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為了他的病
有時候一句道歉毫無意義,在事實已成的情況下,再多的道歉都無法挽回傷害。
沉思了片刻,諶凱麗繼續說道:“說說吧,是因為什麽原因你設計我懷孕?”同房一次就懷孕的概率太小了,諶凱麗這幾天在病房裏把該懷疑不該懷疑的都想了一遍。
她記得有一段時間霍涵義一直在給她調理身體,如果是霍涵義給她吃了促排卵的藥,那麽她懷上公輸夜的孩子,這概率就明顯大了,所以霍涵義沒法不讓她懷疑。
霍涵義的喉嚨滾動了一下,似乎有千言萬語卻最後被堵下來了。
一雙鳳眼黯淡無光。
停頓了許久,霍涵義才緩緩開口:“凱麗,沒有其他原因,這是作為霍醫術傳承者必須要做的,任何救治公輸夜的方法都不會放過。”
諶凱麗一直看著霍涵義,沒有錯過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那樣平靜沒有波瀾的樣子,霍涵義應該是早已經想好了要如何去麵對她的質問吧。
諶凱麗冷笑一聲,不再說話,自己開始轉動著輪椅往回走。
有些事情問到了最後,傷心的隻會是自己。
治好公輸夜的病,對於霍家的每個人來說,也許就是一生的信仰,而她就是這個信仰指使下順其自然的犧牲品。
霍涵義默默看著諶凱麗黯然轉著輪椅往回走,拳頭握得死緊,臉上再沒有方才麵對諶凱麗的平靜,而是深深的傷痛和無奈。
曾經他從師父霍老先生那裏接過霍家的使命,他將其當做了他此生的挑戰。
治好公輸夜,無論是用什麽樣的方式,都是醫學的突破。
可是當真正有一天要實現的時候,霍涵義才發現,這世上最難的不是治好一項疑難雜症,而是利用心愛的女人來實現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最終讓她恨他。
許久後,霍涵義高大頎長的身影晃動了一下,看著被護士推回到大廳的諶凱麗身影喃喃自語了些什麽。
他和公輸夜都愛著諶凱麗,可是他們卻都在傷害著諶凱麗。他可以不顧及自己的性命,可是卻不能放棄救治公輸夜,公輸夜代表的是公輸家的希望。
其實用孩子來救公輸夜,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就連公輸夜自己都不知道。
以前技術不成熟,所以霍家壓根沒有向公輸夜提起過。
後來公輸夜為了諶凱麗一次次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做著妥協,這件事情就沒人敢輕易向公輸夜提起了。
不管在霍家還是公輸家,治療公輸夜的病始終都淩駕在了所有事情之上。
隻是一切似乎都很可笑,他們隻需要她的孩子,不關心任何其他的,做這些有用嗎?
或許隻有諶凱麗一個人是在認真對待這件事的,即使她也曾經想過將孩子拿掉,可是一想到肚子裏活生生的小生命,諶凱麗就再也不敢往下想去。
一個月裏,公輸夜幾乎是天天都陪著她,想法設法的哄著她開心,可是諶凱麗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在公輸夜麵前肆無忌憚的笑意了。
清晨,陽光明媚,雖然是寒冬時節,然而北望別墅的院子裏還是開了很多不屬於這個節氣的花。
在公輸家就是這樣,永遠沒有不可能。
寒冬時節,眾花爭芳鬥豔,層層疊疊的點綴在枝頭,芳香撲鼻。
樓下的空地裏,諶凱麗做完了早上的體操,正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曬太陽,而公輸夜與她坐在一起,手裏拿著一本書在看。
這一個月來,公輸夜越來越閑,有時候偶爾會在書房呆個把小時,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和諶凱麗呆著。
陪著她吃飯,睡覺,上課,做體操,有時候還會和她一起看一場電影,或者下一盤象棋。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相守在一起時,倒有點像一對年老相敬如賓的夫婦,過著平靜、相知的日子。
隻是這一切都隻是假象,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打破,諶凱麗與公輸夜二人都心知肚明。
電話鈴聲響起時,一旁的傭人替公輸夜接通後,快跑了幾步將手機遞給公輸夜:“少爺,是霍少爺的電話,說有急事!”
公輸夜將手裏的書遞給傭人,側身看了一眼諶凱麗後,接過了電話。
一邊搖椅上躺著的諶凱麗無動於衷的繼續閉著眼睛在沉思,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與她毫無幹係。
公輸夜原本擔憂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接電話的口氣也不好起來。
“什麽事?說吧!”
那邊霍涵義似乎很著急,況且早已經習慣了公輸夜高冷的樣子,所以絲毫沒有被嚇住。
在公輸夜的問話結束後,微微停頓了一下,說道:“黑影綁架了烏相和,現在要不要去救人?”
公輸夜眉心緊蹙了一下,目光掃了一眼諶凱麗,見她依舊是一動不動的樣子,像是睡著了一般。
公輸夜清冷的眸光中劃過了一絲遲疑。
目光一直凝視著諶凱麗的方向,許久後吐出了一個字:“救!”
雖然要從黑影手裏救人的風險特別大,雖然烏相和這樣的人根本沒有救的必要,就在前幾天他的人還截獲了烏相和偷偷拍的武器照片,那些都是公輸家最新款的武器。
可是這個人與諶凱麗有關係,他不希望有一天諶凱麗恢複到以往那樣了,會對此時沒有救烏相和而後悔。
公輸夜邊拿著電話聽霍涵義在電話的另一頭報告具體的安排,一邊從搖椅上站了起來,目光始終緊緊鎖著諶凱麗。
自從知道自己懷孕後,諶凱麗的樣子一直令公輸夜揪心不已,一點活力都沒有,就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布偶娃娃。
公輸夜在這段時間裏推掉了所有的安排,花費了大量時間陪著她,可是諶凱麗還是對他不理不睬的。
時間一長,公輸夜的脾氣也上來了,隻是為了她還盡量忍著。
多少次,公輸夜想開口對諶凱麗說,不想要這個孩子那就幹脆做了吧,以後他保證不會再讓她懷上孩子。
可是多少次想要開口,他心疼有舍不得。那是他和諶凱麗的孩子,有他們兩個人的影子,不能輕易放棄的。
“凱麗,我有事出去一趟,晚飯前回來。”公輸夜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裝,看著諶凱麗溫和的說道。
“嗯。”諶凱麗像是忽然被驚醒一般,目光裏滿是懵懂,依然是胡亂的點了點頭,並不關心公輸夜要去哪兒,要去做什麽。
公輸夜的臉色有些發沉,一直靜靜的看著諶凱麗,可是諶凱麗隻是在看了他一眼後,又閉上了眼睛。
他以為諶凱麗是愛他的,以前他是很篤定的相信這一點的。
可是如果真的愛一個人,那麽不是要同甘共苦的嗎?即使他們的孩子不會健康,即使他或許無法陪伴她到暮年,可是相愛的人不是無論疾病或者健康,都要一起承擔的嗎?
最後公輸夜深深的望了諶凱麗一眼,大步流星的往屋裏走去。
走在門口時,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麽,與門口站立的傭人說了幾句,不一會兒的功夫,那位傭人就拿了一條毛毯過來蓋在諶凱麗身上。
諶凱麗毫無所覺的任傭人將毛毯給她蓋好後,忽然間覺得腿上有一雙手在為她輕輕的揉捏,力道輕緩,很舒服。
諶凱麗睜眼看去,這才發現剛才的傭人並沒有離開,而是蹲下身認真的為她按摩腿。
躺在搖椅上也好幾個小時了,這期間諶凱麗並沒有怎麽動過,所以腰腿確實有些麻了。
想起自己剛才餘光掃到公輸夜在和這位傭人說話,諶凱麗的眼睛一下子起了一層潮濕的酸澀。
她不是怪公輸夜,而是想讓他恨自己。
她無法救他,甚至還要傷害他,所以從決定的那刻起,諶凱麗就打算疏遠公輸夜了。
這樣的話,在被傷害的時候,也許對公輸夜的衝擊會小一點,也許他能夠不再愛她,對她隻剩下了恨。
公輸夜感到與霍涵義約定的北山訓練場時,霍涵義已經將隊伍集合完畢,荷槍實彈的黑衣人正威武冷酷的排隊站好,等待著公輸少爺的命令。
霍涵義見到公輸夜時,上前將對方這次會麵的地點已經提出的要求又重新匯報了一邊。
“烏相和是在烏市被抓的,當時他就是為了去拿前幾次拍照的酬勞,據烏月說,‘是黑影的人主動找上烏相和的。’”
霍涵義在介紹他了解到的情況時,雖然話裏的意思很客觀,可是語氣卻有些憤怒。
烏相和在諶凱麗那裏得不到好處,就開始打公輸家的主意,他到底是有多麽愚蠢,竟然偷偷去拍公輸家武器場裏的新型武器。
公輸夜最近沒有心情對付他,隻是讓手下人多留意,可是沒想到這個蠢家夥竟然被黑影的人抓了。
公輸夜漆黑的雙眸微微眯了下,沒有接霍涵義的話,似乎在思考什麽。
過了一會兒,公輸夜忽然間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來,拿在手裏卻沒有要點燃的樣子。
清冷的目光裏難以更改的決絕,“將烏相和照片裏有的武器都用來交換烏相和,現在立刻動身前去!”
霍涵義在公輸夜掏出煙來時,就下意識的想要阻攔他。
公輸夜從來都不吸煙,不僅是因為他的病情,而是他很多時間都是在和武器彈藥打交道,並不適合吸煙。
況且最近他的身體很不好。
不知道是因為霍涵義擔憂的目光,還是公輸夜隻是將煙拿出來看一下,煙並沒有被點燃。
放棄抽煙的公輸夜並沒有令霍涵義鬆一口氣,都說煙對於男人來說就是寂寞,能讓公輸夜難受的就隻有諶凱麗了。
而且他也知道,諶凱麗這一個月來所呈現出的樣子。
霍涵義有些難受的看著公輸夜,好多次看著諶凱麗那副神魂遊離的樣子,霍涵義都忍不住想要將真實情況告訴公輸夜。
可是事情告訴了公輸夜就意味著沒有了可能。
公輸夜有多期待這個孩子,霍涵義非常清楚,即使諶凱麗那個樣子,公輸夜都不曾放棄孩子,等孩子出生後,他又怎麽可能用孩子來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