跟她爭什麽,難道我也弄一身病去讓鬼小子治嗎?

  再說了,青蘋也未必會喜歡王禪,而王禪也未必會喜歡青蘋,就更別說我了。”


  青裳一聽青衣婦人的話,也是覺得有些不可理喻,不知道她的師傅為何要她與青蘋形成競爭的對手,可她的心裏卻還是有那麽一點小小的酸意,就連她也弄不清楚,這是不是女人之間的妒意。


  “你不要問那麽多,我的徒弟從來也不會輸給任何人,你隻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師傅會盯著你們,盯著相國府的,可別自作聰明,你要知道你的一切都是師傅給你的,而不是你的父親子西,你不論是想做普通人,還是做你的楚國公主,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青衣人最後也帶著威脅,語氣毫不客氣,讓人有一咱居高臨下的感覺,話才一說完,就站起身來,也不理有些茫然的青裳,朝著那月光之下的湖麵一躍而去,身影像月光下的一道黑暗,隻要一脫離月光,人就消失在漫漫的夜色之中。


  “師傅慢走!”


  青裳還是起身作揖相送,隻是對著那一湖月色。


  青衣婦人一離開,青裳卻並不想離開,而是獨坐小亭之中,心裏也是百味俱陳。


  麵對自小陪著她的師傅,不知該拒絕還是迎合,就好像麵對白公勝的情,與麵對對王禪的好感,似乎像是兩條不同的路,兩股無形的力,在她內心拉扯著,想要把她拉成碎片,而她卻無能為力,不願選擇,也不敢選擇。


  或許鬼穀王禪會有辦法為她解決,這是她此時唯一的欣慰,畢竟剛才那隻沙鷗似乎也驚起她的暢想,像小湖之中的月影,漣漪之下,終歸還是會回複平靜的月色。


  青裳端起桌上一直未動的酒杯,菜雖涼了,可酒卻不一樣,涼的酒喝進心頭,卻也是熱呼呼的,而麵對這一池春水,青裳公主更需要一杯有清酒,裏麵映著銀鉤,一口飲盡,心裏也裝下了整個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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