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碰巧我們也在此逗留,聽說這裏發生了一起殺人事件。不用說,鄉下的警察一定沒有能力處理。因此,我們前來伸出援助之手。我這個人,天生就喜歡助人為樂。”男子不慌不忙地說道。那聲音並不是很渾厚,卻顯得非常有穿透力。
“你是園田君吧?大致情況剛才已經聽澤田君介紹過了。不過,詳細內容最好還是由你來解釋一下。他也希望由我來破解這個案件。”
突然聽到上司的名字,園田感到十分驚訝。與此同時,他還意識到此人絕非凡夫俗子。
園田取出手機,張口說道:“為了慎重起見,請允許我確認一下。”
“我等你確認,免得你不放心。我這個人很寬宏大量。”那男子滿不在乎地說道。
六
“那個警察,真是疑神疑鬼,沒完沒了地確認。我們為什麽要說瞎話呢?明擺著我們和大杉先生在這裏是頭一次見麵。”繪美大大地吐了一口氣,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將盛著啤酒的玻璃杯用力地放在了炕桌上。咚的一聲巨響,不禁讓人擔心酒杯會被砸碎。
“像那種疑心生暗鬼的男人,在家裏也無法讓人接受。要麽懷疑老婆是不是有了外遇,要麽擔心女兒和男朋友約會時是否幹出了壞事。他早晚會妻離子散,絕對是這樣。到頭來,沒有人理睬那個老家夥,像這樣疑心重重的,老了以後隻好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過日子。活該!”
啤酒似乎起了作用,繪美尖酸刻薄地發著牢騷。不知已經喝掉了多少瓶。一、二、三……紀子數著榻榻米上的空瓶子,一共五瓶。無疑,紀子自己幫助繪美解決了近一半,但仍趕不上繪美的酒量。
盡管隻是一麵之交,但畢竟認識的人被殺害了,況且凶手或許仍舊停留在風媒莊,這讓人感到極大的不安。更要命的是,這樣一來,使人感覺前天發生在溫泉的事件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確有其事。
似乎今天還是會喝醉,其結果,非但不能得到安慰,反而會跟著醉得一塌糊塗。初衷並非如此,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結果?紀子心情憂鬱地望著啤酒杯。
“真讓人生氣。花冠的事情是我說出來的,然而那個警察反倒‘恩將仇報’,問個沒完。”
“你怎麽會注意到這裏裝飾著延命菊呢?”
“我對花卉造型非常挑剔,因此發覺形狀和昨天有些不一樣,”繪美得意地挺了挺胸,“……按照警察的說法,似乎是凶手接觸過。因此,他們開始對住在風媒莊的大杉先生等人產生懷疑。可是,我想,說不定是佐和子小姐自己幹的。”
繪美的話使紀子感到驚訝。紀子不曾想象,被害人頭頂的花冠,竟是佐和子親手製作的。
“但是,佐和子小姐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難道說是因為讀了《花冠》嗎?”
“她不是曾經說過,頭戴著花冠被心愛的人殺死也心甘情願嗎?而且,她的性格多少有些古怪,一般人是不會偷了花去做花環的。”
盡管隻見過一麵,但感覺佐和子的確有可能不顧及別人的感受而隨便拿風媒莊的東西。但是說到殺人,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出的事情。
“可是,如果真的是為了死而製作花冠,我寧願選擇鮮花,而不用絹花。我寧願多轉幾家花店——平時可以吃人工的蟹肉棒,但是在即將離開地球的最後一天,必須吃真正的蟹肉。”
“那當然啦。如果我知道馬上要去死,是不會用仿造品欺騙自己的。我在即將離開這個地球的最後一天,一定要吃熊貓火鍋。”
正當繪美舔著嘴唇,說得眉飛色舞時,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同時,一位女人的聲音開口問道:“對不起,可以打擾嗎?”
最初還以為是女招待前來收拾飯桌,進來之後才發現,那是一位隻有在歐美電影當中才會出現的、身穿女仆服裝的年輕女子。她以嫻熟的動作坐在了紀子的旁邊。
“你們是寺崎紀子小姐和安永繪美小姐吧?我叫田中。非常抱歉,我接受某人的命令,向你們詢問有關此次事件的情況。請就你們二位了解的有關內容,向我說明一下。毫無疑問,我已經得到園田警部補的許可。”
“什麽?是受了那個家夥的指使嗎?”繪美漲紅著臉,眼睛盯著田中。
“不對,隻是得到他的許可。我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因此,你們沒有必要顧忌,無論說什麽壞話,也不會傳到園田先生的耳朵裏。”田中說著,臉上溢出微笑。
“我們說了,你能明白嗎?”繪美大聲笑著,往杯子裏注入第六瓶啤酒,“可以,我們可以合作。隻是,我們不會說瞎話,所以請你不要重複地問起來沒完。”
接下來,紀子和繪美逐一回答了她的問題。由於酒精的作用,使得警惕性有所下降。然而更重要的是,對方與警察完全不同,而是和自己一樣的女人。多數情況,這個女人與警察提出的問題並無兩樣,隻是有關跟蹤狂事件,對方更加詳細地了解了情況。
“剛才那個人是什麽人?”田中離去大約兩個小時,繪美清醒了過來,問紀子。
“好像是位女仆,頭上還戴著喀秋莎發圈。”
“這個我知道。我的問題是,為什麽一個女仆要來向我們打聽有關案件的事情。”
女仆的提問非常細致,從紀子和繪美到達風媒莊到現在,所有細節均被一網打盡。
“記得看過一部長達兩小時的電視劇,描寫的是一位在茶館打工的女孩的故事。”
那是在半年前看到的一部電視劇中的一個畫麵。
“那位女主人公平時也是仆人打扮嗎?”
紀子搖了搖頭——穿仆人服裝隻是在做女仆的時候。
“那麽,可能是真的女仆。看樣子並不那麽浮誇,始終顯得古樸典雅。”
“也許你說得對。能夠到這裏來的人,攜帶著女仆或許也不足為奇。這麽說,繪美家裏也有女仆啦?”
“我家沒有,倒是有位阿姨。”
繪美家裏有阿姨!紀子偷偷伸了伸舌頭。
“田中這個人不像是在裝模作樣地做戲,倒像是位真正的女仆。我小的時候學過插花,其中的規矩很煩瑣。所以,我非常清楚,她那種舉止不經過嚴格訓練是無法做到的。”
“原來如此!可是,繪美的舉止也那麽優雅嗎?”
“我的優雅已經隨著青春的流逝不翼而飛了。”或許仍舊是酒精的作用,繪美豪爽地笑著。
見此情景,紀子點著頭說道:“果然如此。”
第二天早晨,隨著年輕刑警一聲呼喚,紀子和繪美來到了客廳。這裏已經聚集了堂島等與事件有關的全體人員。或許事件的調查取得了某些進展……紀子這樣想著,心裏卻疑惑重重。為什麽自己和繪美也被召集到此?看了看繪美,對方也不安地望著自己。
“噢,你們也被叫來了嗎?”
說話的是鬆野。鬆野與堂島等人拉開距離,一個人坐在另一邊——對麵桌子旁坐著被害人的丈夫水橋和姐姐真知子,看上去難以靠近。無奈,兩個人隻好與鬆野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也坐了下來。
然而,鬆野卻迅速地向紀子和繪美靠近並張口說道:“據說即將宣布凶手的名字。”
“全體人員均被召集在一起,就像是電視劇裏的場麵。現實當中也有這種事情嗎?”繪美問道。
鬆野則歪著頭表示不解。
“有史以來第一次被卷入事件當中。你們倆是否早已經曆過?”
“胡說,我們怎麽會經曆過這種事情!”繪美的聲音似乎有些高,被真知子狠狠地瞪了一眼。
“對不起!”繪美低下頭,小聲說道,“都怪你,讓我挨了訓斥。”
然而,鬆野卻不以為然地笑著。
紀子突然想到,鬆野也被召集到此,說明他在某種程度上也與事件有牽連。並且,如果真的當場宣布凶手的話,或許就是他。
紀子恨不得離鬆野遠一些。
這時,裏麵的隔扇被輕輕打開,園田帶著一副冷酷的麵孔走了出來。跟在後麵的,是昨晚的女仆和一位身穿西裝、嘴上留著胡須的男子。
“啊!”紀子看了一眼繪美。繪美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蒼白。
“你怎麽啦?”鬆野覺得很奇怪。
“各位,此次發生的不幸事件,讓大家感到失望。今天把大家召集到這裏,不為別的事情,隻想向大家宣布殺害水橋佐和子小姐的凶手。”
開口講話的並不是警察,而是嘴上留著胡須的男子。
“請問,你是什麽人?”堂島甕聲甕氣地提出質疑。他的語氣比平時粗魯很多,“一大早就把我們叫來,你們到底打算做什麽?昨天一天之內竟然盤問了兩次。”
“你是在問我嗎?我嘛,是的,有人稱我為‘貴族偵探’。”
“貴族偵探?你是不是在開玩笑?”簡直不像話。堂島看了一眼園田。然而,園田卻繃起麵孔,沒有任何反應。
“真拿他沒辦法。”堂島顯得無能為力,“那麽,就請趕快說出凶手是誰吧!別這樣磨磨蹭蹭的,讓我們心裏不得安寧。”
“那麽,好吧。”偵探答應道,“下麵就請這位女仆人田中向大家闡明真相。”
“不是由你來解釋嗎?”始終保持沉默的園田驚訝地問道。他似乎也不十分清楚這位貴族偵探的安排。
“是呀!你不是偵探嗎?”堂島也跟著插話。
然而,偵探毫不介意,相反顯得有些驚詫。
“我為什麽要做推理之類的麻煩事?那些雜事可以讓仆人去做。”接著,他又麵向堂島說道,“我認為對於下榻風媒莊的客人來說,這些應當是常識。可是,現在這裏卻顯得和一般旅店沒有什麽區別,實在令人感到遺憾。”
現在像是在觀看一場滑稽戲表演,而不是在調查殺人事件。紀子一時間感到難以置信。此外,一直崇拜的偶像堂島竟被駁斥得啞口無言,這本應使得自己惶恐不安,但不知為何卻引不起她的同情。
“那麽,繼續往下進行。田中!”
“是的。”隨著一個清脆的聲音,女仆站了起來。
“下麵代替偵探大人,由我來進行案件的推理。我是侍女田中。作為仆人,或許有些放肆,還望大家多多包涵。”
田中迅速向大家鞠了一個躬。潔白的喀秋莎發圈輕輕地搖晃著,使人感受到與先前那嫻熟動作完全不同的另一種魅力。
“說起此次案件,實際上極其簡單,根本無須偵探大人親自出馬。或許,仆人也能處理得很好。”
“用不著絮絮叨叨的,趕快說出誰是凶手!”感到厭煩的堂島開始喝起了倒彩。
“明白了。那麽,我宣布凶手的姓名。殺害水橋佐和子的凶手,是那邊就坐的大杉道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