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孟老漢
“我去，你真的是87年出生的啊。”我拿著他身份證上的照片和他真人做了對比，根本就看不出來這是同一個人。
我看看孟老漢又低下頭看看手裏的身份證，最後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這真的是你的身份證？”
孟老漢沒有回答我，他進屋拿了把剪刀出來，卡擦卡擦兩聲就把自己的頭發剪成短發。
終於露出了臉來的孟老漢，在這個時候我看出他好像真的和照片上的人有些相似。
最後我斷定著確實是一個人，隻不過照片上的人陽光有活力，看的就像是一個青春勃發的少年。
可是現在在我麵前的他已經變成了另一副樣子。蓬頭垢麵，渾身都是髒兮兮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我很好奇，孟老漢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定是有什麽災難發生才使得一個陽光快樂的年輕人墮落成了這幅模樣。
我將手中的身份證還給了孟老漢，然後坐在門框上和他聊了起來。
一開始他隻對我講了一半他的人生經曆，大部分講的都是他遇到他師傅之前的事情。
但其實他遇到自己的師傅之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給確實過上了安穩的生活。
他的師傅供他上學，並且還教他學賭石。時間就就這麽一晃而過了十幾年。在孟老漢三十歲生日的那一天，也就是去年的時候，有一個陌生的男人敲門說是他師傅的老友。是來拜訪他師傅的。
他問過他師傅之後就把那人放了進來，他師傅和那人聊了很長時間。接著第二天的時候他師傅就說要立即啟程去緬甸找一塊石頭。
“我師傅沒有告訴我原因，急匆匆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早上就動身離開了。我在這裏等啊等，沒有等到他回家的身影，反倒等來了他在緬甸被劫殺的噩耗。”
孟老漢說著說著都豆大的眼淚就又掉了下來。我從從口袋裏掏出一包衛生紙遞給他。
他對我說了聲這一刀，但是沒有用紙。用大手胡亂地在臉上一抹，洗了洗鼻子。
接著說道，“警察並沒有調查出我師傅的死因。”
我剛想安慰他些什麽，可我話還沒說出口，他猛的抬起頭看著我，低聲說，“哼，警察不知道，可是我是知道的。”
“誰？”我也被孟老漢的悲傷情緒感染了。況且他說的這麽神秘，讓我很容易就進入了這個令人難過的故事情節中。
“就是那天來我們家的男人。他是我師傅的拜把子兄弟，但是後來因為錢背叛了我師傅。我肯定凶手就是他，就是他為了私吞那快石頭謀害了我的師傅！”
孟老漢越說越激動，臉色漲得通紅，就連語氣也尖銳起來，聲音不知不覺中就變大。
況且他說的這些話太過於血腥，什麽謀害不謀害的，我生怕被別人聽了去。
我捂住他的嘴把他拖進了屋子去了。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就是那人害死了你師傅？”我問他。
“你不用管，反正我就是知道。這裏麵的內容涉及很多，我不方便透露給你。”
“好吧，那這和你賣石頭有什麽關係呢？”
說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我莫名地就是很相信孟老漢說的話。
也許是因為他師傅的經曆和我父親的經曆非常相似，都是被自己所謂的“好兄弟”給坑害了性命。
因為我們的親人都經曆過這種事情，所以我再看孟老漢，無形中就比以前更親近起來。
我拍著他的肩膀試圖給予他安慰，我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為什麽他要叫我“救命恩人”。
“我師傅死了，警方把他的身體送了回來。同事第二天就有一大幫子人來帶走了我們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我師傅生前收集了很多的有收藏價值的石頭，他的存折，家裏的現金，以及家裏沒壞的家具全都被那些人帶走了。”
我回頭看了看這個家，確實什麽都沒有了。空蕩蕩的家裏就一張床一張破桌子，還有我們兩人屁股下麵坐著的兩把椅子。
我非常不解地又問道，“那些人都是什麽人？他們的行為就是搶劫啊，你為什麽不報警呢？”
孟老漢失笑一聲，無力地搖了搖頭，“那人背景深厚，我就算報警也是假的。我師傅的一片善心就當做是喂了白眼狼了。”
說起這件事情來，孟老漢的眼神微微猙獰，整個人的狀態不算是太激烈，但是他在眼神中的恨意卻濃的化不開。
我想他口中所說的“那人”應該就是指他師傅的兄弟了吧。
不過我也沒有細問，這種不好的事情，每讓人回憶一次就想當於是在別人的心頭又插了一把刀子。
我還經常在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想著我爸去世時候的樣子。在太平間裏躺著的他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嘴微張，好像有什麽冤屈要告訴世人。
我每每想到，我的心裏就疼痛難忍。密密麻麻的痛感讓我難以呼吸。
“那後來呢？”
我特別想知道孟老漢是怎麽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的。我雖然也失去了父親，可是我知道我還是得努力活著，而且我得比以前更努力才行。
我得讓我的母親過上好日子，我得親手解決的董豪那個畜生。我要讓謀害我父親的人付出代價！
我覺得我年紀這麽小都有一個抱負，為什麽孟老漢三十歲了都經受不了這個打擊呢？
“他們搬走我家所有的東西以後我就一貧如洗了，而且還有說我謀害了自己師傅的謠言一時間傳遍了整個揭陽鎮。我去找工作沒有任何一家店鋪願意給我提供工作崗位。街上的人們視我為惡魔，他們待我如螻蟻。”
說到最後，孟老漢已經癱倒在了椅子上。兩條胳膊自然地垂在椅子外麵。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機，甚至沒有一點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我十分擔心他的心裏狀況，於是我就想幫他振作起來。
我對他講說，“你別這樣，雖然你師父已經不在了。可是你還得為你自己活下去啊。孟大哥，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父親也是被自己的好兄弟給害死的。但是我現在依舊活的很好，因為我要成長起來為父親報仇。你也應該這樣才行啊！”
“誰說我不想活了，我告訴你，之所以我現在還有一口氣，就是因為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辦。”
孟老漢“啪”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之後，他的眼神和剛才的截然不同了。他的眼神裏有一種迫切的希望和隱約的喜悅。
“我還沒有將我師傅埋葬。但是現在我有錢了，我終於可以給我師傅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了。”
說話的時候孟老漢的語氣輕快起來，甚至有股子掩藏不了的欣喜之情。
我聽了這句話卻呆住了，什麽？他的師傅都已經死了快要整整一年了，居然沒有下葬？？！
原來他之所以會把自己師傅收藏的最後一塊石頭賣給我是因為他要換錢給自己的師傅舉行葬禮。
我真是難以想象，雖然我父親去世之後家裏還欠了一大筆錢。
可我至少還有母親，我還有家，我還有父親生前留下的存款。
孟老漢除了自己的肉體自己幾塊破家具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這一年來是怎麽過的。
我哆哆嗦嗦地問他他師傅的屍體在哪裏的時候。
他告訴我他把他師傅暫且放在了一個他用木板做的棺材裏了。現在埋在小鎮後山的某一處。
我不曾想過，原來這塊料子的背後居然還有這麽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
孟老漢對他師傅的感情真是令人動容。我聽完之後眼眶發酸，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抹了把眼淚。
孟老漢握住我的手對我千感謝，萬感激的。他說別人一看他破爛的樣子就對他的石頭沒了興趣，甚至沒有人願意同他說話。
所以即使他手裏拿著再好的石頭，但就是死活都賣不出去。
我無比地同情著孟老漢，並且萬分慶幸今天因為一時興起所做的選擇。
我沒想到我一時的興起居然可以拯救一個深處深淵的人。
叮鈴鈴……
我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蘇研來電。我知道自己該走了。
接起電話說了沒兩句我就收了線。我站起來和孟老漢做了個告別，好生安慰了他一番之後轉身就走了。
在離開之前我給孟老漢留下了兩塊鴿子蛋。我知道那兩塊料子也足夠讓他開始新的生活了。
我給他石頭的時候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感激涕零了一番，以及我強行要給他的決心之下他收下了那兩塊鴿子蛋。
“老弟，你今天的大恩大德我孟全有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日後要是能有什麽幫得上忙的你盡管開口。”
孟老漢跪在地上發誓的模樣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最後的最後他問我的名字。
“我叫陳青玉。耳冬陳的陳。孟大哥，我們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