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青梅竹馬
雲清看不到楚文軒的眼神,她隻是想起了李昭儀說過的話。
“姐姐,我與川穹真的會有在一起的那一天嗎?我每日隻敢默默地看著他,連觸碰都怕連累了他。若真的有一天他因我而獲罪,姐姐你拋棄我,救救他吧!他是可以懸壺濟世之才,比起我,更被這個世界需要。”
雲清跪了下來,“此事臣妾的確知道,是臣妾看不得相愛之人隔絕千裏,所以想辦法把吳太醫安排進太醫院,又讓他專門守在李昭儀身邊。陛下,臣妾願擔起罪責,吳太醫一身才華,極被需要,求陛下給他一個恩賜讓他出宮。臣妾願意接受一切責罰。”
吳川穹愣了,柳倩倩卻喜上眉梢。
“姐姐,臣妾就知道此事和姐姐脫不開幹係。既然姐姐一心求罰,倒不如先摘了這頭銜?”
“蘭采,將鳳印交予陛下。臣妾願意吃齋念佛為李昭儀贖罪。”這一刻她是真的覺得為了這條命留在這裏也沒什麽大不了了。
但楚文軒卻砸了手裏的茶杯,“柳妃你反了嗎?什麽時候一個妃子可以責令皇後交出鳳印?你當朕是什麽?”
柳倩倩這才意識到自己得意過頭了,忙跪坐下來認錯。
楚文軒卻看著雲清倔強的臉,歎了口氣,“皇後,為何不早同朕說?是怕朕丟臉還是怕朕對他們不測?”
雲清不敢說。李昭儀到底是為楚文軒懷過孩子的後妃,這件事情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下誰敢說?
若不是柳倩倩找來了李昭儀的姑父,這件事情原本就會掩蓋過去。
“陛下,李昭儀隻是一個女子。她不能決定自己要嫁給誰,入宮後她雖然做過錯事,但也懷過陛下的孩子,也因為那個孩子的失去而深夜痛苦過。陛下,這件事是臣妾一手做成的,臣妾願擔下一切罪責。”雲清不再開口了。
楚文軒看著沉默的她,心裏想的卻是如果讓她吃齋念佛,那她就會留在宮裏一輩子了嗎?
楚文軒的不作聲讓整個大殿的氣氛都沉重了下來。他還未說什麽,楚文宇卻開口了。
“陛下,此事臣弟也知道。如果陛下一定要責罰什麽人,那便也責罰臣弟吧。”楚文宇的這句話卻點了火。
“你們都把朕當做什麽?”楚文軒怒了,“這樣大的事情連問都不問一下朕就私自做了決定!你們不問朕又如何知道朕會如何處理?”
沒有一個人敢回答。
“回去吧。吳川穹此後不許踏入京城半步,皇後和五王爺禁足半年,柳妃也好好抄一抄宮規。”楚文軒說罷看也不看他們就走了。
雲清知道,這是楚文軒放過了他們。
李昭儀的姑父還跪坐在地上,柳倩倩卻是看也沒看他就徑直離開了。雲清看著個顫抖的男人,不由得冷笑了一聲,“人死了還不忘來撈一筆,這樣的人算什麽親人?”
“娘娘!是草民錯了,娘娘饒了草民吧.……”他嚇得屁滾尿流。
“趕出宮去,一個螻蟻罷了。”
雲清和楚文宇一道送吳川穹離開,看著他草草收拾完行李,這就打算告別皇宮。
“吳太醫若是有事,隨時都可以給本王來信。”楚文宇倒是對這個男子很是投契。
吳川穹轉身向雲清磕了一個頭,“多謝娘娘今日在殿上為草民和蟬衣求情。是我們連累了娘娘,日後娘娘有任何需要,草民都會前來。五王爺,多謝你。”
雲清點頭送走了他,和楚文宇也在宮門前分開了。
這是她來到這裏後第一次送走親近的人,況且這人還是因為自己才無辜喪命,她從前的美好願景此後也都消弭了。
雲清回到椒房殿後有許多日沒有出門,楚文軒因為這件事生了氣,每日都隻處理政事,一個妃子都沒有臨幸。
吳川穹走在回鄉的路上,背上背著李蟬衣的骨灰。
因為是同路,所以時常會遇到李蟬衣的姑父。他親眼見到陛下放過了吳川穹,皇後為他說話,五王爺為他求情。
離開皇宮的時候他如同一個喪家之犬,吳川穹卻是被皇後和五王爺送出來的,這個男子已經不同以往了。
“川穹,蟬衣已經走了,我們不能好好談一談嗎?皇後娘娘不是說你極善醫術,不如回鄉後我為你開一個醫館…”
“你不必同我說這些,我回鄉不過是為了安葬蟬衣罷了。你也不用覺得我這裏有什麽可圖之處,蟬衣的死與你有莫大幹係,你可以不要臉皮地活著,我卻不能看著。”吳川穹快馬離開了。
李蟬衣的姑父氣得嘴歪,但也不敢多說什麽。雲清把自己的印章給了吳川穹,他現在可不能惹禍上身。
吳川穹駕馬騎的飛快,眼淚迎著風流了滿麵。
“川穹哥哥,你可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還是個少女的李蟬衣時常會問他這個問題。
少年川穹還是話很少,卻會很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我要開一家醫館,有錢人來我就多收錢,沒錢的人我就給他們免費治病。我…還缺一個幫忙抓藥的童子。”
蟬衣應得歡快,“我來當吧!川穹哥哥,我幫你抓藥,你去看病。”
川穹滿意地笑了,蟬衣光潔的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連笑容也格外耀眼。
蟬衣豆蔻時期,他紅著臉求父親上門提親,蟬衣也躲在簾子後不敢出來,隻是讓小丫鬟遞出一張帕子來,上麵寫著:“春光正好,意遲遲。”
蟬衣嫌他慢了,川穹笑得更是心滿意足,連話裏也帶了幾分少有的少年意氣,“爹,兒子什麽時候能取蟬衣回家?”
吳父看著在父親上邊如同大人一樣的兒子突然的幼稚,也笑了,“很快。”
這很快終究沒能來,一年後,蟬衣要被送入宮去。
川穹跌跌撞撞地趕去蟬衣家,聽到門前的人在議論,“如此才好,李縣令的女兒生的天仙一般,嫁給一個小大夫算怎麽回事?”
“是啊,這個女兒進了宮李縣令可就不一樣了。”
“了不起啊,真想也有這樣一個女兒。”
川穹被攔在門外,屋裏有蟬衣細細小小的哭聲。他著急地喚,“蟬衣別哭,是不是有人逼你,我要帶你走!”
半晌後,蟬衣開口了,“川穹哥哥,你走吧。父母之命不可違,日後你要重新找人來幫你抓藥了。”
川穹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