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如此爺爺
話說這一大清早的,傅老就敲響了傅府的大門。
這傅府的門房聽著這聲兒,心下很是奇怪,嘀咕道:“這大清早的,怎麽也有人上門兒?”
雖然如此想著,但他還是態度平和的去開了門。
傅府的家風清明樸實,處事也總是與人為善,仆隨主,所以門房開門後,那臉上也是帶著笑的。
但這笑容在看到外麵那奇特的組合之後便呆滯了。
傅老也不意外這仆人的呆滯,實在是這一路行來,此種情形已經太多太多了。
他直接走上前,拿了塊玉佩與他,道:“將這玉交予你家大老爺——”
剛說到這兒,他突然就停了下來。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語:“這個點兒,他去上朝了才對,好久沒回來,竟給忘了這茬了,也不知道還有哪些人在家。”
自語完,他又重新對著門房道:“將這玉拿給你們府裏現在能做主的人,然後讓他們一起出來迎迎貴客。”
門房小心翼翼地接過這塊看著就很有曆史感的玉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著他們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難以出口的話一般。
傅老看著對方為難的神色,再結合自己這方的情形,瞬間便猜到了他的顧慮。
明白了問題的症結所在,傅老便善解人意道:“你將門關上後再去辦事吧,你這也是盡職,我們並不會有什麽不滿的。”
門房聽後,很是意外這位看著就很尊貴的客人會如此客氣。
他稍微呆了一呆,反應過來後,便立即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隨後便按照傅老所說的,關門辦事去了。
傅老看著眼前關上的門,一瞬間頗有些滋味難言。
倒不是有什麽不滿和不快,而是——,是一種很新奇的感受,反正就是一種形容不上來的心情。
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關在門外,而且還是被關在自家門外!
不過這也是他們這組合太過特別的原因,怪不得旁人。
傅老與阿福都不是愛閑話的人;小金呢,它除了在薑蟬麵前愛撒嬌外,其餘的時候也是位酷哥;至於阿青,它更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
所以,這幾位便站在門外做起了思想者。
傅老的所思所想都是如何向家人解釋此番情形。
當初行宮裏的人,也有把家人接到行宮那邊一起住的,但那都是家庭簡單的人。
如傅老這般家族複雜的,為了不走漏風聲引來麻煩,當初都是自己裝扮了,私下裏回來瞧瞧而已。
而且即便回來,也隻是讓家裏人安安心,卻是沒有怎麽給家裏人說行宮的事情的。
此次終於能光明正大的出現了,眾人都還是挺激動的。
畢竟甘於寂寞無聞的總是小眾,大多數人都還是高度社會性的。
而且,這也意味著自己的親朋也有修行的可能了,眾人心下自是興奮不已。
至於阿福他們三個的所思所想,除了修行不會有別的。
在修行這件事兒上,師兄弟三個絕對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節奏,那架勢,拚命十三郎啊!
再來說門房這邊。
門房交代好另一人看守好門戶後,便立即拿著玉佩一級一級地稟報了上去。
不多時,他便接到了主人傳他問話的通知。
這出來做主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傅老的嫡親大孫子傅硯。
他是傅老親自教導著長大的,所以對於傅老的這枚貼身玉佩自然是熟悉異常。
當他看到下人呈上這枚玉佩並簡單說明原因後,他便立即重視起來。
作為家族的定海神針,傅老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是重中之重。
所以,哪怕他手裏還有其它事情,他也立即放下,優先處理了玉佩這件事兒再說。
當下,他便立即著人傳門房進屋回話。
門房見主人鄭重詢問,自是盡量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一絲不漏地回稟上去。
傅硯聽完門房的回話後,雖然對於門外那名青年的身份尚有疑慮,對於門房所說的神異也有所懷疑,但對方既然拿了這枚玉佩光明正大地找上門,並帶話讓人出去迎接貴客,想來也起不了什麽壞心思。
略微思慮一番後,傅硯便秉承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不僅立馬著人安排了各種待客事儀,還自己帶著家裏的男丁往大門處迎去。
傅硯帶著家裏的男丁來到大門處後,便令仆人打開大門,做出迎接貴客的姿態。
誰知當大門打開的後,事情卻並沒有按照他們所想的那樣發展。
他們同先前街上那些人一樣,同樣被震驚得一副發怔的樣子。
特別是傅老的嫡親大孫子傅硯,他此時的心裏是十分難言的。
他在心裏敲著自己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怎麽就不信呢!你怎麽就不信呢!門房說得那麽生動詳細,以他的見識,如果不是親自見過,怎麽說得出來呢?讓你自以為是,讓你自以為是……”
傅老沒有看自家後輩笑話的愛好,他略施功力,直接出聲喚醒了他們。
“還不回神!還不迎客!”
發怔中的眾人瞬間如涼水撲麵,一個激靈,便從失神中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他們雖然對於傅老幾個的身份仍有疑問,但出於種種考慮,還是客氣有禮地做出了請客入門的姿態。
但他們所請的對象卻沒有搭理他們。
傅老喚醒他們後,便來到阿青的身旁,對著阿青師兄弟三個道:“各位小主子見笑了,這些都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孫輩。”
說完,他便手指著他們介紹起來:“這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大孫子,挨著他左邊的依次是二孫子、四孫子、六孫子,右邊的是三孫子,五孫子和七孫子,後邊跟著的則是八孫子和九孫子。還有的其他孫輩還小,此時應該都在族學裏,所以沒有一起來。”
阿福聽完傅老的話,看看對方,再看看己方,雖然在數量上比不上他們,但在體型上,對方也比不上自己這方,遂在心下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別看阿福還小,但這孩子骨子裏特要強,什麽都喜歡比較一番。
好在要強的同時他的性子又寬和,並不會鑽入牛角尖,不然,薑蟬得頭疼死。
傅老知道阿福話少,除了他們師徒幾個,外人幾乎沒有聽過他開口。
所以他介紹完畢,見他心裏有數後,也沒有非要等他開口的意思。
他直接領著他們師兄弟三個往他的院落走去。
他邊走邊說道:“暫時就委屈三位小主子在老夫院裏歇歇腳,順便吃點東西了。”
“等那些上學的小子們中午下學回來後,我就讓他們來陪陪阿福小主子。等彼此稍微熟悉熟悉了,阿福小主子再與他們一起去族學上上下午課。到時候再看看喜不喜歡,喜歡的話以後就在這裏學,不喜歡的話,回去回明主子後,再等主子的安排。”
說完接下來的打算後,傅老便回頭吩咐大孫子去準備吃食。
但這頭一轉,卻發現那幾個沒見識的孫輩還在那裏如木樁子般愣著。
俗話說的好,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習慣了行宮眾人過人的風采,再回頭看看曾經引以為傲的孫子,說實話,有點辣眼睛。
但自家的,總不能放著不管砸在手裏,索性調教調教還是可以見人的。
如此想著,傅老哽在心口的那股鬱氣總算是散了點。
做慣了老師,就是這點不好,總是操心著要把頑石琢成美玉,把美玉琢成奇珍,不然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兒。
這不,片刻間,傅老就已經想好了調教家裏後輩的種種方案。
有了定計,他的心緒便也更加平和了,甚至都能掛著微笑對那幾個呆頭鵝招手示意了。
以傅硯為首的幾個孫輩,本以為同往常一樣,有禮有節的請了人入門就沒有什麽問題了,但,誰知道,這次遇到的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對象呢!
其實,也不算是不按常理,隻是他們還沒有將傅老的身份當真,所以才會感覺特別的別扭。
但如果代入傅老的身份,那就是主人家招待貴客的正常操作,那是一點毛病都沒有啊。
可惜,傅硯幾人此時還是過不了心裏的那關,總覺得就這樣承認了,有點天方夜譚的感覺。
說到底,這事兒就是缺少點讓他們承認的關鍵性東西。
雖然口上尚未承認,但心裏也未否認,所以他們對於傅老的行為也做不出嗬斥的舉動,隻能自己在那裏糾結著。
這一糾結,傅老便已帶著人走了。
他們眼看著傅老一副主人姿態地帶著那幾位不同凡響的存在往府裏走去,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有什麽反應。
畢竟除了外在的年齡對不上,對方在相貌、行事風格上以及對府裏的熟悉度上都是有章可循的,所以,他們該有什麽反應才對呢?
哪怕是他們的父親回來了,想必也不知道該如何拿捏態度才好吧!
幾人正站著不知所措呢,就看到那位疑似爺爺的人向他們招手了。
雖然對方臉上帶笑,但不知怎麽的,幾人心裏都是一抖。
這感覺,與以前爺爺給他們布置作業時的不祥預感一模一樣。
幾人對視一眼,咽了咽口水,依著心裏的直覺,不敢違抗,扭扭捏捏地走了上前。
來到傅老麵前,幾人拱拱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傅老也知道問題所在,所以他直接道:“阿大去吩咐廚房準備點容易克化的糕點端來我院子裏,順便把我上次吩咐你做的功課拿來給我瞧瞧。”
“你們幾個也是,我記得我上次走之前都吩咐了的吧!”
“怎麽,看你們這臉色難不成沒有做?”
“這麽長的時間,你們都是在幹什麽,難不成天天窩家裏頭混日子的嗎?”
“就那麽點課業,你們居然沒有完成麽?”
“怎麽不出聲?是也知道不好意思了?”
“既然知道,怎麽不完成?你們倒是說說,一人一篇文章多嗎?”
“給我說,都啞巴了!”
說著說著,傅老的語氣便越加嚴厲起來。
聽著功課的事兒以及這訓人的口吻,孫輩幾個心裏最後的一點不確定也丟掉了,畢竟有那神奇的青牛和金色的大鳥在前,自家爺爺有什麽奇遇返老還童了也不是那麽難以置信的事兒了。
雖然確定了傅老的身份,但他們卻並沒有高興起來,因為他要查功課啊!
他是魔鬼嗎?不是說隔輩親的嗎?
這麽久不見,居然不先關心親近一下,直接就衝著他們的命門下手了。
如果傅老知道他們的想法,一定會慈祥地告訴他們,“隻要你們有瑞和公主百分之一的聰明勁兒,別說不查功課,就是天天給你們當大馬騎都可以。”
“而且,難道我講課不生動幽默嗎?連瑞和公主都喜歡,你們有什麽資格嫌棄。而且我也從不打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嗬嗬,雖然不打人,但抄書抄斷手的節奏了解一下。
講課也的確是生動幽默,但那生動幽默故事裏的主角就是沒完成課業的對象,想想這故事擴散開後的慘劇,真是聞者悲傷,聽著流淚!
此時看著仍然等著他們回答的爺爺,幾個孫輩的那顆心便如同泡在了黃連苦水裏一般。
嘖嘖,這就泡黃連了,那後邊見著傅老為提升後輩製定的幾步走計劃後,他們怕是想直接升天。
不過,也不是沒有可以自我安慰的地方,因為傅老的後輩還包括他們的父母輩和姐妹輩。
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了這麽多人一起來品嚐苦的滋味,想必苦也不會太苦,相信這一大家子都會笑著鼓勵,笑著完成的。
此時對此一無所知的孫輩齊齊垂頭,擠出羞愧難當的語氣道:“我們有做課業,但是需要查找的資料太多了,所以我們才沒有完成。”
他們說著說著就想哭,但男兒流血不流淚,誰敢哭,怕是待會兒,誰就得見血。
其實他們的委屈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上次傅老臨時回家晃了一圈,剛好看到幾個孫輩正閑著,於是就一人布置了一篇文章。
但他在行宮呆慣了,沒有考慮到行宮裏的人與行宮外的人的差別,所以每一篇文章都布置得有點難度。
當然,這個有點難度是針對行宮裏的人來說的,對於行宮外的人來說,那簡直是地獄難度啊。
他這幾個孫輩為了完成他布置的課業,光是查資料都要查禿頭了,更別說將成果寫出來了。
如果他們幾個身在現代,怕是隻有吐槽一句:“這簡直是難為我胖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