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過去（中）
葉琴進葉家的時候可以說沒有引起任何騷動，甚至就連多出這麽個人來也沒人覺得奇怪，而又有時候她就好像不存在般。
葉琴和葉家的傭人們住在一起，也和傭人一起做著下人做的事，唯一不同的怕就是葉老爺子特別安排讓她進了學校。起初的時候葉耀明是感到奇怪的，可葉老爺子的脾氣向來說一不二又有些怪異也就沒計較了。
這麽平淡的生活一直延續到葉琴成年，滿十八歲又開始正式進入大學的時候，至少在這之前葉耀明覺得生活一直都很平淡。葉琴也因為年齡的增長，以及良好的生活條件，清秀的容貌慢慢呈現出來，到她這個年齡的時候已經是亭亭玉立，說不上有多出眾，但隻要被那雙明亮的眼眸注視就會讓人難以忘記。
那天，葉耀明剛從公司回來，路過院子的時候聽到下人們的談話，說是葉老爺子把葉琴叫去書房了，抱著好奇葉耀明就走了一趟。如果早知道會聽見那種話，或許葉耀明就不會有這個好奇心，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欣喜。
葉耀明到的時候見書房門虛掩，帶著好奇他也就沒讓裏麵的人發現，而裏麵的聲音也透過虛掩的門縫清清楚楚的傳到他的耳中。
“不再回來？”葉老爺子的聲音。
“嗯。”
葉耀明很好奇兩人的談話內容，而更好奇葉琴為什麽不再回來？是指不在回他們葉家嗎？可為什麽？怎麽說葉家也待她不薄，至少供她吃住、還出錢給她上學，無論怎麽看都應該是葉家有恩於葉琴吧？
就在葉耀明為葉琴這種忘恩負義的行為感到不恥甚至覺得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看錯眼的時候，裏麵的聲音又陸續傳出。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葉老爺子這麽說之後並沒有聽到意向中葉琴的回答，也因為這句話再次勾起了葉耀明的好奇心。
“無論你知道什麽也好，葉家養你六年也是仁至義盡了，不過我還是會繼續資助你念完大學，如果你不想住在葉家的話也隨便。”
“不用了，我會自己養活自己，正如您所說，我已經成年了，我有能力養活自己，而你也已經沒有義務再養育我了。”
葉耀明被這樣的對話感到十分莫名，於是也更加靜下心去聽接下來的談話。
“那你……”
葉老爺子還沒說完，就聽到葉琴的聲音再次響起：“您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現在出了葉夫人之外，也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葉老爺子輕咳了兩聲，然後道：“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母親，你不會有這樣的生活，當然我也有責任，隻是你既然已經在葉家生活了六年，你就該知道我們葉家是個什麽樣的家族。的確，我不否認當年是我一時衝動和荒唐才會犯下那樣的過錯，更沒想到你母親會懷下你又將你遺棄在孤兒院裏。而我將你接回來為的隻是盡一個做父親的義務，在那之前沒能第一時間找到你是我的錯，可在這六年來，我對你怎麽樣你應該清楚。”
葉老爺子的話有如晴天霹靂般擊中葉耀明，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說出這麽絕情的話，更沒想到葉琴竟然也是葉家的孩子？而且還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遺棄？這個詞從葉耀明腦海裏一閃而過，緊接著他便想起當年就是孤兒院的院長把葉琴送來的，也就是說在那之前葉琴一直都是住在孤兒院裏？葉家的孩子竟然在孤兒院裏長大？葉耀明想想就覺得好笑，更讓他發笑的是他的父親。
那些話是一個作為人父該說的話嗎？六年的義務？他到底給過她什麽了？基本麵的生活條件和教育義務嗎？如果是的話那麽的確是盡責了。
知道葉琴是自己的妹妹，葉耀明很自然的想到自己的兩個同胞妹妹，雖然葉家的家教一直很嚴，可她們卻是葉家的女兒。在自己的兩個妹妹物質、名聲齊享的時候，葉琴則在和葉家的下人們一起生活和工作。兩個妹妹享受著葉家嫡係子嗣該有的一切生活，葉琴卻隻是維持著溫飽。
明明同為葉家的子嗣，卻過著兩種極端的生活，還是在葉家，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
然而，從葉老爺子的話中，葉耀明了解到的是葉琴的出生是葉家的一個汙點，是不被允許的，而葉老爺子卻很‘大方’和‘盡責’的將其接到家中並養育她，如此他既是盡了最大的義務。
這一刻葉耀明突然明白葉琴為什麽會離開了，按之前的生活，好像除了他偶爾會和葉琴有所接觸之外，葉家的人從未和她有過接觸，即便他也接到母親的‘叮囑’，隻是那時候他並沒當回事。在也就愛，葉琴同下人無疑，葉耀明毫不懷疑她的日常開銷是不是也是葉家按下人的薪資標準來發放的？當然，學業上的一定是在葉老爺子的‘大方’下得到解決的。
明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葉家當家人，自己卻是個下人，受盡他人的冷嘲熱諷，誰能忍受？或許葉琴和下人們的關係還可以，又或許是因為沒有人知道她也是‘葉家小姐’的身份？但無論如何是和葉家子嗣無法比擬的。
“您對我很好，我也知道您已經仁至義盡了，所以為了不給您和您的夫人帶來麻煩，我覺得我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最重要的還我已經長大了。”
長大了……
確實，在中國來說十八歲已經是成年的年齡了，父母完全有權利不再進行養育的義務。葉耀明卻因為這句話而感到心酸，還有對葉琴的憐憫，覺得她出生的可悲。
“你知道就好，新學校的事我會安排，而且我也會盡快給你盤下一座房子另外還會再給你一筆錢，就當做是我的補償吧。”葉老爺子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的感情，就好像說著一件極普通的事，而不是談兒女的未來。
好久，久到讓葉耀明以為裏麵的人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終於聽到了葉琴的聲音。
“謝謝，父親，請原諒我這麽叫，我隻是一直都想試試而已，既然要走，我不想讓自己留下遺憾。”
葉耀明覺得葉琴的聲音有些沙啞和顫抖，但因為隔著距離和門板他聽得有些不太真切，尤其是那話中所包含的情緒，葉耀明都能聽出那有些飄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期盼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