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吃心
李春娥不覺變了臉色,往日里看著那個杜若夕是極為知道分寸禮數的一個人,不想這心機如些深厚,若不是親耳聽道,哪裡想得到她會有這麼狠辣的手段?
秋氏展了展眼淚,繼續說道:「常言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饒是我與杜老爺再恩愛,可是也當不住她買通了下人眾口一辭,竟然將那事情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老爺那陣子不在家,這些事情都沒有親眼看到,還不就憑著她去說了?三挑唆五挑唆的竟然信了,將那劉管家毒打一頓趕出門了,就連我也一併攆了。我這本是冤枉死的人了,本想著去報個官叫官家替我伸了這個冤,可是又一想,這一把年紀了白背了這麼個自告夫家的惡名,我也丟不起這個人,便只得投奔了我這個女兒來。」
說到這裡,秋氏又看了一眼顏夕:「可是世子妃您也看著了,我這個二女兒是個實心眼兒的,暗地裡接濟了我幾十兩銀子,倒是還在她夫君那裡得了錯處,今兒個來可不就怨上我了?」
顏夕這一會兒也回過神兒來了,趕快道:「啊喲,娘,你說什麼呢?我哪裡就怨了您了?還不是前些時日里在家裡受了委屈,一時腦子轉不過這個彎兒來嗎?」
秋氏趕快又借坡下驢,道:「你只說我為何還要抽空照應著劉管家一下。丫頭,你且想想,他可為了你們杜府服侍了二十多年了,如今這把年紀了還被趕了出來,這人也殘了,還被廢了一條腿,若是真的一分也不管他,可不就是叫他橫死在大街上了?這件事哪怕是杜若夕有心害的我,可是也是因我才叫他受了牽連,我若是只顧著自己這點名聲,完全棄他於不顧,可對得起我這良心?」
一番話說得顏夕也不再開口,李春娥也不由得濕了眼眶,輕聲道:「如此說來,伯母您這個冤枉還真是受得不輕。真是沒有想到……咳,原想著這杜三小姐自降了身份入我靖王府上為妾,平日里的行止又很是本份,想來是個心底良善的人,不想她竟然還會……」
李春娥想起昨天自己看到的情景,心口又是一緊。
「她心底良善?」顏夕把聲音一提「她可斷然是最會在男人面前耍狐媚子的了。」
這一句話剛好就戳了李春娥的胸口:「怎麼講?」
顏夕咬牙冷笑道:「當初她還沒嫁人時,天天地盯著我那夫婿肖白看,有一天還剛好被我給撞見了,我一時氣不過說了她兩句,您猜她怎麼著?她竟然開口就來咒我肚子里的孩子,姐姐,您可想想,這是那為人良善的人能幹得出來的事兒嗎?」
李春娥驚得掩了口,皺著眉頭回想著杜若夕往日里的情形,無論如何也不象這般歹毒之人,沒成想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顏夕繼續道:「後來我娘知道了這事兒,也暗地裡說過她,說她一個大姑娘好歹避諱一下謠言,常日里不要與姐夫閑話,莫叫外人聽見給添了話柄,不想就因此得罪了她,倒是叫她步步緊逼著害我娘。」
秋氐看了看李春娥的表情,知道這已然是入了她的心。向來這深宅裡面,正妻與妾都是對立的,自己這些話哪怕別人不肯信,這李春娥也肯定是願意信的。
秋氏乾咳了一聲道:「世子妃,今兒個我們娘倆本是關著門來自己給自己慪個氣,不想這話倒是傳到了您的耳朵里,給您了添了煩,這可是真心對不住啊。」
李春娥默默地點了點頭,道:「我今兒個也是路過,不想倒是和伯母您有了這般緣份,原本這別人的家事是不便聽的,只是這若夕進了門我便把她當成了妹妹看,實在沒成想到她的人品會是……咳。」
李春娥垂了眸。
秋氏嘆了口氣道:「她再有不是,也是我的女兒,我也心裡也不忍心說她的,只是她這個孩子心機太重,只是她日後若是有了什麼做的不對的,您就……擔待著一些。」
春娥聽出她嘴裡「擔待」這兩個字說得講究,其實是叫防著她一些的。
「您是說她心機重?」李春娥道。
秋氏一笑:「世子妃您想想,她是我們府上的嫡女,我家老爺可是當朝的三品大員呢,常言道,娶妻隨小戶,嫁女尋高門。以她的身份,又有張閣老夫人那般寵著,什麼樣的門第尋不下?偏要到府上去當個側妃?我說句話您也別惱,側妃兩個字只是聽著好聽,其實骨子裡不還是個妾嗎?她這麼聰明的人何故這一層卻是想不透了?」
李春娥咬了咬自己的唇角,慢聲說道:「你是說她是有自己的打算?」
秋氏笑了笑,道:「世子妃,別的話,我且不說她,只一件您想一想,二世子以往的名聲可是出了名的好,從來不近女色的,為什麼單單要娶她杜若夕進門?她若是個沒有手段的,怎麼會叫二世子這般對她?」
一句話說呆了李春娥,可不是?之前自己努力了那麼久,元泓都不肯開葷,天天與那個斷袖膩在一起,為何這若夕一進門兩個人就好成這個樣子。難不成這其中是有著自己不知道的原由?
李春娥看向秋氏:「伯母,您的意思是說她為了進我們王府也是費盡了手段的?」
秋氏一笑:「早前世子妃您未出閣時,我便到府上隨過賀禮,我也不怕跟您說,當時這個若夕知道您與二世子的婚事之後,關起門來可是在家裡哭了三天三夜,要說為什麼?不怕您笑,只為在賞花宴那一日見了二世子一回,知道了人家的這份人品相貌那便愛得要死要活的了。她對二世子動的心思可不是一天兩天,世子妃,話,我只能說到這裡,別的我也不想再往深了說去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您心裡有數了便好。」
李春娥倒吸了一口冷氣,漸漸地冷了臉色。
秋氏一看自己這把火是燒得正好了,便自起了身道:「世子妃,天色也不早了,本該留您吃頓飯的,只是眼前我這情況也實在是……咳,今兒個和您說的話多了些,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您也別太往心裡去,只是民婦還想求您件事兒,您看……」
「伯母請講。」李春娥道。
「回去,千萬莫說在這兒見過我,說句話不怕您笑話,我現在真是怕了這個三丫頭了,找了這麼個僻靜的地方就是躲著她呢。要是叫她知道了我這兒,不定使出什麼招害我。我這也一把年紀了,斷然經不起她折騰,所以我在這兒的事兒您可千萬不能說出去。」
「是,伯母我知道了。」
李春娥上了車這心裡就又寒了一層,原來杜若夕是這麼個人物,自己往常竟然不知道。還傻乎乎的引狼入室,想來也是,她一個三品大員的嫡女何故屈尊給世子做妾?明擺著就是有陰謀的。
如秋氏所說她是個心機如此深重之人,眼下她又這般受元泓的寵愛,日後她定然不會安於現狀,若是在暗地裡耍起手段將自己這個世子妃之位給奪走,也未必就是不可能的。
可憐自己當初還當她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子,只管守著自己的小鋪子,如今仔細想來,人家才是個有大主意的,守著小鋪子只為掩人耳目,將來只要把元泓攏在手裡了,慫恿著他廢了自己這個正妻將她扶正也不是不可能的。
細思極恐,李春娥感覺心裡更加沒有底了,只催著車夫趕快回府。
今天若夕去店裡還特地把芳官給帶上了,因為當時若夕婚事辦得低調,許多姐妹還不知道她已經嫁人了,只是看她這髮型與服飾倒象是婦人裝扮,好在當朝的服制較為開放,姑娘與小媳婦們的打扮也沒有太多的規矩。眾人也都沒有多想什麼,更兼這芳官一來,一個人就搶了所有人的眼球,大家只顧著與他說話也沒有多想別的。
「芳官,我們可是有一陣子不曾見你了,看你倒象是胖了些。」張映雪看著芳官打趣。
這可把芳官給嚇了一跳,伸手撫著自己的臉頰連聲道:「啊?姐姐,你說的可是真的?莫要嚇我。」
眾人一看他這般行止全都發笑,芳官卻是認了真,皺著眉頭道:「各位姐姐說的可是真的?我就說嘛,這平日里不練功,就是愛胖,前幾日與雅欣姐姐說了,她還笑著說我想得多,不想今天映雪姐姐也這麼說,看來,還當真是因為我疏懶了,這才發了福。」
張映雪本是想逗著芳官玩笑一句,不想他這個心思倒是比個女子還要敏感,只這一句話就叫他吃了心,於是趕快笑著打岔說他本是不胖的,自己適才是故意逗他。
可是這芳官吃了心,哪裡肯信,只想著自己這是沒有好好練功學戲這才長了肉,又嘮叨著自己這陣子身子骨還硬了,不如當初在梨園子里,天天學戲的時日身段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