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風雲莫測

  有一種孤獨叫做陌生,明明是熟悉的地方卻變得如此陌生,就像是第一次來到這裏的遊客亦或者像是突然闖進的入侵者,周圍的人和物沒有任何記憶,點滴碎片般的模糊影像都沒有。


  穿著條到腳踝處的墨綠色長裙,一雙杏色的平底單鞋,肩上背著個米白色的單肩包,她便這樣愣愣地站在小鎮的街道上。


  和所查詢的資料顯示的幾乎一模一樣,小鎮沒有隨著現代化的腳步而改變原有的麵貌,它保持著最傳統的風格,街道特別的窄大約隻有一米寬,路麵是用石頭鋪成的,和古代用來騎馬的馬道有幾分相似。窄而長的街道似乎望不到頭,就算這筆直的小路到頭了也會出現石頭橋隨即會分割成另外一條小道出來,街道的裏側是居民的房屋,有的居民為了生計把自家的屋子開辟成了店鋪,街道的外側則是河流,水幹淨而又透徹似乎能夠直接飲用。一米寬的街道更應該被稱為長廊,頭頂是木頭搭建成的棚子,可以瞧得出經曆過多年的風雨。


  原來,她的老家在這裏,可是卻沒有任何一點記憶,就算努力地想要把這些景刻進腦子裏也絲毫沒有激蕩。


  “賣蓮子了。”緩慢地行走著,前方一年紀頗大的阿婆叫賣的聲音傳來,陶靜媛不由嘴角上揚,明明是陌生人卻覺得額外的親切。


  滿頭白發的阿婆坐在一張小板凳上,滿臉慈祥地打量著站在她麵前的陶靜媛。


  “阿婆,你的蓮子怎麽賣的呀?”半蹲下身,陶靜媛笑著詢問。


  阿婆慈祥地說道,“兩塊錢一個,很大一顆的。”


  “好,我買了兩個。”隨意地挑了兩個,陶靜媛付了錢卻沒有立馬離開,而是繼續蹲在那和阿婆說話,“阿婆,你每天都賣蓮子麽?”


  “姑娘,你是外地來得吧。”阿婆像是沒聽清楚陶靜媛的話而是自言自語,“我老婆子在這裏待了一輩子了,最近兩年有很多外地人來旅遊,唉,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隻是這鎮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陶靜媛安靜地聽著阿婆說話,聽著她傾訴內心裏的故事,原來阿婆今年已經八十歲了,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小鎮,每天都會來賣蓮子。


  待了將近半個小時,陶靜媛才起身離開,站起身慢步往前走,時而望望手中拿著的蓮子,內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和阿婆聊天的時間段裏,她有好幾次想問阿婆是不是認識她,或者說這個小鎮裏是不是有她的親人,但是阿婆表現出來的根本對她沒印象,她也就不問了。


  陽光很暖,蓮子很甜,可是她卻開心不起來。走到了石橋上,放眼望去是碧透的河水,河水上有幾艘木船,船頭站著漁夫,他們偶爾哼著歌,又或者可以被稱為是他們自創的漁歌調子。


  收回目光,提步從橋上走下來轉而進入到另一條更深的小巷子。這條巷子的小路特別窄幾乎隻能容納一個人,但是卻特別的幽靜,時而有住戶家裏冒出來的飯菜香。


  “小貓咪,你不要亂跑。”


  前麵忽然跑出來一個小男孩,隻有三四歲左右的模樣,穿著短褲短衣小跑著追著小貓。


  小而白的貓跑到陶靜媛的腳邊便不跑了,似乎是很喜歡陶靜媛一般。小男孩疑惑地走到陶靜媛的麵前,蹲下身子伸手便想去抓小貓咪。但是小貓咪卻特別不配合開始狂亂地掙紮,鋒利的爪子差點劃殺了小男孩的手,陶靜媛見狀眼疾手快地將貓咪給抱了起來,緩緩地拍著它的身子試圖安撫受驚了的小貓。


  “姐姐。”小男孩眨巴著眼睛望著陶靜媛,隨即伸手指了指她懷裏的小貓,“我的貓貓。”


  奶聲奶氣的孩子真的特別可愛,像是糯米團子一般軟軟的。


  陶靜媛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微笑著說道,“姐姐幫你把小貓抱回去,省得它不乖又逃跑了。”


  男孩乖巧地點頭,小手拉過陶靜媛的手,小人兒慢步往前走,陶靜媛抱著小貓跟在小男孩的身後,畫麵尤為和諧。


  一直走到小巷子的盡頭,才往左拐走了幾分鍾,小男孩才停下了腳步,回過身對陶靜媛說道,“姐姐,這裏就是我家。”


  是一棟老式的房子,外麵是特別大的院子,院子外麵圍著籬笆,幾隻肥碩的雞正在院子裏尋覓食物。


  “阿姆。”


  屋子裏走出來一位中年女人,手裏端著盆子,盆子裏裝著食物。


  小男孩拉著陶靜媛進了院子,陶靜媛微笑著和女人打招呼,卻發現被小男孩稱為阿姆的女人眼神變化的極快,有不解有懷疑有不確定,情緒複雜的讓人琢磨不透。


  “沉沉,她是誰?”因為太過驚訝,女人的聲音幾乎在發抖。


  被換做沉沉的小男孩笑著說,“姐姐幫我抓了小貓咪,漂亮姐姐。”


  女人走到陶靜媛的麵前,上下將陶靜媛打量了一番,眼眶忽然變紅了。太過激動導致手裏拿著的盆子都掉在了地上,“你,你叫什麽名字?”


  太像了,怎麽會那麽像。


  陶靜媛疑惑地答道,“我叫陶靜媛,你是認識我麽?”


  怎麽會是這個名字?難道認錯了,可是真的太像了,就好像是同一個人一樣。


  “你叫陶靜媛,那你以前有沒有一個名字叫關小希?”女人的眼神有些急切,像是要確認一般。


  可是她真的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關小希真的不知道,陶靜媛搖了搖頭。


  女人自知自己肯定是認錯人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小姐我一下認錯了人,不好意思啊。”


  “我是和關小希長得很像麽?”如果她和關小希長得很像的話,或許她會知道更多的消息,謎團會逐漸解開。


  “是的,小希是我姐姐的女兒,我以為是她回來了。”女人的眼神暗了下來,隨即招呼陶靜媛進屋裏。


  淳樸的阿姨真的很熱情,親自為陶靜媛泡茶還準備了小點心,陶靜媛坐在竹子做的長椅上,笑著道謝,“謝謝。”


  “不用客氣,見到你特別的親切,就好像看見了小希一樣。”女人坐在陶靜媛的對麵。


  越發的對關小希感興趣了,陶靜媛問道,“你可以和我講講關小希的故事麽?她為什麽沒有回來。”


  “可以,當然。”女人很願意地把故事告訴陶靜媛,“小希是我姐姐的女兒,也是她唯一的女兒,小希很小的時候便是住在這個小鎮上,算得上是我看著長大的,後來小希八歲的時候被我姐給帶回去了,之後的每年也就隻有暑假和寒假會來我這裏住一住。”


  女人忽然停下來不說話了,陶靜媛疑惑地望著她,“後來呢?”


  “後來我姐和她丈夫遇到了事故去世了,而小希則是下落不明,我找了很久也沒有消息,兜轉了許久以後還是回到了這裏,隻希望有一天小希會回來找我。”女人忽然哭了,眼淚直接往下掉。


  陶靜媛僵硬地坐在那,她的心慌亂地跳動著,久久不能平靜。阿姨說的故事對她的衝擊太大了,內心最深處一直有個念頭在不斷往上冒,甚至有一個念頭是:關小希是不是和她有關。


  “阿姨,你可以給我看看關小希的照片麽?”陶靜媛小聲地問道。


  女人點頭,站起身往裏麵走去,陶靜媛瞧見她在不經意間把眼淚給抹了去。


  當陶靜媛瞧見女人遞給她的照片時,瞧見照片上的三人,她的心涼了下去。照片上的關小希和她長得特別像,尤其是眉眼之間更為像,但是卻是有區別的,關小希的耳垂上長了兩顆黑色的小痣,而她沒有,更重要的是關小希身邊站著的年輕男女和她所熟知的父母是不同的。


  四年前在法國醒來時,喬治交給了她一個掛璉式的手表,那時候的她像個不懂事的孩子,隻聽得喬治說這懷表是她隨身攜帶的,而且就算在手術台上她也念叨著。後來她好起來了,便整天看懷表,有一天她不小心把懷表給摔碎了,裏麵所藏著的秘密也被她所發現了。懷表那麽小的位置卻藏著一張相片,很小的相片卻有三個人,中間的女孩叫做陶靜媛,而女孩身旁的男女則是她的父母。


  所以,從那時候起,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了自己的父母,但是卻記不起從前,後來喬治派人去調查她父母的下落,結局卻是她怎麽也接受不了的,她的父母在一年前便已經車禍生亡了。


  “小希真的和我長得很像,阿姨你不知道其實這次來小鎮上我也是為了來找我的親人,因為我的老家也在這。”


  女人驚訝地說道,“你說說,看我認不認識。”


  “我的父親叫做陶文安,母親叫李清蕪。”陶靜媛想了想說道。


  女人認真地思索,眉微蹙好久才回答,“這我到不認識,小鎮上就十幾戶人,倒從來沒聽說過有陶姓的,這裏大多是關姓的。”


  “沒關係,我也隻是來碰碰運氣。”原以為自己的老家在這裏,可以找到一點消息,但目前的情況卻表明她的家鄉並不是在這個小鎮上,為什麽會這樣,就連和她認識幾年的蘇子葉都說她的老家是在這個小鎮上,原以為逐漸清晰的謎團此刻又變的渾濁起來。


  阿姨後來留陶靜媛在家裏吃午飯,陶靜媛客氣地道了謝卻沒有留下,而是把自己買的兩個蓮蓬給了沉沉便離開了。


  心裏藏著太多的事情,她沒有胃口吃東西,現在的她腦子混亂地找不到一點頭緒。今天遇到的阿姨和聽到的有關於關小希的故事都太奇怪了,有一個女孩和她長得很像,而且同樣失去了聯係,一開始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關小希。


  日光並不是特別強烈,但街道上的人卻逐漸減少,大家都回去吃午飯了。陶靜媛獨自走在街道上,穿過好幾條小巷,走過長廊,最後到了小鎮的後山,沒有目標的瞎走卻走到了沒有人煙的荒野。


  明明是夏天,可是放眼望去滿目的都是枯黃了的茅草,隨風漂浮湧動,像波浪一般一直往前湧動,風聲入耳急速急迫,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群角因為風動而微微揚起,發絲微亂有幾縷飛到跟前,她伸手扶了扶別在耳後。


  殊不知遠處有急促的腳步聲,兩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正朝陶靜媛走來,一步步靠近,她卻沒有發現。


  “啊。”回過神,當瞧清楚黑衣男人的那刻,眼前隻冒出幾縷煙,她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不清,最後不省人事。


  黑衣男甲瞧見黑衣人乙將陶靜媛直接背在了背上,眉微蹙,輕聲警告道“小心點,要是弄傷了的話,有你吃不了兜著走的。”


  “趕緊走,別被人看見了,我們得盡快回去。”


  疾風湧動,沒有人發現有個女孩被帶走了,小鎮一如既往地恢複平靜。


  像是做了個很長的夢,好幾次想要醒來卻總是睜不開眼睛,迷糊間發覺自己到了個很空曠的空間,可是沒來得及細想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又昏睡了過去。


  偌大的城堡式的房子,被明亮的燈光所包圍。


  “是誰讓你們這麽做的。”


  燈光下的男人,如雕刻般的臉渾然天成,渾身散發著冷傲氣息,一件暗色的風衣將他的身形稱的更加完美。


  “少爺,我們是看你每天都在打探這個女人的消息,所以才會自主主張地去中國。”黑衣男人害怕地跪在了地上,低著頭求饒。


  被換做少爺的男人冷漠以對,“克白,我說過錯就是錯,對就是對,沒有什麽好狡辯的,我沒有下達過的命令,你竟然敢擅自做主,我看你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克白害怕地直哆嗦,“少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隻不過是想要少爺開心,不希望少爺每天愁眉苦臉,可是他也知道,做錯了就是做錯了,無需多言去解釋那麽多。


  “是,少爺我錯了。”


  “你自己下去領罰吧。”


  男人的話一說出口便是命令,克白站起身離開了屋子。屋子裏的其他人紛紛沉默不敢說話。


  “都散了吧,今天的事情我希望聽不到任何人的議論。”男人說完這句話便提步離開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