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拈酸
九王爺沒有想到芳官會當眾說出這樣的話來,暗地吃了一驚,仔細尋思了一會兒,便又盯著李春娥看了兩眼,冷笑一聲道:「哼,李春娥,你等著,你早晚是躲不了的。」
說完這話九王爺一腳踢開房門,轉身走了出去。
芳官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看著李春娥滿臉是汗,趕快一把扶了她坐下,一邊給她倒水一邊小聲道:「姐姐,適才那個人可驚嚇著你了?」
李春娥將那杯子奉在口邊半晌,也沒有往嘴裡送,只顫著聲音問芳官道:「適才那人說的話,你可都聽著了?」
「我什麼也沒有聽著!」芳官趕快道「哪怕聽著了,我也是不信的。」
李春娥抬眼看著他,突然冷冷地一笑:「那若是他說的都是真的呢?」
芳官慌忙站起來,急聲道:「世子妃,您何苦這麼糟踐自己?何必與他這種人扯上干係?今兒個的話,我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聽懂,往後但凡有人說世子妃一句不好,我便拼了這條命也要撕了他那張嘴去。」
李春娥垂下眼睛便呵呵地冷笑了,當初半推半就地與九王爺有了苟且,本就是因為心下恨著元泓的干係,其實心裡對九王爺沒有一絲好感。
如今他三番五次地逼迫,自己心裡早就已經做下了最壞的打算,若是他撕破了臉一定要毀了自己的名聲,自己就破罐子破摔,臨死叫元泓戴上這頂綠帽子,再把他平日里寵妾滅妻的事情一併鬧出來,哪怕是弄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也好,哪怕是真的兌了自己這條性命也好,便也出了心口這口惡氣。
可是昨夜見了他,只是三三兩兩的幾句話,又叫李春娥心軟了,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愛的偏偏不是自己,而是那個杜若夕?自己白佔了這個正妻的名份,偏在這王府里就是孤單凄涼的一個人,受了委屈沒處說,有了難處沒人痛。如今被九王爺那樣的混貨纏上了,肯為自己出頭的倒是以往自己最討厭的這個芳官,這可真是個諷刺啊。
李春娥低頭笑了一會兒,直笑得自己流了眼淚,又聳著肩膀哭了半晌。芳官知道她心裡不痛快,便一味在一旁陪著,也不說話,只給她遞了帕子擦眼淚。
李春娥又哭了半晌,這才起身道:「走吧。」
芳官又陪著李春娥上了車,小心地說道:「這幾日世子妃就別再出門了吧,免得再碰著了那個人。」
李春娥盯著膝蓋上的帕子不說話。
芳官又道:「我知道世子妃是個好人,可是當不住外人不操好心眼兒,咱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省得落了外人的圈套不是?」
看著李春娥不說話,芳官也閉了嘴。
兩個人沉悶著回了王府,李春娥自去找王妃請安,芳官呆了半晌也覺著無趣,便去前苑找唐雅欣去了。
這邊李春娥見了王妃便先行了一禮。
王妃道:「怪冷的天兒,今兒個一大早就出去了,這午飯是在哪兒吃的?」
李春娥道:「我回了趟娘家,見著嬌娥,就帶著了她出去逛逛,午飯是領著她在外面吃的。」
王妃笑道:「嬌娥這過了年也快十三歲了吧,想必那模樣生得愈發標緻了?」
李春娥笑道:「要說模樣,她是還過得去,只是這個性子還是個小孩子樣兒,一陣子不見,這個子也長了不少,眼前都是個大姑娘了,可是這說話辦事兒啊,還是個小孩子樣。」
王妃就笑了:「十三歲說大也不大,正是貪玩的年紀,下回記得把她帶過來我也瞧瞧,說起來我可有陣子沒有瞧見她了。」
春娥說了聲是,又奉了茶到王妃面前。
王妃接了茶就嘆了口氣:「說來說去,還是你懂事,平日里也孝順也聽話,有你在,我是省心多了。」
李春娥垂著頭不說話,王妃就又嘆了口氣,忍不住有些抱怨:「初時叫她杜若夕進門,許她顧著自己的生意,當時也只是說了那麼一句,算是給她個體面。如今進門這麼久了,肚子里一點動靜也沒有,我想著是那香料鋪子里的東西會傷著她,明裡暗裡叫泓兒跟她說,該不去就別去了,誰成想,人家現在可是個有脾氣的,今兒個一大早可就又去了。」
李春娥抿了抿嘴角不說話。
王妃又嘆了一口氣:「所以說,但凡是個人便不能慣得太狠了,如今我這個當娘的縱著,泓兒寵著,您這個當姐姐的又寬厚,她合該知道個好歹啊。一個小鋪子怎麼就那麼放不下了?倒是比孩子還更重要了?」
李春娥翹起嘴角一笑:「娘,茶涼了,我再給您換一杯。」
王妃放下杯子苦笑道:「春娥,我知道你嘴上不說,其實心裡是怨著我的,我這個當娘的為了抱孫子是將身段壓得低了些,連帶著你那個正妻的身份也給壓得低。可是眼前這可是咱們二房所有人的事兒啊,有的話啊,你不說也不行。你到底是正妻,又與她年歲相妨,有的話不妨就直接點破了她,叫她知道個輕重也好。」
李春娥就笑了:「娘,該說的話,我可不早就與人家說過嗎?您那回叫我與她一起去那鋪子里去,我一看那案上擺著的,鋪子里熏著的,哪一味也離不了個麝香,娘,咱們誰不知道這東西是對女子身子最傷著的東西了?妹妹自己也說這些香料都得是她自己配。當時我便勸她,哪怕這生意再大上十幾二十倍又如何?哪裡比得上一個女人的孩子重要,可是人家聽我的話了嗎?」
王妃又重重地嘆了幾口氣,道:「看來還得是叫泓兒說她,泓兒說了要是她不聽,改天我就親自去說她。斷是到個叫她知道輕重的時侯了。」
李春娥只低頭也不多話,娘兩個又聊了一會兒天兒,李春娥便退了下來,到廚下張羅著叫給府里的人備飯。
這邊李春娥一出去,王妃就嘆了口氣:「看見沒,這一位也是個不想多事兒的,得罪人的話,怕是還得我這個老婆子去說了。」
奇嬤嬤就在一旁笑道:「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這個話您還真怨不得世子妃她不想去說,常日里這二世子日日寵著慣著側妃,咱們可都是看見的,一句話說得不對,可不叫世子妃與二世子又起了梗?所以這個白臉兒啊,還真是就得您唱嘍。」
王妃便又用手拍自己的額頭:「勞碌命,勞碌命,看來我也就是這個操心勞碌的命嘍。」
唐雅欣半躺在椅子上拈著梅子乾兒吃。
「芳官兒,這幾日你也不到我這兒來?可是把我給悶死了,這幾天你可是在忙什麼呢?」
芳官一邊拿著剪刀修剪花木一邊道:「沒忙什麼,看府里沒啥事兒,我便出去走走。」
「喲,幾時學會和我說話都打馬虎眼兒了?到底是和誰玩去了?」
芳官把那剪刀放下,又將盆景轉了個圈,笑道:「和二世子妃一起出去轉轉。」
「你這幾天還和她玩上了?她沒凶你啊?」
「凶我幹嘛啊?二世子妃人好著呢。」
唐雅欣皺了皺眉,又八卦:「別怪我沒提醒你,當初你和二木頭鬧得動靜可有點大,人家心裡可是老不願意著你呢。」
芳官低了頭,小聲道:「其實二世子妃那個人挺不錯的,當初我與二世子的事兒弄得是有點……嗨,世子妃,你最近可好點了?怎麼又吃上梅子乾兒了?快到晚飯時侯了,你當心一會兒又反酸傷了胃口,快點把那梅干給我。」
唐雅欣不情不願地把那梅花子干遞給芳官,又打了一個大哈欠:「要說春娥這個人,我雖然不熟悉,的確也挑不出人家的錯處來,只是平日里總覺得她有點端著屏著的,好象不沾人間煙火氣,你知道,我是個大大咧咧慣了的人,怕是一句話說的不對了,或者是一個玩笑開得過了,反叫人家鬧了個心下不痛快,所以平日里也不敢和她走得太近了。不想,你卻與她玩得好。」
芳官便垂了眉眼玩自己的手指也不多說話。
唐雅欣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沖著一旁的小丫環咐囑道:「你這會兒到廚下看看晚上吃什麼,我想要個酸辣肚絲湯。」
芳官把手裡的東西放下道:「小丫頭,你在這兒照顧世子妃吧,我去廚下問,若是沒有的,您看給您換個什麼湯?甜湯成不成?」
唐雅欣眼珠子轉了轉,道:「換個酸果兒湯吧,不想喝甜的。」
芳官便笑著去了。
前腳未曾邁進廚里,就聽著李春娥在裡面張羅著廚娘們做飯:「晚上正堂里除了王爺別的人都在,您們張羅著上個二世子最喜歡的牛骨湯,大世子向來不忌口,口味僅著大世子妃來,大世子妃如今月份大了,你們幾個婆子有經驗的看給她加個什麼菜能叫補養又不上火的,再就是……看看給側妃再配個愛吃的菜。」
一旁的婆子們一邊應著,一邊忙不迭地張羅著做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