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最深刻的背叛
在經曆了這麽一場好像是審問一般的求婚之後，沈嫿最終還是疲憊地睡著了。
隻是在夜半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身邊竟然是空的。
她的心頓時就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果然還是不相信她的嗎？
以前的時候，他不相信她說的跟厲南錫之間沒有男女之情。
現在……他不相信孩子是他的？
不然的話，他怎麽會問她“孩子，的確是我的，是嗎”這個問題？
她回答了是，可他還是不相信。
所以既然不肯相信，為什麽一遍遍地問？
這夜真冷。
沈嫿從床上下來，走向陽台。
黑夜之中，陽台上隻有一點亮光，他在抽煙。
聽到了她走動的聲音，他立刻轉身：“怎麽起來了？”
沈嫿走了過去，拉開陽台的推拉門，一股濃烈的煙味就撲麵而來。
“你抽了多少煙？”沈嫿皺眉道。
她伸手按開了陽台的燈。
陽台上有個貴妃榻，還有個小桌子，是她平時休息看書的地方，這會兒，小桌子上放著一個煙灰缸，裏麵全是煙頭，一眼看過去，甚至都數不清到底有幾個。
“睡不著。”厲言川低聲道。
沈嫿緊抿著唇，她盯著厲言川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你，不開心。為什麽？”
厲言川沒吭聲。
“你還是不相信我。”沈嫿攥緊拳頭說道，“你不相信我和先生之間沒有男女之情，你甚至都不願意相信這個孩子是你的。厲言川，你為什麽非要逼著自己去相信我？為什麽非要逼著你自己娶我？不需要的！我不是非要嫁給你不可！我肚子裏的孩子，從來都隻屬於我一個人，跟你沒有關係！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給抱住了。
他身上的煙草味道彌漫，無孔不入般鑽進她的鼻腔，侵占她的嗅覺。
“噓——”他的聲音很輕，“你說孩子是我的，我選擇相信。嫿嫿，你總該讓我跟過去做個分割吧……以前的厲言川，是他自己的。而以後的厲言川，是你的。”
以後的厲言川，是你的。
這一句話，就征服了沈嫿的心！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懂得怎麽說情話了，他總是能精準無誤地說出讓她無法抗拒的字句，他總是能輕易抓住她的心，讓她完全無法抗拒！
更讓她無法抗拒的是，在經曆了這個分裂的夜晚之後，厲言川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
他對她的親昵和愛護，更加無微不至。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了。”一大早剛起床，沈嫿看著厲言川給她準備好了牙刷牙膏，還又給她挑選了要穿出去的衣服，他還拿了拖鞋過來，蹲下來讓她換上。
沈嫿真是有些招架不住：“厲言川，你不用這樣的，我不是小孩子，我有手有腳，有自理能力！”
“你不是小孩子，可你肚子裏有個小孩子。”厲言川抬頭看了她一眼，把拖鞋套在她的腳上，這才站起來親吻她的額頭，“快點，你現在最大！要求什麽都不過分的！”
沈嫿繃不住笑了，“說的好像我是公主一樣。”
“你不是公主，你是我的女王！”
“……真好聽。”
吃過早餐，去公司的路上，厲言川忽然問道：“對了，明天你要單獨準備禮物嗎？”
“……啊？”沈嫿愣了一下。
厲言川瞥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忘了？明天是什麽日子，真不記得了？”
沈嫿皺了皺眉，忽然就瞪大了眼睛：“我……我忘了！我真的忘了！我……我也忘了準備禮物了！”
厲言川看了她幾秒鍾，才又無奈地笑了：“沒事，我也沒準備。不過，我們兩個準備一份應該就可以了。”
沈嫿咬唇看著他，有些為難，“你……若介意的話……”
“不，隻要你喜歡的是我，那我就什麽都不介意。”厲言川輕笑，“他畢竟算是你的養父。不過以後，你就要跟我一起叫了。”
沈嫿的臉瞬間一紅。
“你說，我們送他什麽禮物好？”厲言川笑道。
沈嫿也是一臉糾結，“我也不知道。先生什麽都不缺……”
“那你往年都是送什麽禮物的？”厲言川又問，語氣聽起來很是漫不經心，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一般。
“也沒什麽特別的啊。有時候就是給先生做一頓飯，有時候是送一條領帶或者是一件襯衫等等，其實先生對禮物的需求很低。這麽多年可也沒見他對什麽表露出了特別深刻的喜好。”沈嫿道。
“如果你沒有什麽好意見的話，那不如聽我的吧。”厲言川道。
“啊？”沈嫿瞪大眼睛，“那你說，要送什麽？”
厲言川衝她神秘一笑，“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看厲言川這樣子，沈嫿當真是一臉的好奇，簡直都心癢難耐了。
……
一個小時之後，沈嫿完全懵了。
厲言川帶她折返回家，他跑上樓去不知道拿了什麽東西回來，又帶她去了他家，又拿了什麽東西。
而後……
當他帶她到了目的地的時候，沈嫿已經完全說不出來話了！
民政局！
今天不是周六日，也不是某些很特殊的日子，民政局結婚登記處的人並不多。
厲言川拉著一路懵逼的沈嫿，換了白襯衫，拍了紅底的證件照，然後填了資料……
“沈嫿小姐，你是自願和厲言川先生結婚的嗎？”負責婚姻登記的官員問道。
沈嫿還在發愣，完全不敢相信。
“小姐？請問您是自願的嗎？”
厲言川拽了沈嫿一下，沈嫿這才愣愣地點頭，“嗯。”
“厲言川先生，您是自願和沈嫿小姐結婚的嗎？”
“是的！”厲言川擲地有聲。
婚姻登記官員笑了笑，把所有資料錄入檔案，打印結婚證，蓋鋼印……
整個過程不到二十分鍾。
沈嫿看著手裏的紅本本，照片中的她表情緊繃，目光呆滯，反倒是他，笑得很自然。
“這……”沈嫿捏著手裏的本，完全沒有真實感。
“我們結婚了。”厲言川勾了勾唇。
“可是……”沈嫿當真是完全沒有一點兒真實感。
她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厲言川剛才折返回去，是去拿她的戶口本，還有他的戶口本。
她的戶口是單獨立戶的，並不在厲家的戶口本上，不過厲言川倒是跟厲南錫在同一個戶口本上。
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她真的和厲言川，結婚了！
就這樣，結婚了？
這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
“抱歉，剛才腦子一熱就拉你去結婚了，戒指什麽的都沒有。”厲言川輕聲說道，“我們現在去挑戒指？暫時先挑一對當訂婚戒指，我再立刻從國外訂做婚禮用的結婚戒指，好不好？委屈你了嫿嫿。”
委屈？
不委屈。
她這會兒的腦子根本就想不了那麽多。
被厲言川帶著去了世界知名奢侈珠寶的門店，店長甚至還取來了參展的收藏級珠寶，可沈嫿最終卻隻選擇了一對素戒，讓人在裏麵刻上了兩個人名字的縮寫。
“真的隻要這個？”厲言川看著那對素戒，挑了挑眉。
沈嫿點頭，看向了他：“你是我的，有沒有戒指都不要緊。你若不是我的，再昂貴的戒指，也沒有任何意義。”
厲言川吻住了她。
……
接下來，厲言川帶她去拍了幾張照片。
鑒於她現在的體力，隻拍了幾個鏡頭，反正厲言川需要的就隻是一張照片。
“婚紗照再慢慢拍，先拍一張，我有用。”厲言川是這麽跟她解釋的。
這一天過的實在是太刺激了。
沈嫿從未想象過，她居然會真的和厲言川登記結婚！
她現在，已經是厲言川的妻子了！
“這個月太忙，婚禮要準備的東西很多，我們下個月中旬再舉行婚禮。結婚照也要抽時間去拍，我讓人策劃好，不跑太多地方，盡可能快一點拍照，你現在不能太累……”
晚上躺在床上，他摟著她，一點點地跟她訴說著後麵的計劃。
沈嫿在他溫柔的聲音中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厲言川睜著眼睛，看了她一整夜！
……
翌日清早。
沈嫿揉著眼睛醒來時，厲言川早就起床了。
她也終於見到了厲言川說的，要給厲南錫準備的禮物！
一個新婚主題的相框，純白的相框，右下角是卡通的新郎和新娘，而真正的重點還是相框內的照片！
照片正是昨天她和他拍的。
穿著黑色西裝的他，和穿著白色婚紗的她，幸福相擁，兩人的手中沒有拿傳統的花束，而是分別拿了一個紅本本。在照片旁白的位置，還有幾個仿佛會跳動的字“我們結婚啦”！
沈嫿滿眼震驚地看著厲言川：“這……這就是你準備的禮物？”
厲言川點頭，“怎麽，你覺得不好嗎？還是說，他看到我們結婚了，會不開心？”
“沒有……隻是……”沈嫿咬著唇，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很怪異。
“我覺得他應該會喜歡這份禮物的。”厲言川輕輕一笑，“嫿嫿，你知道嗎？你跟我在一起之後，他警告過我。他說我做什麽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傷害你。我要娶你，怎麽會傷害你？”
沈嫿呆愣地看著他，咬著唇。
厲言川親了親她的唇角，“走吧，我先送你回去老宅，公司那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不過放心，我會在午飯前趕回去的。”
沈嫿卻忽然忐忑起來。
她和厲言川結婚了！
她嫁給了厲言川。
明明之前厲南錫問她要不要和厲言川結婚的時候，她還那麽言辭鑿鑿地說不要，如今……
回去老宅的時候，厲南錫不在。
“先生一早就出去了，不過先生交代了，他大約兩個小時之後會回來，若是小姐和少爺先回來的話，讓你們稍等一下。”管家說道。
厲言川卻摟著沈嫿的腰微微一笑：“威廉姆，以後你可以稱呼她為，少夫人。”
“……”威廉姆瞪大了眼睛。
沈嫿推了厲言川一下，“你不是還要去公司嗎？早去早回！”
厲言川笑了起來，“遵命，老婆大人！”
送走了厲言川，威廉姆還是用相當吃驚的眼神看著沈嫿。
沈嫿都被他給看得不好意思了：“威廉姆，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小姐，你真的和……真的和少爺，在一起了？”威廉姆很是震驚，“抱歉，我一向不會過問那麽多的，隻是……隻是……這也太……”
沈嫿深吸口氣：“嗯，我跟他在一起了。”
威廉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終無奈地搖頭，歎息了一聲：“好吧小姐，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隻能……祝福你！”
“謝謝。”
“您先回房休息嗎？”威廉姆問道。
沈嫿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禮物的事情，她有些尷尬：“我先去一趟先生的書房，咳，我跟言川準備的禮物……”
“好的，這裏是您的家，您自便。我去廚房招呼一下，先生對今天中午的午餐，很重視呢。”威廉姆道。
“好。”
沈嫿拿著那個相冊，一步步上樓，一步步走進厲南錫的書房。
厲南錫的書房，哪怕是對厲言川來說，都是禁地，不經允許，厲言川也不能隨便進入。唯獨她是個例外，她可以隨時進去，不管厲南錫在不在。
把包裝好的雕塑相框拿出來，沈嫿覺得這個相框和裏麵的照片真的很配，也很好看，放在床頭的話很可愛。
可是……送給厲南錫……
沈嫿真無法想象厲南錫的反應！
他會高興嗎？
他無數次地求她原諒，說他再不會做糊塗的事，而那次他的醉酒，本也是意外，是她在他醉酒的時候闖入了他的領地……
真正清醒的時候，厲南錫從來沒有對她做過任何讓她困擾的舉止。隻不過在他那次差點兒強要了她之後，他對她的任何動作任何眼神甚至是任何話語，都能讓沈嫿反應過度，明明在之前，她隻會認為他的那些言行是親人間的親昵，她甚至會主動地抱著他的胳膊跟他撒嬌，可是那次之後，他在她的心中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圖謀不軌的惡狼！
這對厲南錫，也是很不公平的。
沈嫿輕輕地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把這個相框放在了厲南錫的書桌上。
既然他說了，已經放開了她，那麽她為什麽不能相信他一次？
為什麽不能試著讓她和他的關係，再重新回到親情的軌道上？
畢竟，他是她一輩子的恩人！
把相框放好，沈嫿也不困，就去了別墅樓頂的空中花園。
管家威廉姆親自給她準備了點心，還有綠茶。
沈嫿坐在藤椅上，白色的遮陽棚外麵，陽光明媚，微風輕撫，坐在這裏喝茶吃點心，當真是相當的愜意。
她原本不困的，但實在是太舒服了，她靠在藤椅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
恍惚之中，她感覺到有人在給她蓋毯子。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坐在她身邊的厲南錫。
沈嫿頓時就有些局促，趕忙要坐起來。
厲南錫扶著她，讓她坐好。
“您……什麽時候回來的？”沈嫿輕聲問道。
厲南錫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靜，語氣溫柔：“回來一會兒了。”
“哦。”沈嫿有些心虛地低頭，不敢看厲南錫。
厲南錫卻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傻瓜，你跟言川結婚了，是好事。你們的禮物，我很喜歡。”
沈嫿抬頭，咬著唇看向厲南錫，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厲南錫伸手抱住了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你們在一起了，我真的很開心。”
“……謝謝。”
“傻瓜。”厲南錫笑了笑，“孩子的問題也解決了。這樣其實更好，你和言川結婚了，孩子會更加名正言順地成為厲家的繼承人，遠比把他放在我的名下更好。我會讓律師立下有關遺囑，我的個人財產全部留給他和你，同時，他享有厲家一半的繼承權，這不會改變。”
沈嫿抽泣了一聲，忽然笑了一下：“謝謝，但其實不用……”
“不，這些都是很有必要的。”厲南錫的語氣很是認真，“我隻是想給你和孩子一個保障。無論……無論言川以後對你怎樣，你和孩子至少都有立錐之地。嫿嫿，你的孩子，我的血脈……我願意為他操心，我願意把最好的一切都安排給他！”
……
厲言川站在樓梯口，眼神中的冷意宛如天山頂那終年不會融化的雪，冷到了極點。
你的孩子，我的血脈！
你的孩子，我的血脈！
你的孩子，我的血脈！
……
他厲言川，是不是真的很可笑？
他厲言川，是不是真的很蠢很蠢？
蠢到當了他父親的接盤俠？
蠢到和他父親的情人結婚？
蠢到要把他父親的私生子，當成自己的孩子？
在他們的心中，他厲言川，就真的有這麽蠢嗎？
……
他一步步下樓。
他是真的想過，若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不介意娶她，不介意寵她，更不介意愛她。
他問過她一次又一次，她和厲南錫真的沒關係嗎？
她回答說是。
他還問過她，孩子真的是他的嗎？
她也說是。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想要相信她的……
可她呢，終究還是給了他，最深刻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