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八卦
張映雪掰著手指繼續算:「之後就是這點心,客人走了自然是要帶上一包點心走,誰都知道這點心要是福善堂的才是最好的,可是福善堂只有這一家,這幾日卻是連供都供不上了,若是隨便給了別家的點心,只怕這人心不平事非多,一包點心本來是份心意,反倒因為這個落下個厚此薄彼的話柄,可不是又不好了?所以這點心上也叫人范愁。」
若夕聽著映雪的話,慢慢地點了點頭。
張映雪搖了搖帕子,又道:「這些事往日里本來就不是我管的,可是這幾天母親特地要來歷練我,說是將來到了陸府,這一家的主母可不是好當的,現在就要先學著操點心,可是這心才操了幾天,我這個人就有點撐不住了。」
張映雪嘆了口氣:「昨天好心去請教娘,她只笑著讓我自己去想辦法,她這是明擺著讓我知道知道這當家主事有多難呢。」
「二小姐。」若夕想了想道「我有個主意,您看行不行?」
「什麼主意,你可說來我聽聽?」張映雪沖著若夕眨了眨眼睛道。
「我前幾日給您配的花茶,您喝得可還好?」若夕問。
「嗯,好得很,我喝了這麼幾天,感覺氣色好了不少不說,這身體也輕省了呢。原想著這幾日喝完了這一包還要麻煩你再給我配一些呢。」
「姐姐感覺這茶喝得好,為什麼不想著用這個茶來招待客人呢?」若夕笑道「這幾日來府上的賓客我也看了,男賓反倒不如女眷多,這男賓向來都是愛品茶的,一張嘴就能喝出這茶的好壞來。可是女眷對這茶上向來不會特別在意,我們只用了好茶來給她們,她們其實也喝不出個口感的好壞來。我們倒不如就用花茶來招待她們,一來滋潤養顏,二來這口感也好。這樣豈不是就能把這新茶省出一些來了?」
張映雪眼前一亮,笑道:「是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呢?同樣是茶,這女子都更偏愛這花茶甜香潤澤的口味,我們用了那更貴的新茶她們倒覺不出個好來了。今天我們就試著用花茶款待她們!若夕你可真聰明。」
「另外,就是這個點心。」若夕低頭看著面前這一盤點心道「這福善堂的點心向來是最好的,只是價格又高數量又有些供不上,二小姐您看這樣行不行?眼下京城有好幾家果行,每日里都有鮮果供應,我們只取些最新鮮好看的時令鮮果,用個精緻的竹籃裝了,再配上一兩朵鮮花作飾,價格又不比那福善堂的點心貴,看上去卻好看得很,若是用這個還禮,是不是也可以的?」
一番話說得映雪直拍小手,連聲道:「可不是,我時常只想著府里向來是用點心還禮的,卻若是用別的點心抵了怕會招埋怨,卻沒有想過可以用這時令鮮果來抵,一個果籃子包得漂漂亮亮的,掂出去也體面,費錢也不多,啊喲,若夕,你可真是太聰明了。」
「是二小姐您聰明。」若夕笑了笑「我就是坐著給您出出主意,可是這事兒還得要您去親自操持著呢。」
映雪一把拉了若夕的手笑道:「若夕,我現在真是感激二世子把你送到我府上來了,你還真是我的福星,改天見了二世子我可要好好謝謝他。」
提到元泓,若夕忍不住臉頰發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好在張映雪已經帶著下人們出門去張羅果籃和花茶去了。
若夕看著手裡的那一幅曲綾裳微微一笑,低下頭繼續幹活。
一旁的婆子將一切看在心裡,雖則一言不發,卻在心裡暗贊若夕這個姑娘心底聰慧,為人又極為得體。出謀獻策卻不邀功,端地是大家閨秀的作派。
待那竹籃和水果全都買回來,若夕又幫著給打點擺放果品籃子,又是幫著配花茶招待客人,一閑下來就又坐下來給張映雪趕嫁衣。
有了若夕幫忙,張映雪管家這幾天著實輕省了不少。茶點的事情圓滿解決,嫁妝綉品的事也有若夕為自己操心,張映雪心下很是感激若夕,誠心誠意想與她交往,也難免為她的前途擔心。
雖然眼下二世子明顯有意於她,只是那靖王府是什麼樣的門第,二世子將來又是要世襲爵位的,一個名聲受損又私自離家的女子如何能進得王府的大門?
這些事情張映雪不敢明著和若夕商議,只在心下不停地盤算著該如何幫她。
家裡的事情忙夠了一個段落,張夫人少不了帶著張映雪去各高官府上拜會著還禮,有的人家婚禮的請柬還要親自回贈。
這一日剛好到了徐尚書府上,碰巧遇到幾個貴婦,不想秋氏也在。
大家一見張氏母女少不得一陣恭維,連說這張映雪小姐有福氣,嫁了陸定元這麼個青年才俊,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云云。
張映雪一見到秋氏心裡就很不舒服,想著若夕平白地被她欺辱污衊就忍不住變了顏色,原想要提前離開。卻是張夫人暗地裡拉了拉張映雪的衣袖道:「我們此番來是沖著徐尚書夫人,你我若是早走了,反倒叫徐夫人吃心,不如就一起坐下喝杯茶,盡個表面功夫就好,也好知道那婦人是怎麼背地裡說若夕的。」
張映雪聽了母親的話暗暗斂了心神,很明顯,母親也是把若夕當成自己人了。
秋氏離老遠看著張氏母女向自己這個方向看了好幾眼,不知道她們是在說的什麼,趕快熱情招呼道:「一段日子不見,看張二小姐的氣色是越發地好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張映雪只淺淺一笑算是答禮並未多言,張夫人禮貌地回了個微笑:「杜夫人的氣色也不錯,想來這段時日過得也很是舒心吧。」
秋氏一聽這話,立馬就皺了眉輕嘆道:「唉,我哪有張夫人您這樣的福氣,得了這麼個又美貌又乖巧聽話的女兒,我那府上啊,唉……沒法兒提。」
張映雪已經知道秋氏想要說什麼了,表面不露聲色,卻不由得在袖子里暗暗握了拳,垂著頭強忍著不動聲色。
張夫人淡淡地垂下眼眸不作言語。
一旁的徐夫人卻又忍不住接話道:「杜夫人,我說句話您也別惱,我第一次見你那杜府的三小姐也是喜歡得不得了,還巴巴地上門給我那侄兒去提親,萬沒想到啊,她竟然會是個這樣的人,也虧得是您這樣的心性,換了是我啊,真真的是被氣個半死了呢。」
座下一位孫郎中的夫人向來與秋氏不熟,聽她們兩個這麼一問一答的,免不了八卦起來:「杜府的三小姐是怎麼了?惹得杜夫人這般不省心?」
徐氏掩了口乾咳一聲不說話,張映雪已經冷了臉,張夫人卻是不動聲色,只喝茶不開口。
秋氏看大家都不說話,趕快衝那孫夫人道:「是我家女兒不懂事,前些時日啊……唉,做出了一些不體面的事情來了。」
「哦?何事這麼不體面啊?」那孫夫人的臉上滿是刨根問底的八卦精神。
秋氏又在臉上掛了戚戚哀哀的表情,張了張嘴卻不說話。
徐夫人已經又開了口:「在座的也不是外人,我說杜夫人你也別一味地強撐著了,有了這樣的女兒也不是你的錯,哪怕到時杜老爺回來了,也不能怪你。」
秋氏又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我這哪裡是怕他怪我,我是心痛我那個三女兒,唉,她年紀小不懂事,一時負氣跟著些來路不明的商隊離家出走,這萬一遇到個壞人,可叫我怎麼向她那死去的娘親交待啊。」
張映雪冷眼看著秋氏表演,心下很是窩火,要不是母親在一旁坐著一直給自己使眼色,她真的忍不住要站起來反駁秋氏了。張夫人看著張映雪漸漸沉不住氣,也不再多停,向徐夫人道了個別,便引著張映雪出了門。
剛上了馬車,馬映雪就氣得紅了臉,道:「這個秋氏實在是歹毒,沒有想到會在背地裡這麼編排若夕,她只說若夕是跟人私奔的,怎麼不說若夕前番病得要死要活的在自己的園子里沒有人管?此一番又裝出這麼一副慈母樣子來,可是話里話外還是在不停地往若夕身上潑髒水。」
張夫人嘆了口氣:「映雪你想想,她再無恥也是若夕的主母,她自己開口說起自己家的事來,作為外人你是信她還是信別人?現在若夕在咱們府上住著,無論原由如何,說到底還是私自離家,萬一你把話題惹到咱們府上,那刁婦再給你使個絆子,可不就是又要節外生枝了?」
眼看張映雪沒有再開口,張夫人挑起車簾淡淡地看了看不遠處馬車上那個大大的「杜」字,微微抬了抬眉,眼神卻漸漸地冷了下來:「至於這個女人,她信口雌黃,終有一天自己是要付出些代價來的,不必怕報應太遲,早晚的事情而已。」
大街塵土飛揚,總會有些髒東西被風捲起來迷了眼睛。張夫人放下車簾,催著車夫趕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