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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故作姿態

  第三百一十二章故作姿態


  楚國國都令尹子西的府邸,背山而臨江,幾乎有一個普通城池那麽大小,高門大庭,光門就有十丈寬,進了大門之後卻是十數道台階,諾大的一個廣場,足足可以站立萬餘人,中間豎著諾幹根石柱,十分嚴。


  若與吳國王宮相比,怕吳國王宮還要略顯寒酸一些。


  可在楚都,這就是子西的府邸。


  門前數十個護衛站在門口守護,而圍著整個府邸還有不知多少個護衛在日夜巡落著。


  進了中庭的寬大廣場,才是一橦大殿般的堂屋,此堂屋已不能用普通人家堂屋相比,縱然是大富之家的堂屋也難與其相提並論,因為此堂屋不僅高大寬闊,而且裏麵雄柱林立,進深數丈,門開三圍,與普通列國王候的宮殿也不惶相讓。


  裏麵雕龍畫鳳,帷幕層層,所有陳設都古樸考究,中庭之中兩排紅木坐椅整整齊齊,每邊九張茶幾坐椅,中間相隔一丈。


  端頭卻正是主座,並不像普通人家一張桌子兩則擺兩把椅子,而居中一張寬大的茶幾,後麵一張躺椅,可坐可躺,至少可以並排坐下三四人之長,後麵則是一副高大的屏風,上麵繡著一副猛虎下山之圖,十分威嚴。


  而此時整個堂屋之中僅坐著四人,居中坐的就是楚國當朝令尹子西將軍,一身錦衣華服,彰顯富貴。


  左側坐著兩人,一人年紀稍大一些,一人則隻是中年,可兩人都同樣著華服,看起來身份也是十分尊寵。


  而右側隻坐著一個年輕之人,此人卻一身軍裝顯然是從遠方奔襲而來,風塵仆仆,可卻精神十足,臉帶榮光,正是公子勝,此時稱之為白公勝。


  此時堂內,都沒有一說話的,到是顯得靜悄悄的。


  左側兩人隻顧喝著茶,而右則的白公勝卻一直盯著堂中令尹子西。


  “勝侄兒,老身讓你接手巢邑三城,你為何不聽軍令,私自回楚都城,難道是對我這個楚國令尹的軍令有所不滿,不願服從嗎?”


  堂中斜身坐著的子西,邊喝著茶,卻並不看右側的白公勝,顯然對白公勝不聽軍令私自回楚都十分不滿。


  “回叔父大人,巢邑三城城書已收,城池也已交割,小子已臨時安排政務之人統管,侄兒不敢擅自做主。


  此次回楚都,正是要向叔父大人複命,並非有違軍令,更不敢有犯叔父之尊。”


  白公勝堂中一跪,話說得十分中肯,當時子西也隻是讓他與吳國交割,收回巢邑三城的防備內務治管之權。


  當時子西猶有懷疑新吳王夫差的誠意,也對吳國辦事效率不放心。


  可如今看來,夫差也算一言九鼎,十分利索,僅不足十日,就交割清楚。


  而眼前的白公勝若依此情勢,當也不算有違軍令,連夜奔襲而回,也隻為複命,若論及此事,還該嘉獎才是。


  子西看了看堂中跪著的白公勝,微微一笑道:“起來吧,在我這裏就不必行如此大禮了,看樣子你也是風塵仆仆,不知用過早飯沒有?”


  子西如此一說,到像是長輩關心晚輩一樣,語氣十分親熱,而且此時人已端坐起來。


  白公勝再次一拜,這才站起身來,對著子西回道:“有勞叔父關心小侄,小侄既已從軍,自當嚴於律己,先複軍令,此時還未吃過早飯。”


  子西一聽,十分滿意,對著白公勝揮了揮手讓他坐下。


  “兩位兄弟,此次勝侄兒回楚都複命,此時巢邑三城也順利歸楚,你們對此有什麽看法?”


  子西盯了左側兩人一眼,卻還是端著自己的茶碗,邊拔弄著,卻並不喝。


  “哥哥,子基認為哥哥是我楚國令尹,在外為帥,在內為相,為楚國百官之首,楚國棟梁之基。


  此次收回三城,哥哥厥功至偉,哥哥可自行安排城守大夫,弟弟並無意見。”


  子基是子西的弟弟,也是楚國司空,主管著楚國內務。


  (楚國最高官職是令尹,出外為帥為軍中最高將領,出內為相,也就是右相,是文官最高官職,而子基為司空,相國之下,而李悝名為相國,實為左相,輔佐右相,再另一位子閭為司敗,主管刑名訴訟。再下麵的就是各種輔職,城守皆稱公,也是大夫,白公勝後來成為巢邑大夫,也稱白公,再後麵還有一個重要的曆史人物葉公,也是一城之守大夫,而當年費無極也隻是大夫,卻是權勢很大的一個例外,也是佞臣。)

  “子閭又有何見解?”


  子西此時看著最邊上的子閭,除了已死的楚昭王,他是楚平王現在最小的兒子,身居司敗高位,主管楚國刑名訴訟。


  “巢邑此地與吳國相交,此次又是哥哥收回,就由哥哥委派守城大夫,我看此事並不需議,就由哥哥拿主意吧!”


  子閭對著堂中的哥哥子西也是略有恐懼,所以說話也有些萎萎縮縮,兩人年紀相差也有二十,自然不敢有違當哥的威嚴。


  子西看了看兩個弟弟,再看一側的白公勝,臉上還是帶著笑意。


  “你們兩人所說,難道是要讓我硬承此功勞,是想讓哥哥我當一個不信之人嗎?


  此三城吳王夫差已說得清楚,是送給楚國靈童與楚國相交之禮,哥哥又怎麽敢居此大功。


  楚國靈童是前左相李悝與王上親封,此次楚國靈童回楚,也是先聲奪人,不動一兵一卒就為楚國贏回三城。


  此子不可小瞧了,誰若小瞧此子,就會像吳國一樣,為此小子所操控戲耍。”


  子西說完,堂下兩個弟弟還是臉略略微紅,顯得有些難堪。


  “叔父,子基與子閭兩位叔叔說得其實並非無禮,若無叔父帶二萬楚國鐵甲至邊境,想來吳王夫差也不會如此好意。


  他之所以故意把該歸還我楚國的三城奉還,還口口聲聲以楚國靈童為尊,就是想用楚國靈童強壓我楚國一頭。


  其用心不良,叔父還需明察。


  而且吳越大戰,吳國同樣損兵折將,實力大減,而我楚國蒸蒸日上,已非當年被吳國欺淩之時,巢邑三城收回也隻是時間問題。


  而吳王夫差新王登位,吳都風波未平,內憂外患,他主動歸完三城,也是理所當然,同時也是迫於叔父之威儀不得不為。”


  白公勝還是巧舌如簧,分析事實,最後再恭維於子西叔父,比子基與子閭實要高明得多。


  既不否認夫差重看楚國靈童王禪的事實,同時也從形勢之上來解剖此事,實功在於子西這些年治國治軍有方,虛名才是楚國靈童鬼穀王禪受吳王大禮。


  如此心機,當然不是沒有目的,王禪早就算好此事,所以白公勝如此匆忙而回,自然是為此三城而來。


  他是前太子建的兒子,與當今楚惠王是堂兄弟。


  若當年不是因費無極挑拔楚平王與太子建的關係,那麽此時他的身份自然不會比這堂中任何一個人差,甚至已是楚王之身。


  所以白公勝自越國回楚,一直仰仗於子西叔父,而越國當時也送了大禮與子西,目的就是要讓白公勝在楚國能有立足之地。


  “勝兒說得不錯,此三城老夫遲早收回,隻是此次未曾想過夫差小兒竟然如此大度,到讓老夫小瞧了他。


  隻是三城處在吳楚邊境,兼係與吳國交往之利,所以城主之人還須慎重。


  勝兒也回楚一段時日,在軍中也有職位,依你來看又當如何處置?”


  子西還是老奸巨滑,明知白公勝回楚都的目的,卻並不明確安排,反而把此事說得十分困難,而且還要讓白公勝自己來求,如此心計,隻是為了把白公勝牢牢掌握在手中。


  畢竟邊境大城封地,說起來也是讓人口誕的。


  “小侄本隻是一個小小副將,本不該妄議楚國大事,叔父既然問起小侄意見,小侄也不防直說。


  巢邑三城,與吳國為界,這些年常處戰亂之中,民生潦倒,人口稀少,楚中其它權貴未必會看得中。


  而且吳國與楚國關係此時尚不明郎,而楚國與越國關係一直都算是盟友。


  我知吳王之想,若依常理,此三城最好是委援楚國靈童鬼穀王禪,這樣也算明正言順,更能體現王上及叔父重賢之心。


  可鬼穀王禪此子小侄在越國曾有一麵之緣,也正是因為此子,小侄才會離開越國。


  此子之心不在高官厚?,野心極大。


  若此三城援與此子,那麽依此子與吳國王族的關係,真是如虎添翼。


  若此子意在楚國,那對於我楚國而言實是引狼入室,得不償失,得此三城,不如不得。


  小侄認為,此三城隻宜援與楚國王族之人,畢竟王族之人得此三城,自然會更忠心於王上,忠心於叔父大人。


  而且此三城常年需駐守重兵,以防吳國反悔,再借口吞並我楚國城池,所以此城主之選必須得叔父信任之人方可。


  其三,越國對此三城城守必然也十分關注,越王勾踐與中將軍範蠡,還有相國文種對鬼穀王禪也是心有餘悸,想來並不希望鬼穀王禪成為三城城主。


  若執意援此三城與鬼穀王禪,會讓楚國與越國關係惡化,不利於我楚國中興之策。


  然此三城肩負戎邊安民,與吳交涉之重任,此中人選當慎重為之。


  侄兒本為楚國王族之後,於楚國中興實責任在肩,若叔父信任,小侄願往此三城擔任城主。


  本來小侄並不敢有此奢望,可因我父當年背叛楚國,與晉國勾結,實是大不義之舉,小侄身為人子,當為父之過失而彌補,不讓列國恥笑。


  若小侄委受此三城,於當今王上而言,也是一件美譽,體現王上重賢禮下,不計前嫌,對王族之人重情重義,想來王上也能體會其中之意,不會有意反對此兩全齊美之舉。


  一切僅憑叔父作主,小侄願領此三城,為楚國而謀,為叔父效命。”


  白公勝久居越國,也對三國形勢了如指掌,而且他也善於謀算子西心思。


  他知道子西之所以問他的意見,就是要讓他主動請櫻,並且要讓他當著二位叔叔的麵一表忠心。


  所以白公勝先從任命鬼穀王禪的好處說起,再把任命鬼穀王禪的威脅說出,讓三人感受到恐懼。


  其次再從越國與吳國以及如今楚國的關係說起,就是從楚國大局出發,並不以私利為念。


  再言明以上三城關係重大,非等閑之輩可以職守,而且此三城常年戰亂之中,民生潦倒,實並不什麽肥差,而是苦差。


  最後再主動請櫻,表明自己願意領此三城,而且一口一個楚國,一口一個叔父。


  而把如此厚顏之事說得堂而皇之,把自己得了好處,反而說麵是成全於楚王的美譽,也算是人才,更是一個難得的真小人了。


  子西坐在大位之上,心裏也不得不佩服眼前的侄兒白公勝,若依他所說,如此做法到也不失為一樁好事,而且也間接為自己謀得三城。


  若說於楚王來說,也並非不可,這樣他這個楚國令尹也不會讓人覺得過於專權,而讓楚王處於弱勢。


  “子基、子閭,難得大哥的兒子有如此氣度,你們兩人又覺得剛才勝侄兒的的主動請櫻是否妥當?”


  子西還是再次詳詢兩個掌權的弟弟。


  “勝侄為楚國之心,實可忠可表,大哥走得早,難得留下勝侄兒這位獨子,現在回到楚國一無實職,二無封地,若說傳道出去,也有損王上威儀。


  剛才勝侄兒對時勢分析可謂十分獨到,勝侄兒也不小了,也該是為楚國建功立業之時,我看就依勝侄兒之意,向王上討個封地,做個巢邑三城大夫也未嚐不可。”


  子基說完,還是看了看身邊的子閭。


  而子閭主管刑名,對楚國王族之事並不主管,此時其兄子基回望於他,他自然也知其意。


  “有兩位哥哥讚同,小弟不敢有異,再者勝侄兒也是文韜武略,正值當年,正是為國效命之時。


  邊境重城,有我楚國王族駐守,也是理所當然,理所當然。


  哥哥若舉薦勝侄兒,想來王上也不會有異,更體現哥哥胸有千壑,孝義長存!”


  子閭也是適時的稱讚著白公勝,更是對子西推崇有加。


  “勝侄兒,我與你兩位叔叔自小就十分認同於你,這些年也讓你在外受盡苦難,現在你回到楚國,自當以兩位叔叔為尊,他們當年幾辭王位,高風亮節。


  現在如今依然為楚國而謀,勝侄兒日後不可忘了兩位叔叔。


  此事既然勝侄兒請櫻,老夫自然會成全於你。


  隻是此事若由老夫提出,會讓王上為難,老夫身為楚國令尹,卻也是王上長輩,不可以長淩小,折了王上威儀。


  若能有同樣的城主相舉薦,想來楚國眾臣也會心服。


  卻不知該找何人來舉薦勝侄兒呢,兩位弟弟可有好的人選。”


  “葉地葉公,受先王之封主管葉地,一直治理有方,實為我楚國諸多城縣之榜樣,葉公沈諸梁,為人正直,若能得他舉薦,想來王上必不會反對。”


  子閭此時到先在子基前來回複子西問話,其意十分明顯,那就是此事還需其兄司空子基來請托這樣才可行。


  “子基,此事就交由你辦,葉公此人也是楚國難得之才,若能舉薦,自然也不會少了他的好處。”


  子西此時看了看子基,子基卻隻得諾諾應答,並不反對。


  其實他也知葉公此人,重實而摒棄虛名,對楚國王族紈絝子弟向來瞧不起。


  可若要讓他舉薦實有些難度,可若真能得葉公舉薦,朝中自然無人敢有異議。


  子西說完,回過頭來看著白公勝道:“勝侄兒,此事有勞你子基叔叔,不過還有一人,就得你親自去料理了。


  楚國靈童鬼穀王禪想來此時已到楚都,日後或許還是同朝相處,你縱與他有屑,可也得征得他的同意,如此他不反對,也才真的會讓王上順意。


  若他反對,我們也不好強求,畢竟名義之上此三城切實是因他而得,此事也不可否認。”


  子西說完捏著胡子,臉上帶著一絲詭笑。


  而白公勝自然清楚叔父子西的意思,若要得此三城,自己當然也得付出一些努力。


  而且對付楚國靈童鬼穀王禪,他也早就想好的說辭,並非此時才知道。


  “叔父放心,鬼穀王禪是王上親封,我自然會尊之以禮,日後相處,必與楚國大局為重,不會因私費公,隻是在楚都侄兒還要有求於叔父,不知叔父可否應允?”


  白公勝也是打蛇順棍,既答應下來,卻又有求於子西。


  “你我叔侄,有什麽不便之處,有什麽需要就直說吧,你兩位叔叔也並非外人,何必如此謹慎。”


  子西白了白公勝一眼,到也滿意,至少白公勝處處以他為尊,不敢隨意決定。


  “就是,勝侄兒直說,若是我與你子閭叔叔能辦的,又何必勞煩哥哥呢。”


  子基也在此時插上一話,表明心意。


  “小侄其實並非有過多難處,我與楚國靈童也有交往,此人性情乖張,但卻也喜好酒樂,也好曲藝,小侄想借叔父撫江樓四樓,宴請於他,不知叔父可否應允。”


  白公勝也經於世故,知道求人之事,不外乎請客送禮,雖然知道王禪不好錢財,但普通少年人卻喜酒色,若能在撫江樓上宴請王禪,那也算是給足王禪麵子了。


  “如此小事,何來求請,你若有事,盡管跟我府上管家奴仆說就是了。


  隻是此子神出鬼沒,你還需尋得他再說,若能宴請於他,想來子基與子閭也會有興趣一見楚國靈童風彩,就由兩位叔叔陪你,這樣方顯得我楚國王族對他的重視,也是給王上麵子。”


  “小侄謝謝三位叔父。”


  白公勝不等子基及子閭同意,就直接站起身來,對著子西及子基、子閭一揖直接承了下來。


  “什麽什麽,要在撫江樓四樓宴客,為何不與我說,難道不想讓我去嗎?

  父親你實在偏心於勝哥哥了。”


  堂屋外一個嬌脆的聲音傳來,隨之一團錦衣也飄然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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