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深謀遠慮
第三百二十三章深謀遠慮
此時大家都再次意外,主人未舉杯,王禪到已把酒杯舉了起來,這是讓白公勝不得不舉杯相迎了。
“鬼穀先生爽快,今日在下借得令尹叔父撫江樓宴請楚國靈童,還有葉城葉公、葉女,又有幸邀得楚國司空子基叔叔、司敗子閭叔叔,還有楚國青裳公主一同應邀出席,實是在下榮光。
在此願今日之後事,與諸位尊客為楚國中興而謀,大家一起幹一杯。”
白公勝臉上帶笑,顯然已自居城主之身份,所以把為楚國中興掛在嘴邊,讓心裏不平衡的司空子基及子閭也難與反駁。
“來來來,司空大人,司敗大人,何故如此失落,難不成是不歡迎小子來嗎?
得勝公子吉言,想來日後還要兩位多多提攜。”
王禪說完,伸手舉杯與身邊的司空、司敗兩人碰杯,再與對麵的葉公、葉女一一碰杯,最後才與白公勝、青裳公主碰杯,也算是順水推舟,不失禮儀。
司空子基此時也是無可奈何,本來他身為司空,隻在楚王及令尹之下,如此身份,在一個小小楚靈童麵前,到顯得無足輕重,想說兩句,可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有楚國靈童回楚效命楚國,想來楚國中興隻是可待。”
還是子閭年輕一些,性情也要隨和一點,並不一貫秉承其身份,畢竟從王禪一進來,他已看出王禪的主動。
而且今日之事,有求於人,一是探求王禪之意,另外就是要讓葉公推薦白公勝。
此兩事既然子西交與他兄弟兩人協助於白公勝,而且又有其女青裳公主在場,他們身為長輩,自然也得有長輩的氣度。
所以趁勢也是有意抬高王禪的身份,滿足王禪小小的虛容之心。
葉公與葉女到是有些冷靜,知道今日宴席必不一般。
有楚國兩大權臣相陪,而且還有子西令尹的愛女,如此陣式就算是陪列國王候,也不過如此了。
兩人微笑點頭致意,對王禪也是回之以禮,卻並不言語。
王禪舉杯痛飲,十分爽快。
“鬼穀先生不知是何時來的楚都,小女在楚都翹首以盼,想見一見列國傳聞在吳越掀起風雲的楚國靈童尊容卻一直未有先生消息,難道先生真的有神通之法嗎?”
青裳見王禪奪了白公勝聲勢,也有些心有不甘,此時已見到楚國靈童真麵目,反而有些失望。
楚國靈童列國傳聞,智計神謀無比,可一見王禪,也隻是普通的一個少年人,而且與傳統賢才能人的形像也是大相徑庭。
貌相雖然也算俊郎,可額頭的四個肉角,卻讓王禪與一眾俊俏小生無緣。
“青裳公主,可別被小子頭上這四個肉角嚇著,小子並沒有什麽神通,反而隻是太過普通,與普通百姓無異。
想來青裳公主並不會有心關切一個普通百姓的行蹤吧,就如同葉公與葉女來楚,不是也以百姓身份嗎?”
王禪對著青裳公主還是十分客氣,語氣也並不驕傲,而且也說得清楚。
之所以別人不知道他的行蹤,隻是因為王禪本身隻是普通百姓,你若把他當成非常人,那麽反而會摸不著頭腦。
“你若是普通百姓,為何一入楚界,就弄得列國傳聞,有吳國新王相送,又得家父楚國令尹相迎,如此陣勢,就怕是列國王候也不敢如此,可你現在卻又說自己是普通百姓,鬼才會信呢?”
青裳公主一邊說著,一邊有些鄙視王禪言行不一,同時也譏諷王禪是沽名釣譽之人。
王禪喝完酒,並沒有停著,而是自行夾著菜吃著,聽著青裳公主的話,臉上依然如故。
隻是一側身看了看青裳公主道:“公主,有所不知,這大周天下,以民為本,民為國之基,有如這滔滔江水,水潤萬物而不自居,卻流向低處,所以才有江湖河海之說。
我雖為楚國一介百姓,與公主自然不可同語。
回楚之時,我為楚國而謀,以造吳楚相交好之勢,也是為楚國百姓長久安居著想,而入了楚國,自然還是回歸本性,這正是時與勢之分。
昔日王候公子,若無時勢,也可成為流離之人。”
王禪說完,對著大家又吼道:“大家一起吃,這可是難得佳肴,莫要空腹對酒徒添愁。”
王禪是一時正常一時又讓人難與捉摸。
剛才前麵的話說得十分在理,已通天道。
而說完又恢複嘻笑常態,像一個世井混混,貪吃好酒。
“對對對,兩位叔叔,葉公、葉女,還有公主,大家都餓了,我看就邊吃邊聊,在此撫江樓之上,可盡情舒懷。”
白公勝此時倒並體現著大方與大度,並不因王禪與青裳的對話而有妒意,反而顯得十分隨和。
葉公此時到先為葉女夾了些菜,他們難得參加如此盛宴,不論有何難事,也和王禪一樣,吃飽了再說。
這些菜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可是見所未見,也聞所未聞,中間盤中是一條江魚,兩根胡須翹得很高,整魚燉在盆中,像是在江中一躍而出,正是鯉魚躍龍門的架式。
此魚也也隱含白公勝自己的想法,此時的他就想著魚躍龍門,從此走上不一樣的人生之路。
所以這一道菜是今天的主菜,而其它的也並不差,什麽山珍海味的,十分豐盛,許多菜連王禪見都沒見過。
“鬼穀先生,在下與先生在越國有一麵之緣,今日再會先生,實也是三生有幸,先生之智列國少見,掌控時勢之能更是世人難比。
得先生之功,楚國收回巢邑三城,不知先生對此三城有何建議?”
白公勝怕青裳公主嘔氣,此時主動把話題引向今日宴會的主題。
而此話一出,大家都盯著王禪,知道他的回複決定接下來幾人的策略,畢竟巢邑三城無論如何也是誌在必得,縱然白公勝得不到,那麽司空子基與子閭自然也有適合的人選。
“哈哈哈,勝公子抬舉了,小子與你相識之時,也隻是吳國出使越國的副使下屬,身份低微,可公子卻是楚國王族公子,與小子是天壤之別,我能遇得公子才是有幸之事。
至於別人都說小子聰慧,其實隻是眾人不知我王禪則已。
這世間之事,有的時候越複雜的表像之下,其實隻是一個簡單的道理,並非小子聰明,是眾人把事情看得複雜而小子看得簡單,小子實不敢受勝公子如此恭維。”
王禪說完,再次舉起杯子,看了看,又自己為自己斟上了酒。
這一次來撫江樓,因為是涉及朝中大事,所以連侍女都省了,所以王禪一看,隻能自斟自酌了。
“如此好的酒菜,還有如此好的夕陽江景,隻是可惜,少了些風花雪月之興。”
王禪也不理吃驚的幾人,因為王禪說了半天,並沒有回複白公勝的提問,葉公與葉女不知王禪之意,而子基與子閭卻是氣極一時,既不回答宴客主人之問,而是盡說一些無邊無際之話,覺得王禪過於自負,實在目中無人。
就連青裳公主都臉帶怒色,就差著要怒斥王禪無理了。
而王禪自斟了酒,卻並不顧他人,反而對宴席提要求了,還真是把自己當一個人物了。
白公勝一聽,反而一臉和笑,對著外麵拍了拍手。
外麵樓閣花院之中,十幾個美貌姑娘已準備妥當,隻是剛才一直受王禪反客為主之行,所以才一時之間忘了。
此時王禪提醒,到想了起來,隻那拍手過後,整個撫江樓四樓已是琴瑟齊鳴,豔舞飄飄。
閣樓之內也走進幾個衣著光鮮的侍女,站在幾人身後,為大家斟著酒。
葉女一看,有些厭惡的盯著王禪,他未曾想王禪是如此一人。
她也知道此次該是白公勝有求於王禪,所以王禪傲慢無禮,竟然提出如此下作的要求,主動提出要有琴瑟歌舞助興,有一點坐地起價之嫌。
“鬼穀先生,勝侄兒十分體貼先生之意,特意把兄長府上的戲伶請來,就為了給先生助興,來來來,老身敬敬楚國靈童。”
司空見有歌舞了,好像也興致來了,剛才對王禪的怒意,在琴聲響起之時,也消失無影,反而有些感激王禪,並且對王禪也大有改觀。
“好說好說,有司空大人敬酒,小子怎麽敢不飲。”
王禪說完,舉杯飲盡。
嘴裏尚還嘀咕著:“好酒當配美人嬌,如此不負好時光。”
王禪剛才還一副大義淩然的樣子,一心抱效楚國,為國為民之心,可飲了兩杯之後,似乎打回原形,變成普通的紈絝子弟一般,隻是他的這一身紫衣還不夠奢華,若是換上一身錦衣華服,實也讓人也難與區分。
“鬼穀先生,酒也飲了兩杯,青裳也敬先生,先生大義為楚國贏得三城,實是對楚國有功,我身為楚國公主,令尹之女,也代父感激先生。
不過,剛才勝哥哥也問了先生對巢邑三城的見解,還望先生飲後告知。”
青裳公主語氣還是比較客氣,話也中肯,隻是十分失望。
原本一直想見見傳說中的楚國靈童鬼穀王禪,可一見之下,樣貌雖然還過得去,並不討厭,可王禪的左右而言他,一副自負傲慢的樣子,實讓青裳公主不齒。
現在看王禪的情形,也和普通富家子弟一樣,縱情於酒色之間,反而無一點靈童聰慧的本色,她此時都有些懷疑此時的王禪是不是真的縱橫吳越的鬼穀王禪。
“有如此美麗的青裳公主相敬,小子滿飲都不行了,承公主看得起小子,小子敬公主,願公主美貌如酒,長長久久。”
王禪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滿嘴奉承,舉杯滿飲,酒從嘴角兩側卻也流了下去,衣領都被酒淋濕了,樣子十分下作,形駭放蕩不拘。
王禪喝完,順手把嘴邊的餘酒一擦,動作粗俗讓人十分鄙視。
堂堂楚國靈童竟然如此毫無禮儀,實讓人不解。
“既然公主垂詢,那麽小子也是知無不言。
對了剛才勝公子問小子對巢邑三城的看法,實在為難於小子,所以小子一時之間不敢回答,還望勝公子、兩位大人與公主見諒。
普通天之下莫非王土,巢邑三城本就是楚國封地,周天子親封之地,此次歸還楚國,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小子一介百姓,原也無甚功勞,更也無權過問此事,這楚國封地嘛,自然是當今楚王說了算。
至於管理此三城之主,自也當由楚王定奪,小子無職無權,不敢妄談國事,有違禮數。”
子基與子閭兩人一聽,也是哭笑不得。
原本以為王禪有什麽高明見解,他們可以順著其意,而舉薦白公勝。
可王禪說了半天,卻一句由楚王定奪就了事了。
可再細思,卻還是無反駁之語,正是一口氣憋到腦門心,此時還得再次咽下去。
王禪的話毫無毛病,他隻是一介草民,在楚國無職也無權,對於平民百姓是不可妄談國是的,若是被告密之人告到刑堂,那麽就是重罪,而今天子閭身為司敗,就是掌楚國刑獄訴訟的最高長官。
所以王禪說完,卻先看了看子閭,最後才看著白公勝,算是回複了白公勝之問。
而且王禪也在回答的同時,間接提出,若想知道王禪的建議,那麽最好是王禪必須要有職才行,這樣說起來才是真的為楚國而謀。
“鬼穀先生此言十分中肯,沈某敬先生,以謝先生為楚國贏得三城,功高而不自居,實是沈某榜樣。”
葉公舉杯敬王禪,一邊的葉女則是微笑以對。
她剛才覺得王禪有些故攪蠻纏,可現在聽王禪一語,也是心中佩服。
白公勝先問王禪,就是知道王禪對楚國有功,而此三城就是間接的吳王之禮,王禪一口一個草民自居,再把楚王推出,這樣也不失禮。
此時葉公敬酒也算是對王禪的肯定。
王禪舉起酒杯對著葉公一揖道:“小子謝葉公賞識,得葉公敬酒小子倍感欣慰,隻是我楚國兵甲,實讓人生氣,大江之上百姓落水卻見死不救,生於楚國大江之邊,該懂些水性,卻還要讓北方的葉公與葉女不會水之人相救,實在讓人貽笑大方,難道楚國兵甲隻保護楚國權貴,而不保護楚國百姓嗎?”
王禪自言自語,說完就一飲而盡,而葉公則一臉佩服,畢竟如此機密之事,王禪並不在現場,人卻知道得有如親臨,如此能力,實在是讓人驚異。
葉公也是嘿嘿一笑道:“或許是兵甲也不會水,鬼穀先生可莫要錯怪了,同飲同飲!”
葉公落水之事,也是到了撫江樓子基及子閭,還有白公勝才知道。
他們心裏也多少有些愧意,葉公與葉女不會遊水,卻不顧生死跳入江中救人,如此大義,實讓當時在場的楚國兵甲汗顏。
而白公勝就是楚軍一員副將,出此事,他顏麵上也不好放。
剛才葉公與葉女來時,三人也都安撫了葉公,而葉公救人,卻並不求功,也不會隨意陷人不義,所以並不會主動提及,可此時王禪卻又提到,這讓三人也是麵上一時燥熱,幾乎連今日宴客的主要之事都給忘了。
“鬼穀先生實在讓人意外,如此狼狽之事都難逃先生法眼,實在慚愧。
日後回去一定要以身作責,習會遊水,也要讓北方楚國兵甲精於水上功夫,可不能讓列國笑話。”
葉公所言也是躬身自覺,他隻在葉城,以為隻需要對付北方列國軍隊,所以他所帶兵甲,也都不會遊水,經此一次教訓,能夠從王禪口中領悟到兵甲會水的重要性。
楚國水係縱橫,特別是大江貫穿東西,若要保護楚國,隻會陸戰顯然是不夠的。
“爹,我們身處北方,葉城兵甲會不會水,難道真的很重要嗎?”
葉女一副不解的看著葉公,其實她後來想想,此時王禪所說也是極有道理。
楚國兵甲當然不可能不會遊水,可百姓的死活在他們眼中卻是一毛不值,似乎還真是隻為保護權貴而生,所以此時也是明知故問。
“女兒,今日能見到鬼穀先生是你有幸,這裏還有司空大人,司敗大人,以及青裳公主,還有勝公子,以後可莫要再問如此愚蠢的問題。
我們楚國雖然不喜征伐它國,可卻也要防著它國來犯,而楚國大江縱橫就是最好的防禦,若楚國兵甲不會水戰,那有此大江之險,不是憑白浪費了上天的恩賜嗎?
我們雖然在葉城,可若有它國入侵我楚國,我葉城兵甲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十幾年前吳國攻入楚都的教訓,為父自然不會讓它再演,你可知道,我們是楚國兒女,有責守護楚國,守護這一方百姓!”
葉公語重心長的給葉女講著道理,葉女也邊聽邊點著頭,對於王禪剛才所講似乎也是了然於胸。
而王禪隻是坐在對麵,邊吃著菜,邊聽著兩人對話,心裏十分寬慰,畢竟對於葉公的知曉也僅限於傳聞,就如同王禪的傳聞對於葉公來說一樣。
葉城是一個楚國與北方列國邊境重鎮,同時還有一點,葉城以南,也是葉城屬地,隔江相望的就是巢邑三城。
子西令尹之所以明示要由葉公來推薦白公勝,其實也有基中的考量,若由葉公推薦,縱是吳越再起兵事,那麽葉公也可隨時支援巢邑三鎮,對於穩定吳楚邊防來說,也是相得益彰。
而且若從戰略來說,若北方入侵,葉城受困,那巢邑三城也可增援,這也是令尹的考慮。
此時說起巢邑三城,得王禪指點,葉公馬上領悟了王禪的意思,就是無論巢邑三城如何,還是該以楚國大局為重,那麽若巢邑有難,葉城兵馬就得渡過大江增援,可若葉城的兵甲連遊水都不會,那麽就隻能是一個笑話了。
三人的話,卻也對子基與子閭,還有白公勝心裏一振,他們未曾想,他們隻是想的是一己之利,而王禪與葉公卻是為楚國而謀,正是兩相比較,心胸與格局實在天壤之別。
“難得葉公如此深謀遠慮,葉城若加強水兵訓練,就可與巢邑三城聯動,即可防吳國兵甲,也可防北方列強,實是先見之明,在下愚味,受教了,請敬葉公一杯,還望葉公日後提攜。”
白公勝此時也不得不服,他當然也有考量,但他現在主要考慮的是如何得到三城的城守之職,所以此時對葉公所說,也是推崇有加,麵上帶著真誠。
“有勞勝公子相請,沈某還未感謝,到讓主人家敬酒,是沈某失禮。
聽聞勝公子在軍中頗得人心,訓練有素,實讓沈某羨慕,來,我敬勝公子。”
葉公說完,也舉杯與勝公子飲了一杯,他看得出今天的形勢,所以此時也不願得罪宴客之主。
葉公說完,又舉起杯來,對著子基及子閭兩人道:“司空大人,司敗大人,屬下偏居葉城,不懂兵法,剛才也隻是聽得鬼穀先生一說,這才胡亂說些酒話,還望兩位大人見諒,此次來楚都,一切聽從鬼穀先生及兩位大人差遣,我敬兩位大人。”
葉公的話也是話中有話,他敬兩位楚國權貴,也是無可厚非,說起來兩人都是他的上司。
可在楚國領一城之主,就治一方百姓,對於朝中的權貴,有的時候也隻是局於禮儀。
畢竟朝中權貴也不敢輕易撤換,因為一方城主自有一方實力,也有自己管治的兵甲,若是弄不好,反而會給楚都帶來麻煩。
而葉公敬兩人話說得好聽,卻無意把鬼穀王禪給弄在前麵,由此可見葉公之話其實很明白,就是先站在鬼穀王禪一邊。
葉公今日聽墨翟也說過,在楚都但凡有麻煩,隻要找鬼穀王禪,就一定可以解決。
此時他與王禪半席之間,從一進門開始就領教了王禪的能力,一直掌控著局麵,就算是如此一個身處劣勢的宴席都能扭轉局勢,如此看來,墨翟的話並不假。
“葉公一片忠楚之心,實在難得可貴,老身不得而已,涉及三城城主之選,所以得兄長允許,才匆忙招葉公前來都城商議,有勞葉公了,該是我兄弟倆敬你才是。”
了基與子閭此時也瞧出了門道,若是還一副高高在上的身份,或許今天真的要賠了酒宴,還要折了麵子。
葉公與兩人再飲一杯,此時氣氛好像也變好起來。
隻是王禪看了看葉女,見其一臉通紅。
其實葉女此時才想起王禪剛才的話,他既然知道今天父子倆跳下江中救人反被人救之事,那一定知道是誰救了她們,此時想起墨翟與王禪心裏還是有些糾結。
可王禪卻在此時像普通世家子弟一樣,色眯眯的盯著她看,她的臉當然也把持不住,像燃燒的火焰一樣,滿臉通紅。
青裳坐在王禪身邊,當然十分清楚,心裏也是妒意大生,她以為王禪此時酒後色心重,該是看上對麵衣著不整的葉女了。
可她卻是堂堂的楚國公主,令尹子西的獨女,而王禪卻並不怎麽看她,甚至於冷言冷語,這讓她心裏極不舒服。
“鬼穀先生,聽說你尚未娶親,難不成是看上葉女姐姐了?”
青裳語帶不屑,聲音雖然不大,卻讓人聽得清楚。
“青裳公主,小子怎麽高攀,葉女淑德,也是列國聞名,不僅體恤一城百姓,更是躬身自儉,被稱為葉城之女,小子隻敢仰望而不敢高攀,不知青裳公主何出此言。”
王禪舉了舉杯,對著葉女示意,也不管人家與不與他喝,反正她是喝了。
而身邊的青裳則像受了刺激一樣,自己舉起杯來,一口就幹。
“公主,還需慢慢飲來,多飲傷身。”
白公勝也是一片好心,他也看得出來青裳是在吃著莫名的幹醋,心裏多少有些介意,可話卻說得隱晦。
“我喝我的酒,與你何幹,用不著你管。”
青裳公主一臉陰鬱,一點也不給白公勝麵子,可她說出此話還是覺得有些過份,臉也扭到一邊,卻不想王禪卻也扭頭看她,兩人倒是一下子就湊近許多。
“你幹什麽,剛才勝哥哥問你,你既然能在吳國為吳國謀算,那時你也無一官半職,可為何來到楚國反而推三阻四,我知道了,你是想求官當,用三城作條件是吧!
那就快說,明日我稟明父親,讓他也為你求個一官半職,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青裳公主還是借著一股酒的勁頭,為白公勝把話給挑明,她雖然不懂朝堂之爭,可還是聽得明白,對著王禪也不客氣。
“公主,小子是楚國人,回楚當然是為楚國而謀了,剛才小子也說過,如此重鎮當由楚王決策,小子也不敢亂言,至於誰可勝任此三城之主,小子當然也有謀算,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難道你想當此三城城主嗎?”
青裳公主有些著急,王禪話還說完,她已經搶著說了。
此時葉公與子基與子閭正是閑話,而白公勝也湊過去與葉女在說著話,他的此舉也是意在刺激王禪,他以為王禪看上了葉女,剛才引得青裳公主生氣,此時他故意與葉女套著近呼,一是真的想討葉女好感,二是也想引王禪的妒意。
可青裳的話,還是一石激起千浪,說中了大家關心的事情,所以大家都停了下來,再次把焦點聚集在王禪身上。
可王禪呢依舊自飲著,當然此時身後有一位漂亮的侍女在為他斟酒,這酒就下得更快一些了。
王禪坐在窗著,單手伸出窗外,撫著初夜的夜色還有大江的氣流,感受著世家子弟酒後的尊享,對於大家關注著他,他卻並不在意。
“不想,小子若想得此三城,不必回楚,在吳國就可以得到,想來幾位大人該十分認同吧。”
王禪的話帶著自負,還有酒後的傲慢,卻說的是實話。
若說王禪在吳國,連前吳王闔閭都要禮遇三分,若表明願意效勞於吳國,起碼也可與吳國三位重臣相稱,更別說隻是任命於搶得楚國的三城城主了。
“哼,口出狂言,江湖傳聞楚國靈童峙才傲物,真是一點也不假,小小年紀好酒色也就罷了,竟然還如此虛偽想著高官厚爵,實讓本公主看高你了。”
青裳公主此時想想王禪的話,卻也是有些道理。
若王禪想做城主,在吳國越國都可以,何必費此周白來楚國爭呢?
不過青裳氣話歸氣話,可心裏還是欣喜的,王禪一語至少也說明王禪並不在意三城城主,那麽她的堂哥白公勝就少了最大的一個對手。
其它人一聽,一顆懸掉的心自然落下,雖然還沒有達到目的,至少可以放心了。
“公主,小子一進此門之時就說過,小子隻是一介草民,與百姓同流,此來楚都自然與常人無異,酒色財氣,小子也是無所不好,正是常人之態,公主不必在意。”
王禪的話還是再將青裳公主一軍,不知是有意要氣公主,還是無心之失。
對於王禪來說,對普通百姓反而更親熱近人一些,可對這些高高在上的王族權貴,王禪天生就沒有好感,而且一見麵就會自然而然的有所低觸。
“算我誤會你了,剛才本小姐也是一時心急,多有得罪,還望鬼穀先生不要在意。”
青裳此時臉上通紅,可她畢竟識得大體,於此時向王禪道歉是因為剛才無意打斷王禪的話,讓王禪沒有說出所選城主之人,反而因自己的一時嬌橫險些誤了白公勝的大事。
“公主,想來鬼穀先生胸懷天下,自然不會與我們小女子見識,不若我與公主同敬鬼穀先生如何?”
葉女此時舉起杯來,語氣溫柔,也深深體會青裳公主的苦心,見她與王禪爭辨,一直落於下風,也是心中有憐,感同身受,所以此時也不忌剛才青裳公主怒斥王禪看上自己的粗俗之話,反而為青裳公主解圍。
一來也是怕王禪得理不讓人,不接受青裳公主道嫌,反而把事情弄得無法收拾。
二來也是為她的父親考量,在此場各不必得罪此中權貴還有身份高貴的公主。
青裳公主一笑,卻是舉起杯來說道:“還是葉女姐姐懂裳兒心思,那裏像你們這些男人,一心隻圖謀位,卻不懂女孩心思。”
青裳公主說完,與葉女一碰,自顧就飲,到是葉女卻是微笑看著王禪。
王禪是麵對兩位美女,有些忘乎所以,酒自然是一飲而盡,卻也不失君子之風。
“勝哥哥,我看我與葉女姐姐有緣,不若我與你換換坐位,你來陪這位普通而高傲的楚國靈童如何?”
白公勝一直在聽著青裳為他爭取機會,所以對青裳公主也是心懷感激,此時聽青裳公主一言,雖然是賭氣之語,卻還是起身換位,坐到了王禪的旁邊,如此一來,到是與楚國宴客的規矩一般。
主位坐著宴客的主人,客位坐著所宴的主客,一切回複正常的軌道。
“鬼穀先生,剛才聽先生所言,似乎對三城城主之選也有好的推薦,今天我邀得二位叔叔,還有葉公來此,也想聽一聽先生高見,不可知否賜教。”
此時青裳公主與葉女兩人正說著悄悄話,對剛才一直興趣的話題此時也不感興趣了。
而就是這當口,白公勝果斷抓住此機會,再次問起王禪。
“勝公子,你是楚國王族公子,原本該權傾楚國,不想因貴父之因,而流落越國。
在越國多年,卻不忘楚國,一直想為楚國而謀,如此忠孝之心,實是可表可讚,為何令叔父及司空、司敗大人不推薦於你,此事實讓小子想不通了。
難不成他們不願看到自己的侄兒為楚國有所成就嗎?”
王禪一臉不信的表情,說完之後看了看一直觀注的司空與司敗大人。
可兩人一聽,臉上一紅。
他們也未曾想王禪會把事情倒過來說。
明眼人一看都會知道,令尹子西與他們倆都是支持白公勝了,可此時王禪倒過來問話,反讓他們一時吃憋,不知如何應對。
“先生有所不知,子西叔父也想讓在下在楚國建功立業,包括子基叔叔還有子閭叔叔。
可楚國也有楚國的規矩,子西叔你與兩位叔叔雖然是楚國王族,可也不能有違楚王威儀,縱是在下想守此三城為楚國而謀,也還需要舉薦之人。”
白公勝還是順水推舟,適時把握機會把自己此次宴請的目的說出,到是還該感謝於王禪了。
可此時葉公卻是臉色陰沉。
他對白公勝也有耳聞,而且也深知其身份,知道他的野心極大,是一個兩麵三刀不可信之人。
如此一來,到讓葉公十分為難了。
“如此看來,今日邀請葉公到是兩全齊美之事,葉公治城在楚國仍至列國都是聲名在外,文韜武略無所不能,若能得葉分舉薦勝公子,再由子西令尹與司空大人與司敗大人允準,想來當今楚王也不會不賣這個麵子,勝公子深謀遠虛,實讓小子佩服,不過隻是不知葉公此時意下如何呢?”
葉公本在沉思,此時王禪竟然會忽然掉轉話頭,問詢自己。
聽王禪的口氣,似乎是希望自己真的做下如此違心之事,舉薦白公勝。
此時幾人都看著葉公。
葉公沉思片刻緩緩看著王禪說道:“既然鬼穀先生有此意,沈某也不便推辭,巢邑三城非同小可,若能得勝公子如此懂兵法之人守城,想來於楚國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特別是訓練楚國水師,可以自保,亦可以防吳越水路來侵,沈某並無意見。”
葉公想起剛才王禪的話,知道王禪並非酒後失言,而是步步謀算,可此時他還不知王禪為何如此為白公勝說話,但他知道能得墨翟欣賞之人,該不會真的為了一己之利而成為別人的說客。
而且從王禪所作所為來看,一切都是為了楚國,並非真的為了自己,所以權衡之下,葉公還是做了妥協。
其實王禪於此時為白公勝說話,也是為了保護葉公與葉女兩人,因為剛才王禪感覺到窗外有一雙散發著幽光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他知道若子西執意要白公勝當此三城城主,楚王也別無他法,就算沒有葉公舉薦也是一樣。
可若葉公執著正義之感,卻會因此得罪當朝令尹,還有此時陪宴的司空與司敗大人。
這樣一來,說不定會走上相國李悝的路子,這是王禪不願看到的。
而且王禪之所以這樣,也和剛才想的一般。
葉城與巢邑在大江南北,若日後白公勝以此作亂,那葉公就是牽製的力量,讓白公勝縱然得了三城,也隨時有所顧忌。
而葉公當然也想到了此,想到了王禪所提到的水師訓練,這或許就是其中原故。
“得葉公推薦,在下十分感激,在此敬葉公。”
白公勝此時站起身來,對著葉公深深一揖,雙手托杯敬葉公。
葉公此時已恢複笑意,也是同時起身,對著白公勝一揖,算是互敬之禮。
子基與子閭兩人一直聽著三人對話,此時也是鬆了一口氣,至少現在一切都已解決了。
子閭一直並沒有過多言語,此時竟然舉起酒杯,對著王禪道:“鬼穀先生之智,實在在下佩服,剛才也聽得先生所言,知道先生一心為楚國而謀,隻是回到楚國尚無實職,不知先生欲求何職,也可以與我們說說,我與兩位兄長雖然不願損楚王侄兒威望,可為楚國舉賢之心還是可照日月,先生不必介懷,盡可說來。”
王禪一聽,臉上一笑,也舉杯相迎,到也不失禮數。
“能得司敗大人賞識,小子實是大幸,隻是小子來楚,一切皆隨天意,想來令兄子西早有準備,小子在此就不必多言了。”
王禪的話讓子閭還是有些尷尬,可如此一說,他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他也不知道他的兄長子西是否真的已準備好王禪的職位。
可王禪如此一說,自然也是為子西與他兄弟兩人留下一個人情。
若他們兄弟三人在朝堂之上舉薦列國聞名的楚國靈童鬼穀王禪,不僅不會犯楚王威儀,反而是承了楚王之情,畢竟“楚國靈童”的稱號是楚王親封。
而他們如此舉薦同時也是還吳國新王的一個人情,正是好事。
所以子閭臉色一變,卻馬上和顏悅色道:“原來如此,原來一切都在先生掌握之中。”
子閭無心之話說完,子基在一旁卻是徒生恐慌。
就因為子閭一句無心之話,讓子基心裏多了一份憂慮。
他們第一次見楚國靈童,心裏一直不服傳聞,認為王禪是虛有其名,可到如今看來,還真是一切盡在王禪的掌握。
他雖然想不出王禪想謀什麽職位,可王禪說得明確,那就是他兄長子西一定明白,自然不會比城主這位低。
可子基再想,此時白公勝的事已解決,也算完成其兄交待的大事,心裏願不願意已不重要,不作它想。
而且王禪擺下如此一個難得的人情,他們三兄弟自然不會拒絕,至於什麽職位現在想來已不重要了。
而葉公在一旁則聽得更加放心,一臉帶笑的看著王禪,似乎也算是找到知己。
若今日沒有王禪在此,就憑司空子基與司敗子閭,還有一個公主,一個昔日太子之子,讓他舉薦,那他的難處或許更無法自行解決。
要麽隻能違心的推薦,要麽就是當堂就會得罪楚國當朝的權貴,可如今這一席下來,一切都在王禪的掌握之中,他雖然也有不明白之處,可卻放心王禪的謀算,對此心情很快就舒爽下來。
此時舞曲依舊,琴聲悠場,而撫江樓外,卻也寂靜如常,一輪弦月印在大江之中隨波而動,景色恬人。
王禪則也是自飲自得,那一雙發著幽光的眼睛此時才已離開,王禪也有些安心。
“鬼穀先生,明日沈某覲見完王上,再拜會令尹大人,也想請先生一敘,隻是不知先生此時住在何處,先生可否告知。”
葉公此時已有離意,所以趁大家悄歇之時就問起王禪。
“葉公好意,小子心領,小子暫居相國府內。
隻是葉公為長,小子隻是後生晚輩,若要拜訪,當是小子親往葉公所住之地。
再者葉女如此淑德,小子也想與之聊聊。”
王禪此時像是酒醉心迷一樣,說得話也是不懷好意,竟然無意又把葉女帶出。
這讓其它幾人也是暗暗發笑,在他們眼中,王禪拜會葉公是假,看上葉女是真,所以才會如此做作。
由此可見王禪再聰慧,也隻是酒色之徒,見不得漂亮姑娘。
可王禪也是此意,就是要讓司空子基與司敗子閭認為他是如此之人,而他與葉公見麵,完全是為了葉女,這樣才不會引人注目,而保得葉公葉女沒有危險。
王禪深知,他此次來楚必然會得罪朝中權貴,他自己當然有自保之術,可與之相交之人,普通人卻十分危險,特別是那一對散著幽光的眼睛,實讓人防不甚防。
而葉公一聽,自然心裏明白,甚至於明白王禪所求職位,因為王禪無意提及前相國李悝,那麽王禪與李悝的關係他當然也是深知的。
“我看時辰不早,不若我與小女就先回驛館了,幾位大人慢飲。”
葉公是耿直之人,知道事情已辦完,再留也無意義,隻一說走就已站起身來。
王禪一笑,也站起身來言道:“不由就由小子送送葉公與葉女姑娘如何?”
王禪說完,此時青裳公主恨恨的看了王禪一眼,就覺得王禪就是如此一個紙醉金迷,色心重的人。
葉公微微點頭,卻並不拒絕,而葉女也隻得跟隨。
“來人哪,隨我送兩位貴客回去,勞煩子基兄長與勝侄兒送青裳公主回府。”
子閭此時也是找得機會,畢竟葉公與王禪還是將來楚國的希望,他也懂得投機,把握機會。
“也好,就由子閭賢弟送送鬼穀先生與葉公、葉女好了,我再陪勝侄兒坐坐,最後送青裳侄女回府。”
司空此時也與白公勝站起身來,一起送四人離開撫江樓。
隻是青裳公主看著王禪再看著葉女,臉上嘟噥著,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夜色依舊,人卻各具悲歡,王禪的楚國之謀,也算是拉開大幕,這一章隻是一個情節,也如標題一樣,深謀遠慮,加上前兩章與楚王的對話,也基本把王禪楚國之行劃了一個方向與謀略,隻是這部分小說涉及過多,還會有更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情節,希望讀者持續保持著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