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斷絕來往

  李英跳樓自殺，這讓李家人完全不能接受。


  辦喪事期間李家來了很多人，青峰村幾乎全村出動，吵吵嚷嚷的，要劉家給個說法。


  男人們聚在一堆沒吭聲，讓婆娘媳婦們打頭陣。


  那些個大嗓門的婆娘們一上來就擺腿打巴掌哭天抹淚，“哎呀，我的那個英子，大女呀，你咋個就去了呀……”


  “天爺呀，好好的李家女子怎麽就死了？還要不要人活呀？


  “……黑發人送白發人……”


  還有的人說李英是被劉建國害死的。


  眾人把劉建國團團圍住，拉拉扯扯要他給說法。


  而劉建國當時已經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麽？

  劉老爹也沒見過這個陣勢，抱著孫子不知道怎麽辦。


  劉家人不幹了。


  主要是劉家的一些親朋好友不幹了，這不是往劉家臉上摸黑嗎？

  “還要什麽說法呀，眾目睽睽之下，李英從樓頂跳了下去……未必然是我們推她下去的嗎？”


  李家幺媽：“不是你們逼她，虐待她，她會跳樓？好好的一個人呀……”


  劉家二嬸：“說話要憑良心，你們李家女子生病這麽多年，我們劉家何時虧待她了，建國帶她去省城看病我都曉得有好多次，就差沒帶去首都了，你們還要怎樣？”


  “生病，生啥病了？劉建國可從來沒有說呀……這是心虛呀…”


  當初劉建國不想把李英的病告訴他的父母，說了他們也不會明白，反而還會擔心，隻想著李英有治好的一天，到時候一家人再高高興興會青峰村去見嶽父嶽母，可沒成想這竟然也成了一種罪名——不告之罪。


  眼看著李家人擺出鬧喪的陣勢，劉建國的單位領導和李英單位領導再加上劉建國的同學一起出麵，做李家家屬的工作，拿出曆年來劉建國帶李英看病的病曆以及李英停薪留職的報告，這才勸住了李家人。


  最後一直沒吭聲的李福民發話了：“既然這樣……我們也沒話可說，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在那一刻，劉建國看見嶽父像老了十歲一樣，背一下子就駝了下去，在人群中矮了一大截。


  辦完喪事後，李家人沒多說什麽就走了。


  劉建國把家裏的積蓄和喪葬費什麽的全都給了李家。這些錢他不需要，也沒有必要。


  雖然他失去了妻子，依然很沉痛，但是他能夠了解嶽父嶽母的心情，對李家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李英是他們全家的希望和驕傲。


  李英的死讓兩家人斷了來往。


  雖然劉建國寫過信寄給李福民，但是都石沉大海。


  後來他把信寫到李強的學校。


  李強才給他回了一封信。


  “姐夫，我知道我姐的死跟你沒有多大的關係。我爸他們上次到你家裏來鬧，我也不願意，但是我沒有辦法。村裏人都氣勢洶洶的要來興師問罪，我也攔不住。但是那未必是我爸他們的本意，他們隻是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說沒就沒了，更何況我姐是我們家的驕傲和希望。


  當初她考上大學，我阿公有多驕傲的在鄉上和鎮上去顯擺。


  那麽現在我姐去世了，我阿公就有多失落和沮喪。


  特別是聽到那些閑言碎語。


  就像往他心上插刀子一樣。


  他生了一場大病，現在也待在家裏不出門了……


  姐夫，你不要再寫信來了，看到你的信，大家又會想起姐姐來。


  就讓一切都過去吧。


  讓時間來遺忘。”


  李強的信給劉建國的前半生畫上了一個句號，也隔斷了他和李家的來往。


  從那以後，劉建國再也沒有見過李家人。


  就像李強說的，讓時間來遺忘吧！


  可是能夠徹底遺忘嗎？

  不能遺忘。


  就算藏在最隱秘的角落裏，現在還不是被翻出來了？

  一封老同學的信，就讓劉建國想起了過去種種。


  劉老爹見兒子沉思不語說道：“李家人上門來鬧，我的確是很恨他們。可過後一想也就能夠理解。”


  劉建國點點頭，老爹一向都是通情達理的。


  劉老爹：“後來，就是你去省城學習那一年，李強到咱們家來，我也好好地招待了他，畢竟是劉李的舅舅，他說他要承包村裏的魚塘搞養殖，進城來買資料買魚苗，順便找你這個姐夫參謀參謀，可惜你不在，他在咱家吃了一頓午飯匆匆忙忙就走了。走的時候我塞了幾百塊錢給他，叫他好好幹，等你回來我定把這件事告訴你，讓他以後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你。當時他也答應了，可是後來再也沒有來過。還想著他發家致富了，忙得沒時間登我們家的門了。”


  劉建國：“是有這麽回事，我學習回來以後你給我說過這件事情。我後來還買了一些養殖方麵的書連同1000塊錢一起寄給了他。


  後來李強給我回了信，信裏夾了一張借條，他說這1000塊錢當時是我借給他的啟動資金，等魚喂肥賣出去了，就能夠還我。聽他的口氣應該是很有搞頭賺得到錢的，可是後來再沒有下文。


  我因為調到老幹部科工作，整天打交道的都是那些退休領導陪他們出去過組織生活呀，去紅色根據地參觀旅遊呀，忙得團團轉，也就沒有多少時間去過問李強的事情。


  再說我怕寫信去問，他還以為我是催他還錢了，所以就沒再寫信。


  漸漸地也就把這事忘了，隻想著他們肯定已經發家致富了過上了好日子，可沒想到……”


  劉老爹：“沒想到什麽？”


  劉建國：“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青峰村還是貧困村，而且是重點扶貧的對象，今天跟青峰村的駐村肖書記見了麵，他還帶來了我老同學的一封信，讓我們給村裏的孩子們捐助一些文具。


  肖書記忙著回村去，他也沒多說什麽，我也沒時間仔細問，但是我知道青峰村的日子不好過……不然我那老同學也不會從省城去青峰村扶貧了。不知道我嶽父他們一家……”


  劉老爹：“唉，我還以為他們已經過上好日子了呢，你看那電視上農村家家蓋的小洋樓，那柏油馬路直通家裏，種花栽草的，比城裏的別墅還漂亮。”


  “爸，那隻是經濟發達的地區的農村，而西部地區交通不便利，經濟不發達，還有不少的地方連溫飽都沒有解決，所以才提出要在2020年徹底解決貧困問題。”


  劉老爹：“那你問問你那老同學還有那個肖書記，你嶽父家在村裏的情況，咱們能夠幫的就盡量幫，你說要是劉李知道他外公外婆舅舅一家還沒脫貧，不知道怎麽想？唉……這都是什麽事呀？”


  “爸，你放心，我回頭就給我老同學聯係。”


  這麽多年對嶽父嶽母一家不聞不問的，劉建國心裏很不是滋味，覺得很對不起李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