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刻意為難
這一聲不知是由誰發出,總之在原本還算安靜的會場引發了一陣不小的波動。
“那位雙宗師今天來了?”有人小聲道。
“那可是常儒!雖然靈力還停留在魄級,不能享有尊者美譽,但是這人在醫術和煉藥上的天賦,可謂是登峰造極,哪怕是那些道修尊者,見了這人都得禮讓三分!”
這人的到來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甚至很多還在場上準備煉丹的藥修都不淡定了,紛紛放下了手中的藥材,急切地轉頭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想要一睹這位宗師是何麵貌。
邵晚秋有些發怔,而身邊邵天青的表情也凝固了一瞬,他們都是醫藥世家的孩子,自然明白常儒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麽。
常儒,可是這世上唯一一位在醫藥領域能和藥聖古道境相提並論的人,當年他們家的醫館還掛過常儒的畫像。
當然,畫像不過是世人的杜撰罷了,真正見過這位宗師的人並不多。邵晚秋小時候很是頑皮,一日見父親在拜祭常儒的畫像,她覺得那畫上的人物難看極了,當晚就拿去筆“畫龍點睛”,結果被邵東陽抓個正著,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曾經的邵晚秋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見到真人。
她現在一邊震驚,一邊也想看看常儒的真容是否真如她小時候見過的畫像那般醜陋。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隔得遠遠的,邵晚秋聽到了一道聲音,像是從遠古傳來,聽完心裏瞬間感到沉靜而悠遠。
“各位藥修弟子,今日我來看這場比試,希望大家能拿出真實實力,讓我見識一下新一輩的風采。”
終於,在眾人崇敬仰慕的目光中,一道人影緩緩上行,踱步到前方的觀禮台上。
意味很明顯了,常儒今日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今天來做這場大比的評委。
邵晚秋這才看清他的樣子。
常儒雖說也是幾千歲的宗師,但並非一副老者模樣,都說藥修可以煉製駐顏丹控製容貌,但常儒也並未刻意保持年輕時的樣子。
他一副中年人麵相,五官周正,若是麵容年輕些,也算得上俊逸。不過,對於邵晚秋這種習慣了看著蕭竹陵和司空禮這樣級別的美貌後,這種麵相在她這裏頂多是平平無奇。
不過……那也比她家掛的畫像好看多了好嗎?身為顏控的邵晚秋想著,等日後哪天回家時,一定要記得將家裏那副怎麽看都不順眼的畫像換了。
而接下來,一道身影憑空出現,穩穩當當落在常儒身旁,這人看上去倒是位老者了,看著仙風道骨,向人詮釋了修仙者獨有的衣不染塵之感。
“那是藥聖大人,我如今跟在他門下。”邵天青矮下腰,在邵晚秋耳邊說道。
邵晚秋渾身一震,那位老者是古道境!
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煉藥的兩大宗師都來了?!
現場都是藥修,自然都是聽著這兩位的事跡長大的,隻要學過煉藥,都不免將這兩位當作自己的終極目標而勉勵自己。
很多人哪怕是向評審席看上一眼,都覺得自己這輩子值了。畢竟,今日藥修兩大宗師坐鎮在此,若是煉藥表現好能被指點上一兩句,對於藥修而言都是極大的收獲。
“古老也來了,幸會。”常儒率先對古道境行禮,在整個修真界,經得住他這一拜的人幾乎一個手指頭都能數完。
“幸會。不知你今日來此,有何貴幹?”古道境也回禮。
古道境今天是受邀來講道的,至於觀看這次比試隻不過是順道,而常儒自然不是來給他講道添堵的。古道境並不清楚常儒的行程,不知這人為何會來。
常儒和古道境不同,古道境弟子眾多,平時遊曆四方,四處采藥,對於各種奇珍有著非一般的執著;而常儒已經在浮空城長久定居,可以算是浮空城供著的宗師,平時心血來潮才會煉藥,帶的弟子大多在外修行,所以常儒平時可謂是清閑得很。
“今日受人所托,來當這場比試的評審。”常儒簡明扼要道。
其實,還有件事也是他今日所關心的,這也是“受人所托”的內容之一。
於是,在煉丹大比正式開始前,常儒站在高處,毫不避諱地喊了一個名字,他的聲音沉穩厚重,很有力量感。
“邵晚秋何在?若是在,現在便上來。”
此話一處,下麵瞬間炸開了鍋,煉丹的弟子們麵麵相覷,畢竟,沒有誰聽說過仙藥閣有這號人物。
聽到自己名字時,邵晚秋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意識到常儒是在叫自己,還以為是聽錯了。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這位大宗師可沒有半分交情。
直到一旁的邵天青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道:“小秋,快回應。常老是在叫你。”
邵晚秋如夢初醒,在常儒失去等待的興致之前,健步如飛,沒幾下便躍上了評審台。
邵天青目送著妹妹上去,眼中有一絲擔憂。
等她上去後,底下有零碎的猜疑之聲響起。
“這人一看就是個道修吧?在藥修中我可沒見過她。”
“常儒宗師怎麽忽然叫這麽個人上去?”
別說這些藥修了,連邵晚秋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你便是邵晚秋?”常儒道。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很有威懾力,邵晚秋頂著這份突降的威壓,恭敬地點頭,答了一句“正是晚輩”。
古道境在一旁看著邵晚秋,似乎是在審視她的等級和天賦,在發覺這人是單屬性水靈根後,便喪失了興趣。
畢竟單水靈根,天賦雖好,但根本不是煉丹的苗子。
常儒開口道:“我開門見山說吧,前幾日你師父來找過我,說你是個醫修,希望你能跟著我學習醫術。”
邵晚秋一驚,她沒想到司空禮最近百忙之中,居然還會幫她操心這事。
想到司空禮溫柔的神情,邵晚秋心中一暖。
但下一刻,常儒冷漠的話卻將她從溫暖的心緒中徹底抽離。
長者的聲音冷厲而不留情麵,他道:“但是否同意,決定權在我。你在劍道上或許天資聰穎,但我乃煉藥宗師,不想收一個無法煉藥的徒弟。”
邵晚秋的眉頭輕輕蹙起,她連火靈根都沒有,光有水靈根煉藥簡直是天方夜譚。她有自知之明,一直隻想做一個醫修,對於煉藥,她是真的未曾嚐試過。
常儒的意思很簡單,他在浮空城定居,自然要給現在的城主幾分薄麵,但強大的藥修一般都有幾分怪脾氣,常儒隻是答應司空禮考慮考慮,並非確定要教邵晚秋醫術。
也隻有強者才配有這樣的脾氣,說實在的,邵晚秋並未多生氣,她心思轉的很快,一點也不怯場,接下了常儒的話:“晚輩從未嚐試過煉藥,也知以自己的靈根天賦,與煉藥一途相悖。但晚輩是真心想成為一個醫修治病救人,希望能得您指點一二。”
邵晚秋躬身行禮,禮節一點也沒落下,說出的話卻很直白:“既然您如此誠摯,那我也不妨開門見山,不知宗師您有何條件?”
常儒不能直接駁了司空禮的麵子,他不會直接宣布不要邵晚秋跟著學醫術,自然得有個借口推脫。
所以,他一定會提一個苛刻的條件,若是邵晚秋達到了,才有跟著他學習的資格。
邵晚秋心如明鏡,隻等著聽他怎麽說。
常儒看著眼前不卑不亢禮節周全的女子,心道不愧是司空禮的徒弟,這人倒是毫不怯場,淡定從容,有點像她那個處事雲淡風輕的師尊。
“你也看到了,今日是煉丹大會,每位弟子隻有兩個時辰成丹,時間緊迫,結果一般都會在最後一刻鍾見分曉。”常儒道,“我需得看看你在醫藥方麵的天賦是否能達到我的要求,我要你在最後一刻鍾見證丹藥品級,然後說出誰將是今日第一。”
“說對了,我便教你醫術,否則約定作廢。”
邵晚秋聽完,眉心更加緊蹙,要她一個從未煉過藥的人看這個,她怎麽能一眼看出最終勝者?
不要說她一個小小道修看不透了,煉藥這事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塵埃落定,邵天青對她說過一些煉藥技巧和鑒定方法,丹藥的品評哪有這麽簡單,有時連專業的藥修都會看錯。
邵晚秋明白了,常儒這是要叫她知難而退,這樣的條件哪算是苛刻,簡直是明知不可能的刻意刁難!
底下很多人都聽到了常儒在上麵和邵晚秋說的這番話,頓時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邵晚秋聽得出,那是冷嘲。
要想不丟人丟到底,還不如現在就向常儒坦言自己不行,乖乖下去。很明顯常儒是一點也沒有教她的心思,真的不必在此自取其辱。
但邵晚秋想到司空禮,想到那樣清冷的師尊會為了她來拜托別人,頓時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這樣想著,邵晚秋麵色冷了下來,她抬眸,眼中是不服輸的光芒。
雖說不知為何常儒專門把她叫上來戲弄人,但她也不是好捏的軟柿子。
還沒見識過煉丹呢,借此機會磨礪一番豈不是很好?
“多謝宗師成全。”邵晚秋反倒笑了,顯得落落大方。
“既然如此,這場煉丹比試,我可要好好看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