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打出手
邁進這間同樣的病房，可心情卻完全不一樣。
一天前，他們還興致勃勃地討論著，回家吃什麽。
但是，陡然一天的變故，他對任何食物都沒了興趣，隻希望床上那嬌弱的人，能夠慢慢好起來。
手，握著她那冰冷的雙手，細長的手指，如同蔥白一般，沒了任何血色，而那臉，也沒了往日的嬌俏，徒留慘白。
隻有那微沉的呼吸聲，落在耳中，楚雲才覺得麵前這個人，是活著的。
但願她可以睡的久一點，沉一點。
抬眸間，是那依稀的朦朧霧氣，自己好似置身山崖之顛，而崖邊，一個身穿紅色小棉襖的小女孩，微微笑著，奶聲奶氣地喊道：“媽媽……媽媽……”
陡然間，狂風大作，那女孩，卻被風吹倒，整個身子都要掉入萬丈深淵之中，卻隻有雙手本能地抓住崖邊的峭壁，雙眼全是祈求之色：“媽媽……救我。”
葉曉嵐心急如焚，剛要邁步，卻發現雙腳好像被粘在那峭壁之上，絲毫動彈不得，那女孩的手指一點點向下滑，葉曉嵐剛要呼喊，卻發現喉嚨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而那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媽媽……救我……”
“媽媽……救我……”
隨著那一聲聲嘶喊，葉曉嵐的淚如同泉水一般汩汩而出，可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小女孩的雙手一點點從懸崖壁上滑落，滑落。
直到，陡然摔入萬丈深淵。
“孩子……”一聲嘶吼，葉曉嵐徑直坐了起來，睜開雙眸，這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病房。
“老婆，你沒事吧？”楚雲見她從噩夢中驚醒，握著她的手更加緊了，攬她入懷，輕聲安慰道，“老婆，沒事了。有我在這。”
那鏗鏘有力的心跳，傳入她的耳中，連同自己的心髒聲，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長長吐出一口氣：原來，是場噩夢。
剛要坐直身子，可腹部刀口傳來的撕裂痛，讓她禁不住“呲呀”一聲，楚雲急忙拿過幾個抱枕，放在她的身後，讓她舒適地躺好，這才勸慰道：“老婆，醫生說了，這段時間，讓你好好靜養，千萬不能做屈伸和彎腰的動作。”
看到楚雲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葉曉嵐這才想起自己昏倒前的場景：她好像腹痛來著，一個想法如同一道淩厲的光，射入腦海之中，瞬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麽。
徑直掀開被子，撩起病號服，看到腹部那緊繃的紗帶，眼淚無端滑落，哽咽問道：“雲，我們的孩子呢？”
“老婆，不要想太多。我們還年輕，以後……”攬過她的身子，那劍眉緊緊擰在額頭下方，那話堵在楚雲的咽喉部，卻怎麽也無法說出。
退開他的身子，葉曉嵐朝後本能地縮了縮，盯著他的雙眸，一字一句問道：“楚雲，我問你，我的孩子呢？”
那聲音，微弱，卻帶著鏗鏘的決絕。
看到他仍舊未回答，葉曉嵐深吸一口氣，而拳頭早已在被窩裏緊緊得握著，指節泛白，問道：“楚雲，我告訴過你，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我的孩子。”
“你……為什麽不聽。”
“對不起，老婆。孩子我們將來可以再有，但是你，我不能沒有。”楚雲將她再次攬入懷中，無論她怎麽掙紮，如何捶打，他也不想再次放開。
他，已經失去了她太多次，連同他們那未出世的孩子，所以從今以後，他不允許她再次消失於他的生命之中，更不希望她受到丁點兒的傷害。
不知道躺在他懷中多久，眼淚流幹，眼神空洞，葉曉嵐這才開口，那聲音早已沙啞：“雲，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是麽？”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老婆，答應我，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好好將身體養好，這是最主要的。”楚雲看到她如此悲傷的模樣，那湛藍色的眸底不由得濡濕。
“為什麽？她不是好好的麽，為什麽會突然之間會沒有了？”那空洞的眼睛，盯著床頭上那淺藍色的木桌，卻沒有任何焦距，葉曉嵐幽幽問出口。
那聲音，虛若無力，似是從縹緲之地飛來一般，傳入楚雲的耳中，手在她那篷亂的發間滑落，陡然間，卻碰到她脖頸上的傷口，兀自一驚，瞬間停止，攬過她的肩，擁地更緊：“醫生說，是因為近期情緒不好，加上反複受寒才導致的。”
“不過，醫生還說了，也可能是寶寶沒有發育好，其實這是優勝劣汰的選擇，如果她生下來是有問題的，她的一生都不會幸福。”
“優勝劣汰？”唇角冷哼一聲，葉曉嵐抬眸，滿眼詫異，質問道，“你說的是我們的孩子麽？你怎麽可以這麽不在乎！”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看到那清澈如水的雙眸，陡然升起憤怒的熊熊之火，楚雲竟有些慌亂。
“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葉曉嵐從他的懷中再次掙脫出來，伸出胳膊，指著門口的方向，冷冷說道。
那胳膊，不知道是因為虛弱，還是因為憤怒，竟然抖動起來。
就在這二人爭執之間，“咚咚咚”的敲門聲，打破著尷尬的境地。
“滾出去。”楚雲沒好氣地冷冷道。
葉曉嵐隨著聲音循去，看到蘇漠站在門口，手裏抱著一捧鮮花，正焦急地朝裏瞧著，望見那劍眉下的雙目，皆是關切之情，眼睛不由得濕潤了。
“進。”葉曉嵐迎上蘇漠的目光，唇角微微動動。
看到她的唇形，蘇漠輕輕扭動門把手，剛剛走進，還未靠近床旁，耳旁就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你來幹什麽？”
楚雲看到葉曉嵐那絕望的眸子中，陡然有了一絲波瀾，似是升起一抹希冀，心中無比悲涼：那個蘇漠竟然比他還重要麽。
“楚先生，我來看的並不是你，而是曉嵐小姐。”說著，徑直繞過楚雲，將那滿滿一捧茉莉花，遞到她的懷中，“這是你最喜歡的花兒。”
那淡淡的清香，似是一股柔柔的安慰，沁入她的鼻尖，漫入她的眸底，侵入她那冰冷絕望的心。
“她是我的女人，和你蘇先生，好像沒什麽關係。”楚雲站起身子，挺了挺下巴，眸子微微眯著，冷眼瞧著，“這個問題，我好像和你蘇先生說過很多次了。”
“不管你承不承認，她始終是我的妹妹，這點兒，你始終都改變不了。”蘇漠也毫不示弱，挺直身子，那溫和的雙眸迎上楚雲的目光，卻毫無懼色。
他，蘇漠說過，若是楚雲無法保護好她，就讓他蘇漠來，即便今生不再嫁娶，也要守護葉曉嵐一生一世。
“你妹妹？好一個大言不慚。”楚雲身子向前靠靠，身子抵在蘇漠的胸前：他這話騙騙別人還可以，但是休想騙他楚雲。
他一直打著哥哥的旗號，可是這感情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
“楚先生，我蘇漠說過，若是你保護不了她，就由我來。”看著那病床上慘白的小臉，整個身子單薄地如同一張紙，被風輕輕一吹就好似要刮倒一般，蘇漠心中好似有萬把刀子在撕割。
“她葉曉嵐是我楚雲的女人，你休想。”說著，楚雲伸起胳膊，欲要朝蘇漠的衣領處而去。
葉曉嵐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瞧瞧這個，看看那個，這劍拔弩張的氛圍越加濃厚，急忙製止道：“你們兩個如果想要打架，就出去打。不要打擾我休息。”
看到葉曉嵐眸子中皆是憤怒，那此起彼伏的胸廓，讓整個人越發的清瘦，不由得撤回胳膊，轉過身，坐在她的身旁，麵露歉意，說道：“對不起，老婆，我不該惹你生氣。”
“曉嵐……對不起。”蘇漠微微欠了欠身子，抱歉說道。
“楚雲，你先出去吧，我和蘇漠有話要說。”看著他那整張臉堆砌出來的歉意，似是做錯了事的小孩，葉曉嵐忍著心中的悲傷，麵無表情地說道。
“你，和他？”那抹淡淡的笑意瞬間消失在劍眉下的雙眸之中，楚雲“噌”地站起身來，看沒看他，伸出手，朝蘇漠的方向指了指，“葉曉嵐，我是你的丈夫，你現在竟然讓我出去，和一個陌生人單獨說話。”
“楚先生，請你放尊重一些，他，蘇漠，是我葉曉嵐的哥哥，今生都不會變，所以說他不是陌生人。”看到氣急敗壞的楚雲，葉曉嵐那青黛眉微微擰著，她不明白，自己的丈夫哪裏來的這麽多無名火。
“好，很好。”楚雲咬牙切齒地說道，憤恨的瞥了一眼蘇漠，頭也不回得離開。
看著楚雲那決絕的身影，葉曉嵐深深歎了一口氣：她隻能如此，否則，這二人非得在她麵前打起來不可。
“對不起，蘇漠哥哥。我替楚雲給你道歉。”葉曉嵐強撐著身子，想要坐直欠身，卻還未坐起，就被蘇漠架起。
“曉嵐，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用不著你內疚，更用不著你來道歉。”麵露難色，蘇漠急忙解釋道。
“可是……”
看到蘇漠那堅定的眼神，葉曉嵐將喉嚨中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看到身旁的花，話鋒一轉，這才說道：“這花，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蘇漠看到葉曉嵐眼中的躲閃，也不想去提剛才那不快之事，站起身來，將那茉莉花插在花瓶之中，問道，“你想吃什麽，一會兒回家我讓蘇姨給你做點。”
“謝謝你，蘇漠哥哥，我現在沒什麽胃口，你還是別讓蘇姨忙活了。”葉曉嵐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眼中無限悲涼。
孩子都沒了，她哪裏還有心情吃飯。
“曉嵐，很多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要總是徒增悲傷。禍兮，福之所倚。”蘇漠看到她如此悲切的模樣，心中甚為憐惜，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是麽？”右側的眉角微微抬起，葉曉嵐疑惑問道，眼睛卻空洞地瞧著地板上，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恩，相信你蘇漠哥哥，我是不會騙你的。”蘇漠抬起她的肩膀，硬生生將她的雙眸視線從遠處收回，瞧著自己，一字一句頓道。
看到蘇漠眸色真誠，連同雙眉都無比鄭重其事，不由得點點頭：“謝謝。”
至少，他是為數不多，真正關心自己的人。
“曉嵐，無論以後發生什麽，蘇家，永遠是你的港灣，它的懷抱永遠向你敞開。”蘇漠望著那清澈的雙眸，如同泉水一般單純，此時卻被悲傷掩蓋，胸中如同壓著千斤重的石頭一般，無比沉重。
我，蘇漠，亦然。可是這話，隻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葉曉嵐唇角上揚，無聲地點點頭：此時此刻，她不想說感謝的話，因為雪中送炭，是無法用言語來感謝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說完，蘇漠站起身來，將她身子放平，蓋好被子，這才轉身離去。
楚雲走出房門，手掌“砰”的一聲擊在白牆之上，那白牆好似立刻凹進去一些，顧不及那傷口傳來的疼痛，眸色全部被憤怒和醋意充斥掉：他恨這樣的自己，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吃醋。
可是，看到蘇漠那關切的模樣，他就恨得牙癢癢。
若不是顧及葉曉嵐的麵子，他楚雲非得將蘇漠從病房拎出來。
“呲呀”一聲，那門應聲而開。
看到蘇漠從門中走出來，楚雲立刻上前，身子前傾，喝斥道：“蘇漠，我警告你，以後希望你和她保持距離，她是我楚雲的女人，今生今世都會。”
“如此，甚好。”看到他那雙眸中燃起的熊熊烈火，蘇漠淡淡笑笑，“希望你好好照顧她，不要再讓她受傷。”
否則，我蘇漠，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也會將她葉曉嵐帶走。
“這個自然不勞你蘇大少爺費心。”楚雲眸色堅定，冷冷得說道。
“很好。那我先走了。”蘇漠輕輕拍了拍楚雲的肩膀，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衝著他淡淡笑笑，離開。
看著蘇漠離去的身影，楚雲不禁好奇，他對葉曉嵐到底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