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議論
身後丫環和喜婆子在收拾床鋪的時侯似乎低語了幾句,李春娥這才想起來,那張一直鋪在身下的潔白床單一直都是乾淨的。
臉頰臊得通紅,想起來出嫁前娘和家裡的婆子們交待過的話,心中頓生委屈,然而那個人已經快步向園外走去頭也不回,她也只有趕快跟上。
一直隨著他進了主廳,這才強迫自己的心緒平復,今天是為人新婦的第一天,斷然不能失了體面的。
適才吃飯行禮的時侯,李春娥一時將這些心事放下,按著主婦之禮布菜布置碗筷,娘曾經說過自己是嫡世子妃,是將來整個王府的主母,所以時刻都要將體面放在心上,一時的委屈倒算不上什麼了。
此一時,王妃突然又按著自己的手說出這些話來,初時的委屈反倒又從心底漾了起來。
「二世子他是不是……不太喜歡我?」李春娥終於鼓起勇氣問了這句話。
「怎麼會呢?」王妃答得斬釘截鐵「你想到哪裡去了?唉,泓兒啊,他就是那個性子,向來冷冷清清的。不過也不能怪他,他剛隨著他父王到兵部歷練,不想這徵兵的事情就下來了,西涼城的事情可是重中之重,他父王這手邊事務太多一時也離不得他,所以人就忙了些,這男人啊,到底還要以國事為重,春娥,你說是不是啊?」
李春娥點了點頭,輕聲道:「娘說得是,二世子的確是最近忙了一些,我是得多體諒他。」
王妃又高興地拍了拍兒媳的手道,「男人嘛,都這樣,咱們是得多體諒她,對了,春娥,你常日里都愛吃什麼?愛玩什麼?平日里姑娘家的時侯都喜歡做些什麼呢?都和娘說說,娘有許久都不曾與人聊天聊得這麼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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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是立筆不是平筆,唉,你看你,這一筆落下來有多醜。」元澈握著雅欣的手直皺眉頭「手腕要放鬆一些,不能太僵直了,嗯,對,這一筆下來就好看多了……雅欣,你到底有沒有用心在學?」
「嗯?有啊……」唐雅欣由著元澈握著自己的手腕又下了筆,這一筆卻將個撇直接寫得出了紅色的框。
「罷了罷了,我也不教你了,難有你這麼笨的學生,還不肯走心。」元澈丟了雅欣的小手,滿臉不悅。
唐雅欣將個筆桿若有所思地靠近唇齒邊,突然問了一句:「阿澈,元泓他是不是不太對勁啊?」
元澈眉毛一凜也不答話,搖著輪椅到書架旁邊拿了書開始看。
唐雅欣皺著眉頭慢悠悠地道:「你說他昨晚……」
「不該你問的不許問。」元澈回頭嗔怪著看了她一眼「如今你身為長嫂,說話辦事都要有個分寸,泓兒的事,你可要少插嘴。」
「那……那若夕呢?他和若夕的事情就這麼算了?這幾天他一直說在忙公事,若夕的事情倒是隻字不提了?不是說要早些接她入府的嗎?」
「雅欣!」元澈徹底板了臉「我適才說的話你是不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泓兒的事情他自有分寸,你只管胡說個什麼?萬一有什麼一星半語的傳到別人耳中,怕是又要生事端,你可一定要注意。」
唐雅欣丟了手裡的筆,將面前的紙團成一團扔到一旁的桶里,不耐煩地咕噥著:「罷了罷了,我也什麼都不說了,真是想不通你們這些人,為什麼每件事都要弄得那麼複雜。適才那一頓飯吃得我都快要累死了,左一個規矩,右一個規矩,連吃頓飯都拿捏得不行,偏偏我那個姨母咱那個娘一臉堆疊的假笑,身邊那兩個人,一個冷得象塊冰似的,另一個板著身子拿捏作態,唉,直是不知道你們靖王府怎麼全是這樣的活法,你們自己都不覺得累嗎?」
「雅欣……」元澈皺著眉頭又軟了聲音,沖著她一伸手:「你過來……」
唐雅欣拉長著臉,走到元澈身邊去。
元澈低下頭拍了拍自己的膝蓋:「過來。」
唐雅欣抿了抿嘴角,還是柔順地坐到元澈的膝蓋上來。
元澈捏了捏唐雅欣的下巴:「若夕的事情,泓兒會有自己的主意,我們外人是不好多說什麼的,這個王府本來就不象你之前看到的那麼簡單,有的事情我們只能自己心裡明白,卻是一個字也不能提,你若是真心為了泓兒和若夕好,就要為他們著想知道嗎?」
唐雅欣轉身攬了丈夫的脖子,還是有一萬個想不通:「澈,你說元泓他會不會已經變心了?所以才不提的?我看了那個李春娥也生得不錯的樣貌,那個性子看上去也挺柔順的。」
「在你心裡泓兒就是個那麼薄情寡義的人嗎?」元澈歪著脖子看她。
雅欣低了頭:「我娘說過男人的心向來是靠不住的,當初我爹娶她的時侯說得也是千好萬好,可是第二年便有小妾進了門,之後就是第二個,第三個……更多更多的女人,我爹哄我娘說,不管他的人在哪兒,他的心只會在我娘這兒,可是後來呢,他的人在哪兒,他的心也就一併去了,之前說的那些鬼話全都是騙人的。」
「那麼我呢?我也是在騙的你嘍?」元澈明顯有些不滿。
雅欣抬眼看著元澈,神色竟然有些楚楚,動了動嘴角卻是到底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元澈笑了:「雅欣,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我二人兩情相悅如今互為夫妻,你的心中還會有所顧慮,更不要說他二人如今無名無份,僅憑著一往情深相系。但是我們終歸還是外人,只能經營好我們彼此的感情,至於他們兩個人的事情,還是要交給他們兩個人去處理。」
看著雅欣神色間漸漸明朗,元澈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作為朋友你更該明白若夕為泓兒做出了多大的犧牲,泓兒是定然不會負她的,你明白了他們的不容易,就一定要學會保護他們,若夕和泓兒的事情,以後在這個府里斷然不能提及,在她沒有正式進門之前,他二人之前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要說,記住了嗎?」
唐雅欣雖然不是很懂元澈的話,但是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只要是他說出來的話,一定是有道理的,他有天底下最好使的腦子,只要聽他的話,斷然就是沒有錯的。
唐雅欣默默地點了點頭,又忽然想起什麼來:「阿澈……」
「嗯?」
「元泓納了若夕當妾,那是人家不得已。那你呢?你以後……會納妾嗎?」
元澈哭笑不得:「我為什麼要納妾?身邊就你這一個小女子,還不夠我煩的嗎?」
「你竟然說我煩?」雅欣握了小拳頭就去捶他的肩膀,卻被他一手拿住手腕將整個人擁入懷中,又用一記深吻堵住了口唇。彼此唇間的溫熱與甜軟便是世間最美妙的東西,兩個人相擁著互吻痴纏難捨難分。
「大……」小丫環進了門看到這一幕嚇得捂著眼睛趕快往門外躲。
元澈將懷裡人兒的臉頰往自己肩膀上一藏,淡然問道:「什麼事?」
小丫環躲在門外,背著身子顫聲問:「嫡世子妃叫過來問問,午飯世子妃和大世子想要吃什麼,要不要再加兩個菜。」
元澈抿嘴一笑:「隨意吧,不用加菜,嗯,對了,替我和雅欣謝過嫡世子妃。」
「是。」小丫頭快步離去。
陪著王妃聊了一個上午,李春娥的心情好了不少,快到中午時分想到廚下催一催伙食,剛走到前廊就聽兩個小丫環在低聲說笑。
「往日里都說咱們家的大世子和二世子都是一樣的性格冷清,不近女色,如今才知道是錯了。」
另一個笑道:「可不是,看著大世子和大世子妃的樣子,也驚了我一跳呢,你都不知道我剛才去傳話的時侯正好看到他們兩個人摟在一起正在……」
說話的聲音越說越低,顯然是在討論著一些叫人耳熱的內容,李春娥掩了掩面頰,想要離開,偏生又捨不得移開步子,心下有些好奇那一對新婚夫婦該是什麼樣子。
又聽得另一個小丫頭低聲道:「上回我去竹樓送東西的時侯,也看到了,大世子正在教大世子妃畫畫,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你們都不知道,大世子當時臉上的神情溫軟的啊,輕輕握著世子妃的手,耐著性子一筆一畫地教她,唉,你們說大世子以往看上去那般冷清古板,怎生對自己的妻子這麼寵愛呢?」
「你說的是陛下剛剛賜婚,他們二人還沒有正式成親的時侯吧,昨夜可是他二人新婚,我聽收拾床鋪的婆子說了,他們兩個的床鋪上可是流了不少東西……」
「不害臊,這些個東西你也拿來說。」一個連忙著啐她。
這一個就爭辯道:「是那些喜婆子說的,那些婆子們還說了,就看這些個痕迹就知道他們兩個人昨天晚上肯定一直沒閑著……你說大世子的腿不是不方便嗎?怎麼還會這麼猛?」
兩個人又是一通笑,卻聽得那個聲音又道:「不過我也聽那婆子說了,二世子房裡的床鋪上倒是乾乾淨淨的,一點痕迹也沒有,莫非……」
李春娥一把掩了口,只感覺胸口又是堵又是臊又是惱恨,自知不能開口斥責這兩個小丫環,心下憋悶只得轉身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