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 晨光與夜色
夜『色』已深。
顧絨躺在床上,聽著模糊的流水聲,在心底尋思著該怎麽跟顧悄解釋這件事情,想了半天沒能想出結果,便漸漸睡著了。
而鏡頭遊出臥室,掠過遊廊和那兩扇厚重的木門,無聲無息的進入了對麵的房子裏。
相似的建築和構造,擺設也相似的臥室裏,躺在床上的男人靜靜睜開了眼。
他看見這屋頂的時候便是一愣,接著進入了長久的靜默。
耳畔的流水聲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他覺得心悸。
他幾乎要懷疑自己做了一場長長的夢,現在夢醒了,他隻是回光返照的蘇醒在那具病弱將死的身軀裏,夢裏那個還在念大學的,還未曾與他相遇的鮮活的顧絨,隻是他荒誕的臆想。
這樣的想法叫他心如死灰。
男人怔怔的在黑暗裏躺了許久,直到察覺房間的朝向不對的時候,他才緩慢的眨了下眼睛,撐著身體坐起來。
他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指,極其微弱的光落在他修長的手上,指甲還是健康幹淨的淡粉『色』,而不是後來久經心髒病折磨的病態的青紫『色』。
這不是夢。
他還在那個年輕的身軀裏。
男人緊繃的身體這才猛地鬆懈下來,他伸手捂住胸口,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喘氣聲落在沉沉的夜『色』裏,如同劫後餘生的困獸。
唐鬱下了床,推開窗向外看去。
夜『色』安靜,於是不遠處的河流聲落進耳裏便顯得更加清晰,冬季裏的月『色』總是更冷,灑進窗來如霜一般。
他在窗邊吹了一會兒冷風,渾渾噩噩多日的大腦,終於開始逐漸清晰。
側頭時發現桌上放了一張紙,他走過去拿起來,借著月光,看到了上麵熟悉的字跡。
【她就住在對麵,如果你再『亂』跑一次,讓我大庭廣眾的丟了臉,你就永遠都別想再見到她】
來自二十四歲的唐鬱。
字很漂亮,卻寫得非常潦草,可以輕易看出主人煩躁的情緒。
唐鬱將那一行字看了許久,最後放下紙,慢慢走出了臥室,遊廊,院落。
相似的布置,卻是不同的朝向。
心底有什麽預感即將破土而出,他清晰聽見自己不斷加快的心跳。
直到大門被吱嘎一聲打開,月光灑落進來,他看到了那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長巷,和對麵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門牌號。
銀霜鋪滿青石路。
料峭寒風迎麵刮來,呼呼的聲音裏,他仿佛看見那扇門被人推開,長發的女孩子抓著滑板打著哈欠走出來,一邊張大嘴一邊含糊的高聲對身後喊道,
“我走啦~你早點起床!懶鬼!”
遠處的清晨的城市傳來遙遠的喧囂聲。
在一半晨光一半夜『色』的深巷裏,唐鬱看著那人關上門,踩著滑板,骨碌碌的朝巷子外滑去了。
她經過他的身邊,帶起一陣風,黑『色』的發梢帶著香味在他臉前倏然而過。
然後那背影漸漸模糊消失。
月『色』依舊冷而皎潔。
長巷裏,對麵的房門依舊緊閉著,沒有人從裏麵走出來,一切都安靜極了。
唐鬱在原地站了很久,終於慢慢走過去,伸手觸上了那一扇門。
粗糙而古老的木質表麵帶來一陣堅硬的涼意。。
他『摸』了『摸』身上,從襯衣口袋裏拿出了一串鑰匙,借著月光看了看,便準確的抽出一把,打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