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夏穎恩與紅姑回到家裏時,已經十點了。
家裏黑漆漆的,但葉開的車停在花園裏,可見施胤煬和葉開,還有蔣舒月,都已安全回來了。
紅姑稍稍鬆了一口氣,低聲與夏穎恩說:“恩恩,你今晚上就跟我睡吧,現在,你先進屋去,什麽都別想,好好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我會上去再勸勸阿煬的,說不定等你一覺起來,他的氣已經消了,事情也已過去了。”
夏穎恩“嗯”了一聲,乖乖進了紅姑的臥室去。
心裏卻是一片荒涼,事情怎麽可能輕易就過去?何況就算事情過去了,傷疤呢,傷疤又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消除?
她真的好累……
紅姑見夏穎恩進了屋後,才按亮客廳的燈,直接上了三樓去。
施胤煬與夏穎恩的房門緊閉著,葉開與蔣舒月站在外麵,都是一臉的擔憂與焦急。
看見紅姑上來,蔣舒月忙幾步迎了上來:“紅姑,您回來得正好,煬哥哥一回來便提了幾瓶酒,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無論我們怎麽叫,都不開門,也沒有任何動靜,我們實在擔心他出事,您快勸勸他吧,您的話他一定肯聽的。”
紅姑沒有看她,而是直接看向葉開,說:“阿開,你先帶舒月下去,我來跟阿煬說。”
葉開從來沒見過紅姑這樣的目光,冷冷的,陌生的,還帶著洞察一切的篤定與了然,讓葉開一個反駁的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帶著蔣舒月,先下了二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紅姑這才敲起施胤煬的門來:“阿煬,是我,你開門,我有話跟你說……你要是再不開,我就拿備用鑰匙自己開門進來了啊,我還不信,你敢對我怎麽樣了……真不開?行,我這就收拾東西去,我走還不行嗎,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嘴上說得再好聽,也隻是說說而已,其實從來沒真正拿我當長輩看待過……”
敲了半天,又說了一些賭氣的話,房門終於開了,露出了施胤煬醉醺醺的臉來。
紅姑立刻皺起了眉頭:“這麽重的酒味,你到底喝了多少?遇到事情不想著怎麽去查清楚,怎麽去解決,隻知道一個人躲起來喝悶酒,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你自己照照鏡子,還認得出這是那個敢作敢為,從不退縮,從不言敗的施胤煬嗎?”
施胤煬雖然喝了不少,但人卻是清醒的。
聽了紅姑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才啞聲說道:“紅姑,您別擔心,我自己有分寸的,現在,您也看到我沒事了,可以放心下去休息了吧?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
他也不想讓自己變成現在這樣,可那些傷痛與絕望,實在太刻骨銘心了,輕輕一碰,就痛不欲生。
然而就是這樣,他依然舍不得真對那個沒良心的女人怎麽樣,除了把自己關起來,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他還能怎麽樣?
紅姑卻不肯走,反而反手關上門,坐了下來:“阿煬,你既然還是清醒的,那我的話今天就非說不可。回來之前,阿奕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我了,他還讓你轉告你,他現在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是阿開在搗鬼,但他知道是他做的……”
把韓奕的話,原原本本跟施胤煬複述了一遍,最後說道:“如果阿奕說的是真的,那這件事從頭到尾最無辜的就是恩恩,她什麽都不知道,你怎麽能把賬都算到她頭上?阿奕的心思,我也沒有看出來,她看不出來,又有什麽好奇怪的?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匹夫,匹夫什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施胤煬見紅姑說了半天,也說不出來整個成語,隻得開口給她接上。
剛說完就見紅姑衝著自己似笑非笑,瞬間就明白過來。
紅姑哪裏是不知道這個成語,她分明就知道,但一定要自己親口說出來,那樣起到的效果,比她說出來起到的效果,無疑要好得多。
施胤煬喝了一口酒,抿嘴了嘴唇。
紅姑見他還是在牛角尖裏鑽不出來,隻得又說:“阿煬,如果舒月對你真有超過兄妹之情的感情,那這件事就更怪不得恩恩了,全是你惹出來的,她反倒是被你連累的,你憑什麽怪她?你還生氣阿奕對她有意思,你不也沒發現舒月對你有意思嗎?這件事,說穿了就是一場人為的誤會,把誤會解開了就是,你大動幹戈,跟恩恩鬧得天翻地覆的,不是正如了別人的意嗎?”
“而且這場誤會是因為我的生日宴才惹出來的,明明晚宴時,你還跟我說,要和恩恩生孩子了,兩個人好得什麽似的,結果就一會兒的功夫,什麽都變了……你叫我心裏怎麽過意得去?我死了也沒臉見你爸媽去……”
紅姑說著,眼睛都紅了。
阿煬這些日子,尤其是他和恩恩和好之後,舒月也還沒來之前,臉上的笑容比過去幾年都多,整個人看起來,也終於像是一個正常人了,她心裏不知道多高興他這樣的變化。
誰知道,他的好日子才過了這麽短短一段時間,就又要回到過去,甚至比過去更糟了,叫她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麽都不做?
想著,不免就想到了蔣舒月。
雖然長了一張跟她的姐姐舒薇一樣的臉,但平心而論,紅姑心裏真沒像喜歡舒薇那樣,喜歡過舒月。
她以前還以為是先入為主的原因,現在才知道,不是先入為主,而是她的潛意識,一開始就認準了,舒月跟舒薇不是一樣的人,也跟恩恩不一樣。
所以,從她來了以後,事情不就多了起來,阿煬與恩恩之間的矛盾,也多了起來嗎?
隻可惜,自己發現得太遲了。
施胤煬終於沉聲開了口:“紅姑,就算她真是被算計的,她也的確不知道阿奕的心思,可她說如果沒有我,或者認識阿奕在我之前,她會愛上阿奕的話,也是別人算計她說的嗎?這樣的話,除了她自己願意說,誰能逼她?您還是不要再說了,先下去休息,也讓我靜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