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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昌時結怨薛首輔 崇禎帝賞花永和門(二)

  那女子離座,斂衽一禮道:“承先生謬讚,愧不敢當。梁三姑故去已有五年,女曾得她老人家親炙,算是關門弟子。我入門的師父是姓薛,先生想必有所耳聞。”


  王之心點破道:“就是聞名京畿的薛素素。”


  “名師出高徒。”吳昌時蹙眉思索道:“我在金陵曾見過尊師留下的一方端硯,硯質甚細,微有胭脂暈及魚腦紋,一條金線隱約可見,珊瑚紅漆盒,右上篆‘紅顏素心’四字,左下‘杜陵內史’方印,盒上蓋內刻細暗花紋薛素素像,憑欄立帷前,筆極纖雅,巧精致。硯背鐫名士王百穀行草書五絕一首:‘調研浮清影,咀毫玉露滋。芳心在一點,餘潤拂蘭芝。’後題‘素卿脂硯王稚登題’。唉!人間萬事消磨盡,惟有清香似舊時。佳人手澤,百代流芳。聽琴閑話,憶及前塵。睹物思人,空懷惆悵呀!”幾句話得女子掩麵而泣,道聲失禮,起身出去淨臉整妝。


  王之心看著吳昌時道:“你怎麽也來這裏尋樂子?這可是咱包了數年的地盤兒。”


  吳昌時淒然道:“尋什麽樂子,不過苦中作樂罷了。”


  “你的事咱知道了,禮部主事雖不能如你所願,但即便朝廷出缺再多,咱也幫不上忙,那終究是外廷的事。不過薛國觀也真有點兒心黑了,內情咱雖不知,但自古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竟吞了魚餌,甩脫了鉤子,還有點兒人味兒嗎?”


  “隻怪我瞎眼看錯了人。”


  “你也不必灰心,他未必靠得住呢!薛國觀做了外相,日子未必好過,他得罪的人太多了。那在乾清宮東暖閣,萬歲爺起朝廷貪賂之風屢禁不止,他竟什麽倘若東廠和錦衣衛有得力的人統領,皇上自然洞察朝臣奸跡穢行,他們怎敢如此放肆!你聽聽這是什麽話?不是存心進讒害人麽?當時宗主爺王德化正好在一旁相伴,他看到萬歲爺瞥來的目光甚是淩厲,驚出一身冷汗,好幾都心驚肉跳的,擔心萬歲爺給他蒙蔽了。”


  吳昌時暗想:這薛國觀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按照舊例,新任首揆或閣臣要到內相和東廠太監的私宅登門拜訪,薛國觀敢當麵這等話,足見他驟然新貴,未將廠衛放在眼裏,王德化肯定咽不下這口氣。吳昌時與曹化淳、王之心等人打了多年的交道,知道他們手段十分毒辣刁鑽,必定會暗派東廠番子四處打探窺伺,薛國觀的一舉一動再也不會逃出王德化的視線。倘若瞧準時機,上個參劾的折子,薛國觀便坐不牢首揆之位,甚至會被逐出朝堂。吳昌時心裏登時生出一絲泄憤的快意,點頭道:“幸虧學生沒有列入他的門牆,此人如此心術不正,早晚會遭他毒手。公公且看他屢次給萬歲爺出的是什麽主意,惹下多少禍事!就是公公們心寬量大,那些戚畹怕也饒他不過,這樣僵持著,等皇上也惱了,看他如何收場?”


  “咱們可不是好惹的主兒。”王之心笑得極為自負。


  吳昌時看他神態露出幾分猙獰,暗呼僥幸,仕途險惡,前程莫測,倘若自己成了薛國觀的心腹,豈非得罪了大璫們?那縱有什麽富貴,也不過曇花一現。想到寵冠後宮的田貴妃,那本是座師周延儒多年前攀附的內援,如今卻謫居啟祥宮,正所謂盛盡而衰,泰極否來,何況碌碌的眾生?他試探道:“田娘娘可安好?”


  “能有好嗎?謫居冷宮不,五皇子病得沉重,終日焦頭爛額的,哪裏還有舊時的風光!”王之心放低了聲音道:“外頭都知道她失寵了,可知道失寵的緣由?”


  “還不是與周皇後爭鬥所致。”


  “那隻是皮相之談。”王之心朝著長幾上那張古琴努努嘴道:“都是為了這個。”


  “琴……?”吳昌時不解其意。


  “田貴妃彈得好琴,周皇後遠遠不如,趕上萬歲爺問她幼年可曾習練,皇後卻答道:妾本儒家,從來不學娼門煙花之技。萬歲爺本來風聞田娘娘是揚州瘦馬出身,並非田弘遇親生,登時起了疑心,這次謫居啟祥宮,不過萬歲爺借機發作罷了。田貴妃這下可是栽到家了,如此汙跡清洗不幹淨,怕是永沒受寵之日了。”


  青樓勾欄最能見識性情,這番話在衙門、酒肆什麽時候也是聽不到的。吳昌時暗覺此行不虛,竟知曉了許多的內情,這些事情攪擾在一處,不住在心頭翻騰,他忽然想出一條妙計。他沉吟片刻,向王之心道:“恭喜公公,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呀!公公若能居中斡旋,富貴自然更上層樓。”


  “什麽機會?”


  “責罰後妃,不論是廢黜、賜死,都是先行削去封號,可田娘娘除換了一處宮院外,毫發無損,足見皇上不過是因疑心而一時憤怒。公公若想個法子替她洗去冤屈,田娘娘不知會多感念公公恩德,皇上也會記在心裏的。”


  “你當咱是三歲的孩童,隻看著眼前,不想著身後。咱這樣做,不是得罪了周皇後?”


  “公公多慮了。如今周皇後怨氣已出,她自然不會與田娘娘結深了仇怨,你想她倆這般爭鬥,難過的是誰?不但是她倆,還有皇上。田娘娘謫居後,皇上勢必少了許多歡樂。他想著寬恕田娘娘,可這話不能由皇上先出口,得借坡下驢,給皇上留麵子……”


  王之心拍手道:“嘻……咱明白了,這是一石三鳥的妙計!給了萬歲爺台階,成全了皇後的聖德,又燒了田娘娘的冷灶。不過,你子誹謗萬歲爺是驢,可是大大的不該。”


  “公公罪過更大,你將皇上與後妃三人都罵成了鳥人。”吳昌時哈哈大笑。王之心一怔,隨即笑得前仰後合。


  田貴妃謫居啟祥宮已兩個多月了,周皇後看出皇上這些日子鬱鬱寡歡,越發沒了笑臉。有時留宿在坤寧宮,更多的夜晚則住在乾清宮,每日除了上朝和召見大臣外,就是埋頭省閱文書。漸漸地來坤寧宮的次數也稀少了,中間到過翊坤宮兩三次。周皇後忽然感到不安起來,她明白皇上心裏還牽掛著田貴妃,隻是因為沒人從中代為求情,才不好召回田貴妃。王之心的話不錯,自己寬宏大度,使皇上和田妃和好如初,不止皇上會高興,田妃也會心存感激。找個怎樣的台階呢?她想到早膳時吳婉容宮後苑、永和宮等處花已含苞待放,暗想道:“永和,這個名字吉祥,就邀皇上一起往永和宮賞花。”她喚過坤寧宮掌事太監劉安,命他到前麵看看,皇上若是得閑,就請三日後到永和宮賞花。劉安在宮裏當差久了,早已成了人精,明白皇上得閑的含義,連聲答應。


  崇禎正沉浸在喜悅之中,剛剛收到洪承疇、孫傳庭聯名拜發的捷報,潼關伏擊一戰,大獲全勝,李自成僅率十八騎逃入商洛山中,正率大軍進山搜索,必要生擒,獻俘闕下。他過年以來捐助惹出的愁悶一掃而空,聽皇後來請賞花,便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適時下了一場微雨,紫禁城內春意盎然,氣晴好。周皇後乘了鳳輦,花枝招展的宮女們擎著羽扇、團扇和黃羅傘,捧著食盒,簇擁著皇後的鳳輦來到乾清宮。袁貴妃穿一件水碧蟬翼紗宮衫,早已在日精門外恭候,周皇後下了鳳輦,她上前拜見道:“怪不得皇上都讚歎娘娘是白衣大士。這件白紗衣穿在娘娘身上,真是南海來的玉觀音活菩薩!”


  “真是巧嘴!你身上這件水碧蟬翼紗宮衫,皇上不也讚不絕口麽!我可不是二八佳人了,與那些春花爭不得豔比不得美了,索性穿得素些。”二人笑著進了乾清宮,崇禎也已換好衣服,頭戴烏紗折上巾,身穿一件素葛直裰,腳上是薄底的皂靴,分外精神。三人一同乘輦往永和門,太監宮女們有日子沒見皇上、皇後如此高興了,個個滿臉含笑前呼後擁。在永和門下輦後,崇禎緩步踱入花園,周皇後、袁貴妃和一大群太監、宮女跟在後麵。因還沒有到盛開的時令,永和宮花開甚稀,散在萬綠叢中卻格外醒目。永和宮的太監、宮女們下足了工夫,擺設得十分精致,將那花房中養育的奇花異草搬出,點綴在綠色之中,還有幾缸金魚和數架盆景,增添了一些生機。花園一角有一架紫藤,枝幹虯曲,新葉吐綠,紫藤架下放著一張竹桌、四把竹椅。桌上擺著一把大彬壺和四個玲瓏巧的茶杯,在四周富麗的黃瓦紅牆襯托下,更突兀出幾分儉樸閑適,頗得山野之趣。花牆邊的古鬆下,紫檀條桌上擺著一張古琴,一個宣德爐內焚著龍涎香,桌後放個青花瓷繡墩,碧空中的驕陽透過鬆枝灑落在琴上,光影斑駁。


  崇禎在竹椅上坐了,興致勃勃地呼茶飲,吳婉容急忙命人提了熱水來,崇禎擺手:“這是喝茶麽?快取全套的茶具來!”


  眾人見他如此興致,各自快活,周皇後急忙命人取了經冬的雪水,袁貴妃親手點燃風爐,煮水烹茶,不多時,滿院飄蕩著茶香。周皇後見崇禎吃得嘖嘖有聲,趁機道:“皇上,如此佳日,品茗賞花,不可不聽曲兒,臣妾已命範選侍和薛選侍伺候著,她倆是田娘娘的入室弟子,專精琵琶。”


  “喚來聽聽。”


  兩個春衫輕薄鮮麗的宮娥懷抱琵琶,施禮已畢,在太湖石邊坐了,叮叮咚咚地撥弄一番,彈了一首《陽春古曲》,周皇後看他聽得心不在焉,聲:“可是她們彈得不好?不若臣妾將田娘娘召來一曲。聽她在啟祥宮省愆多日,頗知悔過,這等熱鬧的事如何少得了她!皇上中興有望,逢了這等的大喜事,也該大赦下,與萬民同歡了。”


  崇禎含笑不語,不置可否。周皇後微笑著看了一眼袁貴妃道:“借你的輦一用,咱們姐妹齊全了,才好與皇上共享承平之樂。”袁貴妃如何不應,吳婉容見了,便帶著宮女去接田貴妃。


  半盞茶的工夫,衣裙素淨的田貴妃乘輦進了永和門,穿花拂柳般走上前,盈盈地向皇帝和皇後行過禮,又同袁貴妃互施了禮。田貴妃憔悴清減不少,崇禎暗覺心疼,但眾人麵前不好流露,隻多看了她兩眼,眼中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田貴妃避開他的眼光,低下頭去,她怕看得久了,忍不住辛酸流淚。周皇後有心化解積怨,忙拉過她的手,笑道:“田貴妃,你知道今日皇上為什麽要來永和門賞花消遣?”


  “臣妾不知。”


  “潼關大捷,闖賊幾乎全軍覆沒,實在是多年未有的大喜事。皇上剛閑下來,便想到承乾宮來看梨花,可就是記錯了日子,梨花要開還有一個月呢!皇上分明是想承乾宮的人,還不明。”


  田貴妃偷瞥崇禎一眼,但見他兩眼盯在自己身上,臉上一熱,掩飾道:“恭賀皇上大喜。”


  周皇後見她嬌羞可人的模樣,暗自歎息道:狐媚偏能惑主,我若是個男子,也把持不住了。朝她命道:“賀喜不能沒有禮物,你就彈奏一曲,以為慶賀吧!大夥兒也正好一飽耳福。”


  田貴妃躬身回答:“謹遵懿旨。臣妾自省愆以來,久未練習,指法生疏,皇上、皇後幸勿怪罪。軍前大捷,照理該奏《十麵埋伏》,但此曲殺伐之氣太重,不宜稱觴賀喜。臣妾請旨彈一曲《漁樵問答》,慶賀今後國家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她見崇禎微微點頭,隨即走到鬆樹下,在青花瓷繡墩上端坐了,調幾聲琴弦,略微凝神片刻,錚的一聲,彈了起來。她玉指輕舒,或滾或拂或綽或注,上下翻飛,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聲之欸乃,都給她妙指彈出,琴聲泠泠,頓挫揚抑,一會兒幽細如發,宛轉低回,又忽然間五指撥滾,弦卷風雷,似是一個丹青高手描摹出一幅漁樵行樂圖,眾人都覺徜徉在山林之中,登時斷了功名利祿的念頭。田貴妃邊談邊唱道:“古今興廢有若反掌,青山綠水則固無恙。千載得失是非,盡付漁樵一話。”曲子彈畢,所有隨侍左右的太監和宮女都向崇禎跪下齊呼:“萬歲!萬歲!”


  崇禎頷首道:“愛妃的琴技似乎又有精進,曲意因此更覺深長了。朕記得本朝楊慎所作的《廿一史彈詞》中有一首《臨江仙》,正可作此曲的妙解。”


  “皇上聖睿,那詞寫得確比臣妾唱的原詞要好。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崇禎讚道:“你如今琴藝的境界已超越指法技巧,領悟得極深了。情動於中,而發乎聲,感於哀樂,緣事而發,與以前大不相同。”


  “還是皇上知道臣妾的心……”田貴妃含淚欲滴,哽咽著不下去。


  周皇後醋意暗起,淺笑道:“她下過苦功夫,侵淫多年,宮裏頭自然是無人可及了。”


  “揚州瘦馬。”崇禎心中的疑慮又冒了出來,不由皺起眉頭,臉色有些陰鬱,停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愛妃的琴技是何人所教?”


  “臣妾的母親就是學琴的師父。”


  周皇後追問道:“她是經何人傳授?”


  “她的一個堂姐曾是揚州瘦馬,色藝雙絕,後來給我父親贖了身,一直寄居臣妾家裏,為報答贖身之恩,將一身的本領傳給了臣妾的母親。”田貴妃暗自慶幸,好在有太監王之心的安排,不然還不知如何回答,倘若實話出母親是揚州瘦馬出身,皇家的體麵怕是不好看了,皇上少有反感,自己何日才能出頭見日?


  崇禎疑心去了大半,道:“找個適當的日子,請她到宮裏來,朕也好見識一下你們師徒琴技的高低。”


  “臣妾替母親叩謝皇上。”田貴妃心頭狂喜,親眷進宮可是難得的殊榮,也是皇上格外的恩典,後宮嬪妃沒有一個不夢想懸望的。她謝過恩,又道:“臣妾想回啟祥宮一趟,實在放心不下煥兒的病。”


  崇禎關切道:“慈煥的病可見輕麽?”


  “這孩子的病忽輕忽重,服藥總不見效。臣妾為他齋戒禱告,祈求上蒼垂憐。”田貴妃聲調有些哽咽。


  崇禎生氣地:“太醫院這班庸才真是該死,煥兒隻是受了些驚嚇,本沒什麽大病,竟不能早日治愈!”


  “太醫院使吳翼儒親率兩名禦醫給慈煥診病,斟酌脈方,並非不盡心。”周皇後看田貴妃紅了眼睛,怕好好的一場樂事給她攪了,笑道:“皇上沒聽京城有幾句諺語,人稱四大可笑:翰林院文章,武庫司刀槍,光祿寺茶湯,太醫院藥方?”


  “太醫晝夜當值,東廡撥給他們作為商議處方和歇息的場所。為方便他們問病,臣妾將煥兒安置在二門外的西廡,叫**和四個貼身服侍的宮女陪著。”田貴妃偷偷拭了一把眼淚,答道:“煥兒前日確實大好了,不料昨夜裏突然發起燒來,頭上身上火一般的燙,手腳卻冰涼,驚恐不安,不住地胡言亂語……這孩子久病虛弱,似是遇到了什麽鬼神……”


  “他些什麽?”


  “請恕臣妾妄誕之罪。”


  “快吧!”


  “煥兒翻來覆去就拿幾句話:‘我是九蓮菩薩,我是九蓮菩薩。皇上待外家刻薄,我要叫他的皇子們個個死去。’”田妃再也忍不住,伏地痛哭。


  “你可聽清了?”崇禎臉如土色,孝定太後顯靈了。這必是死去的李國瑞作祟,他到孝定太後那裏告了惡狀。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起身道:“朕到啟祥宮看看,你們一起去吧!”


  慈煥躺在床上,神智昏迷,奄奄一息。崇禎俯身看看,用手摸了摸病兒的額頭,轉向跪在地上的**和幾個宮女們:“你們都聽見了什麽?看見了什麽?”


  “九蓮菩薩!九蓮菩薩!”**和宮女們都俯地不敢仰視,身子顫抖著,似是害怕之極。他頓足長歎,流淚連呼道:“朕對不起九蓮菩薩,對不起孝定太後!”隨即傳諭明日早朝免了,那些在南宮建醮的一百多名僧道和大高玄殿的女道士一齊替五皇子誦經攘災,然後匆匆乘輦去奉先殿,在孝定太後的神主前跪拜祈禱一番,回了乾清宮。王德化早在那裏等著,懷裏抱著幾份奏疏。他坐到禦案後,見最上麵的奏疏竟是參劾首輔薛國觀納賄,寫得頗為翔實。他頭也不抬地問王德化道:“吳昌時是什麽人?他怎麽知道得如此真切?”


  “萬歲爺,薛閣老受賄之事不言自明,今年北闈,他與蔡弈琛為正副主考,取士三百名,為何將鄒式金、楊瓊放在前麵?據查是收了不少的銀子。好在萬歲爺英明,三月廷試時,前四十八人一並召考。魏藻德才被拔為狀元,鄒式金抑為二甲,楊瓊抑為三甲。”


  “他還有什麽劣跡?”


  “他有一次夜裏在書房點數銀票,不下十五萬兩。聽在老家買了上百頃的良田,還準備著要蓋所大宅子。”


  “他辜負了朕!”崇禎翻看下麵的奏折,多是參劾薛國觀的,正要細看,一個宮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哭道:“萬歲爺,五皇子不行了!”


  崇禎全身冰冷,想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竟因向戚畹捐助而夭折了,不由悲從中來,立刻提起朱筆,寫了一道手諭:薛國觀身任首輔,貪讀營私,成何話!著五府、九卿、科道議處奏聞!他忽然覺得處置輕了,難以向孝定太後交待,將紙團了團扔掉,重批下幾個字:著薛國觀回籍聽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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