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決絕的分離
夢中，那鮮紅色的血鋪滿床，她好似被浸泡在血池之中，掙紮不得，而身旁便是萬丈深淵。
“轟隆隆……”
一輛直升飛機盤旋在懸崖峭壁之上，葉曉嵐擦了擦幹澀的眸子，這才看清，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竟然楚雲，他正端著一杯紅酒，輕輕搖晃著，那酒色如同池子的血一般鮮豔。
而他，正衝著她笑，那笑似是譏諷，似是嘲弄，嘲弄她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譏諷她竟然愛上自己。
那冷冷的聲音從飄遠的山穀傳來，“你我之間，誰先愛上，誰便輸了。”
絕望的淚，沿著臉龐，滑落到唇角，最後滴入那血池之中，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抨激起的漣漪，一圈一圈，最後化作一把利箭，插入她葉曉嵐的心髒正中。
一陣劇痛，沿著交感神經，射入大腦，葉曉嵐從那血池之中徑直站了起來。望了望周圍那白色的牆，白色的床，還有白色的床單和被罩，那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傳入鼻腔，她才明白：
原來，剛才不過是噩夢一場。
可是，現在這是哪？
醫院吧。
敲了敲沉重的頭部，此時此刻還無比昏眩，皺了皺眉，葉曉嵐這才想起，早上腹痛難忍，好像給蘇漠打電話來著。
腹痛？
葉曉嵐急忙掀開被子，朝大腿之間望去，那潔白的病號服上，沒有任何血跡。
手，本能地摸了摸肚子，似乎沒有了任何不適的症狀，掀開上衣瞧了一眼，好像也沒有刀口之類。
寶寶，應該沒事吧？
遲疑之間，隻見一個溫暖的男聲傳了進來：“老婆，你醒了？”
此時楚雲正提著一個保溫飯筒走了進來，看到徑直坐起的葉曉嵐，眸色一喜，腳步不由得加快幾步。
放下飯盒，從隔壁床上拿了幾個靠枕，放在葉曉嵐背後，這才說道：“醫生說你的身體現在還比較虛弱，所以讓你好好修養，不要勞累。久坐也是不可以的。”
望著那溫熱的言語，關切的神眸，葉曉嵐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可是，她沒有資格。
楚雲，從今往後，是別人孩子的父親，不再是她寶寶的父親，更不再是她的丈夫。
頭偏過一旁，朝窗外望去，看到那鵝毛大雪，四處飄散，似是無根的浮萍，打落在窗戶間，瞬間化作虛無。
使勁擰眉，將鼻腔中的酸意硬生生咽下，手指深深地嵌在大腿上，早已被抓破，葉曉嵐忍著心中的悲涼，痛楚，冷冷道：“我的事情，和你沒關係麽。”
聞言，蘇漠擔憂的神色再次湧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楚雲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弄，雙眸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沒有資格，是麽？你的蘇漠哥哥有資格，是麽？”
那湛藍色的瞳仁，就這般凝視著自己，葉曉嵐靜靜瞧著，良久，唇角蕩出苦澀的笑容，無可奈何地說道：“若是沒有蘇漠，想必，你現在看到的是我的屍體吧。”
屍體？
這兩個字，如同導火索一般，將他胸腔之中的無名之火，憤怒點燃，以燎原之勢蔓延到四肢百骸，手不由得捏起她的下巴，冷冷道：“在你心中，蘇漠竟然比我這個丈夫還要重要是麽？”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麽。
氣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的女人非但沒有求助自己，卻找一個另外一個男人？
還是在氣，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自己沒有及時挺身而出？
還是在後悔？若是他沒有給她冷靜的時間，一直跟隨在她身邊，或許這些事情就不會出現。
還是氣，作為她的丈夫，連自己的妻子懷孕，都渾然不知？
唇角勾起譏諷的笑容，葉曉嵐任由他大力捏著，這痛，比起心中的連同萬分之一都不到，讓這痛來得更猛烈些吧。
這樣，她便能永遠記住此時此刻，麵前這個男人的無情。
“從今以後，我葉曉嵐，和你楚雲，丁點關係都沒有。”
聞言，那捏著下巴的手，陡然滑落，楚雲的身子不由得朝後退了退，眸底生出一抹悲傷，冷冷道：“為什麽？”
這是她第三次和他說這樣決絕的話。
難道，這就是她冷靜的結果？
“沒有為什麽。”想到近期發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也太出乎她的意料，葉曉嵐此時此刻，隻想逃離：因為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好像，還有很多未知的事情，恐怖的事情在等待著她。
看著她雙眸中的清冷和絕望，楚雲的心陡然怵動，牽過她的手，劍眉擰著，透露著無端的痛苦，問道：“是在怨我麽？”
“怨我沒有及時出現？”
葉曉嵐扭動著身子，使勁全身的力氣，想要將手抽離出來，可是越拽，楚銘那寬厚的力道就越濃，最後雙手卻被他拽得生疼。
為什麽，他要如此溫柔。
為什麽，他不可以像剛剛認識那般虐待她，這麽她，這樣她就可以義無反顧的離開。
淚，無聲滑落下來。
“老婆，為什麽哭，告訴我好麽？”將她的身子攬入懷中，楚銘緊緊得摟著，生怕她會再次消失一般。
那淚，沿著她的臉龐滑落，濕了他胸前的衣衫，浸入他的肌膚，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原來她受了太多的委屈。
“我保證，以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出現。”
“我不該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有出現。”
“更不應該連你懷孕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察覺。我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
“更不應該亂吃蘇漠的醋。”
“我道歉，我保證，以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出現。”
“原諒我，好麽，曉嵐？讓我們共同把愛情的結晶，我們可愛的寶寶，一起撫養長大，好麽？”
說著，楚雲的手放在了葉曉嵐的小腹上，唇角掛著淡淡的笑，那笑溫柔似水，如同冬日裏那溫暖的陽光一般和煦。
腹部傳來手掌的溫熱，葉曉嵐陡然一驚，繃直身子，似是想起什麽來，使勁全身的力氣，將他猛然推開，忍著眸底的濕潤，緊咬牙關，說道：“雲，讓我們就這般，好聚好散。”
“相忘於江湖，豈不更好。”
“將來，你可以是我孩子的父親，但你與我，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楚雲不明所以，想將她再次拽回懷中，可是看到她那絕望的小臉，眉頭緊緊得擰在一起，額頭上似是壓了座大山：“我，僅僅是你孩子的父親，是麽？”
“從今往後，我與你，再無關係，是麽？”
“葉——曉——嵐，我再問你最後一遍，這是你心中真實的想法，是麽？”
麵前的男子，沒了適才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冷厲，那暗黑色的西裝，在這潔白的屋子中，尤為突兀。
憑直覺，葉曉嵐如同點頭，她會徹底失去他。
可是，一想到昨晚蘇婉婉的話，唇角蕩起絲絲譏諷的笑。
與其將來被拋棄，那不如現在有尊嚴的離開。
緊緊咬著嘴唇，那血腥之氣沿著貝齒，進入喉嚨，葉曉嵐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恩。我——確——信。”
那一字一字，似是從喉嚨之中蹦出，帶著無庸置疑的肯定和無盡的悲涼。
“好，很好。”
“葉曉嵐，不要怪我沒給過你機會。”長長的睫毛上，掛著顆顆淚珠，在燈光的映襯下散發著晶亮的閃光，楚雲再次捏著她的下巴，眸色陰鷙，目光冷冽。
說完，將她的頭摔在一旁，“砰”的一聲，甩上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那摔門的聲音，落在她的心中，讓葉曉嵐的身子為之一抖，淚，再次滑落下來。
她無數次的想象過，如果分開，她會淡然笑笑。
可是為什麽，現在心好似被人用千萬把刀子在割裂，劇痛無比。
他，終歸是蘇婉婉的。
可，為什麽，上天要讓他們相遇。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該愛上他。
楚雲說的對，他們之間，誰先愛上，就注定輸了。
摸了摸肚子，葉曉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悲痛，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呢喃道：“寶寶，以後媽媽和你走將來的路，好不好？”
除了窗外那涼涼的夜色，沒有任何聲音回應。
楚雲出了病房的大門，走到車前，全身的暴怒這才徹底展現出來，“梆梆”狠狠踢了踢車門，怒吼道：“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
直到筋疲力盡，這才停下腳下的動作，那高檔的皮鞋，早已千瘡百孔，而鮮血直流，可是這痛，不及他心中的萬分之一。
身子斜斜地靠在那坑坑窪窪的車門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拿起Zippo的打光機，兀自反複打著。
良久，才點燃。
那淡淡的煙圈，縈繞在修長的手指之間，隨著偶爾吹來的風，四處飄散。
這24-48小時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肯定是有什麽事情刺激了她，所以才讓她作出這心口不一的決定。
莫非是……
蘇婉婉？
楚雲仔細地回想，將所有蘇家的人，都回想了一遍，自從蘇婉婉的出現，他和葉曉嵐之間的信任就越來越淡，感情也無端端的被破壞不少。
肯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