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蛇蠍心腸
第一百五十九章蛇蠍心腸
王後的臉上蕩漾著春色,一個人雙手支著下巴。
靜靜的在回憶之中,難與自拔。
那些過往的美好記憶,就像一條小溪水在腦海中流淌。
充滿著歡快的氣息,讓王後蒼老的臉上,也透著難言的笑意。
“你來了,既然來了,為何不過來陪我坐坐?”
王後雖然沉醉在幸福之中,可她的內心裏卻也希望這個時候有人能來陪陪她。
而且王後一直身處王宮,這一輩子都是謀劃,也在防人謀劃。
所以人也十分機警,並不會因為回憶而失了警惕。
王後挪了挪身子,剛才坐得久了,年歲不饒人,也會疲憊。
她的眼睛卻是望著小院假石山下的影子,那道影子,像重疊的陰影。
“我隻是看你一個人靜靜的想著過往,所以不願意打擾你的思緒。”
聲音隨著黑影的移動,並沒有發生一絲聲響。
而人卻已站到了王後的身邊,林蔭之中。
黑衣人蒙著麵,眼角處微微泛起幾條皺紋,飽經過風霜的樣子,卻並不影響其風流本色。
兩條跳動著的眉毛下麵是一雙深情密布的眼睛。
此時正欣賞著王後。
“老了,還能有什麽看了,你也有幾年你未來吳都了,這幾年你還過得好嗎?”
王後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龐,十分輕柔,像是怕弄破一樣,自顧自憐。
月色之下,黑衣人依舊似笑非笑。
“這世間萬物皆是如此,人總會老的。
朝陽有朝陽的好外,日暮也有日暮的驚喜,你又何必太在意呢?
這幾年我走了一些地方,本想為你找一個神仙居所,帶你離開此地。
遠離吳都的喧嘩,遠離塵世的糾纏,讓我陪你把餘生走完,也算完成當年的誓言。”
黑衣人就是當年的風流公子,吳都千百少女所傾慕的俏佳朗,金笛公子夫概。
雖然他現在也是夕陽落暮之年,卻並不像王後一樣,臉上密布著皺紋。
若是兩人此時站在一起,並不像一對情侶,反而更像是母子,或者是姐弟。
這可許是男人的年暮要逝去的晚一些的原故。
而女人一過五十,就好像太陽掉進了深山,隻那一刹那,就已麵目全非。
夫概公子的話永遠透著甜蜜,讓人聽之心裏舒暢。
縱然是幾年都未回吳都,未回來看一看這個曾經海誓山盟為自己相守的女人。
可他的話,卻還是讓這個女人聽了,臉上微微一笑,十分舒服。
“遠離吳都,這又何必呢,既然不爭一世,那至少也要爭一爭這夕陽落暮。
我曾答應過你,現在快大功告成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所以縱然公子光把我禁足在此,我也不並不著急。
每天我都會在小院中等你,而你永遠也不會讓我失望。”
王後臉上透著得意的神色,她說得不錯,這一輩子她都在為此而設計,為此而努力。
先是幫著公子光成功奪得吳王之位,然後則是在後宮演兵之時,與靜妃演了一場好戲。
讓那兩個無知的王妃持寵而嬌,最後被孫武斬於演兵場。
當公子波與公子山年幼喪母之時,王後又體現出慈母之愛,把兩人納為己下,視為己出。
而且對於孫武為何斬殺二個王妃,完全怪於自己的妹妹靜王妃之下。
讓兩人對靜王妃心生怨恨,同時對夫差公子也視為仇敵,更讓靜王妃一時失寵。
而當吳王闔閭年暮之時,又設計下毒,毒殺親夫。
在太子之爭上,更是力推公子波與公子山兩人。
讓人覺得她胸懷寬廣,不記前嫌,也不任人為親。
這一切其實都隻是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兩人自相殘殺。
別人知她母儀吳國,卻不曉得她隻是利用公子波與公子山。
公子波與公子山如此無才之人,又怎麽會是她理想的吳王之選呢?
“你是說,波兒之死,可山兒卻還在軍營牢中。
而靜王妃的兒子夫差,也在邊境駐紮。
如此情勢,難道你覺得夫概我會有機會嗎?
淑敏你是不是有些低估了大哥?”
夫概剛才也隻是說一些甜言蜜語。
他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顯而易見,就是奔著吳王之位而來,此時也不必掩飾。
若是再行掩飾,他知道淑敏反而會誤解他已沒有了再當吳王的雄心壯誌。
“不錯,當年我操之過急,讓你來吳都稱王,隻過了兩個月的好日子,不過這一次你放心。
一切都逃不過我的掌控。”
“那你是說,山兒與夫差都會死嗎?”
夫概還是有些疑惑,或許他並不疑惑,而是故意問王後,想從王後嘴中說出來。
“你為什麽不坐過來抱著我,若你抱著我,自然會讓你滿意。”
王後此時心潮澎湃,扭了扭身子,卻依然透著成**人的風姿。
“既然這麽多年都熬過去了,又何必在乎一時半刻呢?
今夜我隻是想來看看你,看你是否還好。
若是大哥對不起你,我自然也不會再顧忌於他。
說不定我會讓他早一點去死,親自殺了他呢。”
夫概語氣時冷時熱,卻又十分堅決,在昔日的情人麵前,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及冷漠。
這應該就是女人喜歡他的原因之一,溫柔時如水,冷漠時如冰。
“不必著急,他也隻有三個月的時間,這一點你該知道的。
我送的信,你該清楚黑暗之花本非毒藥。
隻是一種**之藥而言,卻讓人欲罷不能,隻要用過一次,永遠都不會忘了。
至於山兒,你大哥的脾氣你該是知道的,等波兒葬禮一過,想來他會親自動手。
這一次孫武到是幫了我的大忙,若山兒在伍相國手中,那他還未必會死。”
王後淺言淡語,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一樣,臉上透著詭異之笑。
“若是山兒不死呢,亦或山兒死後夫差又當如何。
若是硬闖軍營,在下也不是不可,隻是覺得依淑敏智計,該用不著我出手吧!”
夫概語氣冷冷,似乎對王後的話一點也不放心。
若是吳王闔閭三個月死了,而還留有二個兒子,那他等了半輩子的吳王夢還是一樣得不到實現。
“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著急了?
不過也怪不了你,任誰在這種時候也都難與抑製心中的激動。
我可以告訴你,隻要山兒一死,那麽所有人都會期盼著夫差侄兒死去。
因為大家都不想看到有人會贏,更不想看到淑靜妹妹坐收漁人之利。
特別是你那老而不知禮義的蹶由叔父,他昨日到的吳都,竟然受到王上的厚待。
你大哥的意思也十分明顯,就是不想讓他參與吳國太子之爭。
可他一直扶持於山兒,你想不想知道這是為何?”
王後此時十分得意,卻還是不敢大聲笑也口來,她知道此時她還未到開懷大笑的時候。
可她的臉上卻透著一股讓人難與置言的得意神色。
“不想知道,你不會告訴我,當年那兩個王妃就是他安插在大哥身邊的人吧?”
夫概表現得十分淡然,他不會對兩個已死多年的人感興趣。
“不錯,算你還夠聰明,這些年風流過度,也還沒有失去聰慧。
那兩人就是蹶由公子安插在王上身邊,至於他們什麽關係,我卻也不知道了。”
王後說完,夫概還是臉色一變,知道這其中的關係實讓人難與想像。
吳氏王族的爭鬥,並非一朝一夕,而是早就有所圖謀。
“我是有些佩服於你,大哥與你半輩子夫妻,竟然不知道你如此精明。
也如此狠心,借刀殺人,在當年就除掉了這兩位競爭對手,不過這也算是你們姐妹三人常用的手法。
隻是也讓人害怕。
你對那兩個自己的孩子你都忍得下手,實在有些讓本公子不忍。”
王後一聽,臉帶怒色,回首看著夫概那熟悉又陌生的臉道:“這一切都還不是為了你。
不過你也不必怪我心狠,我那兩個苦命的孩子我也不知道為何那樣?
更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當時我親自查看過,並沒有發現他們是因何而暴斃。
七孔流血,氣脈全斷,現在我一想起來,就難與忘卻。”
夫概一楞,站在王後身後,輕撫著王後的肩。
此時王後想起自己的兒子,悲傷過度,身子一直在輕輕的抽泣。
“是我錯怪了你,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我既然已答應於你,他們的命就已注定活不成,早點死總比現在死要強。
不過他們沒死在我的手中,此仇我一定會報。”
王後此時再次回複王後本色,語氣如寒光一樣,而眼中卻充滿了仇怨。
“當年我不在吳國,還在越國,所以一直不敢回來,就怕被大哥懷疑。
既然已經過去了的事,就不要再談了,免得你徒起悲傷。
再說了當年都查不出是誰,今天你又能去找誰報仇呢?”
“哼除了淑靜那個賤人,還能有誰?
你不會一直還掂記著她吧?
當年我與她爭奪王後之位,你該也知道,隻有她才會如此忌憚我有兩個兒子。
所以她才會下此毒手。”
王後還是把這一切都算在她的妹妹身上,說起姐妹共侍一夫,也不必是好事,特別是在王室之中。
夫概一聽,臉上一驚。
但還是十分淡然道:“淑敏,你們是姐妹,既然事已至此,何必再計較呢。
淑靜的兒子,不也一樣會死在你手中嗎?”
王後聽完,輕輕一笑道:“你是許久未來吳都,不知道在那裏偷香竊玉,連這都不明白。
若山兒一死,那所有人都會置夫差侄兒於死地,我何須動手。
我至少也是差兒的姨娘,做姨娘的怎麽會對侄兒下毒手呢?
你就在吳都悠閑的呆上幾日,一切就會有定論,不必著急。
想來蹶由王叔一來,我在王宮反而安全了。”
王後一時狠毒得讓人發指,先不說親自下毒毒害吳王,而且在說到自己親兒子之時,也未露出半絲憐憫。
要現在說到夫差之時,又處處顯露出慈母之情,直應了一句話”蛇羯心腸,最毒婦人心“。
王後說完,也覺得自己有些反複,回首看著呆呆站立的夫概。
”你既然來了,為何就不能坐下,外麵的護衛應該不會聽到你我的講話。“
王後一直在背對著夫概說話,此時心裏也有些泛疑。
“淑敏,還是小心為上。
既然事已到了如此關鍵的時候,我們也不急於一時。
剛才進來之時我查看了護衛,有幾個也是高手,看來大哥對我還是有所懷疑。”
夫概並未動身,依然站在樹蔭之處。
“不會的,他早就認定我是明裏支持於波兒,暗裏則是支持於山兒,所以我才會被他禁足於此,而且此次山兒也才會被捕。
畢竟是我讓靜王妃把支持於波兒的話傳給山兒的,這才讓山兒對波兒起了殺心,對波兒痛下殺手。
沒有人知道我的真正意圖,你就放心吧,要不今夜你就留在這裏吧。”
王後回首看著夫概,還是充滿期盼。
“敏兒,我不能讓你一輩子為了我的籌謀,在此時功敗垂成,而被大哥知曉。
若大哥知道此事,我怕會生變。
三個月的時間,說來不長,我們就再等等吧。
他日我夫概必也如王叔一般,正大光明的來吳都,那時也不會有人懷疑了。
朝中三個元老對我可沒有好麵色,所以一切都不能讓他們抓住把柄。”
夫概說完,把手放在嘴邊,低息一聲。
外麵一個護衛對著小院叫道:“王後,裏麵有人嗎?
蹶由王叔聽說王後身體欠安,送了些吃食來給王後,小人現在就給王後送進來。”
護衛說完,隻聽得四五個人的腳步聲向小院傳來。
夫概一看,輕輕拂了拂王後的的肩膀,人已不知不覺得化成一團黑暗,消失在小院之中。
王後一臉疑惑看著剛才那一團黑暗,像是有些陌生,他從來也未見過夫概還能如此身手。
來的時候如同黑暗的延伸,去的時候也如陰雲掩住的月光一樣,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又無聲無息的恢複平靜。
“王後,那裏難道有人嗎?”
護衛也是十分警惕,順著王後的目光,二個護衛已經衝了過去。
可在假石山四周繞了一圈,卻並不見一個人的蹤跡。
“你們覺得我一個失寵的王後,還會有人敢來看我嗎?
我隻是一個人覺得無聊,看著月光在假石山上的投影變幻而已。
你們竟然如此驚覺,也算是盡職責守。
既然是蹶由王叔所送,就送到我臥室來吧。
呆了一會,這寒氣浸身,老身也要就寢了,你們放好這些東西就出去吧。”
王後說完,人已朝臥室走去。
護衛也沒有辦法,隻能捧著蹶由公子送給王後的吃食,一起送入寢宮。
王後寢宮內尚有二個丫頭,可王後一個人來小院靜坐,當然已安排她們不能跟隨了。
此時護衛也有些疑惑,卻不敢發問。
為何王後一個人在院內,卻不帶一個侍女,似乎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