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無盡的黑暗
楚灝軒從來都不知道紅色是那樣的刺眼，小小的人兒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在她身下是汩汩而出的腥紅……可這都不是楚灝軒在意的，他一瞬不瞬的緊緊盯著同樣躺在血泊裏卻抱著她的身邊的那名女人，雖然和印象中相比有著極大的改變，可他還是一眼便認出了。
“萱兒——”女人吃力的伸出手撫摸著昏迷中的女孩，可她也是出氣多進氣少少，卻忍著一口氣想要查看女孩的情況。
女孩才五六歲左右，臉色蒼白如紙，但也遮掩不住那粉雕玉琢的麵龐。
“媽媽、萱兒！！！”小靖在旁邊小臉整個都白了，不知所措，想碰卻不敢碰，急的眼眶都紅了。
女人滿身是血，沾滿了點點腥紅，帶血的發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模樣十分狼狽，痛苦而扭曲的麵容，隻是眼裏卻是藏不住的心切與擔憂……
“媽媽、媽媽——”小靖拚命呼喊還有意識的女人，無助的讓人心疼，稚嫩的臉上一片慘白，還有淚痕。
“咳咳——”
一陣輕咳，更多的鮮紅從女人的嘴角溢出。
淚水沿著眼角流出，沒入鬢間。
“萱……兒……”
又是一聲輕喚，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女人都感覺不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懷裏的小人兒身上，沒得到回應，女人更是心痛的快要死掉了，卻仍撐著一口氣，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小人兒的名字。
誰也不知道意外到底是怎麽發生的，隻知道原本站在對麵的小女孩衝到了馬路上，在那之前，女人似乎聽到了女孩的聲音，隻是那時候她的注意力在男孩身上。
一輛疾馳的車衝向了女孩，男孩先反應過來，卻被女人搶先，跑在了前麵，然後兩個人就在男孩麵前被車撞飛了出去。
意識似乎越來越模糊了，可是女人不甘心，因為她還不知道她的寶貝是否平安，所以不甘心就這麽閉上眼。
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輕蹭著女孩帶血的臉龐，即使如此已是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每一次摩挲都帶著一聲溫柔的呼喚，那聲音很低卻掩飾不住濃濃的關懷，就好像怕吵醒了睡著的人兒般。
俞子卿看到的就是這樣肝腸寸斷的一幕，頓時猶如晴天霹靂。
“小蕾！！！”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呐喊，俞子卿已經擠開人群衝到了前麵。
而來到女人，也正是七年未見的葉蕾，七年的時間徹底改變了那個原本清麗的人兒，若非認識，都會以為她隻是個鄉下婦女。此刻渾身浴血的人兒更是和清秀扯不上邊，即便那清澈的眸子此刻也渙散無神，蒼白的麵孔滿是所留下的滄桑。
俞子卿比葉蕾年長幾歲，可此刻看來完全顛倒過來。
和小靖、本名葉靖一樣，來到葉蕾麵前的俞子卿也一樣的不知所措。
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原本已經飄遠的意識稍稍回籠，吃力的側目，看到了那沒有多少變化的昔日故友。
動了動唇，葉蕾似乎說了什麽，會意之下俞子卿連忙俯下身，將耳朵貼在對方的嘴邊。
“救她——”
輕緩的求助，細弱蚊聲，俞子卿一驚，忙起身，才發現被葉蕾抱在懷裏的小人。
因為離得很近，所以葉靖也聽到了葉蕾那聲極輕的求助，忙轉向俞子卿：“阿姨，你救救媽媽——”
聞聲俞子卿又是一怔，才發現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竟和葉蕾懷裏的小人有著相似的容貌。
“你是……”俞子卿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畢竟短短的時間裏發生了太多事，讓她沒有反應過來，整個大腦都有些懵了。
“救救媽媽和萱兒，求你了——”除了葉蕾，或許沒有人相信葉靖也會有低頭的一天，這個從來都小大人一樣的孩子，此刻無助的和普通的孩子沒什麽兩樣。
俞子卿好半天才有所反應，眼睛在葉靖和葉蕾還有被葉蕾保護在懷裏的人兒身上來回打量，似乎明白了什麽。
“媽媽，我已經讓袁阿姨打電話叫救護車了。”
貝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也因為這個聲音讓俞子卿回過神來，才意識到現在最該做的是什麽。
車禍發生至今，竟然沒有一個人打電話叫救護車？可見人心冷暖。但，也許隻是因為他們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怔住了，所以都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從車禍發生到現在，也不過十來分鍾的時間而已。
俞子卿轉身剛想對貝貝說什麽，卻發現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人群前麵的楚灝軒，一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
楚灝軒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一動不動，無視俞子卿的驚訝，他隻是將目光鎖定在那個躺在血泊裏的人，那個讓他七年前逃離他的人。
其實，剛剛俞子卿和那男孩的話楚灝軒都聽見了，所以才會感到震驚，以及自己都沒察覺的憤怒。也許有察覺到，不過自動被楚灝軒轉換成因為恨的緣故，這七年不曾忘記過的，葉蕾的恨。
然而，當再次見到一隻被他記在心裏和恨在心裏的人時，楚灝軒竟說不出自己的感覺，而且對方此刻還躺在血泊裏，他也是無動於衷。腳下仿佛千斤重，讓他無法動彈，他麵無表情，實際上內心一片洶湧。
似乎是感覺到那種炙熱帶恨的目光，原本意識越漸渙散的葉蕾吃力的稍稍側過頭來，透過俞子卿，她看到了站在人群前麵、麵朝她這個方向的人，心中頓時一驚，有驚訝、有激動，但更多的還是恐懼。
除了楚灝軒，沒有人發現，在葉蕾發現他的時候，準確的說應該是目光相觸的時候，葉蕾眼裏的驚恐是那樣的明顯，就連身子都微微輕顫，本來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葉蕾想要躲，可是她動不了，全身都痛，也就是因為這一動她才意識到懷中的人兒，心下一顫當即把目光轉下懷中。
也就在這時，懷中一直昏迷的人兒竟有了清醒的跡象，在葉蕾的懷中緩緩的睜開了眼。
而在懷中的小人兒睜開眼的瞬間，所有支撐葉蕾的信念驀然消散，下一刻，視界裏的微光瞬間褪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