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接受教育
即便挨了老工人的批評,調查還得繼續。
再去約談工人時,兩個人竟然相互鼓勵了,做好思想準備,不要因為這個調查被工人批評了,就丟臉色。
下一個隨機圈點到的,也是老工人,在能源部下屬的水泵房工作。
遠程公司的用水,是自建的管道,由城裏接到這邊。因為在城郊,大的涵管通過農村的地。現在,這一大片地,已經劃入開發區。
那天,生產用水還有生活用水,出了問題。查到了原因,是在開發區中的一處涵管破裂,向外滲水,影響到供水壓力`。
據這個老工人說,遠峰到了現場,發現大家在商討如何查找事故原因,要是別人弄壞的,要去追究責任。
見現場領導還在討論這個,他火了。都什麽時候了,還討論這個。不管誰弄的,先把水接通了再說。
有遠峰發話,立馬在滲水處開挖。
鑿開破裂的涵管後,需要清汙。
派人去找到一副漁翁下水褲,就是那種褲子和膠鞋連在一起的橡膠製品。找來後,一個工人穿上,下到腿膝深的水中。
遠峰在一旁看這個進度,急了。一個人在裏麵倒騰,要弄到什麽時候。他把一個人手中拿著的酒瓶拿過來,連著喝了三大口,拿了一把鍬,就跳進了水中。
這個老工人繼續說:我們在一旁看,有人說這使不得。要遠峰趕緊上來。三九天,沒有保護服,下到這麽寒冷的水中,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倒是不著急。我知道他,一年四季,洗冷水澡。我不替他的身子骨擔心,倒是為他的這種精神感動。
要知道,他是董事長,一把手,隻要動動嘴,就可以了。可他,硬是跳進水中。我知道,他是急著生產上用水,生活中用水,多少人等著用水。
聽著這個工人的陳述,像是聽一個好人好事的故事。
來做調查的組員問:“你對遠峰,就沒有意見?”
老工人盯著這個組員看了,嘿嘿一笑,說:“明白了。我說了半天廢話。你們是來找他麻煩的。不喜歡我說的這個。”
調查組兩個人愣住。這是什麽話,專門來找遠峰的麻煩。
可想想呢,也是。確實是來找遠峰麻煩的。
組長說:“老師傅。是這樣的。我們收到舉報遠峰有問題的舉報信。確實是來做調查的。但是呢,要糾正一句,不是專門來找他的麻煩。想實事求是,聽聽大家對他的反映。”
“不要繞嘛。”這個老工人顯然很不耐煩,說:“掩飾什麽。什麽叫調查,不就是找麻煩嘛。”
“好吧。就按你說的。我們來找遠峰的麻煩。我們想聽聽你的意見。就是對遠峰有什麽意見。”
“我的意見,遠峰太老好。隻知道做事,不知道滑頭。他要是像之前有的一把手那樣,滑頭一些,多為自己多撈些油水,反而倒少有人說他什麽。”
調查組的人知道不能再與這個老工人談什麽了。這個老工人已經嗆起了火。再談,也談不出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隻好告辭。
臨別時,感謝話,要說的。
可這個老工人卻回了一句,“不要感謝我。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再來找我。我很反感。你們正事不做,就做這種沒用的事情。讓人煩。”
離開這裏,在去找下一個調查對象的路上,組員對組長說:“這些工人,怎麽這樣的難講話。一句話不對勁,就牢騷上了。就是個火爆脾氣,一點就著。”
組長安慰道:“工人們,單純。這是見不得有人調查他們信服的人吧。”
組員說:“想想也是。我倒是想不明白,寫舉報信的人,為什麽就沒有聽到這些工人的心裏話。”
“不是一股道上跑的車。”組長這樣回應了一句。
“組長。你是說,遠峰沒有問題。”
“不是。你誤解了我的話。我是說,工人們直率。這跟我們調查遠峰的問題,不是一回事。”
調查組兩個人在與下一個工人對話時,算是對企業的職工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為了加快調查進度,在引導時,他倆商量著,要做改進。
“我們是來調查遠峰的問題。想請你說一說,遠峰在那些方麵有問題。比如說,對工人的福利方麵,尊重職工的權益方麵.……”調查級的組員,話到這,被打斷了。
對麵的工人眼睛瞪圓,扔出一句話,“你們找錯人了。”
組長趕緊補正,“師傅。你誤解了。”
“我誤解了嗎?你沒看看這個嘴上沒毛的,剛才的話,是怎麽說的。”
組員聽對麵工人這樣說,臉就綠了。說他嘴上沒毛。他胡子已經有了好不好。
組長是個中年女同誌。對麵前的這個工人說話,用了這樣不準確的詞,也有反感。嘴上長的是胡子,不是毛。
“是這樣的。師傅。遠峰在工作中,有沒有不好的方麵?”
“哦。這個,倒是有。遠峰做事,好是好。有一點不好。”
組員的筆執在手中,準備記錄。
“就說曾經的查小金庫吧。有開頭,沒有結尾。當時,我們都期待一個結果的。讓我們很失望。打了那麽一大陣雷,沒下雨。
要說呢,我們公司的小金庫問題,比較嚴重。那些掌握小金庫的人,到底從中撈了多少,我們真的不敢想。哦,憑想象,也能想象到。
遠峰在這件事上,讓我們很失望。我們工人,什麽都不怕,就怕有人耍我們。把我們的辛苦錢當成他們自己私人的錢。”
調查組的兩個人從這個工人麵前離開後,在路上,又商量了,如果調查對象,全是說這樣類似的話,這個調查,就有意思了。
組長對組員說:“你回宣傳部後,可以寫一篇稿子了。”
組員說:“我也在想這個事。這樣的調查,就像是要我寫一篇人物通訊。”
組長笑著說:“我陪你來,搜集素材。”
兩個人這時走在生產區中央大道上。
迎麵過來一個年齡三十上下的女子。
組長迎上去,說:“可以問你一個事嗎?”
“可以呀。什麽事?”
“你對遠峰,有什麽看法?”
“遠峰啊。想跟他說話,夠不著。”
“他很高嗎?”
“一米八幾吧。”
“說話,與身高沒關係嗎?”
“噢。我是說,他為人高冷。你要是跟他說一個事,他呀,總是繃著個臉。很嚴肅的樣子。”
“你希望他應該是個什麽樣子?”
“起碼,得給個笑臉吧。”
“其他方麵呢?”
“說不上話。哪知道還有什麽其它方麵。”
“譬如說,對待職工代表大會,態度上,有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哦。這個啊。我就是職工代表。沒看出,有什麽不妥的地方。要是有不妥,他也不會被選上了。哦。就是,遠峰當總經理,是被職工代表們選舉上去的。”
這個女人正說著呢,卻突然朝遠處一個人叫起來。
“陳廠長。我的發票,你簽字的沒?”
這個女人,朝陳庭中那邊跑去了。
調查組的兩個人愣在那。路途中的隨機調查,也太隨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