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以失證得
第三百一十一章以失證得
“楚國靈童,知你必先入吳地,再回楚國,能見此書,吾知你建功有成,不負天縱之資。
吳楚對峙,民生潦倒,楚國雖大,權貴把持,妖人作崇,楚王維艱。
吾一心興楚,卻不想犯忌犯嫌,壯誌難酬,卻又誤入妖人夢魘,兩難之擇,唯擇生機。
隻是妖人邪術,控人心智,製其言行,身雖活命,卻如行屍,痛定思痛,再入夢魘,夢中自絕,以證己身。
你若來楚,必聲勢如雷,其行如風,卻不知藏智於拙,妖人必欲謀害,知你自會來此,必得此書,李悝無言以對,自願爾小心應對,勿重蹈覆轍。
楚國之爭,曆時三代,父有負於子之行,子野望無窮之欲。
權勢爭鬥,非秦即越,楚王有心,無力長久,楚國之變,實難預測,一切皆無定數。
列國之爭,有始有終,始於分而終於合,先父曾言,複之有數,數數為七。
吾天姿愚鈍,不能參悟,他日你憑我留之環扣,有緣自可求解。
欲治楚國,必清除盤根,興利治弊,楚國中興,百姓有望,萬事可謀而不可求,一切依天地之道而行之。”
王禪仔細看完,心裏還是有一絲拔涼。
楚相李悝也是十分聰慧,已算準王禪知道自己一死就會出虎踞,而且並不會先入楚地,而是選擇吳地,建功而有成之後,才會回楚。
而且也把楚國的現狀說清,就是吳國與楚長期攻伐,於楚國民生已窮困潦倒,再者楚國權貴把持朝政,楚王革興舉步維艱。
而李悝一心想興盛楚國,實現他的誌向,可卻也因自己的觀點而犯了權貴之忌,甚至引發權貴的排擠。
而且還發現楚國權勢之爭之中的一些秘密,知道有夢魘組織之人就在其中。
夢魘組織通過侵入他的夢,同樣給他二條路選。
其中一條路是選擇在夢中死亡,縱是不死,人也會失去全部知覺與記憶,成為行屍走肉。
而另一條路,看似並不沒有傷害,而且醒來之後還會留有記憶。
可這些記憶裏會同時留有夢魘之人對此人所下的指令,而此人隻能依夢魘中黑衣人的指令行事。
如此一來,受此夢魘之人,就會成為夢魘在楚國安插的木偶,受夢魘之人操控,成為夢魘組織的工具。
而李悝顯然是選擇了這樣一條路,結果他又不想受之操控,成為行屍走肉,有負道義,才故意違背,自然再次進入夢魘之局中,而他則選擇躍入那無底的深淵之中,在夢中自行死去,以證其身清白。
最後李悝還是告訴王禪,若想讓楚國中興,必然要清除這些盤根錯節的權貴,才能達成目標。
而且已言明楚國內部之爭,已曆時三代(楚平王、楚昭王、楚惠王),左右楚國之爭的卻並非楚國內部,而是相鄰的秦國與越國。
這一點王禪當然十分清楚,他了解楚國的過往大概,隻是不知其中細節。
(此書將由此引出整個故事,有的是過往的曆史,包括涉及楚平王娶親,太子建逃亡,伍奢受牽連等,其實關鍵的地方是,楚平王娶秦哀公之女生子而立楚昭王。
楚昭王卻又娶越國勾踐姑母越姬而生現在的楚惠王,這其中還更多涉及平王幾個兒子之間的爭鬥,以其它糾結,故事構築十分複雜,比之前一部更複雜,所以講到此,也隻是一個粗淺的介紹,還需讀者慢慢品讀。)
所以縱是李悝也難與預測楚國將來的走向,而當今楚王已形同虛設,難於長久掌控局麵,言語之間還是希望王禪能輔佐楚王,最後能中興楚國,利於百姓生計。
而且留書中也提到李悝的父親,這是全書第一次提及,卻並不言明,隻道分合之數,數在於七,正是易理之中的複卦。
最後還是希望王禪不要強求,列國之爭已有數百年,萬事可謀而不可強求。
意思十分明顯,其實天地之道,並不受人之意改變。
此書留存,也算李悝有心,怕王禪遭遇他的處境,一步走失,受到夢魘組織控製,那一個被人控製的楚國靈童,那對於楚國而言將是一場更大的災難。
王禪長歎一聲,也在細思著,與自己的判斷應證著。
其實他隻聽昨夜老伯的話,就已基本猜出李悝必然是死於夢魘之中。
隻有在夢中死亡之人,身體慢慢無了生息,才會讓醫師查不出任何原因。
像是一個睡死之人。
而且關於太子建逃亡,以及禍及其師伍奢(伍子胥的父親)之事,到最後平王傳位,吳楚大戰,昭王遠逃,而吳楚大戰之後,惠王上位,這其中除了與秦國越國有關之外。
還與太子建的幾個兄弟有很大關係。
(子建、子常、子西、子基、子閭,還有昭王,都是楚平王的兒子。)
至於夢魘組織,他有所了解,在雁落九轉之時,慶忌曾跟他講過組織形式,所以此時在王禪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推測,他心裏並不著急。
正當王禪在思慮之中時,門外卻傳來腳步聲,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個沉重有力,一個則十分輕盈。
“進來吧。”
王禪知道是誰,所以直接對著外麵喚著。
進來的一個是阿三,一個則是一個粗壯的男子,正是王禪離開虎踞鎮之時安排在楚都的王老大。
王老大一見王禪,就撲通跪在地上,像是奴仆見了主人一樣。
“你這是為何,快快起來吧,我可不是你的主人,當初也跟你說過,讓你贖個自由之身,難道你沒有自由之身嗎?”
王禪有些疑惑,卻還是訓斥著王老大。
王老大嘿嘿一笑站起身來,看著似乎又長高一些,說話也更成熟的王禪。
“小公子,屬下當時不知小公子竟然是如此非凡之人,若是知道我還贖什麽自由之身,跟著小公子,那不是威風十足嗎。”
王禪一聽也隻得苦笑一聲,這做慣了亡命之徒沒有身份,也沒有戶籍,而且一身江湖氣之人,若讓他做回自由的百姓,他始終還是不習慣。
“王老大,這一年來,你也該取親生子了吧,為何還一副江湖草莽的樣子。”
王老大一聽,嘿嘿一笑道:“小公子,可別叫俺王老大,若你要叫就叫俺王老小得了,在您的麵前,吳王都不敢稱老大,我如何敢讓小公子如此稱呼。
再說了,現在楚都到處說您是神仙轉世,天賜靈嬰,任誰也謀害不了,就連咱們楚國的令尹大人都得千裏相迎,這等架式,試問天下間誰敢在您的麵前稱老大呢?”
王老大還是站在王禪麵前,一臉嘻笑,到是說得十分真誠,而且一口江湖之氣,讓王禪也是不好責怪。
畢竟能讓王老大這般粗人尊稱“您”,那可就不一般了。
對於像王老大這樣殺人逃命之人,連命有的時候都可以不要,可稱呼身份卻看得比什麽都重。
現在經王禪這樣一折騰,王禪的大名算是遠播列國,在楚都那就更沒得說了,畢竟王禪是楚王親封的“楚國靈童”。
若說把楚國靈童吹噓得神奇一點,其實也並沒有人反對,從另一個方麵也說明當初楚王的英明。
更何況王禪並非隻有虛名,而且一入楚國就為楚國贏得三座已失的城池,這可是鐵打的事實,讓人也不得不服的。
“王老大,小公子問你娶親沒有,你瞎說什麽,在小公子麵前可不吃這一套。”
阿三一聽,也覺得王老大有些過於吹捧,而王禪卻不好這一口,他也怕王老大如此老實之人,反而讓王禪小瞧了他。
“對對對,阿三哥說得對,小公子問我娶親沒有,我還真沒娶親,隻是在楚都謀了一間小屋,苟且討些生活。”
王禪一聽,心裏也是嘀咕,記得一年前在虎踞鎮後山,當時王禪的大舅舅請他們一十三個亡命徒要在後山置王禪於死地。
當時王禪放過王老大,也看出王老大的刀法實是史角大師所傳,所以就讓他取了那幾十斤金子,來楚都跟蹤當時逃竄的另一個暗夜殺手。
當時王禪就讓他贖個自由之身,再娶親生子,這樣也不會惹人懷疑。
可現在聽王老大一講,他依然還是窘然一身,而且看王老大的樣子,也不像是富裕之人,那麽那些金子就讓人有所懷疑了。
“王老大———。”
王禪才說完,又想想如此稱呼確實不妥,雖然這個王老大是一年前在後山那幫亡命徒對他的稱呼,可現在要為己所用,當然不能再用此招搖的名字了。
“小公子,何事?”
“你原名叫什麽,剛才你說的也有道理,以後和阿三哥他們一起做事,總不能也讓他們叫你‘王老大’吧,所以我捉摸著還是叫你原來的名字。”
王老老一聽,到有些為難了,抓頭摸耳半天,看了看一旁的阿三,可阿三也幫不了忙,王禪問的是他以前的名字,阿三也不知道。
“小公子,實不相瞞,小子也不識字,叫什麽名不知道,姓王到還是知道的,小時家裏排老大,所以後來在一眾朋友之中,也就叫我‘王老大’。
再後來殺了人,逃亡生涯,江湖朋友也叫俺‘王老大’,興許是因為俺長得五大三粗的原因。”
王老大說完,王禪與阿三都是嘿嘿一笑,看來想給他改個名字,還真是有些為難了。
王禪看了看阿三,阿三則是不敢再笑,還以為王禪以為失禮呢。
可王老大自己卻也跟著笑。
王禪想了想,趙家三兄弟,一個阿大,一個阿二,一個阿三,另外一個趙氏兄弟卻叫趙五,若要改,不若連趙五也改了。
“王老大,你也算後來之人,以後就叫王五得了。
阿三等趙五哥回來,你告訴他以後叫他‘趙四’,你們也不論年紀,就阿大、阿二、到阿五得了,這樣大家也不會弄錯,更不會在外麵鬧出笑話了。”
“謝謝小公子賜名,王五,是個好名字。”
王老大說完,反正也不清楚為何叫王五,反正總比別人叫他王老大好。
(大刀王五,王老大一直善於使刀,所以本人也就順著改了,方便於以後的稱呼,望讀者們見諒!)
阿三卻也在一邊看著王五滿意的樣子,自己也滿意,原本排行第三,現在好了,後麵還有排行第四的和排行第五的。
“王五,剛才你說沒有娶親,也沒有購置房產,那從虎遺踞鎮出來那麽多金子,難道你都揮揮霍空了?”
王禪此時已找好稱呼,也就不顧忌了,直接問起王五。
“小公子,我可不敢亂花那些金子,隻是來楚都遇到一些流離失所的百姓,無依無食,所以我一路而來就把那些金子給了那些百姓,我來楚都,後來還是得趙伯及阿四哥救濟才購得一間小屋。
而且在楚都這一年,我可是自食其力,從來也不敢亂花錢的。”
王五本來已經被阿三拉著坐在一邊的,此時王禪問起來,也是急得臉色,又站起來對著王禪回話。
王禪一聽,知道王五說得該是實話,對於一個亡命之徒來說,對這些百姓反而會多憐憫之意,反而是那些高官權貴才會無視這些貧苦百姓的苦難。
剛才的懷疑也有些草率,而且還險些空口誤人名節,也讓王禪覺得慚愧。
“快坐下,快坐下,小公子隻是問問,並沒有說你亂花。”
阿三見王禪一時臉也紅了,知道王禪也是窘迫,所以又把王五拉回坐位,至少也讓王禪不再尷尬。
“好好好,王五哥也是熱心腸仁義之人,是小子誤解了阿五哥,快坐吧。
日後你就跟著趙氏四兄弟,一切用度就從我府裏支出吧。”
王禪其實也從來未過問過這幾個下屬的開支,甚至連平時白虎白靈的食用都未管過,他雖然隻是一個小公子,可也算是虎踞鎮的大富之家,對於錢財這些問題,他也不用過多去問。
趙伯不僅要管他的日常開銷,其實還一直往返於虎踞,為趙府管理在外麵的生意,也隨時通報王禪的情況與王彩霞知道。
所以對於這些人中,趙伯才真正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想來王禪安排他通傳了吳楚邊界之事,趙伯又去辦他該辦的事了。
“那謝謝小公子了,阿三哥以後得多照顧些。”
王五還是十分客氣,也懂得江湖規矩,對比他小的阿三還是十分尊敬。
“王五,這一年來你跟蹤那個黑衣人,再探察楚都消息,不知有何收獲?”
王禪還是直接問起,也不想再扯其它無關事宜。
“小公子,屬下正好要跟您匯報此事。
當時我一直跟蹤虎距裏正來到楚國,行行走走都有二個月。
此人來楚都到是精明,一直未敢與楚都任何權貴接頭,隻是住在客棧之中。
後來來楚都也有十多日了,他感覺並沒有人跟蹤,有一天晚上這才去了楚都大江邊上的撫江樓。
那樓可高入天雲,隻有底層可以讓普通客人飲食,其上二三四樓都隻有權貴富家子弟可以入內。
而且後來聽說,最上麵一層是當今令尹所包,而此樓也是令尹子西的產業。
就算當今楚王去了,怕也未必能入得此樓四層。”
王禪一聽,到有些意外,他一直覺得與楚想李悝相對的是大夫費無極,可此時一聽王五所說,這才恍然大悟。
費無極年暮,若說當年能蠱惑於平王,諂害太子建及伍奢太傅,是因為那時他還年輕,而且也與平王相當。
可如今的惠王年富力強,而他隻是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如何還能興風作浪。
費無極之所以支持聯吳,那還是因為有公子賢有機會成為吳王,公子賢是蹶由的外孫,也就算是費無極的外孫了。
當年自己那些猜測或許是錯的太多,以致自己反而沒有透徹的分析。
子西是三朝元老,是平王的兒子,太子建的兄弟。
也隻有他才會如此忌心憚於年輕的惠王有李悝這個相國,所以當時買得暗夜刺客在虎踞鎮後山刺殺自己,其實隻是不想李悝再得幫手。
結果王禪並未入楚,而是去了吳國,而且在吳國聲勢大振。
而也隻有子西才會對李悝有敵意,所以他謀害不了王禪,或許隻能讓李悝被夢魘所困。
這是王禪此時的領悟。
“那後來呢?”
王禪沉思片刻再次問起。
“後來,後此人到也在楚都謀得事做,在一個醫館做起帳房來了。”
“哦,那該並沒有什麽事了,不若明日你請他來,就說我找他如何?”
王禪其實隻需知道其後麵的主使就行了,相對於虎踞裏正來說,他並沒有什麽怨氣。
而且此時暗夜已是他屬下組織,去年之時,若有人想請暗夜殺人,縱是趙伯也未必盡數知道。
畢竟暗夜人數眾多,隻秉承一個原則,卻並不阻各色暗夜自行謀生。
暗夜之人謀殺當時有趙伯保護的王禪,隻能說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不好意思,小公子您的要求屬下難與達成,雖然我每天都會盯著他,可他卻還是死了,就在小公子得吳王親送,又得令尹親迎的消息傳至吳都之時,他卻莫名其妙的暴斃了。”
王五說完,臉上帶著愧意,心裏想著如此小事都未辦好,實有有負王禪所托。
“死了,王五,小公子還想解開去年在虎踞鎮刺殺之謎呢,為何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死了?”
阿三一聽,也是一楞,不由自主的問起王五,王五一聽臉上更是燥紅了。
“阿三,不得無禮,裏正為人在虎踞鎮也算公允,既然如此暴斃,實也是因小子而起,這幹王五並沒有關係,由此可見楚都之人還是早有謀算,是小子考慮不周,隻圖一時之快,卻讓無辜之人因此而死。”
王禪說得十分誠懇,兩個下屬都不敢再答話,畢竟王禪自責,多少也有些理由。
因為有人害怕裏正會成為泄密的漏洞,所以這才趕在王禪來到楚都之前謀害了裏正。
一切皆因王禪所造之勢實在是曠古絕今,讓一些宵小之人感覺到恐懼。
“阿三,看看我們還有沒有餘錢,若裏正有親屬,也送些錢糧去撫恤一下。”
阿三一聽,知道王禪還是懷舊之人,對裏正暗引暗夜殺手在虎踞後山刺殺於他早就釋懷,現在聽聞裏正是因他而死,心裏也有愧意,所以才想著撫恤死者家屬。
“放心吧,自小公子出虎踞後,我們趙府在楚都的生間一直都十分紅火,雖然按家主意思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所賺錢財大多安撫楚都附近貧苦百姓,想來也不差這一點錢,要不明日我就帶你去暗察一下,或許還能遇見趙伯,由他來安排可能要妥當一些。”
阿三還是說得比較隱晦,依王彩霞及趙伯的處理風格,趙家在楚都的產業,該也十分隱秘,並不會輕易讓人知道靠山。
就算王禪是趙府王氏小公子,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查看,隻能暗訪。
“那就好,你與王五去安排吧,隻是趙伯不用管他,他自有他的事要做,另外幫我探一下白公勝有沒有回到楚都,若是回來即時通知於我。”
阿三一聽,都與王五站起身來,可阿三還是有些疑惑。
“小公子,在邊境之時,子西令尹大人安排他接手巢邑三城,該不會如此快回來吧!”
王禪看了看阿三,心裏也是有些得意。
“阿三,若是你,你會不會真的在巢邑等著楚王任命,他與當今楚王是堂兄弟,聽聞白公勝在軍中略有威名,禮賢下人,此子野心極大,如此良機,自然不會坐等。
楚國地域之中,大部分城池皆是權貴封地,而如今多出三座,他自然要回楚都活動,叫你去探,自然有我的道理。”
王禪話才說完,王五就拉著阿三朝外走,他雖然並不太懂,但他相信王禪所說必有道理。
這就是王五與阿三的區別,阿三有些小聰慧,也喜歡鑽研王禪的意圖。
可王五呢,隻要照章辦事,不必理會有無道理。
王禪看著兩人走出,心裏也算是有得有失,但有些判斷也就更加明確了,正是因失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