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憂傷的背影
回到了磚頭屋後,碗碗瞄準了姥姥轉身走進房間裏的檔,連忙溜到了自己的房間,從裏麵搜出了一件自己以前的裙子替換。
那是一條綠色的蓬裙,是她十四五歲以前穿的了,現在看起來還帶著一絲稚氣。
等穿在了身上之後,碗碗看著銅鏡裏反射出來的自己,將手放在了嘴巴上,天,這裙子怎麽短了這麽多。
不對不對,這裙子是兩三年前買的,她長高了好一些,這裙子現在穿起來,自然短上了許多。
“你換好衣服了嗎?”見她許久沒有出房間門,銀澈在門外輕輕地敲著門。
“等…等一下。”碗碗著急地在房間裏來回走動,怎麽辦怎麽辦,該重新找件衣服換上,還是裙子短就短繼續走出去??但她又突然想到了這件衣服變短,其它衣服也都會變短,根本就是換了也沒用。
“蘇碗碗,你在磨蹭什麽?”銀澈的聲音再次從門外傳了進來。
碗碗終於還是走到了門口,打開了房間門。
銀澈就站在門外,伸著手欲敲門,見到突然打開房間門的碗碗,一時之間手就停頓在半空中,眼睛掃視了一眼換完衣服的碗碗之後,竟然一時半會忘了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
她一頭栗色的長發自然輕飄地垂在肩頭上,低垂的眼眸,緊抿的嘴角,透漏著女孩子的嬌羞。一襲綠裙格外地顯眼,它的上半身都是小圓點的珠片,帶著稚氣未脫的可愛,一雙修長均勻的白腿踩著一雙高跟寸鞋,拉長了腿部的線條,更襯出了裙子隻到了她大腿的短。
“我…換好衣服了。”見銀澈沒出聲,碗碗先開了口,然後才看著擋住了門口的銀澈。
銀澈連忙退開了一步,讓出了門口的通道,然後才開口:“這裙子…”
碗碗緊張地拉了拉裙擺,然後問道:“太短了麽?”
“不會。”銀澈搖了搖頭,然後說:“看起來那麽像孔雀。”
確實,當初她穿這裙子的時候,大家都誇她就像一隻美麗可愛的小孔雀,那個時候她還特別沾沾自喜,開心得不得了。
可是現在再聽到銀澈這句說的時候,碗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了,什麽感覺都變了。
“別想太多。”銀澈斜晲了她一眼,然後不客氣地開口說道:“我的意思是!!花枝招展。”
他隻是說得詞好聽罷了,結果還是在損這裙子不好,不過碗碗早就在房間裏做好了他會說這裙子的心理準備,聽到他這麽說之後,她也沒有受到多大的打擊。
碗碗再次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才發覺他身上借來的衣服,用來固定寬鬆的衣角的別針已經不見了,麻布上沾滿了一塊血跡,這應該是背狗娃的時候沾上的血。
“你這衣服得換掉吧?”碗碗指了指那地血跡,提醒道。
“我也知道,但總不能在我走之前,還勞煩姥姥去給我跟那胖子借衣服吧?”銀澈瞥了一眼那血跡,然後蠻不在乎地道:“算了,回到銀家堡再換吧。”
“你等我一下。”碗碗說完這句話,就繞到了銀澈身後,快速地到了院子裏去,不久後,她的手裏抱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跑了回來,那正是銀澈換掉,準備丟棄的襯衫。
“雖然你說不要,但我還是幫你洗好了。”碗碗把手上的白襯衫抖開,幹淨清新的香皂味隱隱地飄了出來,這件衣服原本沾上的泥土的衣角,已經被清洗得幹幹淨淨,像新的一樣。
“你看,我很努力地洗得很幹淨了,保證沒有髒汙。”碗碗得意地展示著自己的成果,晃了晃手上的白襯衫,然後塞到了銀澈的手裏:“你快去換吧,我到那邊去整理一下東西。”
“傻瓜。”銀澈看著朝氣蓬勃的綠色背影在前麵不遠處忙活著,低下頭看著那件白襯衫,輕笑了一下,然後才轉身進屋,換下了那件沾到血跡的麻布衣。
雖然才回來村子裏不過兩天的時間,但碗碗覺得這兩天很充足,到了要離開的時候,自然充滿了不舍。
“姥姥,你回去吧,不要送了。”碗碗對一直跟著他們一起走的姥姥說道。車子停在村口的空地上,從姥姥家走到空地上還有好一段距離。
“姥姥再陪你們走這段路。”她拘摟的身體仍然一步一步地跟著他們走。
雖然不希望姥姥這麽勞累,但見到她這麽堅持,碗碗隻能走在她的身側,扶著她一起走。
“小澈呀,你是個好孩子,我家碗碗在市裏,可能有很多需要人照應的地方,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了。”這是她老人家唯一的要求跟希望了。
“姥姥。”碗碗叫了一下,怎麽感覺就像把她托付給銀澈了。
“碗碗,你也是,要跟小澈好好地相處,不要吵架,兩個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和平共處,這樣才能夠一起白頭偕老,共度一生。”姥姥細心地叮囑著:“聽說城裏的人離婚率很高,我不想你們倆個也鬧到了那個地步。”
“姥姥。”碗碗再次叫了一下,有些無奈了,她跟銀澈還沒結婚,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姥姥怎麽就擔心到了離婚上去了。
“知道。”相對於碗碗的不好意思,銀澈卻是點了點頭,順從地回應。
“這樣我就放心了。”姥姥臉上露出了笑容,蒼白的鬢角襯出了她的蒼桑跟餘下的歲月蹉跎。
天空晴空萬裏,幾朵白雲悠悠地飄蕩著,太陽斜斜地掛在天邊,陽光已經沒有那般刺眼了,有的隻是透明的柔和。
碗碗坐在車子裏,趴在了車窗上揮手:“姥姥再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孩子們,一路小心。”姥姥那略顯沙啞的聲音喊道。
車子慢慢地行駛了,碗碗看著姥姥那越來越遠的身影,眼睛裏不由自主地泛出了淚花,下一次回來的時候,姥姥的頭發是否又白了幾縷???歲月無痕,隻有環境跟人會慢慢地變化與老去。
“如果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告訴我。”銀澈五指握著方向盤,雖然眼睛是看著前麵的路,但卻仿佛知道她此時此刻的心情,適時地輕聲安慰道:“所以,不要哭了。”
“我才沒哭。”碗碗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倔強地扭開了頭,不承認自己哭了,手卻偷偷地擦去了眼角的眼淚:“討厭,都怪沙子。”
“你哭起來真的是很難看。”銀澈輕歎了口氣:“你車窗都關上來,哪來的沙子?”
“銀澈,你是要找茬呀!”碗碗惱羞成怒了,他分明就是在說她又難看又笨嘛。
“非也非也。”銀澈難得調皮的一眨眼:“姥姥說要我們和平相處。”
“跟你怎麽和平共處。”碗碗覺得根本就不可能,因為他時不時就會說一些毒舌的話來氣她。
“你想不聽姥姥的話嗎?”銀澈一本假正經地開口。
“我……”碗碗抓狂了,她為什麽每次都說不過他!!!
磚頭屋裏一個人都沒有,興許正是因為裏麵一個人都沒有,那抹在山上墓碑出現過的身影,出現在了磚頭屋的門口。
他輕輕地推開了嘎吱嘎吱的木門,緩緩地掃視著裏麵熟悉的一切。
他伸手徐徐地撫過了水井,木門,磚頭牆,然後才走到了裏屋,看到了裏麵牆上還掛著他喜歡的一個吉它歌星的海報。
一切都是那麽地熟悉,時間卻已經過去了三載。
他走到了姥姥的房間,看到姥姥放在床頭上的衣服,那上麵鏽著一個茹字,他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小時候,每次如果衣服破了的話,蘇媽都會溫柔地把衣服拿去補,如果補的痕跡太難看,她總會賢惠地在這痕跡上鏽出了她名字中的一個字:茹。
他清澈漂亮的眸子微垂,然後緩緩地退出了房內,來到了簡陋的外屋,上麵的一張小圓桌上,還用鐵鍋蓋著吃剩的飯菜。
他沉寂了幾分鍾之後,才緩緩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信封,裏麵是一疊現金。他想,他能對姥姥做的隻有這些了。
他把鐵鍋掀了起來,然後把信封放在了小圓桌上,才重新把鐵鍋給放了回去。
站起身走到了門口,他再次回看了一眼屋內所有的一切,然後轉身離開。
送完銀澈跟碗碗的姥姥,慢慢地走回了磚頭屋,就在離磚頭屋的不遠處,她的眼睛突然見到了從屋裏走出來的一個人影。
她的第一反應是來小偷了!!
可是見到那抹清淨的背影,又否認了這個想法……小偷是沒有這般幹淨的氣質的。
她隻能用低啞的聲音喊道:“站住。”不管是不是小偷,她有必要問這個人到底為什麽會從她的家裏出來。
隻見身穿白色T恤的他,聽到身後傳來的熟悉的聲音,背影不由得一僵。
“你是誰,為什麽會從我家裏出來。”姥姥繼續開口問道,然後緩緩地走近了他。
她的話,無疑證明了她就是他所想念的人之一,他竟然在這個時候,沒有勇氣回答她問的話,也沒有勇氣轉過身去。
三年了,他已經三年沒有見過她老人家了。
“你怎麽不回答??”姥姥嚴聲一問,然後就加快腳步走到了他的麵前。她以為……這個人隻可能是真的小偷,不然不會不敢回答她的問題。
可是,在看清了眼前的人的臉之後,姥姥睜大了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眼睛裏充滿了驚喜跟不敢置信:“少殿,你…你回來看姥姥了嗎。”
“姥姥。”冷少殿輕輕地呼喚了一聲,眸子裏是淡淡的憂傷,他沒有想到,姥姥見到他之後,居然會哭。
姥姥老淚縱橫的模樣,讓他的心裏揪心地難受:“姥姥,您不要哭了,我在這裏,少殿在這裏。”
“姥姥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再也見不到你了。”姥姥枯瘦的手緊緊抓著少殿的手,就像是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了一樣。
“對不起,姥姥,讓你難過了。”冷少殿一直就是很乖巧聽說的男孩,從來沒有讓長輩為他擔心過,更沒有讓長輩為他哭過,此時見到姥姥哭得這麽難過,他心裏隻有更加的不忍。
他不知道,他回來的這一趟,是對是錯。也許沒有見到他,姥姥就不會哭得這麽難過了。
“碗碗,碗碗她才剛走。”姥姥突然想到了這件事,變得很激動:“要是她知道你有回來,她一定很開心。”可是,碗碗已經離開了,為什麽剛好在碗碗離開了,少殿才出現。
“姥姥,不要,不要讓碗碗知道我回來過。”少殿語氣裏帶著淡淡的乞求,他不希望她知道他回來過,他不希望她知道他親眼目睹了她跟銀澈在一起的所有,他隻想在背後當個不存在於她視野裏的人,默默地關心她,知道她好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