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齊娘娘
王妃一番話說得永定侯和永定侯夫人全都沒有了脾氣。
永定侯黑著臉站起來,冷聲道:「依著王妃這麼說,倒是我們家春娥在無理取鬧了?」
王妃冷聲一笑:「親家公,您這心痛女兒的心我是看懂了,可是這話不能這麼說。春娥是個好孩子,她是我的兒媳,我自然是捨不得叫她出了這個門的,這個和離既然是她自己提的,您二位不妨好好勸勸她,只要她肯回我的這個門,往後我還是拿她當親生女兒去待她。若是她真的想和離……」王妃頓了頓,眼眶也紅了「你們兩位就多勸勸她,只說我這個當娘的真的捨不得她……叫她還回來,我也一樣拿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痛著。」
說著說著,王妃的兩行眼淚已經又流了下來。永定侯夫人一看她哭,也忍不住哭了起來,握了王妃的手道:「姐姐,你這個痛孩子的心,我是看出來了,只是春娥她……唉……還是我……我回去再勸勸她去吧。」
永定侯夫婦氣勢洶洶地來了,偃旗息鼓地走了。
王妃將二人送出門,剛一轉身就看到若夕站在面前,輕輕地叫了一聲:「娘。」
王妃拿著帕子一展眼角:「站在這兒幹嘛?挺冷的,進屋吧。」
若夕隨著王妃進了屋,服侍著王妃坐到炕沿上:「娘,適才您與永定侯夫人的話我都聽見了,謝謝娘替我說話。」
王妃伸手接了奇嬤嬤遞過來的參茶抿了一口,道:「哼,他們氣勢洶洶的上門來,我還能拿著好話給他們?當頭就是一棒子,『寵妾滅妻』,他們還真敢說。」
若夕看出來王妃是個不吃虧的,想起來適才的事情又有些好笑,抬手接了王妃手裡的參茶杯子又去添了點熱的遞過去:「娘,春娥姐姐這回說是要和離,你看……這事兒該怎麼辦?」
王妃想了半晌,幽然地嘆了口氣:「進了我的門便是我的人,這麼久了我一直這麼痛著她寵著她,哪裡捨得叫她走,只是眼前這一回是傷得她重了些。這個孩子沒了,泓兒又一心不往她房裡去,只怕往後她與你們兩個的關係也是難處了,既然這個事兒是由她自己提出來的……那便由了她吧。」
若夕心頭一動,有點意外地看著王妃。
王妃垂了眼睛:「往後你就與泓兒好好過日子,把我那乖孫子照顧好了就是……唉,我也累了,你也別在這裡干杵著了,下去吧,我想歇會兒,別站在這兒招著我煩。」
王妃故意硬了硬口氣,又斜了若夕一眼。
見若夕不但不惱她這句話,反倒有點感動地看著自己,王妃嘴角一動,面向里一躺也就不再說話了。
若夕伸手幫著王妃將小褥子給蓋好,轉身引了瑣兒退下去。
出了門瑣兒有點不解:「小姐,適才王妃才與你說那幾句話好好的,怎麼這口氣說硬就硬了?」
若夕抿了抿嘴角不說話,其實她這是看懂了,王妃是有心把自己往正妃的位子上扶的,眼前春娥剛把這個事兒提出來,她這話也不能說明了,更不能把事兒做得太明顯,這才故意擺著臉子給自己看,其實也是叫別人看的。
看透了這一層,心裡對王妃的感激又多了幾分。
油燈昏然如豆,元泓拿著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案几上無意識地敲打著,神色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若夕問他:「泓郎,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元泓抿了抿唇:「和離這個事兒若是由我們夫家提出來,一來傷了她們女方的體面,二來也是忤逆了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所以一直以來我都不敢提,如今是由女方提出來,說是自己護持子息不利,所以自請和離,這件事反倒簡單了。所以,我覺得就此和離了最好。」
若夕不說話低頭整理和兒的小衣服。
元泓走過去握了她的手:「怎麼了?你好象有點不高興。」
「沒有。」若夕抿唇一笑「大約是有些兔死狐悲吧。」
「兔死狐悲?」元泓皺了眉。
若夕故意照著他的額頭上輕輕一點:「看看我家夫君把和離二字說得如此輕巧,我這個作妾的怎麼會不害怕?」
元泓一把捉了她的手,惱道:「你又慪我?這兩個字怎麼會是輕巧地說出來?只是這樣的結局才是對我們都好的事情,你還拿這些胡話氣我。」
若夕看他惱了,故意又笑:「泓郎不用惱,哪個女子不想著與自己的夫君長長久久,妾身只是怕自己將來年老色衰,不討夫君喜歡了,夫到時也要逼著我和離了,到時也說是為了我們都好。」
元泓氣得一把摟了她的身子:「你再胡扯,信不信我打你一頓?我這輩子除了對你,幾時還對別的女子動過心?你再這麼說我就對天賭個誓我若是……」
若夕嚇得一把捂了他的嘴:「不許說,不許說!我只逗你一句,你就又要賭誓了,往後我還敢說什麼?快不許再說了。」
元泓的臉色這才緩了下來:「這件事情我和娘穩妥地辦下來了,我便扶你為正室,將來和兒便是正經八百的嫡子了,往後的日子,就會越來越平順了。我們再生好多好多孩子,好不好?」
「嗯。」若夕幸福地摟了丈夫的脖子,甜笑起來。
無聲無息的,春娥回了娘家就再也沒有回來。
永定侯和永定侯夫人本意是要再勸,可是說到底,春娥是死了心的要和離,夫家那邊只王妃派人說是勸她回去,元泓卻是一直沒有露面,連個表態的話也沒有。
永定侯夫婦看出端倪,春娥若是果真回了他們王府這個日子還當真是過得不冷不熱了,雖然舍不下這份門第,可是也不忍心真的就葬送了自己的女兒,於是永定侯將那私章一取一紙和離書送到靖王府,兩家又一起在宗正那裡消了籍,這門婚事便算是了了。
這件事情傳到宮裡,卻也沒有引起太大波瀾,惠太妃是個聰明人,只管牽線,如今人家過不下去,自己也不能硬要人家過下去,只說自己這個侄女沒福氣沒本事,坐不穩這個正妃的位子,暗地裡嘆息了幾句,見了王妃兩個人也只是扼腕說這兩個孩子的姻緣可惜,兩個都是太精明的人,說演戲誰還不會啊?對著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淚,再深的話倒是一句也沒有多說。太皇太後年紀大了,管他們家裡的閑事也管不動了,眼看著元泓元澈如今都在朝里過得穩當,眼下也不需要什麼人過份幫扶,便睜隻眼閉隻眼算了。
待到事情圓滿,府里大辦了一席,將若夕扶為正妻,府中上下一片喜氣,元泓與若夕終於修成正果,二人由偏苑搬到正苑,琴瑟相諧,舉案齊眉,羨煞旁人。
宅子里的事務漸漸安穩了,王妃又把這管家的權利重新交給了若夕,若夕本就是個會管家的,一切都管得有條不紊,這一日正在府里管帳,突然香料店裡的張老先生急急忙忙地遣了人過來,叫若夕趕快到店裡去,說是出了大事了。
若夕不敢耽擱,趕快換了衣服趕到店裡,上了二樓的閣子,只見一位清瘦的宦者背對著門坐著正在喝茶。
一看是宮裡來的人,若夕嚇得趕快上前去行了一禮,到看清了這個人的面容不由嚇得一掩口。
來人看著她冷聲道:「世子妃,你乾的好事!」
若夕趕快倒身下拜道:「臣婦見過輕竹娘娘。」
輕竹把袖子一甩,坐了下來,冷聲道:「起來吧,我有話要問你。」
若夕趕快起身,側著身子坐到輕竹旁邊來。只見輕竹脹紅著臉從袖子里取出幾盒香料來扔到她的面前:「這東西是你們鋪子里給內奉上的嗎?」
若夕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答道:「是。」
輕竹氣得一拍桌子:「杜若夕,你這是要害死我和姐姐嗎?」
杜若夕莫名其妙,急聲辯道:「輕竹,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得把話給說清楚啊。」
輕竹咽了咽氣:「你可別說你不知道,這些東西可是你們內奉給齊娘娘宮裡的?」
若夕眨了眨眼睛道:「對,這些東西是前陣子送到宮裡去的,宮裡特要說了是齊妃娘娘要的東西,所以我們格外仔細……」
「格外仔細?」輕竹一口打斷她的話「格外仔細你還會把麝香這種東西混進去?」
若夕驚了一跳,將那香料拆開在鼻子下面仔細聞。
輕竹道:「別聞了,成份輕得很,初時不覺得,兩三個月之後就自然滑胎了。」
若夕嚇得一把掩了口:「你是說齊娘娘她已經……」
「哼!」輕竹氣得臉色黑青「她前幾日一直說是自己肚子痛,陛下叫太醫左右護著照看,可是這孩子還是沒有保住。如今合宮上下都在全力撤查此事,那姓齊的明裡暗裡認定了是我們宮裡做的手腳。幸虧,姐姐向來與那姓齊的不合,生怕她暗中陷害,暗中叫人先察看了一遍,就搜出來了這個,原本以為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們,仔細一查這才知道是你這裡供的。哈,杜若夕,這事兒若是叫別人先一步知道,再追根溯源知道了我們二人與你們靖王府里的關係,你就等著與我們一起獲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