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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藏字辭賦

  無意之中,葉麟之大仇得報,當即跪地竊竊禱告,曰:“三清老爺在上,弟子無能,保護不了仙殿寶座,恕罪、恕罪!”繼而三叩九拜,悲喜交集徑往客棧。悲的是:未料到薑孟偉心胸如此狹隘,生性如此殘暴,居然瞞住自己肆意生事。喜的是:叛徒趙少傑罪有應得,已葬身於熊熊大火之中。


  抱樸道院這座千年古觀,被一場大火燒成了殘垣斷壁。


  將近酒肆之時,忽見迎麵走來五個戎裝侍衛。


  葉麟之駐足喝問,道:“呔!爾等匆匆急去哪裏?”五個侍衛聞喝疾步立在麵前,一齊打躬作揖,道:“通禦郎大人,卑職有禮。”葉麟之審察幾眼,道:“你們不在客棧歇息,三更半夜跑出作甚?”一個領頭校尉畢恭畢敬,道:“卑職奉薑百戶之命,前來尋找通禦郎大人。”葉麟之冷笑一聲,道:“薑百戶於今何在,本官亦要尋他。”領頭校尉道:“啟稟通禦郎大人,薑百戶正在酒肆飲酒。”葉麟之道:“前麵帶路。”校尉應是,返身而行。四個侍衛腰懸圓月彎刀,亦步亦趨跟護。


  少傾工夫,一行人到了客棧門外。


  葉麟之氣勢洶洶衝進酒肆,道:“薑大哥,你因何放火燒了……”


  卻見大廳臨窗桌旁,一個灰衣和尚與薑孟偉對坐而談。


  葉麟之大喜,急忙飛奔過去,道:“微塵師兄,你怎麽來了?”微塵和尚樂嗬嗬站起,豎掌合十唱喏,道:“阿彌陀佛,大人別來無恙。”葉麟之興高采烈,道:“小弟無恙、無恙,師兄也無恙罷?”微塵和尚點一點頭,道:“夜受大人之托,小僧……”葉麟之遞個眼色,道:“這位乃薑百戶薑大人,想必兩位業已熟識。”薑孟偉神色惶惶站起,道:“三弟,二哥闖下大禍。”葉麟之擺一擺手,道:“二哥,且請退下,吾與微塵師兄多日不見,有話要說。”薑孟偉道:“是,與愚兄告退。”言畢,拜別而去。


  二樓客房之內,幾支紅燭隨風搖曳。堂中桌上,從新擺下宴饗。


  葉麟之端著一盅熱酒,道:“微塵師兄,我們滿飲此杯。”微塵和尚撓撓光頭,道:“通禦郎大人,此物乃佛家之禁忌,小僧身為沙門弟子,焉敢汙心破戒。”葉麟之哈哈一笑,道:“微塵師兄,你我以兄弟相稱即可。”微塵和尚道:“大人心意,小僧遵命就是。”葉麟之道:“前朝道濟禪師曰,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飲上幾杯無妨。”微塵和尚道:“大人隻知上兩句,卻不知下兩句。”葉麟之道:“師兄賜教,不知下兩句說些什麽?”微塵和尚道:“下兩句曰:世人若學我,如同墮魔道。”葉麟之不以為然,道:“佛曰一切有情眾生,一如無二、平等無二。如今這般看來,佛祖平昔也打妄語。”微塵和尚茫然若迷,道:“小僧愚鈍,不解大人何意?”葉麟之振振有詞,道:“既然佛說眾生一如無二,平等無二。為何卻分一個勞什子神仙妖魔人,螻蟻豺狼狗?”微塵和尚道:“這個麽,小僧尚未參透。”葉麟之道:“佛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弟以為,酒乃五穀釀造,故而酒既是食,食既是酒。”微塵和尚少作猶豫,道:“大人此解,似也未嚐不可。”葉麟之道:“既然未嚐不可,你我一同滿飲此杯。”微塵又唱一喏,道:“南無阿彌陀佛,值此相逢良辰,小僧恭敬不如從命,免得煞了大人風景。”


  二人捧杯輕輕觸碰,而後一飲而下。


  葉麟之將兩個瓷盅斟滿,道:“師兄那晚趕去龍虎山,可曾留下暗記?”微塵和尚道:“小僧按照大人吩咐,幸不辱命。”葉麟之或然詢問,道:“龍虎山相距東林寺不過百裏之遙,為何今日返回?”微塵和尚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其中發生一個變故。”葉麟之道:“什麽變故,莫非遇到盤詰?”微塵和尚道:“小僧連夜啟程,翌日薄暮時分,便趕到那株大樹下,依照大人吩咐作了暗記。孰料返回之時,於途中小鎮上見到一樁駭人聽聞之事。”葉麟之興致勃勃,道:“微塵師兄,你休要故弄玄虛,小鎮上遇見什麽駭人聽聞之事,快快道來。”微塵和尚道:“吾見許多武林中人,紛紛雲集小鎮之上。並且暗中通知鄰裏鄉黨,將自家女子悄悄藏匿。”葉麟之若有所思,道:“但凡良心未泯之人,必定做出這般俠義舉動,此乃人之常情,何怪之有?”微塵和尚道:“大人上次未曾言明,官兵抓捕良家女子作甚?”


  葉麟之神情悲憤,道:“傳聞押往邊陲充作營伶,以供西征大軍玩耍取樂。”微塵和尚瞠目而視,道:“大人是否探聽清楚,天底下竟有這種事?”葉麟之道:“小弟俱已探聽清楚,此事屬實無疑。”微塵和尚道:“朝廷下令,還是府衙私自經辦?”葉麟之道:“確乃朝廷下令,再由各路府衙經辦。”微塵和尚義憤填膺,道:“狗韃子著實可恨,一向不當漢民為人。”


  葉麟之道:“後來如何,師兄繼續道來。”微塵和尚道:“小僧撞見此事之後,正待趕回稟報大人。哪知飯館用食之際,又發生一樁怪事。”葉麟之道:“什麽怪事?”微塵和尚道:“官兵抓捕幾名女子押往行軍大營,居然教人劫了去。”葉麟之會心一笑,道:“小弟早已料到,也並非什麽怪事。”微塵和尚道:“莫非大人知曉,劫犯是什麽人?”葉麟之道:“什麽劫犯,他們皆乃正義之士!”微塵和尚道:“大人恕罪,小僧失口胡言。”葉麟之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至耽擱雙月之久。”微塵和尚道:“小僧回來之際,卻聞到第二樁怪事。”葉麟之十分詫異,道:“師兄不過走了一遭龍虎山,哪聞來這麽多怪事?”微塵和尚道:“大人,可知郡主殿下何往?”


  葉麟之不假思索,道:“自然知曉,郡主前往大都麵聖。”微塵和尚搖了搖頭,道:“或許小僧說來,通禦郎大人難以置信。郡主殿下如今駕在信州府衙,並未前往大都麵聖。”葉麟之大吃一驚,道:“郡主駕在信州,此話當真?”微塵和尚道:“隻是道聽途說,尚未證實。”葉麟之百思不解,道:“郡主殿下為何告知部屬,前往大都麵聖?”微塵和尚道:“小僧聞得,與大人般滿腹疑團,於是趕到信州府城,臆度探個明白。”


  葉麟之迫不及待,道:“如何,師兄可曾探聽明白?”微塵和尚道:“經過一番打探,據府衙官差說,郡主殿下沒有大都麵聖,而是直接去了信州。”葉麟之道:“郡主殿下如此行為,也不知到底耍的什麽把戲。”微塵和尚道:“小僧再三付量,得出如下結論。一則郡主殿下使得乃是聲東擊西之計,借此掩蓋行蹤,迷惑世人,便宜調查女囚劫犯。二則郡主殿下離了臨安,即得信州府飛鴿傳書,上報女子二次被劫之事,故而行程耽擱下來。”葉麟之道:“言之有理,後來如何?”微塵和尚道:“小僧心下思付,大人與令堂皆乃俠義心腸,前番業已營救一回,此次定會再次出手,便留居信州府些許時日,於想探聽一個明白再來稟報。”葉麟之道:“所以耽擱直到今日,方才返回?”微塵和尚道:“也不盡然,小僧折到東林寺,大人早已起駕臨安,因此又耽擱數日。”


  葉麟之思索許久,道:“若依師兄之見,眼下該當如何?”微塵和尚道:“這般大逆不道之事幾次三番發生,朝廷斷然不肯就此罷休。然樞密院人多勢眾,高手如雲,小僧以為,非你我力所能及也。莫如聯絡江湖豪傑義士,共襄大舉。”葉麟之道:“而今小弟身為朝廷命官,行動起來諸多不便。”微塵和尚道:“大人可寫一紙文字,小僧持書聯絡豪傑義士。”葉麟之道:“萬一片紙落入他人之手,豈不引火燒身?”微塵和尚道:“大人盡管寬心,倘有那麽一天,小僧即便拚了性命,也保大人周全。”


  葉麟之站起來踱了幾步,道:“小弟名號,江湖之中微不足道,那些豪傑義士聽了,恐怕難以置信。”微塵和尚沉默片刻,忽道:“大人,小僧心生一計。”葉麟之道:“計將安出?”微塵和尚道:“令堂在江湖中德高望重,吾等可假借名義尋助。”葉麟之道:“家父早已仙逝,名義如何假借?”微塵和尚道:“此令堂非彼令堂,小僧所指乃葉大俠。”葉麟之恍然大悟,道:“如果尋求義父相助,何須假借?恐怕小鎮那些武林中人,便是義父召集而去。”微塵和尚道:“令堂雖可召集天下義士,協助民間藏匿女子,但也暫避一時,並非長久之計。”葉麟之道:“師兄有何良辰,不妨道來。”微塵和尚道:“大人稍安勿躁,且容小僧細想。”


  也不知過去多少時候,忽聞“嘟嘟嘟”三聲梆響。


  葉麟之心急如焚,道:“夜已三更,想到什麽方法無有?”微塵和尚搖一搖頭,道:“此事棘手的很,暫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葉麟之歎了口長氣,道:“吾欲推翻當今朝廷,但憑你我二人之力,無疑蚍蜉撼樹,以卵擊石。”微塵和尚道:“令堂蔡五九何等英雄,麾下更聚集了數千敢死勇士,尚且無法動搖元朝之根本,落得個慷慨就義。吾輩之膽略才能,怎及他老人家萬分之一。”葉麟之道:“這也不行,哪也不及。眼下大禍降至,如何是好?”微塵和尚道:“大人,可知董承衣帶血詔?”葉麟之道:“小弟幼時讀過幾年私塾,自然知曉。”


  微塵和尚道:“建安四年,漢獻帝遷都潁川郡,董承升任車騎將軍,並得以開府。漢獻帝定都潁川郡之後,朝廷大權實為曹操掌控。董承便聲稱自己領受獻帝藏在衣袋中之密詔,借以聯合劉備誅殺曹操。然備得知,並無行動。董承複拉攏偏將軍王子服,曰:卓部郭汜,曾以幾百兵力擊敗李傕數萬之眾,所以卿吾同心,必誅曹賊於潁川。呂不韋遇子楚而得富貴,如同而今你我處境。王子服忙推辭:區區惶恐,哪裏敢當,曹操羽毛豐滿,吾等兵力不足。”董承回曰:“殺死曹操,其勢必歸吾手,到時兵多將廣,有何俱哉?”王子服又道:京都重地,可有成事之人?董承答曰: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碩等,皆乃吾之心腹。”


  葉麟之當機立斷,道:“眼下無計可施,隻好如此。”遂望門大聲命令,道:“人來,筆墨紙硯伺候。”


  兩個侍衛肆外應是,進來向店東討了筆墨紙硯放在桌上。


  葉麟之道:“下去罷,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兩個侍衛俯首抱拳,道:“遵命。”退出掩上店門。


  葉麟之遲疑不定,道:“師兄,檄文如何下筆?”微塵和尚道:“為防事情敗露,大人可修一紙淺近辭賦。”葉麟之道:“一旁稍等,待某思量片刻。”微塵和尚道:“詩詞萬萬不可提及營救女子之事,更不可顯露大人姓名。”葉麟之落座椅子,緩緩合上眼睛。


  耳聞得“嘟嘟嘟嘟”梆響,天已四更。


  微塵和尚望望窗外,道:“大人,思出無有?實在不行,小僧孤身前往亦可。”葉麟之雙目倏地一張,道:“有了,待我寫來。”微塵和尚鋪紙送筆,傾水磨硯。葉麟之手持狼毫,卷袖埋頭疾書。


  藏字詩詞曰:“天下豪傑塵,莫嫌草芥微,引民牢籠戒,方顯丈夫心。”


  微塵和尚道:“大人,寫的是什麽字?”葉麟之放下毛筆,拿起宣紙小聲讀了一番。微塵和尚聽罷嘖嘖稱讚,道:“大人果然才思敏捷,此賦寓意一目了然。”葉麟之鄭重其事,道:“若有不明之處,尚請師兄多多解說。”微塵和尚道:“小僧胸無點墨,也看得一個明白,何況江湖之中那些熟諳世事,飽學之士。”葉麟之道:“速速揣在身上,莫教旁人發見。”微塵和尚小心翼翼接過詩紙,納入胸前懷中,又用手掌拍了拍,道:“大人盡管寬心,小僧誓死保護此賦。”葉麟之道:“將息一晚,明日晨起你再離去。”微塵和尚道:“夜長夢多,小僧身負大人重托,難以酣然入睡,這便告辭。”葉麟之道:“師兄來時,百戶薑孟偉已然知曉,倘若無故離去,定會惹他心下生疑,還是歇息一晚,明日作辭。”


  微塵和尚道:“也罷,小僧勉強棲居一晚。”而後話鋒忽轉,道:“大人,此賦為何不留盛舉時光?”葉麟之道:“師兄通知江湖俠士之後,再約個所在商議。”微塵和尚道:“大人這般謹慎,可是唯恐敗露?”葉麟之道:“此事關乎無數義士身家性命,小弟怎敢粗心大氣。”微塵和尚道:“小僧聯絡之後,教他們什麽所在會合?”葉麟之道:“廬山有穴名曰仙人洞,相傳唐代名道呂洞賓在此修煉。通知各位英雄俠士,可往那裏會合。”微塵和尚豎掌一禮,道:“大人安歇罷,小僧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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