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懷壁其罪
第一百二十一章懷壁其罪
白公勝有些不舍,但還是哼著小調回到自己府邸。
這裏於越都有些偏遠,並不在越都城中,畢竟他隻是一個落迫的楚國公子。
靠著楚國每年的資助,還有越國的體恤,勉強度日,
雖說是府邸,也就比普通人家的院落要大一些。
有一個後花院,卻並無前花院,前麵就隻是一個寬暢的天井,一個十分標準的江南四和小院。
府裏寒酸,並沒有過多的丫頭侍女。
此時白公勝正悠閑的坐在堂屋之內,喝著茶,回味著整個下午與蓮花公主十分融洽的相處。
臉上透著一股甜甜的笑意,還有白日做夢那份自得。
“公子,晚飯已經做好了,是不是現在就用晚飯。”
一個老奴站在屋外,對著白公勝問道
白公勝看了一眼門前的老奴。
他姓什麽也不知道,一直叫他老耿,自小就跟隨於他。
人忠厚老實,十分耿直,一直就是他家的家奴,從小就服侍於他的父親楚國前太子建。
後來吳國攻楚,隻得尾隨太子建逃往鄭國。
而太子建在鄭國卻被慘遭殺害,老耿這又才帶著年幼的白公勝來到越國。
通過與越國王侯交涉,為白公勝謀得一席之地。
後來又輾轉吳國,麵見楚國令尹子西,陳說詳情。
這才得到楚惠王重視,對於堂弟白公勝也特別對待,資與財物,所以才得以在越國求存。
“老耿,子西叔父有沒有回信來。”
白公勝並不回答老耿的話,反而有些生厭,畢竟剛才他還做著白日之夢,就是老耿把這個夢了打擾了。
“回公子,還沒有?”
白公勝此時已準備回楚,在越國客居,始終難與一展抱負。
可若是隻身回楚,自己隻是前太子建的兒子,在楚國更是沒有容身之地。
雖然也貴為熊氏子孫,又是當今楚王的堂弟,可說來說去,隻是流亡之人,於國家無半點功勞。
而他的父親當年留下的產業,在吳國攻入楚國國都之後,也都逃的逃離的離,並沒有留下什麽值錢的東西。
如果沒有錢,就算想拉攏人心,也沒有辦法。
作為王侯公子,若是沒有門客幫忙,隻靠他自己想要成就一番事業,怕也很難。
現如今他就隻望楚國令尹子西叔父了,若是有子西親自召回,那麽情勢又將不一樣了。
那將是楚國的賢才,在列國之中,對侍賢才,都要比對待普通的權貴要客氣許多。
地位、身份那也自然不用說了,若能得子西幫襯,想來在楚國也可大有作為。
更何況如果他能成為越國公主婿,那情勢又更不同了。
可老耿的回話又讓他有些失落,幸好今日之事還不算差,所以並不責怪。
“公子,今日看公子臉色不錯,難道是有喜事嗎?”
老耿見白公勝臉上忽喜忽憂,也有些不明白,竟然冒然問起,也讓白公勝有些突兀。
“今天與蓮花公主一遊,公主對在下還比較投緣。
想來若是公主執意向越王提出,我白公勝還是有機會成為越國公主婿的。
老耿,我若成為公主婿就可以一消愁眉,出人頭地,你說這算不算喜事。”
老耿一聽,不喜反憂,臉上掛著濃重的憂慮。
“老耿,公子我今日桃花緣開,你為何還如此愁眉苦臉,難道你不高興嗎?”
白公勝也是深知老耿的脾氣,知道老耿一般情況不會如此,所以也問了起來。
老耿走進堂屋,卻站在一邊回道:“公子,依現在情形來看,被蓮花公主看中未必是什麽好事。
公子勿喜為先,我們還是不要招惹蓮花公主為好。”
白公勝一愣,此時心情大好,卻無端被老奴給攪了興致,心裏也有些不高興。
板著臉看著老耿,卻也忍住性子。
緩緩問道:“老耿,此次蓮花公主生辰之宴請列國公子,隻是一個形式。
越王勾踐野心極大,是想通過蓮花公主生辰,為蓮花公主招一快婿。
再通過聯姻,結交其它列國,為日後稱霸打下基礎。
這越國周邊的大小諸侯,許多都派了暢權貴公子來越都,其實他們都知道越王招婿的目的。
所以大家想奪得頭魁,引起越王注意,成為越國公主婿。
我記得前些日子你還勸我改換門庭,多學多思,充實常識,博得此次選婿頭籌,可為何現在又如此顧忌?”
“實不瞞公子,你今日陪公主出遊之時,越都發生了一件大事,此時已傳得沸沸揚揚。
所以老奴想來,若與蓮花公主相好,未必是一件好事。”
老耿還是不緩不慢的說著,卻也不道明。
“老耿,你就一次說清楚,我靜靜聽著,也不打擾你。
可你別老吊著本公子口味,實在掃興,我都可被你急死了。”
白公勝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可聽老耿一說,心裏也有些慌了。
“楚國靈童鬼穀王禪死了。”
老耿此次到是爽快,一句話就說完,隻是看著驚呆的白公勝。
白公勝一聽王禪死了,心裏是真的一驚,畢竟依王禪之能,怕是要死也難。
可繼而臉上卻慢慢恢複笑意道:“死了,怎麽死的?
真是死得好呀!
前夜我還訪他,要讓他助我回到楚國。
以他的智力,當然可以成為我它日登位的得力助手。
我也承諾他,若是我能一登高位,自然會給他高官厚?。
可他卻不識招舉,還讓我忘了楚王之位,讓在越都將就一生。
現在到好了,死了。
我怕這滿城公子都要高興壞了,少了一個絆腳石,這又怎麽不是一件好事了呢?
這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晚上加菜,本公子要喝兩杯!”
白公勝說完,正想站起身來去吃飯,可見老耿卻並沒動,而且臉色不好。
心裏一想,自己確實也有些小人之心。
聽聞別人死了,沒有同情之心也就算了,可若說還要加菜慶祝,這就顯得有失君子風範。
作為楚國王侯,不符合其身份了。
況且鬼穀王禪被封的是“楚國靈童”,而白公勝卻是楚國公子,於理真不該如此幸災樂禍。
“老耿,是在下一時失語,還望老耿見諒。
此人聽聞十分聰慧,在吳國就攪得吳都滿成風雨,小小年紀,少年英才,死了也實在可惜。”
白公勝還是恢複一些君子之風,說了兩句人話。
“公子,老奴最初聽時也是有公子這般想法,可現在傳聞又變了個味,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老耿你有話就直說,我是你看著長大的,也是你幫我逃來越國。
這才讓我有一席之地,那有什麽不話不可以講的。”
白公勝此時沉思片刻,也覺得這其中必有不妙之處,所以老耿才如此小心。
“開始傳聞,整個越都都不知道楚國靈童鬼穀王禪是何許人,但隻是大家樂於熱鬧才奔走相傳。
開始時大家都猜測此人定是一個富家子弟,到忘歡峰遊山,被虎豹吃了。
也有人說他是為躲仇來才來越都避禍,被仇家殺死。
所以眾說紛壇,可沒有人知道鬼穀王禪到底是何許人。
那時老奴並不驚奇。
可老奴剛才從集市回來,再聽議論,此時大家都已知道,鬼穀王禪是何許人。
而且坊間還傳聞,他是吳國使團公子。
此次也是來給蓮花公主祝壽的,隻因前晚蓮花公主親睞於他,讓他坐在前排。
所以招來越王不滿,並不合越王之意,這才招致殺身之禍。
所以有矛頭都指向招婿,由此老奴才鬥膽提醒公子。
壁本無罪,懷壁其罪,鬼穀王禪之死,並不簡單。”
白公勝一聽,這才知道這其中之義,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老耿你坐著說,剛才在下言語有失,你不妨為在下分析一下,這傳聞是不是真的。”
白公勝想起前晚文種相國宴請大家,他坐在勝玉公主的右側,而宋國使臣墨翟坐在勝玉公主左側。
依禮左側為尊,宋國使臣代表一國,而勝玉不僅代表吳國,而且還是吳國公主,所以當居中位。
可蓮花公主卻把鬼穀王禪叫來,安排於墨翟左側,比之墨翟身份還要尊寵一些。
當時許多公子就對王禪心有怨氣,就是因為蓮花公主對他另眼相看。
由此說來,坊間傳聞也並非無的放矢。
“公子,鬼穀王禪是虎踞鎮人,自出生之日就被楚國相國李悝封為楚國靈童,身份自然不一般。
而且此次他去吳都,讓把吳都一眾戲耍於股掌之中,相信公子也有所耳聞。
如此大才之人,都入不得越王之眼。
由此可見越王此次定然是為其將來擴張而謀。
那麽在這一眾公子之中,隻有宋國使臣墨翟能入得越王之眼。
宋國與越國並無國界,可卻隔著吳國。
所以越王怕蓮花公主明花暗投,這才不惜下此毒手,除掉破壞其大計的潛在威脅。
那麽若依公子剛才所言,蓮花公主對公子有意,則並非什麽好事,反而有可能帶來殺身之禍呀!”
老耿一口氣說完,依然是愁眉苦臉。
而白公勝則嚇得直接癱在椅上,話都說不出來。
“公子,該來的總是要來,此時還不是驚慌的時候。”
白公勝剛才已聽懂了現在越都的傳聞,也大體明白其中的道理。
若是被蓮花公主看中,而越王勾踐覺得看不上眼的,或許生命就會像鬼穀王禪一樣,被莫名的除掉。
“老耿你說現在我該怎麽樣,今天蓮花公主邀我同遊,本來她隻是依主人慣例邀吳國勝玉公主還有宋國人使臣的,想不到他卻單獨邀請了我,而且遊了一日,她與我到是比較談得來。
老耿你說,此事會不會傳到越王勾踐的耳中?
我又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老耿一看,也是十分失落。
當年他侍候太子建的時候,吳國攻來,太子建臨陣而逃,本想躲過一劫,卻不想到了鄭國卻依然被殺。
現在如今好好的太子之子變成一介普通公子,可就算普通公子也就算了。
可剛才還在誌得意滿之人,現在一說起來,就怕死得如此模樣,實在讓人笑話。
將來還談什麽成就大業,如此濃包之人,縱然回到楚國,怕也難有作為。
“公了莫慌,此時越王勾踐還不會輕易得罪於你,畢竟你是楚國王室之後,若越王勾踐欲圖北上稱霸,那與楚聯盟該是明智之舉。
越王勾踐在這個時候,是不會讓楚國找到任何毛病的。
再者公子已被邀入席,而且地位也受人尊寵,由此可見越王對你的重視。
雖然今日你與蓮花公主同遊,而且也算親密,想來越王也不會就此聲張。
一切還要看明晚的宴請,若越王選擇於你,而蓮花公主也不反對。
此事當是十全十美。
若是擇的不是公子,若真是墨翟。
若蓮花公主也不反對,那公子自然也就無事。
最多隻能算是失去了一次機會而已,但性命卻並不會丟失。
若擇的不是公子,可蓮花公主卻偏偏看上公子,直接頂撞越王。
那麽明晚我們就得準備逃走,一時都不能停留。
公子你可聽清楚了。”
老耿雖然隻是一個奴仆,可卻十分從容,而且分析事理十分清楚。
三種可能都麵麵俱到,與身為公子的白公勝,實在上不可同語。
這也說明,無論什麽時候,才智與經驗並不與你富貴與身份相稱。
看人不該看一個人衣著地位,還要看他的的談吐,與遇事的從容。
“好,好好,那就好,但願能如所願。
不過老耿,從現在開始你就準備著明晚離開之事,一定要安排妥當,不可有誤。”
白公勝此時到是一臉嚴肅,似乎自己的生命全在老耿手中一樣,完完全全的托付給老耿一個奴仆。
老耿微微一笑道:“公子,要不我們先吃飯吧,酒到是有,不知公子還喝不喝?”
“喝,喝一點吧,反正明日不是榮登越王公主婿就有可能逃亡,有何不能喝的。”
老耿一聽道:“那公子,我先下去準備,你這就過來用飯。”
老耿一臉歎息之像,卻也不得不侍候如此之主,心裏雖有委屈,卻依然忠心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