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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氣定神閑

  第二百九十一章氣定神閑


  吳王又經曆了難眠一夜,兩軍依然在夜間各三次鳴鼓互探虛實,相互幹擾。


  整個吳越邊境之上,一直不得安寧,時而鼓聲大作,時而又寂靜如常。


  可今天吳王卻起了個大早,其實隻是又一夜難眠,在清晨耐不住煩燥及時洗禮而已,卻也難掩一臉的疲態。


  此次他並未著鎧甲,而是換上吳王的朝服。


  並也不騎戰馬了,而是躺在一張寬大的藤椅之上,讓護衛親兵把他抬到兩國邊境一側。


  吳王此時十分安閑,半眯著眼看著對麵。


  藤椅兩側還擺放了茶水、果品,還有一些點心。


  身後是他的車駕,上麵擺好了吳王的鎧甲及吳鉤。


  今天來得早,就是避免昨日匆忙上陣的尷尬,他的身邊是同樣著一身朝服的伯否。


  隻有孫明依然穿著鎧甲威風淩淩的站在一側。


  吳王與伯否微笑聊著閑話,一點也不在意,更不像是在大戰之前。


  他們身後有五萬吳國鐵甲,也都作好了準備。


  吳王今日的策略是攻擊越國,可時機卻並非演戲之時。


  吳王已安排下去,吳國兵甲今日做好了攻越準備,而且也帶上了幹糧飲水。


  要當越國大戲演完之際,如昨日一樣,大家各回各營。


  而越國兵甲用飯之時,吳王將親率大軍攻伐越國。


  今天他隻穿朝服就是想借此迷惑越國勾踐與範蠡。


  要讓越王勾踐與範蠡覺得吳王已失攻伐之心。


  而且他躺在椅上,也確實是因為累了,連續奔襲不說,來到軍營為擾敵軍軍心。


  不得不用攻心佯攻之計,讓越國兵甲處於一種緊張狀態。


  而自己當然也難得安寢,整夜無眠,想著過往,也是無比惆悵。


  再者吳王如此輕鬆,也是在向身後五萬鐵甲表明主帥並不把對麵十萬越國兵甲放在眼中,鼓舞士氣。


  而且也防著自己在越國演戲心中憤然,情緒失控,在吳國兵甲及越王勾踐麵前出醜。


  昨日的教訓吳王不敢再試,也心有餘悸。


  昨日之時,若不是有孫明與伯否相扶,吳王夫概與淑敏王後卿卿我我之時就會跌落馬下。


  在兩國交戰之時,作為主帥他也不敢冒險,並非他不相信自己。


  而是若真跌落馬下,就是未戰而怯,對吳國兵甲的士氣打擊不可估量。


  伯否坐在一邊,為吳王斟茶。


  “伯愛卿,你覺得越王見了本王如此悠閑,不把他和越國十萬鐵甲放在眼中,你猜他又會作何想法?”


  吳王此時比越王勾踐早,所以有時間得意一下。


  一國主帥,如此輕鬆麵對越國十萬鐵甲,縱觀曆史還從來未有過,他當然需要一個人來奉承於他。


  “回王上,正所謂兵不厭詐,王上此舉必然出乎越王意料。


  他原本以為王上為氣急攻心,可王上卻已心平氣和,而且一副看戲的樣了,會讓越王勾踐覺得他演得戲,並沒有取到作用。


  所以越王反而會氣妥。


  並且王上如此悠閑,表明與越國並不會急於一時,若兩軍交戰,越國十萬大軍,與孫將軍兵法來說,兵不宜久,可兩軍對峙,吃虧的自然是越國,這一點越王勾踐自然明白。


  而越國中將軍範蠡卻是一個不願吃虧之人,王上此計正是惑敵之策。


  今日越國之戲,若是演得越精彩,越王必然會越著意。


  同時也猜不透王上的計謀,更會疏於防備。


  此機也正是我吳國大軍揮師南下攻伐之機。


  王上韜略,老臣佩服。”


  吳王一聽,十分滿意,如此良策,自然要有人能欣賞才行了。


  而伯否卻也是深得吳王信任之人,不僅先分析吳王此計的高明之處,再奉承吳王,這樣會讓人聽了覺得十分真誠。


  也算是吳王知己,所說奉承之話,似乎隻是體現吳王的大度與睿智,並非獻媚之語。


  “伯愛卿,真是本王的知交知己。


  依你剛才所言,若越國演戲到最精彩之時,本王是否還需表現得再氣急攻心,噴幾口血出來,這樣會不會效果更好。


  若是勾踐小兒與範蠡不是著急,而是得意忘形,在軍中大肆慶祝,正在飲酒作樂之時,本王親率大軍攻過邊境。


  你能想像勾踐小兒那般驚恐的表情嗎?”


  伯否一聽,臉上尷尬,他也未曾想吳王變化如此之快。


  剛才依他的理解,吳王想表現的是十分鎮定自然,讓越王勾踐氣急。


  可現在聽來,吳王卻又想表演苦肉之計,讓越王勾踐空得意,而因此失了防備之心。


  “王上智計,正是隨機應變之策,老臣不及,不過相信王上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伯否說完,臉上透著無奈。


  對於吳王此舉,他還是十分讚同的,惑敵之策,讓對方摸不透虛實,也正好得孫武兵法之要。


  可兩軍大戰,卻又覺得有些兒戲,若是越國攻來,那吳王就會十分倉促。


  伯否看了看自己也是一身朝服,可孫明卻騎著馬,心裏很不舒服。


  雖然吳王此舉外人看來,是受吳王重視,能與吳王同穿便服,可在伯否心裏卻知道,這是吳王就算死,也得拉著伯否一起。


  此時越國軍中戰鼓齊鳴,越王與範蠡騎著駿馬奔馳而出,十分威風。


  同時他們身邊卻還跟著幾個副將都是全副武裝,像是真的上戰場一樣。


  越王勾踐帶著眾將直奔到兩國界河橋邊,與吳王正好相隔一條河之距。


  越王勾踐一看吳王今日的妝,也是一楞,緊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公子光,看來你是病得不輕哪!


  昨日的戲夠你一夜未眠,看來你真的老了,戰場之上竟然還要躺在椅中,實在是列國笑話,不服當年之勇了!”


  越王勾踐說完,哄堂大笑,就連他身邊的越國眾將也都帶著譏諷。


  越王勾踐永遠不忘取笑**對手,他覺得在戰場之上,若能占得上風,那於己有利。


  更何況同是列國君王,吳王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躺在椅中。


  而自己則騎著高頭大馬,全身鎧甲,威風淩淩,盛氣淩人。


  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


  並且勾踐年輕氣盛,身體健碩,而吳王則年暮色衰,兼之連夜勞累,縱然此時養精畜銳,卻也難掩疲態。


  “勾踐小兒,不用如此得意,兩軍交戰,勝者為王。


  今日本王興趣斐然,倒想看看你又能演什麽什麽花招,可不要讓我五萬吳國鐵甲失望,更不要讓你身後的越國兵甲認為你勾踐隻是圖有虛名,浪蕩公子!”


  吳王悠長的氣息,聲音雄厚,一點也不失君王之風,在騎著高頭大馬的勾踐麵前,並不落半分下風。


  “哈哈哈,沒想到公子光,你竟然是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到讓本王小瞧了你。


  既然你如此祈求,本王自然不會讓你失望。


  昨日演至你斬殺兄弟夫概,今日卻要讓你大開眼界!


  若不把你公子光氣死當場,算本王籌謀有失。


  來人哪,鳴樂開場!”


  越王勾踐十分狂妄,語帶不屑,說完之後,帶著眾將退後十步,在橋頭讓出一片空地來,卻並不鬆懈。


  而其身後,十數個越國兵甲開始布置“戲場”,有模有樣。


  伯否一看,心裏十分憂慮。


  昨日越王勾踐身穿便服,與眾將坐在十萬兵甲麵前,看著吳國大戲,可今日卻是全副武裝,實又讓人難與捉摸。


  而他觀範蠡這幾日卻是一言不發,並不關注於所演大戲,而是看著吳國兵甲變化,同樣讓人難與猜透其目的。


  戲場布置好,昨日被囚的假淑敏王後再次登場。


  隻是昨日有假夫概公子相陪,今日卻是形單影離,獨自坐在桌邊,一副萬分惆悵的樣子。


  而越國軍中之樂,卻也正是一曲怨曲。


  “郎君一去不複返,空留妾身伴豺狼;


  紅花有意蜂無情,花逝空枝徒悲傷;


  萬花隻在春日放,獨餘爾在夜裏香;

  本是世間罕至物,何處幽香何處藏;

  我有國色天香姿,君生傾世萬古才;

  不知君身在何處,妾意綿綿江水長。”


  假淑敏王後邊歎邊唱,十分幽怨,歌聲如泣如訴,讓人聽之心傷。


  歌曲中道盡與夫概相別的失落,同時自撫那不再豔麗的容顏。


  而在此時桌上,卻擺著一盆通體皆黑的黑暗之花,以障顯其獨特之處。


  不與人同,特立獨行,敢愛敢恨,敢於追求幸福,或許就是淑敏王後淒離的一生寫照。


  就如同這一盆黑暗之花一樣。


  吳王看著老去的假淑敏王後,再聽著如此怨曲,心裏不知為何竟然也生出一些憐憫。


  若是換個角度來說,淑敏一生,並非不忠,反而一生懷著忠貞不渝的愛情,逝死追尋著愛情。


  而她的一生,並沒有因為最後身居王後而得到半分幸福。


  與吳王相處,實是苟且應付,並沒有真正的半分情義。


  若當年吳王不強求於她,或許她真的可以與夫概公子雙宿雙棲。


  不知該說是她可憐,還是得到她的吳王更加可憐。


  一曲已罷,假淑敏王後自歎自憐沉醉在回憶之中。


  可吳王看著那盤黑暗之花,心裏還是滲起了寒意。


  這是一盆不詳之花,欲望之花,它就如同黑暗,吞噬著身邊的一切。


  正當吳王已入戲之時,而此時越國軍中,一個假夫概卻又悄然登場。


  一根金笛,在晨光之下閃著金光,昭示著主人不凡的身份。


  “公子,真是你嗎?”


  假淑敏從回憶之中驚醒過來,呆呆的看著假夫概。


  此時的假夫概已是年暮,臉上透著一絲詭笑,緩緩坐在假淑敏王後身邊。


  “是我,你的夫概公子又回來了,淑敏,你該高興才是。”


  夫概一副得意的情色,不忘調侃著假淑敏王後。


  “公子還是如此風流,我還以為越國美女留住了公子的心。


  這十幾年,臣妾朝思暮想,黑絲變成華發,臉上也透著蒼茫,再也沒有當年之姿。


  公子還會要我嗎?”


  假淑敏王後一臉蒼涼,卻還是裝得十分嬌羞地樣子。


  “當然,我這不就回來看你了嗎?”


  假夫概還是一樣溫柔的撫著假淑敏王後,把她擁入懷中。


  “你看這盤花,它叫黑暗之花,就如同我一樣,隻有在黑暗裏才會展現它的美麗。


  公子,妾身已為你開了十幾年,此時該到了收獲的時候了。”


  假淑敏王後在假夫概的懷中,顯得十分幸福,語氣也慢慢變得溫和起來。


  “是呀,這些年辛苦淑敏了,有你在夫概我活著才會有意義,吳國也才會讓夫概我時刻掂記著。”


  假夫概還是說著讓女人欲罷不能的話,把淑敏王後說得如此重要。


  “公子,此時吳國太子之爭,若依吳國規矩,該由你來繼承王位,兄傳弟一直是吳國傳位的傳統。


  可公子光卻罔顧祖先的的傳統,要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實讓人失望。


  不過公子莫要悲觀,公子光也活不了多少時日了,隻要他的兒子死光了,那公子就可能名正言順的當上吳王,這是妾身一生所願,也快實現了。”


  假淑敏王後十分自得,說著讓假夫概十分的話,像一個年輕幾十歲的小姑娘一樣。


  可他卻看不到此時假夫概公子的臉色變得有些陰鬱起來。


  “有勞淑敏,夫概非是貪暮權力之人,隻求能與你相守一生。


  至於吳國的王位,對於夫概而言,並不在意。


  但淑敏為夫概這一生所做,夫概不敢有忘,此生至死都會感謝於你。”


  假夫概說完,臉上透著一種釋懷。


  而吳王躺在椅上,此時竟然也有同樣的表情,他一點也不驚異,畢竟此事是他親手所做,他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此時整個邊境都沉寂在這場大戲之中,兵甲們不知為何此時又多了一個夫概。


  昨日已有一個夫概被吳王斬殺敵,他們不知真相,都在猜測著,小聲的議論著。


  “我知道公子一心為了吳國,是怕引起吳國之亂,你放心吧,公子光一生不義,行至暮年,必然會遭報應。


  而此次太子之爭,就是公子光的報應。


  他怕將來其它公子會走他當年之路(刺殺兄長奪位),不惜挑起三個公子之爭。


  其目的就是要讓他們自相殘殺,而隻有剩下的才能成為太子,其心狠毒,實是豺狼難比。


  可這也正是公子的機會。”


  假淑敏還是把秘密再一次揭露出來,此時吳國兵甲這才恍然大悟,知道為何近半年時間,兩個公子會相繼死去,原來這一切都是吳王自己謀算的。


  整個兵甲之中,也是歎息聲起,對吳王如此狠心之舉,似乎也不敢苟同。


  吳王此時反而臉帶笑意,似乎人已融進當時的情景,反而不覺得羞愧,反而帶著一種快意。


  因為很快就會上演他的報複,他的興奮之處。


  “有勞淑敏為我考慮如此周到,夫概我此生定不負淑敏,你現在是王後,等我登上吳國王位,你還是本王的王後。


  此時良辰美景,月兒如鉤,不若由夫概為淑敏再吹一曲如何?”


  假淑敏王後一聽,十分鵲躍,十分欣喜。


  “當然,能再聽公子一曲,實是妾身有幸。”


  假淑敏此時已坐在夫概公子腿上,摟著夫概公子的脖頸。


  而假夫概則橫過金笛,輕輕置於唇上。


  氣息注入,金笛聲響。


  一首十分歡快的鳳凰歡悅之歌再次在兩國邊境響起,隨著假夫概的笛聲,假淑敏王後也沉醉其中。


  而假夫概的臉上也洋溢著一種得意之笑,那金笛隨著曲音,也在搖擺著。


  當假淑敏王後幸福的摟著假夫概,貼近著他的臉龐之時。


  笛聲嘎然而止。


  金笛之中突然射出幾根金針,盡數射入假淑敏王後的頸部。


  假夫概一下站起身來,把坐在他腿上的淑敏王後摔在地上。


  一聲狂笑響徹整個邊境。


  接著假夫概從臉上一抹,隻見其取下一塊人皮麵具,露出真正的麵容。


  大家一看這才發現,此人正是假吳王。


  “淑敏,你一生癡人做夢,還以為我那已死的二弟會來找你。


  可你不知,早在十幾年前我就斬殺了他。


  現在你也該死了這條心了,大夢也該醒醒了!


  既然你如此愛他,那本王就成全於你,你死後你依然是王後之身,這算是本王送你的最後一點夫妻之禮。”


  假淑敏王後此時頸上十幾根金針刺入喉問,連話都說不出來,臉上變得紫青,瞪著一雙眼珠,吃驚的看著假吳王。


  這個扮演假淑敏王後的女子,就怕是致死也不知道,這金笛之中還能射出金針。


  雖然她也隻是越國培養的死士,可如此突然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此時死在臨頭,臉上的驚恐十分真實。


  “你,你你!”


  假淑敏脖子裏咕嚕幾聲,卻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人已死去。


  “來人啦,把王後屍身抬下去,本王要舉行國葬,與二位愛子,一位愛女同時下葬。


  現在沒有人知道本王的過往了,也沒有人知道本王無恥的一生了。”


  假公子光用盡所有無恥的話,自言自語,譏諷著自己所扮的吳王,可他的臉上還是透著一股得意的情色。


  吳王看到這裏,冷笑一聲。


  “勾踐小兒,你實在下作無限。


  不錯,淑敏王後是本王所殺,本王敢作敢當。


  在我吳國五萬鐵甲麵前,本王也無需任何自責。


  淑敏王後不忠不貞,夫概又不忠不義,本王殺他們,並無不妥,難道勾踐小兒可以放任你的老婆如此嗎?

  本王顧及王後顏麵,在她死後還風光大葬,由此可見,本王並非心胸狹窄之人。


  本王對他們可謂是寬宏大量,仁致義盡,你的戲演得很好。”


  吳王說完竟然帶頭鼓起掌來了,如此興致,到讓對岸的越王勾踐十分意外。


  “公子光,你如此厚顏無恥實讓人意外,剛才的戲想來兩國兵甲都已清楚,就算是今天的一道開味小菜。


  不過接下來的大戲,若你公子光依然能安然躺在椅中,本王就十分佩服於你了。”


  越王勾踐說完,臉上也是透著詭笑。


  而吳王則是一驚,他此時恍然大悟,知道越王勾踐所說的大戲是什麽戲了。


  王後已死,那麽接下來就是國葬之日。


  而範蠡一直不說話,就是怕引起吳王注意,他們要在這一刻上演最後一場大戲。


  而這場戲若是讓吳國五萬鐵甲看了,必然會影響士氣。


  此時吳王已站立起身,看著身後五萬鐵甲,此時已是無能為力。


  因為越國此時軍中已奏起了哀樂,許多死士所扮的吳國百姓披麻戴孝已經登場,國葬大戲又將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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